0%
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七章 怒斬梟雄

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七章 怒斬梟雄

「十二條斬罪」宣讀之後,毛文龍直嚇得渾身顫抖,冷汗淋漓,雙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連連叩頭求饒:「文龍自知死罪,但求恩赦。請督師饒命!」
袁崇煥搖頭說道:「那還不是時候!他登船來訪,總得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豈能不教而誅!」
接生婆滿臉笑容,匆匆跑出內屋,跪伏地上:「恭喜萬歲爺!賀喜萬歲爺!皇後娘娘已經生了……」
毛文龍被袁崇煥這泰山壓頂的氣勢嚇得臉色煞白,口不能言!
崇禎見此,連忙擺手制止:「祖宗規矩不可輕易改變啊!朕希求如何變通。」
遼女歷來是曲意迎承,但今天卻用力一推。毛文龍沒有防備,竟險些滾到床下:「汗王數次來信,毛帥究竟作什麼打算呢?」
「事有先例啊!」韓爌表情嚴肅起來,「本朝河南按察副使楊嗣昌,在神宗萬曆年間迫於邊關急用,曾上書動用內帑,差一點被砍了腦袋。神宗皇帝由此立下大明國法:請發內帑者,一律處死!」他抬眼看看袁崇煥疑惑道,「奇怪的是,戶部明知不可行,怎麼還巧言鼓動你呢?」
自從魏氏閹黨倒台之後,毛文龍便把賭注押在陳演的身上,所以毛雲龍連連說:「朝中還得請陳大人多多關照。」
袁崇煥在哀樂聲中,身著孝服,先在棺槨前上香,并行跪拜大禮祭奠,然後又淚如雨下地撫棺痛哭:「……文龍啊文龍!昨日斬將軍,乃朝廷大法,今日祭將軍,乃僚友私情!天啊,同室操戈,痛失良師諍友,怎不讓人悲傷萬分!……」
毛文龍凝思片刻:「那麼點百名精壯士卒,如若有變,就將袁蠻子拿下!」
一時驚愕,剛欲反抗的眾將,見此皇命牌,趕緊重又全部跪伏在地!
毛文龍霍地坐起來,氣呼呼說:「咱不是說好,不插言國事嗎?」生氣地將遼女胳膊使勁一甩!
毛雲龍一笑:「誰也沒哭,是這麼瞎寫的!」
「毛文龍三請不到,分明是蔑視本督!」一直隱忍未言的袁崇煥,突然狠狠將塘報摔在桌上,「他竟然越過本督,欺君惑主!」
高傑抬起淚臉:「本是窮苦驛卒,現在又給裁了,簡直是雪上加霜啊!自成大哥,怎麼辦?」
「膚有兒子了!朕也生為人父了!」崇禎欣喜若狂,因為這不僅是崇禎的第一個兒子,而且是正宮皇后親生的貴子,這是註定要被立為太子,做大明王朝法定繼承人的。在先前幾朝,有的雖生育但沒有男兒,有的則根本沒有生育,比如哥哥熹宗就是,故此為了皇位的繼承而焦心,而打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現今,自己正值壯年,皇後頭胎便喜得龍子,這怎麼不讓崇禎高興得欣喜若狂呢!他除卻賜名兒子叫慈烺外,還吩咐下人,對接生婆:「賜銀幣十枚!」
毛雲龍仍存顧忌:「可是袁崇煥已經上疏……」
眾人以為袁崇煥執行皇命,均敢怒不敢言。謝尚政便趁機領著士卒,將毛文龍脫去衣冠,捆綁起來。
袁崇煥不緊不慢:「我,袁崇煥!」
毛文龍的衛士見狀,隨即一擁上前環護。
袁崇煥強忍著心中怒氣,放低聲音:「依照本朝祖制,皮島應設文官監軍,糧餉由寧遠督師府轉發……」
這是毛帥文龍的又一項慶賀方式!每遇高興之事,毛文龍便命遼女莎茹蘭前去洗浴,他最願看莎茹蘭浴后那白里泛紅的肌膚和她那瀑布般的長發。每到這時,他總是性急難捺!
「好!美人說得對!」毛文龍拍著大腿,「就報上六萬!」
袁崇煥因系守邊的外臣,加上生性耿直,不了解京官的內幕,所以一聽這些,立時變得心急如焚:「那五年復遼豈不等於水中撈月?陳大人,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袁崇煥看著豐厚的禮品,抬眼一笑:「謝毛帥如此慷慨!不過,禮物太少,本部院不能收受啊!」
袁崇煥因不明就裡,不免驚詫道:「犯忌?」
「可獲利數倍啊!」陳演看著銀票微笑點頭,「替我謝謝毛帥。」
有皇上聖諭批示的塘報傳到寧遠督師府,激起的是一團迷霧、一團混亂!
袁崇煥黑瘦的臉一沉,他望望謝尚政,又望了望茅元儀,半晌沒有言語。
田貴妃顫顫驚驚,流著淚水,跪伏在地:「妾不知過錯哪裡?惹得皇上如此盛怒。」
「本部院只斬文龍一人,餘下一概無罪,安心守職!」袁崇煥請出尚方寶劍,一聲吩咐,「旗牌官:將罪臣毛文龍推出去斬首示眾!」
崇禎聞言高興地連連點頭。
袁崇煥率謝尚政、茅元儀等數十名士卒沿著台階拾級而上,毛文龍上前迎向袁崇煥。
孔有德仍然心存餘悸:「依末將之見,有備無患啊!」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毛文龍心想,讓我辭職還鄉,把我多年經營的皮島拱手讓出,想得倒美!於是毛文龍傲慢地一笑:「江南明媚,老夫早有歸鄉之意。等我遼東收復,拿下朝鮮,再告老還鄉吧!」
「皇上聖旨,敢不應承嗎?」陳演皺著眉頭,苦苦一笑:「實不相瞞,自卑職接手戶部就是分文無有。」
頗有心計的部將孔有德卻未能苟同,孔有德小心翼翼說:「末將擔心,如此頂撞袁督師,恐有不測之禍啊!」
王承恩聞聲走進:「奴才在。」
崇禎:「賜閣臣周延儒玉如意一隻!」
謝尚政把塘報往旁邊一推,不屑一顧說:「可皇上還降旨賜賞。」
周皇后連忙趕過來,剛欲開口詢問,只聽崇禎盛怒未消地繼續罵道:「可惡袁崇煥!先斬後奏,九*九*藏*書擅殺文龍,將朕置於何地?」
茅元儀仰頭望天,時已近中午,不由得氣憤地罵道:「這廝實在可惡,對督師竟也是故意冷落,託辭不見!」
「當真?」
袁崇煥不知這是陷阱,眼見戶部既然無銀,反正國家是皇上的,士兵們都是皇上的,士兵們都在為皇上而戰,動用一點皇上的私庫,資助兵餉,以應急需,這未嘗不是個辦法。
崇禎見周延儒胸有成竹,侃侃而談,遂連聲贊道:「先生一孔之見就解了邊關之急!依卿所說,裁減驛卒,還之於民!」說著一聲吩咐,「來人!」
毛文龍尚未及反應,遼女便又從旁火上澆油:「怎麼下屬就只能聽任袁崇煥在頭上拉屎撒尿啊?」
雖然太陽高照,時近中午,可在毛文龍卧室,毛文龍仍擁抱著遼女在床上廝混……
袁崇煥見狀跨前一步:「本部院明天就要回寧遠去了,毛帥守衛海外,為國為民獨當一面,請受袁某一拜!」說著朝毛文龍跪拜下去。
「崇煥,你真是袁鐵膽啊!這篇疏文可是犯了大忌啊!」
望著塘報,崇禎接過塘報更是喜上加喜:「……好啊!連獲十八大捷,斬獲滿夷六萬級!毛帥文龍立了大功奇功啊!」說著又一聲吩咐,「傅旨嘉獎,賜蟒袍一件,玉帶一條,銀幣百枚!」
袁崇煥一聽,大為驚愣:「真的無糧無餉?」
這抗辯疏文傳到朝廷,毛文龍接下去寫的是:「……臣不知何故,袁督師竟捨近求遠,棄易圖難,掣肘于臣。微臣乞求皇上降旨,或撤或留,或待臣進京,治臣死罪,完臣一身名節,免誤封疆大事!」
「好。」毛文龍接過塘報,根本沒看便放到了一邊,「傳令下去,分管軍務、糧餉、火炮的耿精忠、尚可喜、孔有德三位將軍,隨本帥一道前往寧遠!」
「罪臣毛文龍!」袁崇煥先聲奪人,他手指毛文龍,憤怒斥責,「本部院一再寬忍,望你改過自新,棄惡從善,可你執迷不悟,負隅頑抗!你知道嗎?你有十二斬罪!」
「一介書生,本帥幾句話就打發了!」回到帥府,毛文龍一屁股坐在帥位上,頗為得意地說道。
王承恩:「是!」
這一天,校場四周彩旗獵獵,熱鬧非凡。
一聲嬰兒的啼哭衝破了坤寧宮的寧靜!
「我是為大帥著急呀!大帥是海外天子,怎能讓袁崇煥隨便調來調去呢?」
遼女連忙拉過被巾蓋住赤|裸的身體。
毛文龍得意地一笑:「哪裡!他們通通是本帥的義子義孫,故全部隨我姓毛。」
崇禎像是詢問王承恩,又像自語似的喃喃念道:「朕記得有人曾提過,這個毛文龍可以拜職兵部尚書的?」
旗牌官跪接尚方劍,將毛文龍拖出營帳外,旗牌官乾淨利索地手起劍落。
「延儒所言,令朕茅塞頓開!」崇禎滿臉笑容地說,「朕單獨召見,想細問先生:袁崇煥忠心可嘉,怎麼會如此斗膽請發內帑呢?」
遼女見此,連忙柔聲提醒:「大帥得趕快發戰報啊!」
「噢!」崇禎恍然大悟地,「不過,遼餉不增,袁崇煥也難以五年復遼。請先生言明,如何能不動私庫,既不增添稅賦,又能增加遼餉呢!」
遼女初時一愣,隨即上前摟住毛文龍的脖子,在他的腮邊親了一下:「怎麼,又不高興了?」
「辦法倒是有。」陳演目視袁崇煥,狡黠地笑道:「那得看袁督師敢不敢為了?」
孔有德上前致禮:「末將毛有德。」
「那好,來人!」袁崇煥聲色俱厲地,突然高喝一聲,「給我將罪臣毛文龍拿下!」
毛文龍抬手一揮:「給袁大人送上來!」
「去!去!」毛文龍將腿上的莎茹蘭往外一推:「這裏說正事呢!寫:一日七戰,連獲十八大捷,斬獲……斬獲」說著看看一邊的遼女莎茹蘭,「斬獲滿夷……六十人!」
茅元儀也湊過來:「那現在怎麼辦?」
本來沉寂了許久的屋子,經高傑這一哭,大家竟像引得山洪暴發似的全都嚶嚶哭了起來。另一年輕驛卒李過,一邊揩著淚水,一邊憤憤地哭叫:「這不是還之於民,是砸掉我們的飯碗啊!」
毛文龍不待其說完,便打斷了袁崇煥的話,示威式地宣告:「本帥今天說清楚:皮島是我苦心經營了八年,方有今日,誰都無權干預過問!」
李自成見問,霍地站起身來,果決道:「弟兄們,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回老家米脂去!」
韓爌一臉正氣:「這是國家大事,身為首輔,理當義不容辭!」
「大明祖制,必命文臣監軍,你專制一方,拒受錢糧檢核,一當斬;人臣之罪,莫大欺君,你謊報十八大捷而無一戰,冒功領賞,二當斬;你宣稱如引兵南下,取登州和南京易如反掌,圖謀叛亂,三當斬;你每年侵吞餉銀數十萬兩,盜扣軍糧,飽喝兵血,四當斬;你擅開馬市于皮島,私通外蕃,助敵為虐,五當斬;你自封海外天子,賜人姓氏皆姓毛,擅自封官,欺君罔上,六當斬;你敗退寧遠,搶劫商船,自為盜賊,七當斬;你強娶民女,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形同鬼域,八當斬;你驅趕難民,遠偷人蔘,不從者則餓死,草菅人命,九當斬;你賄賂公行,拜魏忠賢為義父,十當斬;你三敗鐵山,喪軍無數,掩敗為功,十一當斬;開鎮六年,沒有收復寸土,寧錦大戰,拒戰觀望,平素走私易貨,養敵為患,十二當斬!」
「皇上新進銳取,為了收復遼東,當會不惜九九藏書一切,全力支持。」袁崇煥帶著乞求的目光,「首輔大人是晚輩座師,情況俱已洞悉。寧遠將士已經成為衣食無著的饑民了,我身為督師,憂心如焚,現今已是無路可尋,無路可走!」
「恭喜萬歲!喜得龍子!」
「為了復遼,打敗皇太極,袁某無所不敢!」袁崇煥本來就是個天不伯地不怕的角色,加之是為國為民,更何懼之有?今見陳演說有辦法,便急著催問,「請陳大人明示。」
毛文龍揮手訓斥:「放肆!袁督師與我商談公務,你們上來幹什麼?退下!」
袁崇煥朗朗有聲:「本部院統轄遼東十余萬兵馬,這點禮品怎麼夠呢?」說著拉起毛文龍,「請毛帥進入艙內,容本部院詳告。」
孔有德揩著淚水上前勸慰:「請袁督師節哀珍重!」
待毛文龍穿戴停當,晃著稍有發福的身軀走上甲板時,袁崇煥不僅沒有再提那尷尬之事,沒有任何責難,相反還搶步上前攙起毛文龍,並熱情地施以大禮:「毛帥衛戍海島,辛苦勤勞,袁某敬佩之至!」
「可不要後悔?」
早巳準備好的謝尚政等一擁而上,按住毛文龍。
尚可喜跨前一步:「末將毛可喜。」
這哪裡是下級對上司的談話,分明是最後通牒!但袁崇煥壓住火氣,仍然耐心勸說:「毛帥年事已高,可辭職回鄉,本部院奏請皇上,爵位不變,終生奉養!」
身居首輔的韓爌首先出班奏曰:「臣思慮再三,請陛下將內帑轉入大倉,星夜發往遼東,急救寧遠,以解燃眉之急。」
「這伯什麼?」毛文龍狠狠地一拍桌子:「他能上疏,我就不會抗辯!」
卻說毛雲龍回到皮島,眉飛色舞地講述了他與陳演的「雙簧」及袁崇煥的憨態呆傻之後,又侃侃談道:「此次進京,以錢說話,以賄開路,倒果真百發百中,無不成功!」毛雲龍從書案上拿起毛筆,邊說邊在等著毛文龍的口授,「只是陳大人要大哥多些戰功,怎麼個多法呢?」
毛文龍客套道:「袁大人,一點薄禮,不成敬意,乞請笑納!」
「談何容易!」韓爌連連搖頭,「此事不可輕易而動啊!」
袁崇煥詫異地看著三人:「天下有如此巧合,三位將軍皆姓毛?」
袁崇煥依然耐著性子:「那皮島水軍整編,統一歸督師府之事……」
散朝後,崇禎將周延儒單獨留下,請到了御書房。崇禎破例地起身,並親自給周延儒倒了杯茶。
袁崇煥擺手示意:「不用了!我們自己去!」
謝尚政上前一步,罵道:「瞎了狗眼!這是袁大人、袁督師!」
疏文到了乾清宮,崇禎果然皺起眉頭:「遼東拖欠軍餉,引起嘩變,袁崇煥請餉,發放內帑,朕悉聽閣臣商議。」
崇禎放下疏文,皺起眉頭:「朕越看越糊塗,文龍與崇煥何以竟如此針鋒相對?」
「這可能嗎?」祖象升大惑不解,「真如戰報所說,皇太極的八旗兵馬豈不早就除滅乾淨了!」
崇禎二年(公元一六二九年)六月,袁崇煥以檢閱兵馬為名,乘船泛海抵達了皮島。
步入船后,袁崇煥和毛文龍的談判,進行得既針鋒相對又異常艱苦。
崇禎因登基之前是個被歧視、冷落的親王,本來就不富裕,加上魏忠賢之流的減扣,所以崇禎養成了一種勤儉乃至慳吝的性格。請發內帑,宛如挖他心肝,但袁崇煥和韓爌等人所言,又句句在理,且之前自己又曾滿口應允袁崇煥供給問題,作為至上至尊的皇帝也不好輕易改口。既不好改口,又不願應承,崇禎於是轉身對站在一邊的周延儒,詢問道:「周愛卿,你意下如何?」
八名兵卒抬著小山似的山珍海味、人蔘皮裘等貴重禮物,送上甲板。
周延儒心知受皇帝寵信的機會來到了,故顯得特別地斯文有禮:「陛下,臣以為山海關寧遠並不缺糧,何以會產生嘩變?其中必有隱情。」
禁兵聞聲收起長槍,立即唯諾連聲地:「袁督師……請稍候,小的即去稟報!」
接生婆正忙著叩頭謝恩時,王承恩手拿塘報又帶來了好消息:「啟稟萬歲:平遼總兵宮毛文龍送來戰報。」
被稱做大哥的驛卒,就是後來名揚天下的闖王李自成。他是這個驛站的小頭目,因他為人義氣、有文化,加之又有些武藝,所以無形中他就成了這些驛卒們的核心、主軸,是這棵人的當然領袖。他本想將這個驛站當成家,安安穩穩地過上一輩子,可晴空霹靂,一道裁去驛站的聖旨,他便和這些驛卒弟兄頓時成了無業游民!
袁崇煥走近毛文龍,緩聲說道:「本部院想再問毛帥一次,昨日所談之事,可有迴轉之餘地?」
「好說!好說!」陳演說著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廠臣魏忠賢倒台,毛帥早就加拜兵部尚書了!」他狡黠地叮囑毛雲龍,「如今毛帥要多些戰功才行啊!」
崇禎未及接生婆說完,便迫不及待地問:「是男?是女?」
袁崇煥以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靂手段,震懾住毛文龍及其將領后,神色肅穆地走到黃龍旗下,手擎尚方寶劍,面朝西面的京城方向,跪了下去:「啟稟皇上:罪臣毛文龍目無綱紀,臣今日誅殺文龍,以肅軍紀!臣五年復遼,如不能成功,皇上亦以誅滅文龍這樣誅殺袁某!」
「驕兵悍將脅迫,袁崇煥不得已而為之啊!」
孔有德等欲起身救助,茅元儀大吼一聲:「尚方寶劍在此,誰敢妄動!」
袁崇煥沉下臉來,許久方緩緩起身,冷冷地說read.99csw.com了句:「送客!」
袁崇煥上前扶起毛文龍:「遼東海外,本是一體,你我二人,當應同舟共濟,方能共御后金,五年復遼!」
袁崇煥抽泣一聲,揩過淚水,毅然宣布:「本院決定:島上兩萬八千島兵分為四協,由毛帥文龍之子毛承祿統帥軍務,主管島事!」
崇禎立時一驚:「哦?必有隱情?」
袁崇煥目視毛文龍,厲聲問道:「看來,毛帥是不願受點委屈了?」
毛文龍一怔,隨即連連點頭:「對,那就六百……不,六千!」
陳演見此,又連忙拽住袁崇煥:「卑職不過說說而已,袁大人怎可當真呢!」
袁崇煥與謝尚政、茅元儀正在海邊踱步徘徊。
何謂尚方寶劍?所謂尚方,原系秦漢時的一個官署,專門制辦宮廷所用器物,由尚方打造出來的劍,即所說的尚方劍,是專供皇帝使用的。皇帝將其賜與誰,誰就等於代替皇帝在行使權威,故孔有德等見茅元儀舉起尚方寶劍,便未敢輕舉妄動。
袁崇煥心情沉重地抬眼看看大海,只見海浪排空,洶湧澎湃,撲向岸邊。
陳演見袁崇煥那焦急而又期盼的神情,故意地面現沉思:「最簡單易行的辦法……就是請皇上動用大內私庫,發放內帑。」
彷佛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袁崇煥高興地站起身來:「那好,卑職啟奏皇上,動用私庫內帑!」說著拱手致禮,「袁某就此告辭!」
船艙內,袁崇煥重又拿出次輔錢大人的信來。「文龍可用則用,不可用則除。」幾個大字,猶如重鎚一樣擂擊著袁崇煥的心弦!
周延儒系萬曆年間的進士,人長得白白凈凈、清秀飄逸,加上和聲細語、舉止端莊,原本就受崇禎的喜愛,而今天又一語道出了崇禎的心聲,崇禎對其便越發寵愛有加了。
「憑什麼我要甘受委屈?」毛文龍強硬地昂起頭來,「督師為何不能受點委屈?」
袁崇煥感激道:「謝首輔大人!」
「是!」侍從轉身欲去,忽又停住:「大帥,塘報上說袁督師已經上疏,請求派部臣茅元儀前來皮島監製糧餉。」
此刻,袁崇煥偕謝尚政、茅元儀正來到毛文龍帥府的門前。
洗浴完畢的遼女從內室走出,她梳攏著那頭飄逸的長發,在一旁撒著嬌似的:「毛帥,人家在等你哩!」
時已隆冬,驛站外面飄著飛飛揚揚的鵝毛大雪,而驛站的茅屋內,本來就衣衫單薄的一群驛卒不得不又脫去驛衣,取下驛袋。
「嗯,也是。」毛文龍一聲吩咐,「回報袁督師,就說本帥身體不爽,吃不消遠途勞累,不能前去拜見!」
「太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崇禎站起身來,依然憤怒地罵著。
寧遠兵變,多年欠餉,使得袁崇煥憂心如焚。他剛剛料理完畢,便又飛速打馬返回京都。
「是!」侍從拿起戰報匆匆走出。
「好!好!我都信以為真了!」毛文龍又接著讀下去:「……兵丁嗷嗷,望穿雙眼,盼今日糧餉到,客商來,以救饑寒之急。誰知袁督師發令嚴禁,不許一船出海,無異攔喉切我一刀,必定立死無疑!……」
崇禎聞言,露出為難神色,於是將目光轉向了陳演:「陳愛卿,難道非得動用內帑不可?」
袁崇煥同樣在為毛文龍的事而憂慮,他迅疾地將錢龍鍚的信打開,只見上面赫然寫道:「文龍可用則用,不可用則除。」
所謂內帑,即是皇帝的私房錢,皇帝及后妃除有定額的國庫撥款外,額外開銷都由內帑中出。一聽發放內帑,袁崇煥不由一愣:「動用皇上私庫?」
袁崇煥的這一拜,不僅博得眾將的好感,同時也在無形之中卸去了這些悍將的警戒。他趁勢起身,轉臉對毛文龍勃然大怒:「大明天下姓朱,怎麼在這兒都姓毛!」說著面西而跪,「請出皇命旗牌!」
崇禎元年(一六二八年)十一月初三,崇禎聽信周延儒的饞言,拒絕袁崇煥、韓爌發放內帑的請求,也拒絕韓爌改革朝政的構想,直接導致了大明王朝無可挽回的歷史性錯誤。
「這……」周延儒沉吟少許,又進一言,「臣有一孔之見:舊制驛傳只行於都城內外,現在遍行各地,疲勞往返。為解民困,增撥遼餉,陛下可減裁驛站驛卒,一年可節省四十萬兩白銀,也可謂還之於民!」
袁崇煥壓低了聲音,講了「明日校場」四個字。
孔有德等眾人,何曾見過長官如此禮遇!因為毛文龍一向飛揚跋扈、頤指氣使,對部下將領如同對待兒子一般斥罵。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逆來順受,聽任訓責。今忽見如此封疆大吏竟聲言辛勞,並施禮拜謝,他們均心頭一熱、受寵若驚,於是連忙跪地回拜:「謝袁督師!」
「我毛文龍做人行事,從不後悔!」
韓爌雖然年近七旬,但依然不改其忠耿本色,他再次出班反對:「苛稅於民,當以為恥!遼餉已經加派三次,百姓窮困潦倒,不堪重負。只得背井離鄉,四處逃亡。民逃成匪,額外加派,斷不可為!」說著動情地對崇禎施禮相求,「老臣來日無多,懇請陛下以天下仁愛之心,發放內帑,暫解邊關之急!」
「陳尚書可不要哭窮啊!」袁崇煥故意調侃一笑,「那天皇上當面下旨,要戶部保障糧餉供給,陳大人親口應承。」
袁崇煥走到毛文龍的諸將面前,高聲喝問:「你們說,文龍當斬不當斬?」
陳演接過銀票,驚訝道:「這麼多?五萬兩!」
「豈敢豈敢!」毛文龍趕緊跪地還禮。
read.99csw.com寧遠督師府,朝廷的這一挽留毛文龍的批奏,是茅元儀帶回來的。茅元儀雖說新婚不久,但一接到請他速來寧遠,督辦皮島糧餉之事,便立即辭別新婚的妻子楊宛素,奔赴寧遠。臨行前,他分別前去拜訪了首輔韓爌和次輔錢龍錫。兩位大人對皇上姑息慰留毛文龍之事,雖均持有異議,但作為朝廷重臣,當然不好對皇上的裁定有所非議,然而對戶部陳演的掣肘和毛文龍的桀驁不馴卻洞若觀火。因此,他們均深深地為袁崇煥擔心,如果這朝中的奸佞和皮島的毛文龍裡應外合起來,這「五年復遼」的誓令,豈不將成泡影!
禁兵將槍一橫,擋住去路:「三位大人,毛帥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帥府。」
袁崇煥看后一震!他當然清楚「不可用則除」這五個字的分量。他沉思片刻后將信遞給了身邊的謝尚政和茅元儀,這兩位是他最信賴的朋友和親信:「可用則用……倘若文龍改弦易轍,當然可用。尚政、元儀隨本督親去皮島,看文龍如何行事。」
陳演越加看清了皇上的心曲,立即進言:「陛下:臣以為變通之法,當即刻加派稅賦,再添遼餉。」
袁崇煥不想讓毛文龍過分尷尬,他退出室外,並先行一步,來到旗船甲板上。
謝尚政見袁崇煥在看信函,便湊過來插言:「錢大人說得對呀!該是除毛文龍的時候了!這種人給臉不要臉!今日在船上就該把他逮捕問斬!」
袁崇煥的舉措大出毛文龍的意外,他初時一愣,繼之便連忙跪地叩禮:「袁督師不避海浪,巡視邊防,下官有失遠迎,乞望恕罪!」
「什麼?派茅元儀來監製糧餉,這不明擺著是要斷我們的財源啊!」毛文龍連忙抓起塘報,細細一看,不由火冒三丈,「他竟上疏策劃我東江事宜,是可忍,孰不可忍!」
消息傳到宮廷時,崇禎正在坤寧宮,他猛地一隻手抓起茶盞從空中狠狠砸向了地面!嘩啦啦地一陣脆響,正在操琴撥奏的田貴妃驚嚇得竟不知所措。
時間沒過多久,這一決定的惡果便顯現在銀川的驛站。
面對如此貴重、如此眾多的禮物,毛文龍不免驚訝地:「嫌少?」
次日上午,皮島擺起盛大的靈堂,一隻黑皮棺木停放在正中。
耿精忠緊接著,亦施一禮:「末將毛精忠。」
袁崇煥雖不知京城朝堂內的齷齪和險惡,但同樣身為三代老臣的韓爌,卻是深知其中的厲害。他看過袁崇煥的奏疏后,大為惶恐:
遼女莎茹蘭嬌音柔氣:「毛帥果然非凡人所比,如此高齡仍精力過人,夜夜不虛啊!」
毛文龍火冒三丈,厲聲斥責:「混賬東西!不要命了,誰人膽敢闖進這私宅秘室?」
謝尚政看過信后,插了一句:「毛文龍可用則用,若是萬一真的不可用呢?」
陳演這隻朝堂上的變色龍,他眨著那雙小眼,先看看韓爌,然後目視崇禎,從皇上那緊鎖的眉宇中,他已洞察皇上心中的隱秘,於是他立即心領神會地奏曰:「陛下!內帑為私,遼餉為公,公私區別,涇渭分明。神宗祖訓,凡是請發內帑者,一律處死,祖宗典章,陳演豈敢違背!」
「六千也少啊!」遼女撫摸著毛文龍肩頭,「毛帥,反正戰功不是打出來的,是寫在紙上給別人看的,何不寫上六萬?」
毛文龍得意地嘿嘿一笑,他貪淫如虎:「老夫天生的戰神,又有人蔘鹿茸不老草撐著,老夫自當是精壯如牛、氣吞萬里如虎啦!」說著又扳過遼女的身子,壓了上去。
「當真。」
高傑蹲在地上,望著脫下的驛衣、驛袋,不由得竟失聲痛哭了起來:「這麼一裁減,我等一家老小可怎麼過啊?」
「大哥,抗辯疏文已經草就,請過目。」毛雲龍趁興遞過疏文。
毛文龍在孔有德等參將簇擁下站立台階上,身後百名精壯士卒環護相立。
「豈止無糧無餉,而是欠糧欠餉。」陳演連連嘆著氣,拿過帳冊翻開,「欠付餉銀是……九百六十八萬五千五百七十一兩七錢三分!」說著遞過帳冊,「袁督師如若不信,可親自一閱。」
陳演苦笑地點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韓爌不清楚,袁崇煥同樣也不清楚。當時陳演的官邸內,正在上演一出雙簧。袁崇煥前腳剛一邁出,「哈哈哈……」一陣笑聲便從屋裡傳出。
「這是陳大人應得份額。」毛雲龍笑著解釋,「毛帥用戶部所撥糧秣,換買后金的人蔘、皮裘,再……」
一邁進戶部尚書陳演的官邸,陳演便攤開手掌,一臉哭喪:「袁督師要糧要餉,本部實在無能為力,戶部現在一無糧草,二無餉銀。」
周延儒接過王如意,受寵若驚地面君而跪:「謝陛下!」
正直的袁崇煥和韓爌師生,當然不知道陳演和毛雲龍的這幕醜劇,一向直來直去、認死理的袁崇煥仍在竭力陳述:「時移勢變,因變制變,古之常理。神宗皇帝立下的規矩,我朝新帝亦可廢除啊!」
毛文龍這時方緩醒過來,大聲連呼:「冤枉啊冤枉!我毛文龍忠心報國,屢建戰功,無罪可責!」
靈堂奏樂,超度亡魂;樂聲低婉,如泣如訴。
二人相攜執手起身。袁崇煥偷窺一眼,見謝尚政領著士卒已繞到營帳背後,便率先走進帳內,毛文龍隨後跟進。
遼女又湊過來,擠著媚眼:「大帥十八大捷,才區區六十人,行嗎?」
毛雲龍心有忌憚:「大哥今為袁崇煥的下屬,理應聽命。」
海浪撞擊礁石,轟然飛濺無數浪花……袁崇煥將腳read•99csw.com下的石塊一踢,毅然決定:「他不來,我們去!」
有皇上聖諭批示的塘報傳到寧遠,激起的是迷茫、混亂與憤怒,但這聖諭批示傳回皮島,卻是一片歡騰!毛文龍一邊喝著慶功灑,一邊看著塘報上的御批,禁不住撲哧笑道:「虛報戰功,倍受賞賜,看來皇上和先帝相比,不過爾爾啊!」
「這是驕悍作祟!」韓爌一語道破,「陛下,毛文龍借抗辯為名,行威脅朝廷之實,拒受袁崇煥節制,應予嚴懲!」
袁崇煥沒有理睬他,將這侍從往旁邊一推,便破門而入,只見毛文龍正摟著遼女在床上調笑廝混。
「是一日七戰,還是一夜七戰啊?」遼女莎茹蘭聞聲走出來,淫邪地插了一句,便一屁股坐在了毛文龍的腿上。
「想不到袁大人在寧遠經營慘淡,竟來掠奪我皮島資產!」毛文龍一拍桌子,激動地站起身來,「本帥已給皇上上書抗辯,這是捨近求遠,棄易圖難,本帥斷不可受!」
待袁崇煥等人穿過中堂,來到毛文龍卧室時,又有一名侍從走過來,欲擋住去路:「毛帥身體不適,正在靜心安養,請大人……」
明明是他鼓動袁崇煥請發內帑的,現今他卻如此的激昂慷慨!對此,首輔韓爌氣憤地盯視陳演一眼:「如此說來,老臣及袁崇煥罪當處斬了?」
「對對對!立即發戰報!」毛文龍轉怒為喜,「先讓皇帝老子高興,給本帥來個御賜封賞!然後抗辯疏文接踵而至,看他袁崇煥還怎麼得意?」說著又忽然悟到,對遼女:「你怎麼又插話啦?」
「就來就來!」毛文龍見莎茹蘭已洗浴完畢,抱歉似的朝遼女咧嘴一笑,連忙接過疏文,快速地低聲讀道,「臣聞袁督師監管糧餉,心惱愁煩,無計所出,一夜之間,鬚髮全白。忽聞哭聲四起,全島鼎沸……」他抬眼問道,「有人哭過嗎?」
「你少多嘴!以後我們議事軍政,你不得插言。」毛文龍訓斥了幾句遼女后,轉向二弟毛雲龍:「不過,如讓袁崇煥來人監管糧餉,勢如卡住人之喉命,也的確是等於讓袁崇煥騎我脖頸拉屎,以後朝中的關節將何以疏通?」
「絕不可能。」
奏報快馬送到京都時,崇禎正在坤寧宮幔外焦急地等待著。
「對!」陳演系三朝元老,雖無政績,但卻是一個不倒翁,靠的就是他頗諳為官之道。他見袁崇煥果然天真得可笑,便別有用心地繼續說道:「皇上私庫超出億萬,內帑堆積如山啊!」
韓爌沉思片刻后,決絕說:「皇上心系遼東邊陲,打破常例,改變舊規,倒有可能。再找次輔錢大人商議。」
「笑話!」毛文龍乃一介武夫,根本沒有想得那麼深遠,他放肆無形道,「天王老子都不在話下,還怕他?明日校閱將士射箭比賽之後,他就該滾蛋了!」
弟兄們聞言相繼站了起來,李自成領著這幾位被裁減的驛卒鑽進了風雪中,開始了他們急風驟雨的人生里程。
「不可!」崇禎剛剛收到毛文龍的戰功捷報,正處在興奮之中。因其初登皇位,最喜有捷報傳來,故雖覺韓爌言之有理,但仍搖頭擺手駁回了韓爌,他沉思半晌,緩緩說道,「文龍遠戍邊陲,備嘗艱苦,屢建戰功,忠勇可嘉,當予安慰挽留。」
袁崇煥見幾員參將一直簇擁著毛文龍並環護左右,便微笑著走過去:「來來來,認識認識,幾位將軍尊姓大名?」
茅元儀應聲引旗牌官,高舉黃龍旗走進帳內。
袁崇煥接過帳冊翻看了一下,大失所望:「如此說來,我遼餉全無保障了?」
校閱場設在皮島的山窩裡。一道山坡緩勢而下,校場盡收眼底。
眾人驚恐萬狀,又見桀驁不馴的毛文龍已跪地求饒,便連連點頭:「當斬!當斬!」
茅元儀風塵僕僕地一見到袁崇煥便急切地說道:「離京之前,我特地拜見了韓大人、錢大人,二位大人對崇煥兄的處境深表憂慮,萬望督師為五年復遼,當不惜一切!」說著掏出一封信來,「這是次輔錢大人給崇煥兄的信。」
正在這時,侍從手拿塘報匆匆走進:「毛帥,袁督師召見各路總兵會聚寧遠,整飭軍務,共議復遼大計。」說著遞過塘報。
周廷儒一直察言觀色,已窺視出崇禎的兩難,立即投其所想:「首輔大人迫於軍情,內帑不得不發,但非經久之策!臣以為:寧遠兵變,內帑餉之;要是錦州兵亂,內帑再餉之,此例一開,各邊紛紛效尤,陛下有多少內帑發放呢?」
「明知不可行而行之,讓袁鐵膽碰個頭破血流!」毛雲龍高興得手舞足蹈,「毛帥駐守皮島,多次受到陳大人恩惠,多撥糧餉,這是毛帥的一點心意。」說著遞過一張銀票。
皮島岸邊,沙灘上留下的三行足印在不斷地向前方延伸。
毛文龍也不是傻瓜笨蛋,他很清楚陳演「多些戰功」這四個字的內涵。袁崇煥之所以得以升遷,還不是因為他所謂赫赫戰功嘛!袁崇煥的戰功是用鮮血換來的;而陳演的意思當然不是如此!毛文龍很快便悟出了陳演此話的真諦。他站起身來,在屋內踱來踱去:「昨夜本帥整整思慮了一宿,這麼報:七年苦楚,百戰辛勞,一日七戰……」
田貴妃和周皇后如夢初醒,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可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卻心頭一震,陡地為袁崇煥懸起心來!
袁崇煥初則一愣,但很快便微笑點頭:「你們遠處海外,整日辛勞,每月只有五斗米糧,實在令人痛心,感謝你們為國效力,請受我一拜!」說著朝他們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