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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九章 當朝蔣干

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九章 當朝蔣干

「我……我怎麼啦?」
曹化淳剛走出幾步,還未及門口,崇禎猛地轉過身來:「回來!」
「有勇無謀,不過匹夫之勇!」主持貝勒會議的皇太極見代善又要無理取鬧,信口雌黃,便大聲地插話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若傾巢而出,明軍四面包圍,我將陷入絕境,今日之敗足以明證,憑勇廝殺也不是袁崇煥的對手。」
袁崇煥畢竟身居帥位,雖未罵出口,但也無奈地嘆了口氣:「明於知彼,暗于知己啊!」
袁崇煥見勢也上前拱手相求:「陛下,臣率關寧鐵騎晝夜無休,奔命京師,乞請皇上依照滿桂之例,恩准臣部進城休息整頓,恢復體力,再戰滿虜!」
杜勛謙恭地說:「煩請曹公公瞅空向皇上美言幾句,讓小弟免做雜役。」
但女諜莎茹蘭卻是另有所圖,她確認田弘遇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網,便側卧在床上發出低聲啜泣。
「為張思順設靈堂祭奠!」袁崇煥說著從桌子上拎過一包賞銀遞給楊正朝,「這二百兩皇上賞銀請你交給張思順父母。明日決戰,我全軍將士奮勇殺敵,為張思順洗清冤屈,還我關寧鐵騎的清白!」
崇禎:「聽說什麼?」
「退兵!退兵吧!」大貝勒代善因系努爾哈赤的長子,汗王皇太極的長兄,地位最高,所以他首先開口打破了可怕的沉默,「此次進關俘獲甚多,咱們也賺夠老本了!」
皇太極素來喜歡這位小弟,雖說年幼,但打起仗來極為勇猛。他看著多爾袞笑了起來:「多爾袞善用智謀了!不過我八旗勇猛天下,豈能幹這種偷雞摸狗的營生,有辱大丈夫的光明磊落啊!何況袁崇煥防範嚴密,也無法進入。」
皇太極隨著馬鞭望去:「兩個太監呢?」
範文程唯恐貝勒之間因此而產生口角,便未待其他貝勒開口,搶先進言:「汗王,微臣在想:自古兵不厭詐。當初三國爭雄,曹操派蔣干去周營,周瑜裝作醉酒,吐出所謂真言,結果曹操中計,殺了水軍都督蔡瑁、張允。」
曹化淳因杜勛是崇禎欽定的案犯,不想過多牽扯,便故作為難地:「這事……可不太好辦啊!」
「住嘴!」崇禎雖沒有厲聲斥責和懲處,但卻再次制止了他。崇禎背身揮手,「下去吧!」
周延儒雖則即刻起身,但因皇上深夜傳召,事非尋常,故忍不住打聽詢問:「曹公公屈至寒舍,可知皇上有何要事相議?」
範文程沒有深思代善這話,究竟是褒獎還是貶斥,他微笑著點點頭:「用計設謀就得繞著走啊!這第三件事就是在太監曹化淳、杜勛身上打主意……」
皇太極沒有計較代善的愚鈍,而是哈哈一笑:「范先生是說,讓我們的人喬裝打扮成明軍將領,演給明朝的人看的。」
田弘遇是田貴妃的父親,果如毛雲龍所言,是個生性好色的人物!他原本流寓揚州,做過揚州把總,自從女兒被選入宮封為貴妃后,他便也隨之來到京城。但依明朝祖例,內親不得為官,所以他寓居京都后,無所事事,養尊處優,田妃的生母又因病早逝,他便成天沉浸在聲色犬馬之中,雖年逾六旬,但對此仍夜夜不疲!
「糊塗至極!」性情豪爽的祖象升氣憤地一拳擊向桌面,「拒之城外,進行野戰,豈不是把我們逼入死地嗎?」
「聽說袁督師與皇太極私下議和,裂地為界,互不相侵……」
毛雲龍望著田國丈那貪婪的目光和急不可待的神情,連忙起身告辭:「此女熱情奔放,撩人野浪,別有一番情趣啊!」
「這怎麼可能呢!」毛雲龍連連搖頭,以為她這是天方夜譚。
「另有別用?」皇太極思索地盯視著范丈程。
「公公是不敢當了!」杜勛搖頭一笑,「你我現在天壤之別啰!」
「能個屁!」代善激動地站起來,範文程的漠視,使他氣得面紅耳赤,「我就不信,以我八旗六萬精兵,加上蒙古兩萬兵卒,跟袁崇煥決一死戰,不把他斬盡殺絕?」
「什麼?是袁崇煥引來的后金兵?」這消息宛如炸雷一樣,驚得崇禎騰地從龍椅上跳了起來!
袁崇煥的心陡地一陣緊縮:「陛下!……」
曹化淳邊說邊觀察著崇禎:「奴才還聽說……」
「會的,因為他生性多疑。」範文程侃侃陳述,「自崇禎登基以來,臣一直對他探測研究。他因不是皇后所生,雖名為皇子,實被歧視虐待,內心深處存有自卑心理,唯恐那些飽學的文武大臣瞧他不起;當了皇上之後,權傾天下,大臣們一片奉迎拍馬,自己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又使他滋生了自負。內心自卑與表面自負,必然演變成剛愎自用、秉性多疑。在登基之前,魏忠賢對他一再施毒加害,更加助長了他多疑的天性,臣下權勢一大,他便會疑心:是不是要趁勢奪權、妄窺皇位?」
然而宮殿之外,這些為援救京師而千里奔襲,冒死血戰贏來勝利的將士營帳內,只見在暗淡的燭光下,東倒西歪地躺著受傷的士卒,並不時發出陣陣呻|吟。
多爾袞說著,用馬鞭一指遠處,馬鞍上橫放著背手捆綁的曹化淳和杜勛。
他環視眾人,說道:「諸位貝勒先別咋呼,還是請范先生把話說完。」皇太極說著,把頭轉向範文程,詢問道,「崇禎真的會幹此蠢事?」
袁崇煥咬著嘴唇使勁點了點頭,彷彿把所有的屈辱、誤解和委屈,通通都咽進了肚子里。
「剛愎自用、秉性多疑?」皇太read.99csw.com極思索地,「這麼說,當真可行?」
祖象升最恨這些狐假虎威的太監,他瞪大了雙眼直朝曹化淳走去,袁崇煥正擔心他別有過火舉措時,突然帳外一片噪雜之聲:「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楊正朝滿臉悲凄:「袁督師,咱們弟兄被老百姓打死了!」
年輕的多爾袞這時突發奇想:「那就秘密派出殺手,扮成明軍,潛入袁崇煥營帳,伺機暗算了他!」
田弘遇不知是看透了崇禎的心曲,還是倚仗貴妃的得寵,他依然喋喋不休:「國勢艱難,乞望陛下審時度勢,有些事不能不防啊……!」
弓箭手將信扎在箭頭,拉弓射向高大的城門樓。
大貝勒代善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又忍不住憨直地插言:「這叫什麼計?汗王怎麼能與明軍將領秘密接頭?」
崇禎果然再度欣喜若狂:「勝了!勝了!朕要犒賞袁崇煥!平台召見袁崇煥!」
莎茹蘭本來就騷情野浪,放蕩大胆,今見田弘遇如此猴急兒,便伸出雙臂,鉤住國丈的脖子,在把自己的胸口緊緊地貼到國丈胸前的同時,又用一雙潑辣的鳳眼迎向國丈那火辣辣的目光。
多年沒有如此陶醉、沒有如此消魂的田弘遇,對遼女莎茹蘭自然是視同心肝、愛不釋手!
曹化淳慌忙匍伏跪地:「奴才見萬歲爺日夜為大明江山操勞,奴才這心裏也為大明安危擔憂啊!奴才恨不能領兵禦敵,血灑疆場!」因為曹化淳清楚,依大明祖制,太監與內宮均是不許參政的,如太監妄言國事,是按律當斬!曹化淳仗著從小就隨崇禎居住信王府,如今又被提為秉筆太監,便冒然插了這麼一句。說完之後,驚恐地觀察著崇禎的神情,他知道崇禎雖未計較,但作為奴才的卻不能不作一番表白。
一直站立的祖象升,目視著臉色鐵青的袁崇煥,詫異道:「皇上怎麼如此決斷?」
毛雲龍並沒有像她一樣的興奮,望著莎茹蘭,不無懷疑地:「可這管用嗎?」
周延儒目視皇上,一一介紹:「這就是血戰德勝門的大同總兵滿桂,這是千里進京勤王的巡撫范景文。」
莎茹蘭擦了一把淚水,嘆道:「國丈爺憐香惜玉,只是妾身難以長久侍候您老人家……」
曹化淳因系傳達皇上的聖旨,所以他不待通報便匆匆走進:「皇上請周大人即刻進宮議事。」
一直不曾開口的範文程,這時連忙轉向皇太極,出言制止:「汗王,不忙殺,或許另有別用。」
「這……?」這位「善體帝心」的周延儒聞此怵然一驚,他見話音不對,便連忙收住話頭,一邊沉吟思索,一邊仔細觀察崇禎的神情,當探知崇禎是因傳言而對袁崇煥存有疑心后,立刻詞鋒一轉,「不過,敵軍神出鬼沒,若是趁關寧鐵騎進城之機,混進城來,倒也不得不防。領兵禦敵,何需進城呢?當應野戰,迫敵于城門之外嘛!再說,袁崇煥在城外與后金交手,如拚死力戰,擊敗皇太極,那些有關他的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王承恩用他那太監所特有的聲調,繼續誦念:「大同總兵滿桂身中兩箭一刀,在德勝門外帶傷拚死力戰,士卒陣亡兩千!巡撫范景文領兵入援!」
「誰?」
範文程拱手稟奏:「其一,我軍潰敗廣渠門,可由諜探即刻在北京城內散布是袁崇煥與汗王彼此默契配合,我為主動撤離,袁崇煥是縱敵入京,引敵議和,給崇禎小兒送上一道迷魂湯。」
崇禎收到箭書後,並沒有立即回復,而是連夜派親信太監曹化淳去專請周延儒。
袁崇煥急忙翻開被角一看:「這不是張思順嗎?怎麼回事?」
眾人見崇禎動了真情,均感動得不知如何應答:「皇上……」
曹化淳是崇禎肚子里的蛔蟲,他一聽此話,伏地叩頭道:「奴才遵旨!」
崇禎聞言,皺起了眉頭。
範文程任由座下的馬匹信步走著,踏水過河,只見水花濺起,而他依然思索地低頭不語……
滿桂原來是袁崇煥的部下、同僚,私下一直與袁崇煥、祖象升交好,這時,走上前來,同情地說:「督師大人,生為人臣,只得效命盡忠啊!」
大明京都的皇極殿內,燈火輝煌,宮廷樂師齊奏慶樂,宮女翩翩起舞,一派歡慶氣氛。
「不好辦就算了!」杜勛一眼就看穿了曹化淳的心事,對此他早有準備,於是他一掃剛才的謙卑,挺起腰來,別有用心地淡淡一笑,「想當初,我不過是受魏忠賢指派點吹媚香,以誘主淫|亂的罪名罰作雜役,而你……」
「可袁崇煥剛至京師,滿夷就越過良鄉接踵而至……這裡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不要說了!」崇禎不由警覺地又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田國丈已是色眼朦朧:「果是與眾不同!」
「胡說!」崇禎見曹化淳越說越不像話,便連忙呵斥制止,藉以掩蓋自己心中的隱密,「袁督師……忠心可嘉,朕對他『任而不疑,信而不疑』,你怎可信口雌黃?」
袁崇煥轉身,目視著太監曹化淳和杜勛,一派鐵骨錚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獻身滅胡,以報國恩!請兩位監軍隨同卑職督戰前鋒營,勇猛殺敵者,賞!懼戰畏敵者,斬!」
把守城門的禁兵阻攔著逃亡的百姓:「快回去!沒有看御批露布嗎?嚴禁進出城門!」
「我?」莎茹蘭驚愣著,「妾為一介女流,怎麼能做到?」
皇太極急切插言:「請先生言明哪三件事九-九-藏-書?」
王承恩接過戰報,逐一稟報:「宣府總兵侯世祿不敵後金兵馬隊進攻,已經報國陣亡。」
老漢點點頭:「可不是!都他娘的一個球樣!」
崇禎眉頭舒展了一下,連忙插言降旨:「滿桂忠勇可嘉,賜黃金千兩!」
「退兵無疑為臨陣脫逃!」皇太極一向瞧不起代善,因此不待他的話音落地,便冷峻地打斷,「再說,袁崇煥能讓我們輕易退兵嗎?我看是叫袁崇煥打怕了!」
範文程凝視著這兩名太監獻上的皇室寶物,大有深意地點點頭:「他們是崇禎皇帝身邊的人啊!」
崇禎脫口而出:「怎麼你也要進城?」
「好!」崇禎高興地讚許,「還是袁督師最先到達!真不愧為遼東鐵騎!如此風雪交加,袁崇煥非忠君體國、日夜兼程,怎麼可能在兩天內抵達京師?」
因見城門緊閉,弔橋高懸。興緻勃勃的袁崇煥吩咐弓箭手:「立即向皇上報信,我關寧鐵騎已經到達廣渠門。」
曹化淳即上:「奴才在!」
在拐彎處,杜勛突然出現,躬身迎候:「曹公公討了皇上聖旨,可是春風得意啊!」
崇禎讚許地點點頭:「朕與愛卿朝夕相處,深知你一片忠心!」
袁崇煥聞聲一怔,正欲走向帳外,昔日亂兵頭目楊正朝和弟兄們抬著一具屍體走進帳內。
「你是想用孫子兵法中的離間計?」皇太極疑慮地問道。
曹化淳打馬來到周延儒家時,見一隻玉如意供奉案上,周延儒正在案前跪拜敬香……
杜勛冷冷一笑:「想必曹公公不會健忘吧?你我同出閹黨,皆是魏公公的心腹門徒,曹公公被派往信王府身任總管,隱密藏身,投毒信王、阻止繼位,通風報信、私贈黃金,你可沒少忙活啊!」說著又陰冷地逼了一句,「敢問曹公公有幾個腦袋?」
袁崇煥懇求地:「千里行軍,士卒人人疲累;又遇惡戰,傷兵嗷嗷,缺醫無治;城外安營紮寨,將士寒冷,無遮無掩……」
北風呼嘯,營帳內無法生火取暖,加之門窗不嚴,只好聽任捲起的飛雪灌入帳篷。
田弘遇一愣:「嗯?」
「內宮?」毛雲龍猛地想起:「噢,有一人倒可傳遞。」
曹化淳翻出塘報:「大同總兵滿桂、保定總兵劉策、巡撫范景文正率師入援,袁督師告慰萬歲爺,正親率精兵抄走小路,日夜兼程,奔赴京師,今晚子時以前可到達左安門、廣渠門一帶。」
曹化淳抬頭一看:「噢!是杜公公!」
二人跪地:「謝皇上隆恩!」
莎茹蘭淚水盈盈:「袁崇煥引領后金已經佔了遵化,不久就要引后金佔領北京……」
「愛卿速作調整,萬不可等待!」崇禎不想再聽袁崇煥的分辯,他擺手吩咐后,便扭頭向皇極殿走去。
這時,只見一名躲在人們後邊的青年婦女擠過來,煞有介事地:「人家在關外那麼遠,想來也不認路啊,還不是袁崇煥引來的!」
「平身!」崇禎迎接上前,見四人皆帶傷前來,不由內心一陣激動,喉頭髮噎,眼含淚水,「眾愛卿血戰滿夷,退敵有功,朕……心中不忍目睹你們負傷累累啊!」
「是!」曹化淳緩緩地站起身來欲退步出宮。
崇禎沉著臉,宛似一張鐵板:「各路援軍情況如何?」
多爾袞說著,用馬鞭一指:「這種軟骨頭膿包,留著無用,那就殺掉!」
「你不是認識內宮的人嗎?」
昔日同時進朝的太監,如今一個升遷、一個遭貶。天上地下,已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曹化淳說起話來,頗有些居高臨下:「有什麼事嗎?」
今見毛雲龍送來如此騷野放浪的遼女,立時便眼睛一亮,欲|火燃燒起來,而遼女莎茹蘭又有意勾引,她在歌舞一番之後,假借屋熱,一層層地脫去禮服、內衣,只剩下貼身的飄逸薄紗。田弘遇見她一頭秀髮自然飄灑,渾圓的肩膀在雪白的細紗掩映下若隱若現,加之紅色抹胸勾勒出飽滿曲線,隨著音樂的節奏顫動浮蕩……而剛剛洗浴、未施粉黛所特有的誘人的香氣,使其既自然天成,又野味十足,這一切的嫵媚風流,使得田弘遇欲|火焚身,手足無措。
田國丈並未起身相送,而是不待毛雲龍走出房門,便一手攬在莎茹蘭的腰際,一手托住她的臀部,將她整個兒抱了起來,送上了他那特製的大床!
崇禎高興地點點頭:「愛卿所言極是!來人!」
曹化淳一聽雖然嚇得一陣頭暈,兩腿發軟,但嘴上不得不應道:「我們隨……隨督師親……親征!」
群臣們興高采烈,一面飲酒慶賀,一面觀賞歌舞,殿內充滿了喜慶歡樂和暖暖春意。
「千萬不能!」袁崇煥雖然震驚和悲痛,但卻未喪失理智,他跑出營帳。
王承恩停頓了一下,繼續稟報:「監軍曹化淳、杜勛被敵挾持……」
田弘遇此話又一次擊中了崇禎的心病。崇禎自登基上台以來,最擔心、也最害怕的就是「陳橋兵變」!他總結先朝的歷史,對於魏忠賢之流的宦官專權已有所防範,他一方面勤于朝政、事必躬親;另一方面則從制度上嚴禁宦官參政、干政。所以,他不擔心宮廷內的太監亂政或其他的內廷政變。他擔心的是那些遠在邊防、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擔心他們回師京都,實行「陳橋兵變」。上次,袁崇煥的擅殺毛文龍,已經在崇禎心中留下了重重的陰影,只是因遼東吃緊,毛文龍無法死而復生,已經折損了一員大將,他不願再賠上一員read•99csw•com,只好打掉牙齒往肚裏咽而已。而今天,田弘遇的話,重新勾起了崇禎的擔心和不快,使得崇禎半晌都陰沉著,不再言語。
自從邊報傳出后金兵繞道蒙古,進攻北京的消息后,崇禎便坐卧不安、食不甘味,僅數日之間,焦慮和不安已使崇禎蒼老了許多。此刻,他抬起充滿倦色的眼睛,困惑不解地詢問國丈:「朕對袁崇煥寵信有加,他怎能背叛朕,背叛朝廷呢?」
周延儒是位「善體帝心」之人,經過幾天的觀察,知道令崇禎寢食不安的就是后金的入侵,所以他深施一禮,坦言答道:「依微臣之見,袁崇煥一路賓士,日行百里,人馬勞頓,按常理當應進城休整,以利再戰。再者,袁崇煥治軍有方,頗善守城,進城后,他定會確保京師不失……」
當晚,北風呼嘯,雪花片片。
崇禎的御書房內,已躍升為秉筆太監的曹化淳手拿塘報正向崇禎稟報:「萬歲爺,夷賊已越過薊州,直逼京師,一路連陷玉田、三河、香河三縣……」
袁崇煥左肩官袍上滲出鮮紅的血跡,滿桂多處受傷,上身和大腿處血跡斑斑,祖象升和范景文也都是帶傷前來。
皇極殿內一陣歌舞樂聲傳來……
袁崇煥抬眼看看崇禎,並未多想,只以為這是年輕皇帝的無知:「陛下,滿夷有八萬騎兵,我方只有兩萬騎卒,廣渠門外惡戰,滿夷輕敵,我方僥倖取勝,待各路援軍聚集之後,對敵分割包圍,目前乘此間歇,我部進城休整,精心部署,再予全殲,滿夷必成瓮中之鱉!」
這時,大同總兵滿桂上前一步,拱手致禮:「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田弘遇驚訝不已:「陛下……」
這樣一來,眾人連忙跪地齊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愛卿是朕最為信任之人。你不同於韓爌和孫承宗,他們和袁崇煥都有師生之誼。」崇禎的目光直視著周延儒,開門見山地說,「依愛卿看,袁崇煥的關寧鐵騎抵達廣渠門,要求進城休息,朕該不該放他們進來?」
範文程沒有計較代善的挖苦,而是淡淡一笑:「只要我們設好妙計,就有可能。」
二人來到皇上的御書房,只見一封箭書遮住崇禎半邊臉,露出的是且喜且憂的眼神。
曹化淳低語喃喃地:「萬歲爺,袁督師最先到達並非好事啊!」
一聽辮子兵是袁崇煥引進來的,老嫗氣得直跺腳,連聲罵道:「這個挨千刀的袁崇煥!可是皇上的大紅人哩!」
崇禎的母親因系侍女,經皇上偶然寵幸,方升為選侍的,是宮中嬪妃中最低的一檔,子因母賤,所以崇禎在宮中一直被歧視、遭白眼。這一屈辱的身份,使他從小就變得神經質似的多疑。如今這多疑已明顯地呈現在臉上,他粗粗地吐了口氣。
袁崇煥率領的一隊騎兵果然搶在後金兵之先,來到了廣渠門前。
崇禎威嚴地坐在皇極殿御座上,正在聆聽戰況急報。眾大臣如同木雕泥塑一樣,均屏住呼吸,分列兩邊。唯有錦衣衛進進出出,將一份份戰報迅速交給秉筆太監王承恩。
崇禎叫住曹化淳,沒有再就袁崇煥的事糾纏,而是貌似高瞻遠矚地說道:「夷賊犯我,長驅直入;邊將貪生,不戰而敗;或逃或降,多生二心!朕思慮再三,留下王承恩,餘下派出監軍,你去遼東袁崇煥營中,如有異況向朕直接稟報。」
曹化淳就是這出「鬼主意」之人,見被人指責斥罵,因不好發作,便抬出皇上這金字招牌,正色制止:「袁督師,這是萬歲爺聖旨,不可怨言詆毀!」
田弘遇雖全身癱軟,但仍強力支撐,赤膊坐起身來,心疼地盯視著莎茹蘭:「美人剛剛還情致頗濃,怎麼……」
崇禎立時興奮得站了起來,一迭連聲地:「袁崇煥忠勇能戰,傳旨嘉獎!要他領兵追擊,斬了滿酋皇太極的首級!」
楊正朝依然悲凄地說:「難道張思順兄弟就白死了嗎?」
崇禎的這句話等於是特許、特赦。曹化淳見左右宮女太監均已退下,便站起身來,貼近崇禎,低聲地:「萬歲爺!恕奴才斗膽直言:袁督師縱敵放任,皇太極才敢逾越長城;袁督師先至薊州,皇太極隨後越過;袁督師兵至京師,皇太極連克數縣,跟蹤而來。敵我交兵,變化萬千,連奴才都深感蹊蹺,怎麼競如此配合默契啊!」
「閹黨魏忠賢受到的恩寵無與倫比,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還處心積慮,妄圖篡國篡權?」
這時,王承恩忽然一改低沉的語調,高聲稟報:「督師袁崇煥率關寧鐵騎出擊,后金兵節節敗退,皇太極抱頭鼠竄!」
代善向來沒有主見,他見皇太極反對,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怎麼辦辦?」
曹化淳氣勢頓時挫了下來,他驚恐地拉住杜勛,語氣驟變:「哎呀!杜公公!你我本是一家人,情同手足嘛!杜公公所言之事,雖有難處,但兄弟一定盡全力而為!」
範文程:「其二,今日夜間,請汗王單騎至袁崇煥陣前與兩位明軍將領秘密接頭,竊竊私語,使崇禎皇帝疑上加疑,好似袁崇煥與我暗中勾結,另有企圖。」
皇太極:「那其二呢?」
袁崇煥營帳內,雖然朝廷賞賜的一條玉帶放在托盤中高高供奉,賞銀也一包包地高高堆放在桌上,但這賞賜帶來的不是歡呼和喜悅,作為皇上欽派的監軍曹化淳、杜勛卻如同受審一樣分立兩邊。
多爾袞:「聽說還是崇禎派出的監軍呢九九藏書!」
皇極殿內,一派肅穆。
曹化淳目視著皇上不久前賞賜的玉如意,頗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周大人受皇上專寵的時刻到了,還不如願如意嗎?」
已經心存疑慮的崇禎,對袁崇煥的話無心再聽下去:「滿夷已成瓮中之鱉!崇煥所部當應駐紮城外,乘夷賊立足未穩,乘勝追擊,再接再厲,叫他們徹底覆滅!」
「怎麼不管用!一個人說不信,兩個人說不信,可第三個人還說,人們就疑惑了。待到十個八個、千個百個地說,這謠傳就變成了真理。哎,要傳到崇禎耳朵里才好哩!」
袁崇煥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正色告誡:「弟兄們!如果我們動用弓箭射殺百姓,那就讓人抓住了把柄!草民聽信謠言,何必這麼認真!當初守衛寧遠,老百姓不是罵我袁崇煥要把全城百姓推入火坑嗎?等炮轟努爾哈赤,打敗辮子兵后,全城百姓不是又跪在地上,感謝我們救了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嗎?弟兄們,千萬別乾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啊!有氣有怨戰場上見!等弟兄們打敗了辮子兵,謠言不攻自破!我袁崇煥相信:北京城老百姓會提壺攜漿,勞軍慰問!皇上也會敕旨宣慰,褒獎封賞!」
拍馬屁,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不是簡單的奉迎說好話就可以的,這要掌握好火候,即時間、地點、條件。如果時間、地點不對,或者條件不成熟,那沒準就會把馬屁拍在了馬蹄上,不僅不得好,反倒可能被猛踢一腳。溫體仁就是一位拍馬屁的專家高手。袁崇煥的全線獲勝,本來滿朝文武,連同崇禎自己也沒有想到跟自身有關,可經溫體仁這恰逢其時地一點撥,加上群臣的一番齊聲讚頌,崇禎果真變得飄飄然,彷彿勝利真的是他「聖明」所至了,所以他高興地敕旨:「皇極殿賜宴群臣!」
莎茹蘭哀嘆一聲:「國丈能留住妾身,可留不住安享富貴的天下啊!」
「此話怎講?」田弘遇扳過莎茹蘭的身子,「老夫將你養在府中,夜夜專寵,誰能奈何!」
負傷的袁崇煥端著左肩走進營帳,心疼地看著受傷受凍的士卒。這些士兵瑟縮地依偎在一起,只能互相靠著體溫來禦寒。袁崇煥因來得匆促,日夜兼程,急於趕來救援京都,沒讓帶禦寒的衣物。本想救下京都,可以進城休息,可以從百姓處得到飲食、取暖。可如今,不僅害得弟兄們忍飢受凍,竟然連口熱水都喝不上!真是苦了、害了這些弟兄。
「哦?」崇禎興緻頓失,面色嚴肅道,「何以這麼說?」
「國丈田弘遇。」毛雲龍盯視著莎茹蘭,「不過……這事只有你能做到。」
「老皇親,切不可對外言傳。」崇禎說著扶田弘遇坐下,「朕屢屢想到一件事就不寒而慄。」
崇禎也隨著王承恩語調的改變,而心中一沉,驚詫道:「他倆怎麼被滿虜抓走了?」
正所謂乾柴烈火,一個是欲|火燒身,一個是恣意放蕩,所以二人的血液很快便沸騰起來!急風驟雨、騰雲駕霧、欲醉欲仙!
崇禎親率閣臣已先行在平台等候,袁崇煥、祖象升、范景文和滿桂步上台階,走向平台,他們人人負傷,血染官服。
多爾袞是位年輕的將帥,有勇有謀,是皇太極弟兄中最有頭腦、最有出息的一個。他見範文程沒有言語,便慨然嘆道:「今日總算領教了袁崇煥,自己身先士卒,手下勇猛如虎,就那兩個太監是怕死鬼,被我提溜小雞般地抓了回來。還沒挨揍,就把身上值錢的玩意全部獻上了。汗王,把這兩個可惡的太監宰了吧!」
楊正朝這條硬漢,頓時淚如雨下。張思順是他一道投軍的結義弟兄,上次組織「兵變」得到恩釋后,他便一心想奮勇殺敵,將功補過,報效朝廷。所以自遼東一路奔襲,他總是衝鋒在前。但哪裡想到,這樣的好兄弟沒有死在戰場、沒有死在敵人之手,而竟慘死在自家的百姓手中。楊正朝他邊揩著淚水,邊抽泣著說:「老百姓罵我們引來了辮子兵,要把京城獻給后金,弟兄們回了幾句嘴,他們就在城牆上扔石頭,把張思順砸死了!弟兄們氣不過,要用箭射死這些刁民!」
「講!」
輪到袁崇煥了,崇禎無須介紹,便迎了過去。他對袁崇煥太熟悉了,這些天「袁崇煥」這三個字一直轟鳴貫耳,前次就在這裏的平台召對,袁崇煥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其豪言壯語,也音猶在耳,如今血戰勝利,袁崇煥果然言行一致,不同凡響!只兩天兩夜便從關外趕來京師,並一舉獲勝,袁崇煥的確不是一般角色!崇禎目視著袁崇煥,見他黑瘦的面龐,經此風霜血戰已變得更加黧黑清瘦了。他上前撫摸了一下袁崇煥受傷的左肩,又看了看猶如鐵打銅鑄的祖象升,然後大聲說:「崇煥、象升血戰沙場,是朕的股肱之臣,忠勇良將!賜蟒玉、貂裘、白全!」
範文程聞言猛地抬起頭來,注視著曹化淳和杜勛……
皇太極興奮地霍地站起,猛地一拍桌子:「好,讓他們當一回蔣干!」
袁崇煥、祖象升立即跪拜:「謝皇上!」
「奴才不敢!」曹化淳是看著崇禎長大的,他了解崇禎的每一根神經,知道他這是矯情做作,所以曹化淳雖然口稱「不敢」並跪在了地上,但口中仍舊叨念道:「可這些事不得不疑啊?」
而與此同時的南海子野外,同樣貴為汗王的皇太極卻是身心疲憊,他騎在馬上,神情沮喪地叨念:「連野戰也敗在袁崇九-九-藏-書煥手下!袁崇煥是我后金無法逾越的一座大山啊!」他轉臉對範文程,「唉!范先生,怎麼辦呢?」
田弘遇沒有向崇禎講出消息的來源,而是添油加醋煞有介事地渲染:「陛下,城中百姓盛傳,是袁崇煥引來的后金兵。」
一位被推擠的老漢搖頭罵道:「他姥姥的!過去只聽說辮子兵在關外折騰,現在好,要打進北京城了!」
袁崇煥等奉命來到皇極殿平台時,皇極殿內的歌舞樂聲依然隱約可聞。
「萬歲爺,還沒完哩!」王承恩不想因此影響皇上的情緒,他趕忙接讀戰報,「……督師袁崇煥肩中一箭,繼續追敵,夷賊全線崩潰,退敗渾河!我軍全線獲勝!」
田弘遇這個好色之徒,在領兵打仗、治理國家方面是個酒囊飯袋,但在造謠生事、惡語中傷方面,卻是巧舌如簧:「袁崇煥一向目無君上,桀驁不馴,他上任不久便擅殺了毛文龍……陛下!自古武將擁兵過重,難免不生異心,前朝宋高祖趙匡胤的陳橋兵變……」
「恰恰因為你是女流!你生為女身,就是本錢。」毛雲龍嘻嘻一笑,「田國丈生性好色,就喜歡臉蛋漂亮的女人!」說著又猶豫起來,「可是……」
善良的人們當然不知道,這位煽惑人心的青年婦女,原來就是遼女姦細莎茹蘭。毛文龍死後,毛雲龍接收了他哥哥的全部財產,其中自然也包括這位風騷婆娘莎茹蘭。他們沆瀣一氣、同命相連,此次混入廣渠門難民之中,就是依照她與毛雲龍的設計,來造謠誣陷袁崇煥的。所以她一回到毛雲龍府第,便得意地高叫起來:「老百姓一煽就起來了!現在滿城都罵上了袁崇煥!」
就在人們一派歡呼雀躍,齊聲讚揚袁崇煥及遼東鐵騎之時,溫體仁突然撥開眾人,趨步上前跪拜:「我軍旗開得勝,都是皇上聖明,鎮定自若,調度有方,英明決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人步上平台,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老嫗驚恐得說話都有些哆嗦:「聽說辮子兵厲害哪,砍得人頭滿山坡地溜滾!」
崇禎慰勉一番之後,立即加封:「朕要賞賜你們!滿桂、范景文加官兵部侍郎!」
「奴才一人前往監督,過於單薄,可否加派太監杜勛與奴才同行?」
範文程伸出三個手指來:「我們只要做如下三件事,從中離間,就可借崇禎之手除掉袁崇煥,讓崇禎皇帝自毀長城,叫袁崇煥身敗名裂!」
崇禎未加思索地便點點頭:「依卿所求,滿桂所部進入城內休息整頓。」
「那妾身倒可一試。」莎茹蘭看著毛雲龍那猶疑的神情,色迷迷地挑逗,「怎麼,你是吃醋還是捨不得?」
眾大臣這時也活躍起來,一個個喜形於色,紛紛稱頌督師袁崇煥,稱頌他用兵有方,稱頌遼東兵的神速神勇。
謝尚政也隨之罵道:「不知哪個狗頭軍師出的鬼主意?」
后金,皇太極帳內,此刻是通宵未眠。后金的幾位貝勒和元老重臣聚在這裏,不過不是像大明朝一樣的歌舞歡慶,而是如同遭霜打過一樣,一個個低垂著頭,充滿了沉悶和喪氣。
曹化淳連忙回身:「萬歲爺……」
範文程顯然已思慮很久,他胸有成竹地陳述道:「現在崇禎只允許滿桂之兵進駐城內,而袁崇煥兩次請求均遭拒絕,可見崇禎已聽信了『引夷入京』的謠傳。臣以為只要我們再妥善策劃,當可借崇禎之手除掉我們的勁敵袁崇煥,讓崇禎小兒自毀長城!」
曹化淳連忙跪拜:「遵旨!萬歲爺,奴才有個請求……」
大貝勒代善這時方恍然大悟:「范先生真有一副彎彎腸子,把我都繞糊塗了!」
袁崇煥的懇求,沒能打動崇禎的仁慈之心。因為崇禎對於袁崇煥的陳述,根本沒有聽入耳,他此時此刻腦海里霎時間湧現和縈繞的是:「袁崇煥擁兵過重,千萬要警惕趙匡胤的『陳橋兵變』!」「后金兵是袁崇煥引進來的!」這種內心的懷疑,使他同情的淚水化為滿臉的嚴肅,「愛卿所部不是把滿夷皇太極擊敗至南海子了嗎?為何不一鼓作氣,將他們斬盡殺絕?」
滿桂整整衣冠,鼓足勇氣,說道:「臣五千士卒,傷亡過半,請皇上恩准進入城內休息整頓,以利再戰!」
北京,廣渠門內,一片混亂。
驚慌的京城百姓拖兒帶女,肩挑背扛著細軟奔跑著向廣渠門擁來。
崇禎有了周延儒的支持,不再猶疑不定,他威嚴發旨:「賜袁崇煥玉帶一根,彩幣千枚,發放內帑五萬兩犒賞。全軍宜暫住城外,進行野戰,痛擊滿夷。太監曹化淳奉旨監軍,前去督行。」
崇禎面帶笑容,親切尤加:「愛卿有何所求,但講無妨。」
袁崇煥看著這些,心裏如同刀絞的一般,正不知如何安慰關愛這些兵卒時,茅元儀匆匆跑進帳蓬:「崇煥兄,中使在催著呢,皇上平台召見。」
曹化淳哼著小曲、躊躇滿志地離開御書房,順著宮牆的甬道正緩緩走來。
「扯淡!」大貝勒代善自己昏聵無能,卻又總是嫉恨別人,尤其是範文程這個漢人。他認為在皇太極眼裡,範文程遠比他這個大貝勒更為走紅。因此對範文程的建議總要冷眼相對、冷嘲熱諷,「叫崇禎皇帝除掉袁崇煥,這不是痴人說夢話嗎?袁崇煥千里進京勤王,又把我們趕到了南海子,戰功赫赫,宛如一尊戰無不勝的戰神,崇禎怎麼可能除掉自己的忠臣良將!」
「好!加派杜勛一道奉旨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