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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十三章 哀哉忠魂

第二部 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十三章 哀哉忠魂

「還有幾個袁崇煥,就是遼東那個督師袁崇煥!」
溫體仁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攜帶一隊禁兵來到牢獄的大門。他一走進囚牢,便笑臉盈盈地向袁崇煥拱手抱拳:「恭賀袁大人!祝賀袁大人!皇上已降聖旨,袁大人的好日子到了!」
「噢?何種異花朕未見過?」崇禎說著向前走去,「待朕看看。」
楊宛素和茅元儀自結婚以來,二人情深意切,渾為一體,從不分彼此,也沒有任何隔閡與客套,今見茅元儀如此多禮,不由得疑惑地望著茅元儀:「元儀,你今天是怎麼啦?」
祖象升搖頭苦笑:「皇帝老子都不堪憂,你我憂國憂民又有何用?」
楊宛秦聞聲跑向湖邊,大聲呼喊著:「元儀!元儀!」
「冤啊!千古奇冤!!」
「對!打這個瘋子!打!打呀!」一些憤怒的市民又向茅元儀投擲磚頭瓦塊。
溫體仁笑容可掬:「祖將軍親臨寒舍,難得難得!請坐!」
茅元儀感激地目視一眼愛妻,緩緩拿起銀子和首飾。
阮氏欲哭無淚,滿腔悲哀化成極度憤怒,拚命地用身體撞擊著緊閉的朱漆大門!
阮氏既未就座,也未接茶,而是「撲通」一聲跪在謝尚政面前,淚如雨下地苦苦哭訴:「聽說崇煥下了冤獄,妾身心急如焚,匆匆籌集盤纏,千里尋夫,來到京城。在湖廣會館打聽到你的下落,就趕來府上。」阮氏邊說邊連連磕頭,「尚政啊!你和崇煥自幼相知,他的為人處事,你最清楚了!崇煥一直把你視為知己,他上次返家時告訴我說,朝廷腐敗,小人奸佞頗多,說他一旦含冤出事,就讓我找你,你肯定會為他辯冤的!如今不幸言中,他果真蒙冤受害。尚政兄弟,嫂子趕來求你,快救救崇煥……救救崇煥啊!」
楊宛素哭著陸一聲驚叫:「嫂夫人!」
「因為我們各自有各自的使命。」
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辭!
茅元儀絕望道:「皇上駁回所有上書,連同我的上疏……」
楊宛秦肅然接過文稿:「請夫君放心,宛素一定將它視同生命,有宛素在,就有文稿在!」
「姦邪害正,自古有之!」袁崇煥驟聽自己死期已至,並沒有絲毫的害怕,而是金剛怒目似的瞪視著溫體仁,說道,「想不到我袁崇煥竟死在你這個奸佞小人手裡!」
「他……他怎麼啦?」
皇上的御書房,雖說夜色已深,可溫體仁依舊獨自奏對。
「幹什麼用,要這麼多銀兩?」
祖象升雙目怒視:「說,饒了你狗命;不說,宰了你!」
溫體仁對袁崇煥的咒罵似乎也早有心理準備,他不惱不怒地微微一笑:「怎麼是死在我的手裡?袁大人抬舉卑職了!你是死在自己的兄弟手裡,死在你效忠的皇上手裡!」說著躬身示意,「請袁大人上路吧!」
阮氏走向木樁,尋找著丈夫蹤跡,低頭一看,只見地上一片血跡。
「陛下!」溫體仁見曹化淳已打了頭陣,便適時走了出來,他深深一禮后,舉目注視著崇禎,「庶民百姓尚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之說,何況天子朝堂敕旨?皇上威儀天下,一言九鼎,赦免袁崇煥的疏文當一概駁回!」
有人喊著:「我出銀一錢,買袁賊一塊肉吃!」
茅元儀迅速爬起,撿起兩丸福壽丹,拚命向囚車追去!
「那夫君你呢?」
楊宛素百感交集,心中陡地湧出《竇娥冤》中那悲嗆的唱段:「地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啊,你錯勘賢愚枉為天!」
「老臣實在堪憂!」溫體仁躬身遞著疏文,「陛下:袁崇煥雖已伏法,但餘黨尚存,為免留後患,還須清除同謀!」
楊宛素站起身來,打開床邊的箱籠,從中掏出一包銀子:「家中積蓄,全部在此。」
「請將軍息怒!」溫體仁依舊笑容滿面,「這都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說祖無先例,生為人臣,只得唯皇命是從,你我能改變皇上的主意嗎?辯冤無濟於事啊!」他親切地拍拍祖象升的肩頭,「祖將軍豪爽俠義,令老夫由衷敬佩!恕老夫直言:論才能,將軍當不在袁崇煥之下;論前途,將軍任薊遼總督、拜職兵部尚書綽綽有餘。人死不能復生啊,將軍何必為一個死去的袁崇煥誤了自己前程?」
周皇後知道皇上多疑,唯恐田貴妃這樣吞吐不說反倒引出誤會,便莞爾一笑:「聽說凌遲處決的犯人,事先服用,行刑時就可減輕剮肉之疼痛哩!」
溫體仁聽后,面帶慍色:「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謝尚政緊張地站在天井裡,聽著阮氏在門外的斥罵聲。
「豬狗不如的畜生,也有今天的下場啊!吃他的肉!」
阮氏雙手扒土捧著灑在新墳上。
楊宛素見天色已晚,正欲同茅元儀一道返家時,誰知茅元儀竟突然轉身施了一禮:「宛素,為夫有一事相求!」
周皇后對此大為反感,她目視崇禎那煩惱的神情,心疼地插了一句:「陛下賞花也不得安寧,依然是國事縈系在心,袁崇煥不是已經敕旨凌遲了嗎?」
瀅兒走出廂房,目視謝尚政陪阮氏走向大門口。
茅元儀和楊宛素並跪在墓前,淚水徐徐,燒香焚紙,祭奠亡靈。
四名粗壯家丁守護在溫府大門口。
大門被撞得咚咚作響……
茅元儀赤著雙腳,披頭散髮地跑著追趕囚車,他踉踉蹌蹌地邊跑邊喊:「袁督師冤啊!是袁督師救了京城百姓啊!袁督師是忠臣啊!別打他……罵他啊!……」
「我?」茅元儀神情肅穆,「自袁督師蒙冤之日,我就立下誓言:陪同袁督師同生共死!如今世道險惡,天命難違,我茅元儀既無力回天,也無能為九*九*藏*書督師辯冤,唯有陪同一死以明我遼東將士的心跡,以死來昭告世人,袁督師是冤枉的!」說著,他趁楊宛素不備,躍到河邊,高叫一聲:「我們來世有緣,再為夫妻吧!」
「嫂夫人請起!」謝尚政扶起哭成一團的阮氏,竭力掩飾地,「崇煥兄投獄問罪,小弟豈能坐視不救?幾乎每隔一日便前去獄中探望,到處奔走呼號,求救崇煥兄早日出獄。只是朝中關節頗多,尚需時日。」
一市民邊走邊說:「痛快!國賊袁崇煥被剮得血肉皆無!」
劊子手握著牛耳尖刀走向袁崇煥。
家丁打開大門。
墓碑上寫著「督師袁崇煥妻阮氏合墓」。
「不用不用!」阮氏擺手謝絕,「尚政,見到你我就放心了!會館路途不遠,一會兒就到。」
碑前供奉著飯菜和一杯酒。
總督府院內,聞訊趕來的士卒也一齊跪拜:「為袁督師送行!」
一根木樁上綁著上身赤|裸的袁崇煥。
崇禎興緻很好,他擺手一笑:「既是賞花,不必拘禮!」
吳襄猶疑地說:「皇上的聖旨誰敢違抗?」
「退下!」袁崇煥一聲怒吼,手指溫體仁:「我清白之身豈能容你這等鼠頭獐目的姦邪玷污!」說著起身昂首,跨步走出囚室。
茅元儀私宅,楊宛素獨自一人默默地坐在飯桌旁。桌上放著一動未動的飯菜。
阮氏憤怒地沖了進來。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什麼?」崇禎似未聽清,他驚愕地追問了一句。
「皇上駁回了我等赦免袁督師死罪的請求!今日午時三刻在菜市口刑場凌遲處決!」
「大人饒命!我……我說!」家丁磕頭如搗蒜,連連求饒,「謝大人為避兇險,在溫大人、溫體仁府中。」
茅元儀懷揣著銀子和愛妻的首飾來到藥房,店主經過一番估算,將銀子和首飾放進櫃檯,然後拿著鑰匙開鎖,打開櫃門,取出兩隻精緻的緞面木盒。
周皇后高興地:「今日賞的花卉是皇上未見過的。」
茅元儀痛苦地說:「一切均無濟於事!只能給督師買點福壽丹送去。」
「對!活剮他!吃他的肉!」
「怎麼,你也上書了?」
「尚政!」阮氏因丈夫蒙冤,千里迢迢趕來京城,為的就是投奔丈夫的這位同鄉好友,所以今日一見,她竟高興地喊了起來。
禁兵四周林立。
崇禎一面點頭,又一面斥責:「化淳,以後不可胡言。」
「五錢!」
「他通敵叛國,剛剛被凌遲處死啦!」
哪知祖象升粗中有細,早有防範。只見他返身一腳,踢飛家丁手中腰刀,隨即拔出佩劍,一把揪住家丁,冷笑一聲:「看來奴才和主子一樣,就會暗算害人!說!謝尚政到哪兒去了?」
「你就這樣挺著讓她罵嗎?」瀅兒一臉凶氣地衝過去,吩咐家丁,「還不趕快把這瘋婆子轟出去!扔到野外喂狗!」
雇請的幾個農夫立好墓碑,用鍬拍打拍打墳上培土后離去。
茅元儀唉聲長嘆一聲:「督師無救了!」
田貴妃的苦心,並未收到效果,崇禎連聽都未聽,而是徑自順著他自己的思路,深深地嘆了口氣:「唉!這個袁崇煥啊!」
「哪個袁崇煥?」
溫體仁的府第,上寫著「溫府」二字的大紅燈籠高懸門檐。
茅元儀點了點頭:「明天袁督師就……綁赴刑場了!」
「袁督師!」茅元儀發出一聲撕裂人心的呼喊,撒腿追趕著囚車。
當溫體仁等隨同袁崇煥行至牢獄門口時,只見一雙手舉著瓦盆從空中狠狠摔向地面,「砰」的一聲,瓦盆碎片四起。
「可皇上視我為賢良忠臣!」溫體仁不由得意地又念著絕命書,拍案叫絕,「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辭!好!好!有氣魄,有骨氣!既然『粉骨亦何辭』,那就請袁大人不辭刑場,甘受凌遲吧!」說著一聲吩咐,「爾等還不趕快伺候袁大人上車!」
阮氏跪在破碎的「岳母風範」橫匾前,用帶著血痕的雙手,緩緩撫摸著袁母的塑像,熱淚滾滾:「母親大人,您老人家高風亮節,為使崇煥精忠報國,毅然縱火焚身,可怎麼會想到崇煥為大明江山耿耿忠心,出生入死,卻落得個千刀萬剮的下場!母親,您說天理何在?公理何在啊?您老人家也一定含冤九泉吧!母親,崇煥!袁氏名節,凜然浩天!妾身隨你們一起去吧!」
祖象升回到居所湖廣會館時,只見一紙辭呈放在桌子上。祖象升認出這是自己寫給兵部的,怎麼又回來啦?
遼東將領均著白盔白甲,一派肅穆。
楊宛素不解地道:「買福壽丹?」
又一市民嘆了口氣:「真夠慘的!就剩了一副骨頭架子!」
祖象升,吳襄等遼東將領圍了過來:「孫大人,怎麼了?」
「為根除後患計,理應凌遲……」
北闕勤王日,南冠囚禁時;
「什麼使命?為什麼我們不能夫妻合力,共同完成?不管前面有多麼艱險,即使刀山火海,為妻也會赴湯蹈火,與夫君共同完成使命!」
衣衫襤褸、幾近獃痴的阮氏緩緩走來。阮氏目視墓碑,跪拜墓前,忍不住失聲啜泣,話語喃喃:「崇煥,夫君啊!想不到你沒有喪命敵手,反被昏君殘殺!你我夫妻竟如此訣別!讓妾身給你捧上一把土吧!」
「我出三錢!」
謝尚政熱情有加:「小弟著轎夫送嫂夫人前去。」
「怕是知道不說吧?」祖象升瞪視家丁一眼,站起來探身查看東西廂房。
吳襄等也激昂慷慨:「壞人當道,好人蒙冤!」「有功不賞,反遭凌遲,天理何在?」
曹化淳連忙應聲:「奴才知道!」
有人高喊:九九藏書「打死袁崇煥便宜他了!讓他挨千刀!受活剮!」
「聯也正為此思慮。」崇禎接過疏文翻閱,不由驚訝:「第一同謀是祖象升?他是勤王救駕的有功之人啊!」
御花園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因其座落在紫禁城中軸線的尾端,故原名為宮后苑。園內山石英鍾樹木、花池盆景和鋪有五色石子甬道。園中建有欽安殿,殿後為太湖石疊砌的假山,名堆秀山,上築御景亭,因此園緊靠周皇后所居的坤寧宮,故此御景亭,便常常成為帝后們登高遠眺的所在。
袁崇煥冷眼斜視著他,依然錚錚鐵骨:「你剮得了我的肉,剮不了我的魂,我袁崇煥的冤魂永遠是效忠大明社稷子民的!」
「這叫罌子粟,也叫罌粟花。」周皇后指著鮮花介紹道,「此花前朝未有,是天竺國朝貢而來,聽御醫說,還可入葯治病。」
「喔」溫體仁斜睨著袁崇煥說道:「你的血肉之軀即將剮成碎片,果真無怨無恨?」
「真是有違祖大人初衷!」范景文跨步走入祖象升的房間,臉上帶著焦慮和歉意,「卑職在兵部看到祖大人辭呈,心中甚為不安,扣下未報,特來會館,請祖大人暫忍心中怒,收回辭呈。」
阮氏擦去淚水,理解地點點頭:「尚政,請你領妾身即刻去獄中探望崇煥。」
溫體仁眼露凶光,滿臉殺氣:「真是至死不悟!死到臨頭,依然怨言不絕,惡語詆毀!真該千刀萬剮!」
袁崇煥咬牙切齒:「你這個奸佞無恥小人!」
眾人一聽,宛如一盆冷水倒入熱油中,立時炸鍋沸騰起來!祖象升一拳擊在桌子上:「這叫什麼王法?」
「好了!」崇禎冷冷地打斷他:「你說怎麼辦吧?」
茅元儀端杯起身,將酒灑在墓前!
京都的刑場,刑官一聲高呼:「午時三刻到!」
茅元儀看看店主:「今日受刑之人——袁督師。」
「實在不巧,」溫體仁恭謙一笑:「謝將軍已攜眷屬去南京就任兵部侍郎了!」
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遼東總督府,白髮蒼蒼的孫承宗已率先跪倒在地。
虎坊橋距離菜市口刑場並不太遠,但當阮氏跌跌撞撞地趕到時,刑場已是空無一人。不久前還亂亂鬨哄,熙熙攘攘的,如今已人去煙散,只有孤孤零零的木樁依舊矗立在那裡。
五大三粗的兩名劊子手握著牛耳尖刀立在一旁。
祖象升理都未理,仍向里走去。
崇禎大為惱怒:「豈有此理!」
鉛雲低垂,陰霾密布。香爐中青煙裊裊,彷彿是袁崇煥的冤魂渺渺升天。
還是無人回應。
阮氏再也控制不住,抱住木樁,她失聲痛哭:「崇煥,夫君啊!為什麼……你死得這麼慘啊!蒼天啊!為什麼……冤殺好人啊?」
北京菜市口附近的街市。
阮氏聞言,一把抓住說話的市民:「誰?你們說的是誰?」
瀅兒走了過來,不悅道:「這個女人瘋了!罵上門來了!」
「好,我答應你。什麼事啊?」
「皇上判的是凌遲處死,袁督師得被一刀刀活剮,咱買點福壽丹給他服,受刑時也可少點疼痛啊!」茅元儀望了一眼那包銀子,嘆了口氣,「可這點銀子連兩丸福壽丹都買不來啊!」
大門被撞得哐吱作響……
阮氏一聽,轟的一下,頓時昏倒!
野蠻虐殺人性,袁崇煥的肉價一漲再漲!
崇禎驚訝地問:「如此艷麗之物,還可入葯?」
祖象升拒邀入座,拱手抱拳:「末將造次貴府,只想見一見謝尚政,有幾件事……要問問他!」
王承恩手拿疏文啟稟:「萬歲爺,范景文再上疏文,請求皇上赦免袁崇煥死罪。」
崇禎果然倏然變色,不悅地言道:「剮肉之疼痛……剮肉當然疼痛啊!」
「這不是謝府嗎?」祖象升輕蔑地掃視一眼,徑自走進,「老爺我找謝尚政!」
「那好,小弟一會兒派人去接。」謝尚政說著送阮氏走出客廳,穿過天井。
茅元儀沒有回答,而是緩步走向湖邊:「宛素,你我夫妻一場,雖然相親相愛,可我卻沒能讓你得到幸福安寧。相反,這兩年多來,你一直隨我擔驚受怕,受苦受累。」
茅元儀砰的一聲將牢門推開,只見裏面空空蕩蕩。
人們剛想問些什麼,可卻見阮氏猛地一躍爬起,直朝菜市口刑場奔去!
袁崇煥激動得心頭一熱,淚水頓時奪眶而出。他擦拭著眼淚,還未待他有所表示,溫體仁則搶步上前,狠狠一鞭,馬拉的囚車像受驚一樣猛然賓士而去。
紫禁城是明成祖朱棣于永樂十八年(即公元一四二零年)修造竣工的龐大建築,它的外朝三大殿和內廷的乾清宮、交泰宮、坤寧宮及東西六宮等共有屋宇九千余間,宮牆長三公里,牆外護城河水環繞,實是一座森嚴壁壘的城堡。而其中因有三聯單座花園點綴,方使得這紅磚綠瓦的城中之城顯得更加氣勢雄偉,豪華瑰麗。
時近傍晚,茅元儀和楊宛秦方將阮氏與袁崇煥合葬完畢。
他們熱淚簌簌,叩首祭拜。
平靜的湖水激起巨大的浪花!
祖象升眼中噴火:「孫大人,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袁督師受此奇冤?」
「陛下!此人目無君上,拒上作亂!他初為抗拒朝命,領兵東走,致使夷賊再困京師;隨後又追而不返,見危不救,且出怨言,其反骨昭然若揭!」
另一市民誇耀地說:「聽說袁賊通敵是謝尚政捅出來的,要不還真險呢!」
「請愛妻一定先答應我!」
溫體仁見崇禎沉默不語,便又上前跨進一步,再行挑唆:「而今,祖象升又擅自奔喪京師,為袁崇煥鳴冤叫屈,上躥下跳,進謝尚政私宅,闖老臣官邸,惡語咒罵,提read.99csw.com劍威脅,」說著竟淌下了眼淚,「老臣恐遭不測倒也罷了,尤其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對皇上竟也頗多不恭之詞!實袁崇煥第一同謀死黨!」
執法人難恕,是非我心知;
家丁見來者不善,便乘祖象升不備,拔刀從背後一刀砍去!
崇禎聞言未語。
袁崇煥的妻子阮氏從湖廣會館出來,剛過虎坊橋街口,就遇上刑場圍觀的市民,他們正陸續返回各自家中。
「袁督師?」店主正視茅元儀一眼,見茅元儀雖滿臉憂戚,但仍氣宇軒昂、氣度不凡,言談之中透著豪爽與英武,知他必是武將。又見他將妻子的首飾釵物一併拿來,可見此人絕不是貪贓行賄之官,而是個豪俠仗義之人。店主望著他,不由心中生出幾分同情和敬重,「冤不冤平民百姓說不清楚,依我看,好像武將保他,文官恨他。」說著嘆了口氣,「真是千刀萬剮啊!請務必在刊前兩個時辰服用,升天也能好過些。」
茅元儀和楊宛素目視新墳,淚水流枯,心灰意死。
紫禁城內的御花園,是這座宏偉聖殿中的一顆明珠。
一陣清風吹來,枯葉蕭蕭飄零。
崇禎搖著頭憂煩道:「可孫承宗那些功勛老臣,也求請赦免袁崇煥一死啊!」
當周皇后和田貴妃正暗自擔心崇禎又落入袁崇煥情結,二人搜索枯腸想扭轉話題時,誰知王承恩引領周延儒、溫體仁恰恰這時匆匆走來。
家丁兩腿篩糠:「這……」
田貴妃微笑上前:「皇上日理萬機,晝夜無歇,臣妾怕皇上累壞了身子,特請皇上賞花悅目。」
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
阮氏撲下身去,捧起一掬血,她目視累累血跡,如痴如呆:「崇煥,你在哪裡?為妻怎麼看不到你?怎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是被逼無奈啊!」祖象升一向敬重范景文,此次雖然也知道範景文扣下,送回,是一番好意,可他目視著桌上的辭呈,依然滿臉怨憤,「崇煥蒙冤,你我都千求萬請,朝廷置之不理,一概駁回,如此殘害忠良,能叫弟兄們不寒心嗎?這個朝廷還值得拚死報效嗎?」
茅元儀被摔得頭破血流,鞋帽皆丟,他坐在地上定睛一看,囚車已遠遠駛向前方。
崇禎在曹化淳引領下,神采奕奕地走進御花園。
而此時遠在關外的遼東總督府,碩大的祭壇上,青煙冉冉,「袁督師崇煥靈位」的供牌赫然矗立其中。
周皇后恭迎上前施禮:「臣妾恭迎皇上。」
四名家丁見狀,一字橫排擋住去路!
袁崇煥已從茅元儀處得知了溫體仁的所作所為,面對這蛇蝎之徒,他蔑視地斜了他一眼:「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等死之人,何言之好!」
周皇後記得,上次春暖花開季節登臨萬歲山時,崇禎皇帝興緻甚高,曾親手在萬春亭下栽了一株槐樹,此後每至清明時節,崇禎還常常問及澆水除草等細節。近來因見崇禎國事操勞,每日都愁眉不展,周皇后便與田貴妃商議,何不趁此春暖花開季節,請皇上歇息一下,出來賞花散心。
溫體仁站起身來,來到袁崇煥身邊,陰險地奸笑道:「民心不可侮啊!袁大人看看,黎民百姓咬牙切齒,義憤填膺,紛紛要吃你的肉!」
孫承宗瞪了吳襄一眼,凜然站起:「傳令將帥,立即來帥府聚合,午時三刻,我遼東將士為袁督師舉哀送行!」
身佩腰刀的彪悍家丁打開大門,定睛打量著來人:「大人您……找誰?」
「何人所奏?」
人們擁過來,施以急救:「大嫂!」、「大嫂,你醒醒!」
楊宛素驚詫得瞪大了眼睛:「為什麼?」
囚車進入市區,道路兩旁的市井百姓憤怒地向囚車扔砸磚頭瓦片,惡狠狠地罵著:「就是他引來了辮子兵!」「背叛大明,投賊賣國!」「打死他這個狗娘養的!」
寧遠鄉親聞訊,也聚集總督府周圍,不論男女老幼,此刻均一同跪倒,齊聲哭喊:「為袁督師送行!」悲聲震蕩著廣袤的遼東曠野,山谷回應,撼天動地!
「寧遠參將茅元儀,他說皇上如不肯赦免袁崇煥,請求陪刑……」
祖象升等眾將領,頓時響起一片哭聲:「為袁督師送行!」
祖象升走到門前,並不搭言,而是直接闖入大門。
毛雲龍和遼女沙茹蘭混雜在憤怒的百姓中間煽動著:「他是個瘋子!瘋子說瘋話,竟說袁崇煥救了京城百姓!打這個瘋子!」
一個丫鬟立即端茶送上。
謝尚政掉頭一看,卻是吃驚不小,他心中暗暗叫苦、暗自盤算,但嘴上卻佯作欣喜:「哎呀!原來是嫂夫人!」他掩蓋著內心的驚恐,放下茶盞,熱情上前說,「大嫂怎麼來了?」
只見殘壁斷垣,雜草叢生,袁母塑像七零八落地碎裂在地。但崇禎親題的橫匾「岳母風範」四個大字仍依稀可辨。
「什麼?還要凌遲?」崇禎驚詫得睜大了眼睛,瞪視著溫體仁。
「你的使命就是保管好袁督師的文稿,使它公佈於眾,讓天下明白袁督師的為人,明白袁督師的心跡,使袁督師的冤情得以昭雪!」
田貴妃竭力岔開話題,以讓崇禎高興:「天子觀賞罌子粟,百草不敢先開花啊!」
唯王承恩意有躊躇:「萬歲爺,還有一道奏疏。」
茅元儀又施一禮:「那就多謝娘子啦!」
家丁見是位並不相識的將軍,連忙上前攔阻:「大人……」
茅元儀手捧著福壽丹走進牢獄時,囚車已然離去,他高叫了一聲:「袁督師!」見無人回應,茅元儀直走到牢房門前,敲擊房門,「袁督師!袁督師!」
楊宛素哭喊著,悲痛欲絕!可她看到手中https://read•99csw.com的文稿時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她緊緊抱著文稿,面對湖水發誓:「為妻絕不辜負你的遺願!」
一陣磚頭瓦塊,雪片一樣落在了茅元儀的身邊。
龍潭湖畔,一座新墳立在湖邊。一塊墓碑矗立在墳前,上書「督師袁崇煥之墓」。
范景文同情地點點頭:「卑職只是想:后金日益強盛,此次侵擾,亡我大明之心必定更加囂張。遼東已失去袁督師,再無將軍鎮守,關外防務令人堪憂,復遼大業將毫無希望!」說著將桌上辭呈推了過去,「祖大人暫且收回辭呈吧!」
茅元儀邊追趕著囚車,邊淚流滿面地吶喊著:「我瘋了,京城瘋了!大明都瘋了!」他指著道路兩旁的市井百姓,「你們都瘋了!連皇上都瘋了啊!……」
現今是御花園最美的季節。假山嶙峋,瀑布懸挂;鮮花盛開,奼紫嫣紅。明媚的陽光穿過樹冠,射出道道光柱。
溫體仁咬牙切齒地揮手下令:「開刀活剮!」
百姓環繞觀看。
阮氏依舊一邊撞擊一邊痛罵:「謝尚政!袁崇煥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窮愁潦倒的時候,是他將你重新啟用;你老人去世,無力發送的時候,又是他替你披麻戴孝,養老送終……二十多年,他一直把你視如手足,勝過兄弟!可你竟然恩將仇報,賣友求榮,你……你白披了一張人皮!你投靠姦邪,出賣自己的弟兄,你還算個人嗎?謝尚政,你不得好死!……」
孫承宗:「你們哪裡知道,京城百姓受奸人挑唆矇騙,還要爭吃督師之肉!」
溫體仁見是祖象升,立即轉怒為笑:「哎呀!原來是祖將軍!老夫有失遠迎,罪過!罪過!」轉臉斥責家丁,「有眼不識泰山!祖將軍大駕光臨,怎麼不早稟報呢?混賬東西!滾下去!」
「咚」的一聲炮響!
來人即祖象升,他萬里風塵地趕來京城,馬未卸鞍便直奔這裏。
暮霧中的龍潭湖畔,一座更大的新墳矗立湖邊。
「通敵議和,豈能赦免!」崇禎毅然下旨,「于癸亥之日處決袁崇煥,由溫愛卿刑場監察!」
百姓群情激憤,指著袁崇煥咬牙切齒罵道:「看看這個引敵入城的漢奸!賣國賊!」
茅元儀縱身一躍,投入水中!
靈位前供奉著豬、牛、羊三牲之首。
袁崇煥這一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忠臣良將,已化作一縷冤魂埋在了龍潭湖畔,崇禎皇帝難道還真的會將另一守邊大將祖象升也凌遲處斬嗎?
茅元儀連忙上前,抱著阮氏,阮氏已經氣絕身亡。他輕輕放下阮氏,淚水汩汩涌淌,仰天長嘯:「滿門忠烈!千古奇冤啊!」
祖象升閃過攔阻,按住劍柄:「誰敢擋路,小心他的腦袋!」
披頭散髮的茅元儀手捧兩丸福壽丹,長跪在地,泣不成聲:「督師啊!」
性情剛烈的祖象升,無法忍受這巨大的悲憤和冤情,他猛地起身從總督府內奔出,躍身跨上戰馬,疾馳而去!
周皇后、田貴妃引領崇禎來到一片花圃。
袁崇煥不禁仰天悲呼:「我袁崇煥一生清白,問天可容,問地可立,問心無愧!恨只恨滿夷未滅,反遭暗算;悲只悲奸偽當政,適主昏庸;嘆只嘆大明社稷將無安寧之日,中興之望永不復現了!」
茅元儀抄小路在急速地奔跑,他驀地看見囚車從眼前駛過。
囚車漸漸遠去,茅元儀空舉著手中的兩丸福壽丹,彷彿真的瘋癲了似的頓足捶胸地哭喊:「瘋了!都瘋了!大明瘋了!大明危矣!大明亡矣!……」
「袁崇煥啊!」
阮氏披頭散髮地疾步返轉,來到謝尚政官邸門前。
回答她的只有消失的浪花和道道漣漪。
阮氏祭奠完畢,站起身來,卻猛地發現殘破被毀的袁母祠堂竟近在咫尺。
「好一個賣主求榮的狗奴才!」祖象升猛地將腳一跺,咬牙切齒地罵道!他鄙視地看著溫體仁,「那就問問你:為什麼要讓袁督師蒙遭不白之冤?為什麼用弟兄們的蓋天之功不能免督師一死?說!」
她們初時本想再去萬歲山,去看看那棵槐樹、澆澆水,但後來一想到栽那棵槐樹時,是皇上與袁崇煥的第一次見面,皇上曾是那樣激動、那樣信賴,怕此次再去讓皇上觸景生情,因為當前最讓皇上頭疼的就是袁崇煥了!怕未能散心,反倒又惹起皇上煩心,於是周皇后與田貴妃商議一番之後,決定引皇上來此御花園。
「謝謝你如此費心!」阮氏感激地連連致謝,「那我馬上就去會館。」
「咚!」的第三聲炮響,震人魂魄!
謝尚政龜縮在院內,茫然不知所措。
崇禎見一向伶牙俐齒的田貴妃竟結巴起來,便好奇地追問:「還聽說什麼?」
「陪刑。說是不肯讓袁崇煥一人受辱,他願意陪同袁崇煥一道接受處決……」
「砰,砰,砰!」一隻粗壯的手敲著謝府朱漆大門。
「相公別急!」楊宛素擦去淚水,毅然摘下佩戴的金釵、耳飾,「把這些都變賣了吧!」
阮氏言畢,躍身一頭撞向石柱!
京都的刑場,「咚!」的第二聲炮響。
菜市口刑場。
「是!」家丁目視祖象升一眼,灰溜溜地退下。
「噢,醒過來了!」
瀅兒款款走到謝尚政身邊:「相公!袁崇煥今日受刑,難道真的把這個女人接到府中?」
僵持中,一家丁慌忙跑至客廳稟報:「老爺!有人大胆闖入府門,奴才們攔都攔不住!」
茅元儀扭頭跑出門外。
去刑場的路上,袁崇煥被拘押在囚車中遊街示眾,走在一旁的溫體仁則得意揚揚地騎在馬上。
「一兩!」
店主打開小木盒,亮出一粒金丹蠟丸:「敢問買主,何種疑難絕症竟要服用十粒福壽丹。」
「且慢!」袁https://read•99csw•com崇煥整了整衣服,走向桌前,他飽蘸濃墨,一氣呵成地揮筆寫下了如下八行詩句:
田貴妃採摘一朵白色罌栗花:「我朝李時珍說,剌破葉莖,可取白液製藥,號稱一粒金丹,又稱福壽丹,能通治百病,尤治血肉氣痛,系止痛良藥。聽說……聽說……」
飛速轉動的車輪,急速奔跑的雙腿。
祖象升等將帥隨之刷地跪成一片!
「是我!」祖象升人隨聲入,大步跨進客廳。
「黎民百姓不明真相,恨的是賣國求榮的奸賊,我能以寸寸血肉餵養黎民,死而無怨無恨!」
「執法人難恕,是非我心知。說得對啊!」溫體仁看著絕命書一笑,「袁大人當然不會諒恕我這個執法人!我也不希求會有什麼諒恕!至於是非嘛,你我心中都明白得很呢!」
謝尚政官邸。
阮氏在人們呼喚聲中,緩緩睜開眼皮。
溫體仁心中暗自一樂,慌忙躬身一拜:「臣領旨!」
謝尚政返身走回,站在天井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孫承宗跪接聖旨后,看著看著禁不住老淚縱橫。
「這點怎麼夠呀!」
謝尚政家中,謝尚政正在桌邊端著茶盞在呷茶品味,家僕引領袁崇煥的妻子阮氏突然走進客廳。
溫體仁端坐一邊臨場監刑。
茅元儀將隨身攜帶的袁崇煥文稿拿出來,鄭重地托在手上:「這是崇煥兄的文稿《督師紀略》,現將它託付給你,請愛妻務必妥善保管。」
家丁見祖象升來勢洶洶,連忙攔阻:「謝大人不在府上。」
袁崇煥寫畢絕命書,將筆扔在一邊。
獄卒們正列隊在獄門兩旁。他們經過一個時期的接觸,雖不知詳情,但已隱隱感覺到袁崇煥的冤屈。他們除了同情,也深深對袁崇煥為人之剛毅耿直所敬重,因此,當袁崇煥大步走出牢房時,獄卒們便自行列隊拱手抱拳,朝囚車上的袁崇煥一拜:「袁大人想開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小的們送袁督師上路了!」
阮氏用盡平生的力氣一邊撞擊,一邊厲聲斥罵:「謝尚政:你為什麼要騙我……騙我啊!你傷天害理……殺人不見血啊!……」
家丁盯視祖象升,仗勢充硬:「不知道!」
楊宛素一怔:「你我患難夫妻,何言『求』字?」
「果真艷麗無比!」崇禎邊觀賞邊讚歎,「朕還沒有見過如此奇絕艷麗的花卉。這花叫什麼名字?」
四名彪形大漢立即上前,扭住阮氏,捂著嘴巴,將她架出門外。
「這……」謝尚政轉動著眼珠在思慮對策,少許后回道,「這樣吧!嫂夫人一路辛苦勞累,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子見到崇煥。請嫂夫人先去會館收拾細軟,移居小弟府中暫且住下,然後再一同去獄中探望。」
周延儒因與他們是事先策劃、串通一氣的。只是他一向貌似公允,他的言辭腔調自然也略略有別於溫體仁。只見他微笑躬身,款款言道:「微臣早就說過:袁崇煥一日不決,上疏就會一日不斷。陛下如若不論議和通敵,當可赦免,……」說到這裏,周延儒故意拖著長音,引而不發。
這是茅元儀和楊宛素有意安排的,旨在讓袁氏母子廝守相伴。他們伴著阮氏來到被毀的袁母祠堂。
一直陪伴在旁的曹化淳,這個崇禎肚子里的蛔蟲,他早就看透了崇禎的心中所想,看出了崇禎的猶疑和舉棋不定,他唯恐皇上變卦,連忙乘機說道:「萬歲爺,奴才以為:君為上,臣為下。皇上以個人名義請孫先生去獄中求書袁崇煥,是頒詔行事;孫先生怎能以個人名義求請赦免呢?君臣顛倒,主僕換位,有要挾天子之嫌啊!」
田貴妃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收住話頭,臉色羞紅地支吾道:「臣妾記……不起來了。」
「我出銀二錢,買肉一塊!」
「不,不能這樣。你不能陪我,我也不能陪你。從現在起,你我要各走各的路。」
她望著這血跡!斑斑血跡!流成小溪般的血跡!
「啊!」楊宛素驚詫地,「果真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祖象升穿過天井,走進客廳,一屁股坐下:「不在府上在哪兒?」
茅元儀猛地被絆了一跤,一個跟頭將他摔出好遠好遠,福壽丹脫手也被遠遠摔了出去。福壽丹蠟丸滾落在地,滾向四面八方。
「好!好!同去觀賞。」崇禎抬眼環視四周,見園內各種花卉竟相開放,轉臉問道,「今日又觀賞何種奇花異草?」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妾身清楚,夫君肝膽照人、義氣千秋。今後,不管再遇上什麼艱難困苦,我都願陪同你走到底,夫君到哪裡,妾身就陪伴到哪裡。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茅元儀匆匆歸來,但他並未走向餐桌,而是神情黯然地看著妻子:「宛素,家中還有銀兩嗎?」
在遼東的總督府,風塵僕僕的驛使身背驛袋翻身下馬,疾步走進。
當年馳萬馬,悔不早與屍。
「呸!」祖象升朝溫體仁狠狠啐了一口,「我祖象升堂堂正正大丈夫,豈能屈膝低眉事權貴,為你這奸佞小人所收買!」
只見花圃中的鮮花葉呈橢圓形,花朵很大,單生枝頂,花瓣四片,或紅或紫或白,異常艷麗誘人。
溫體仁沒有和他計較,只是掏出手帕輕輕地擦了擦后,陰冷地側視著祖象升。
兩名隨從立即上來,準備架走袁崇煥。
遙遠遼東的大地上,年逾古稀的老將軍孫承宗已是淚流滿面,他顫抖著鬍鬚,哽咽高呼:「為袁督師送行!」
「好事!好事!」溫體仁嘿嘿一笑,「袁大人看到卑職親臨牢房,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說著打開聖諭,「皇上下旨,由卑職押送監刑,午時三刻,要委屈袁大人皮肉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