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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奸佞誤國溫體仁 第十六章 移孝為忠

第三部 奸佞誤國溫體仁

第十六章 移孝為忠

傳令士卒從門外爬起來,並沒有離去,而是重又踉蹌進屋:「總兵大人!辮子兵真的打來了!」
周延儒側視著身旁這陰險詭詐、毒如蛇蝎的溫體仁,從牙縫裡迸出一句:「你這個王八蛋!」
「祖象升一向桀騖不馴,這次更以替父守孝為名,抗旨不從。」溫體仁因在袁崇煥一案中與祖象升結怨甚深、勢不兩立,故此他在回稟時,便極力詆毀。
妥娘揮手相邀:「洪大人請!」
妥娘系出江南名門,早年與復社東林黨人那些詩壇才子多有往還,故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妥娘見洪承疇除下棋之外,還要賦詩,她清楚這是洪承疇對外間傳聞的有意試探。而妥娘對這位戎馬征戰、百戰百勝的將帥,除領兵打仗的韜略之外,到底有多少文墨也想趁機窺探一下。於是她毫不扭捏,豪爽地答道:「只要大人高興,妾身獻醜奉陪,將軍請賦!」
「本人既非首輔次輔、也非皇親國戚,可你祖大人是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欽差說著隨聲走入。
邢氏抱著衣服赤著腳,悄悄地躲到了屏風後面。
崇禎倏然一驚:「皇嫂,此話何意?」
「咳,說這些幹什麼!」崇禎不耐煩地說,「朕是讓你趕緊加派重兵,鎮守昌平,守護德陵!」
鄧希詔望望酒杯,又望望起身欲離去的人們:「吳總兵,大家這麼一走,酒不喝完,豈不等於咒我鄧某折壽嗎?」
此刻的熙春院內,洪承疇和妥娘還在挑燈對弈。看來二人不知是真的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反正夜色雖深,二人仍都無意離開這棋盤。
祖象升咚咚咚幾步跨進祭堂,手拄著那柄寶劍,跪拜在先父遺像前:「父親大人在上,國難當頭,孩兒決心移孝作忠,前去殺敵報國,請恕孩兒不孝!」
吳國后一把抓住傳令的士卒,上去給了個耳光:「你小子扯淡!惑亂人心!辮子兵打來,本……本總兵怎麼不知道?他們還……還在關外哩!」說著將士卒往門外一推:「你給我滾!咱們大家繼續喝,一定要喝完這百杯壽酒,祝咱鄧公公百歲平安!」
終於如願以償的溫體仁立即跪拜:「謝皇上隆恩!」
溫體仁聽完毛雲龍的陳述,頗不以為然:「那宮女是人證啊!不抬出她來,怎能扳倒首輔,置周延儒于死地呢?」
「行了,不要讀了!」崇禎揮手制止王承恩,「這個皇太極,他消息倒很快呀!看朕消滅了高迎祥,掃平了內亂,就想議和了!哼!什麼『大清國』,本我建州一隅之地,竟也想跟我大明平起坐啦?」……
管家楊正朝走了進來。楊正朝本也是寧遠的一員戰將,因袁崇煥蒙冤,祖象升又遭貶斥,楊正朝對朝廷心灰意冷,一氣之下,棄去兵戎,隨祖象升來其老家,做了祖象升的管家。他走近祖象升,悄聲地說:「來了位欽差大臣,正在客廳等候。」
眾人頓時一片驚恐:「什麼?」「這可怎麼辦啊?」
溫體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但他並未以此而滿足。他走近狼狽的周延儒,輕輕一笑道:「這不是首輔大人親自送到卑職府中的嗎?」
妥娘心中一動!她雖然早就看出了洪承疇的心意,但一經正式提出,她還是激動得心跳不已。其實,她對洪承疇也是早就心生好感,似自己這等青樓女子,已是這般年華,早應選擇一個歸宿。但心高氣傲的妥娘,看不起京中的那些高官顯宦,每當人們提及此事,她都一概婉拒。可對於洪承疇,雖然來往次數不多,但自打見第一面起,她便怦然心動。幾次交往下來,她發現洪承疇不僅相貌偉岸、儀錶非凡,而且的確談吐儒雅、胸有韜略,難怪為當今聖上倚為國之干城。妥娘雖然眉目生情,但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抽回自己的纖纖玉手說道:「妾身雖命薄青樓,還不願意成為沒有名份的小妾!」
「當場昏厥!」
而今天,邢氏更是大胆,竟趁李自成睡熟之機,就跑了過來。高傑本來很喜歡撫摸邢氏的脊背,因為順著這細如凝脂般光滑的脊背摸下去,總能給高傑一種無法抑制的衝動和快|感。但今天,他雖任由邢氏撫摸挑逗,而他的手卻剛一放上邢氏的脊背便驟然停止了。他翻身坐起,心有餘悸說:「你……快走吧!」
正自春風得意的西北五省總督洪承疇,他沒有乘駟馬高車,而是輕車簡從來到熙春院,他身著常服,只攜兩名隨從走進了大門。
待兵卒們將百隻酒杯擺好后,吳總兵手指著酒杯:「都給我滿上酒!咱們一杯一杯地喝!」
「朝中既沒有統領天下兵馬之將帥,又沒有穩操勝券之師。請問皇上,朝廷何以確保此戰必勝?如不能打敗進犯之敵,談何勵精圖治,談何大明中興?」
邢氏一聽,也驚恐地坐起身來:「啊?這怎麼辦?」
「微臣如有營私,甘受重罰!」周延儒雖然看見溫體仁站在一旁,但並未想到溫體仁會出賣自己,相反還以為溫體仁會幫自己美言開脫,所以他指天發誓,信誓旦旦。
「老夫早就說過,如果胃口不好,吃進去的東西還要吐出來的!」溫體仁幸災樂禍地一聲冷笑,「萬壽宮烏煙瘴氣啊!」
王承恩搖搖頭:「祖將軍是位寧折不彎的硬漢,決非一般的庸碌之輩,更非官爵利祿所能打動,過去立有大功卻反遭冤屈,早已是心灰意冷,心存芥蒂。若老奴前往,他一句『守孝在身,實難從命』就把老奴頂回來了!」
「朝中放有可使滿清心驚膽寒之人,只怕皇上不敢啟用!」
果然,屋外傳來家僕的聲音:「老爺!周延儒周大人在客廳等候。」
范景文是個對祖象升知根知底、瞭若指掌之人,他沉吟了一會兒,凜然正色地說道:「正因如此,你更不能不去!」
毛雲龍興奮地說道:「眾口一詞,切責首輔以妖術欺君,大有傾倒之勢!」
「這……」
「卑職既不要院主執壺相陪,也不要院主撫琴伴唱。」洪承疇禮貌地站起,拱手相邀,「洪某久聞院主芳名,聰穎過人,棋藝高超,只想有勞院主對弈一局。」
周延儒跪地叩首:「謝皇上不殺之恩!」
溫體仁等起身剛欲離去,崇禎又突然發話:「此事九九藏書切不可讓懿安張皇後知道!」
「這是我的馬弁,沒關係。」高傑輕聲說著將衣服遞給邢氏,「快到後面去!」
崇禎輕蔑地用鼻子哼了—下,厲聲道:「你真的不曾徇私行賄?」
邢氏躺在炕上,斜視了他一眼:「怎麼,快活完了,心滿意足了,就下起逐客令,攆走相好的心上人了?虧你說得出口,難道你就真的捨得?」
當晚,崇禎來到張皇后寢宮看望時,張皇后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
「哼!清兵已經入境,連統領三軍的將帥都沒想好,何以克敵制勝?」崇禎把奏疏用力摔在桌上,「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徒!朕意已決,此次與清兵決戰,非祖象升莫屬!」
眾人重又騷動……
「德陵已經被多爾袞燒毀了!」
張皇后從床上坐起,揮手摒退了左右。
「闖王高迎祥。」
「好!」崇禎對溫體仁拒絕賄賂、深明大義的舉措,大為欣賞。他目視著溫體仁,備感欣慰道,「一些人別有用心,極盡蠱惑,言我大明大官大貪,小官小貪,無官不貪,攻一點而不及其餘。愛卿不徇私情,拒受賄賂,足見品格高尚,純忠亮節!」
王承恩剛一退下,周延儒便躬身走進,遞上疏文,面帶愧疚地跪地奏道:「陛下!微臣愚昧,偏信妖術,檢討罪責,甘心受罰,改正己過。」
「德陵怎麼啦?」崇禎急切地問道。
祖象升與范景文雖多年同朝為官,又是肝膽相照的諍朋好友,但是今天的談話,顯然並不投機。
「祖象升。如啟用祖象升,一是他對后金多年征戰,瞭若指掌;二人此人剛直不阿,渾身是膽,對滿清決戰,定可一戰而勝!」
「依皇嫂主見?」
「施恩太過?」
「妥娘!洪某與娘子結為百年之合,也不枉為一生!」洪承疇見妥娘應允,激動地站起上前一把攬過妥娘腰身,擁抱在懷中,兩片火燙的嘴唇湊上去,正要親吻……
崇禎一把抓住王承恩:「那皇嫂她……?」
「咱且不說熊將軍,只說本朝的袁督師,他謀國之忠,天日可表。蒙受冤情,可謂空前絕後!但他蒙此奇冤,仍在獄中寫信召你回來守衛京師,這就是袁督師的博大胸懷!他明知朝廷腐敗、奸黨弄權、聖意不明,可他想的是國是民!他曾說:個人名譽性命,與國家興亡相比,當應捨棄個人,餘下置之不顧,唯有精忠報國!以致臨刑前,面對千刀萬剮,他仍高聲吟誦:『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保遼東!』祖將軍,你我都是袁督師的親密部將、朋友,當今國難當頭,又一次千鈞一髮,大明江山危如累卵,如若袁督師在世,他會眼看著大明江山崩潰而不救?他會眼看著大明江山亡故在自己手中嗎?……」
傳令的士卒急得頓足捶胸:「大人!辮子兵已經破了北門了!」
崇禎敲著那幾份疏文,繼續斥問:「你的這些人誰可以統御三軍,與清兵決戰?」
第二天,崇禎的御書房內,「吧」的一聲,那張銀票被狠狠摔在長案上!
妥娘並不示弱,她將一枚黑子捏在手中,凝視著洪承疇,眼裡陡生異彩:「明知十面埋伏,也只好鋌而走險啊!」說著故意將黑子投了下去,「中就中了,看將軍怎麼辦吧!」
「為父守孝,人之常情。怎能說抗旨不從呢?」崇禎此次倒是甚為通情達理,「再派人下去,代朕弔唁。如今國難當頭,請他轉孝為忠,替國分憂。過去罪名,不僅一概赦免,朕還加拜他為兵部尚書,統領全國兵馬!」
站在堂下的溫體仁極表憤怒,儼然一腔正氣:「陛下!微臣雖然愚笨,豈能不是不非,為五萬兩白銀所收買!」
吳國后翻眼看了一下多爾袞,「你是誰」三字未及出口,便「啪」地一下栽倒在地!
王承恩遲疑地說:「萬歲爺,張皇后她……她全部知曉。」
洪承疇聽后一驚,連忙放開妥娘,一時低頭無語。待他抬起頭時,只見妥娘也正用一雙鳳眼凝視著他,眼睛里充溢著驚愕和期冀。
眾人一陣騷亂,有人開始往外移動……
這一切本都是溫體仁一手策劃的,也是他最為企盼的結果。可溫體仁卻裝出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樣,竭力撫慰:「延儒兄言過了!設壇祭天,本意是從公出發,不為大過嘛!」
「是我,李二。闖將爺派人找你呢!出事了!」
崇禎接過,翻看了一下后,冷冷地問道:「那依你們所見,此次決戰,何人可抵禦清兵?可統領全國兵馬、決勝千里呢?」
崇禎打斷他:「關鍵是鎮守昌平,護好德陵!」
在通往八達嶺的山道上,一帆風順的多爾袞正得意揚揚地和副帥豪格騎馬行進。
崇禎龍顏大怒,把滿腔的怒火,都一道傾泄在了繼任不久的首輔溫體仁身上。溫體仁當初為驅趕周延儒下台,曾極力吹噓自己、貶低周延儒,拍胸立誓,平息內憂外患。活捉高迎祥和皇太極主動求和之後,更是大吹大擂,言之鑿鑿。彷彿他已蕩平外夷內寇,盡可讓皇上高枕無憂。如今,溫體仁的大言狂語,音猶在耳,崇禎厲聲申斥:
洪承疇捨不得放開妥娘,他一邊摟抱,一邊喝問:「什麼事?」
「將軍督理五邊,這方、圓、動、靜嘛……」妥娘凝眸一想,立即奉答,「方若行義,圓若用智,動若馳騁,靜若得意!」
「你說怎麼樣?」
多爾袞掉過臉來問:「德陵……?」
「那就以此棋相對吧!」洪承疇盯視了一會兒圍棋,「對賦方、圓、動、靜如何?」
「這……?」溫體仁對此猝不及防,以致半晌無語。
「若把張真人淫|亂之事,再捅出來,更有他周延儒好看啦!」毛雲龍眯起一雙色眼,津津樂道地,「據說這個張真人一夜能戰九女,且夜夜不虛,竟詭稱是采陰補陽。」
「幹什麼來的?」
身旁的馬探立即稟報:「回王爺!這裡是天壽山,前面就是昌平,左邊是明朝的德陵。」
「見笑見笑!」洪承疇拈著鬍鬚,微微一笑,「巾幗不讓鬚眉啊!院主請!」
「好!果然名不虛傳、不同凡響!」洪承疇驚詫得竟一下子站了起來,他雙目直視,情由心生,不禁由衷讚歎,「想不到妥娘容顏秀麗九*九*藏*書,竟如此聰慧有才!」
妥娘詫異地:「一概不要?那大人要什麼?」
「誰?」
洪承疇手指圍棋,搖頭晃腦地:「方若棋盤,圓若棋子,動若棋生,靜若棋死。」
崇禎興奮地問:「他何時到京?」
「依老奴之所見,唯有一人前去,定可成功!」
崇禎本以為周延儒他會找理由解釋開脫,沒想到他竟如此狡賴,直氣得崇禎猛地操起銀票拍到了他的面前,戳指怒目地赫然斥問:「這是什麼?」
太監鄧希詔如夢方醒,跪在地上舉劍連聲呼叫:「饒命!將軍饒命!本監軍獻出尚方寶劍」
洪承疇注目凝視妥娘,興緻勃發地說:「對弈之前,先對賦一首如何?」
如今,這麼一個令人心悸膽寒的混世魔王被押解來京,這消息怎能不讓崇禎開顏大笑呢!
「你我一殿同僚,敬請延儒兄放心!」溫體仁信誓旦旦,「溫某不恥犬勞,當應效命,面跪皇上給大人求情寬宥!」
從此,洪承疇的文韜武略得以展露,加之他勤于政事、公正執法,官聲政績,滿朝一片讚譽。洪承疇也由是得到崇禎的青睞,官職步步高升,如今已一躍而成西北五省總督之封疆大吏。
河北祖象升府內的祭堂前,香煙繚繞。祖象升正在祭拜。
「站住!」剛欲起身的吳國后總兵一聽這話,重又坐下,並厲聲喝道,「不喝完這一百杯酒,誰也不許離開!難道你們想讓鄧公公折壽不成?來,喝!」
「老臣一時尚未想好。」
一士卒匆匆跑入:「稟報鄧公公、吳總兵!辮子兵打來了!」
溫體仁連忙跪拜:「已有迴音。」
「大人屈尊卑院,令賤妾不虞之譽!」洪承疇乃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風雅儒將。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每次到來都給妥娘留下極深、極好的印象,故妥娘對洪承疇的到來,是發自內心的熱忱與歡迎。妥娘親自為之沏茶端盞:「敢問洪總督:是陪酒觀舞,還是伴唱堂會,點叫哪位嬋娟美人?」
崇禎對周延儒是最為欣賞倚重的,因為他容貌后秀,又善體帝心。崇禎一直以自己能得此良才、識此良才而沾沾自得。由他出任首輔,安邦定國,以為這是社稷之福、大明之福,但誰知這周延儒竟也如此貪贓枉法、蛆附蠅聚、朋黨成奸,這使崇禎大失所所望,氣憤莫名,氣涌如山!直氣得崇禎不僅渾身抖顫,聲音也為之抖顫起來:
「不不不!是為次妻!次妻!」洪承疇又緊緊握住妥娘的手說道,「人生得一知已,斯世當足矣!名份雖為次妻,可我的心永遠在你的身上,我洪某對天起誓!」
升任首輔、志得意滿的溫體仁,剛剛接任不久便獲此捷報,自然也是喜不自勝。溫體仁手指洪承疇,熱情讚譽:「洪總督謀略超群,擺脫李自成三路設伏,親自械送賊首高迎祥抵達京師,一路辛苦,功勛卓絕啊!」
「胡扯!」崇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西北剿匪,雖斬殺了高迎祥,但李自成、張獻忠仍盤據山野,蠢蠢欲動,如此刻調離洪承疇,豈不是讓闖賊得以死灰復燃?那樣內憂外患,遙相呼應,我們顧此失彼,何以為戰!溫愛卿,你身為首輔,如此淺顯之道理,怎麼竟然不知?」
馬探繼續稟報:「德陵,就是崇禎的哥哥熹宗的陵寢。」
「有人來啦?」毛雲龍提醒說。
周延儒上前盯視了一眼,認出是自家的銀票,轉回身看看溫體仁,只見溫體會正在得意地奸笑,他頓時明白:自己被這老傢伙耍弄出賣了!但此時醒悟,一切都為時已晚,他狠狠地側目瞪視了溫體仁之後,唯有垂下頭去,再無一言。
妥娘一笑:「妾身不敏,願聞其詳。」
溫體仁接過一看,立刻沉下臉來:「怎麼沒把你那個宮女寫上?」
兩名隨從守立在外,洪承疇獨自走入客廳。洪承疇對這裏並不陌生,因為他每次進京,只要一有閑暇,他便肯定會到這裏來留連纏綿,一解戎馬征戰的疲勞。
崇禎提筆在案上揮就「純忠亮節」四個大字,他拿起字幅:「純忠亮節,為先生品德寫照,朕以這四個大字相贈愛卿!」
偏偏這時門外傳來呼喚聲:「高爺!高爺!」
崇禎目視周延儒,一聲令下:「朕念你有犬馬微勞,從輕發落,免除死罪,罷官撤職,致仕回鄉!」
「朝政千瘡百孔,弊病叢生,想當年熊廷弼、袁崇煥,哪個不都是能人戰將?哪個不都是委以重任?可結果呢,熊將軍廷杖而死,袁督師凌遲而亡,含冤至今……哪一件事不令人痛徹肺腑、肝腸寸斷?」
「那就只好吃了!」洪承疇並沒有去吃黑子,而是一把握住妥娘玉手,用一雙火辣辣的目光,直視著妥娘,「洪某幸見娘子,今生不再期求!妥娘,嫁給我吧!我倆終生為伴,結為秦晉……」
多爾袞接過尚方寶劍,拔出鞘來,哈哈大笑地用力一揮:「進兵居庸關!」
「只是這樣一來,那宮女豈不被我出賣?而且她的名譽性命……」毛雲龍深知這樣做的後果,該宮女不僅將從此名譽掃地,而且性命也將難保。
門外的聲音:「清兵已經入關,皇上有旨,令大人火速返回西北鎮剿闖賊,以防其興風作浪!」
多爾袞笑著點點頭:「李自成在安徽鳳陽燒了他的祖墳,我這次在昌平再掘一次他哥哥的皇陵,讓崇禎小兒哭喪去吧!」說完,一揮戰刀:「燒!」
李二隻好站在門口外面,輕聲地回道:「聽說……高闖王攻打西安,在黑水峪中了官軍埋伏,被孫傳庭俘獲走了!」
崇禎撲地重又跪下:「皇嫂何出此言?皇嫂有何教誨,請明示!」
「說呀!舍祖象升,誰可擔此重任?」
「他,拒不從命。」
張真人淫|亂內宮之事,是與毛雲龍相好的宮女告知他的,而且千叮嚀萬囑咐,決不能將此事捅出去,而毛雲龍為此還指天發誓地做了保證。如今溫體仁不僅要將此事捅出去,還要在奏疏上將這宮女寫明。這讓毛雲龍頗感為難……
溫體仁官邸,毛雲龍剛一走進,溫體仁便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問:「這幾天朝中熱鬧吧?」
毛雲龍掏出一張紙來,遞上:「學生已遵大人旨意,串聯上疏,彈劾周延儒。九*九*藏*書
溫體仁心中竊笑,想你周延儒這隻鐵公雞,居然也會拔毛!他將銀票一推,笑而婉拒:「這……就大可不必了吧!」
負責駐守的總兵吳國後端著酒杯醉醺醺地說:「鄧公公五十大壽,咱們開……開懷暢飲!祝鄧公公百歲平安!」說著舉杯又一飲而盡。
熙春院,這所京都的世外桃源,到了晚上門前依舊是紅燈高懸、輕裘肥馬;而庭院內,亦依舊是風吹竹韻,月媚花容,宛如人間仙境。
「現在怕了?可你色膽包天,讓他戴上了綠帽子就不怕?」邢氏說著,竟忍不住啜泣起來,「這種日子我過夠了!過怕了!每次都偷偷摸摸地藏著掖著,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周延儒一臉苦楚,雙手作揖:「乞望體仁兄扶危濟難,幫小弟渡過難關。」周延儒見溫體仁頗能體諒自己的苦衷,大為感動。加之溫體仁身為次輔,在朝中的地位僅次於自己,如今自己有難,只能乞望他能在此關健時刻拉自己一把。
這時,王承恩走進稟報:「萬歲爺,首輔周延儒前來求見陛下。」
張皇后直到這時,方緩緩地轉過身來,她目視著崇禎,冷冷地問了一句:「皇陵毀了可以重修,如若江山毀了,也能重修嗎?」
「不是求和,是議和。」王承恩展開議和信讀著,「大清國皇帝致書明國皇帝……」
洪承疇兩眼直視著妥娘:「要……就要你!」
「陛下!臣斗膽懇請聖上三思:不可對罪臣施恩太過,以助長罪臣之氣焰!」
溫體仁鐵青著臉,絲毫不為之所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個宮女的名譽性命和我等的宦途相比,孰重孰輕?切不可因小失大呀!」溫體仁見毛雲龍臉現不悅,便將語氣相緩下來,上前拍了拍毛雲龍的肩膀,笑笑說:「漂亮的女人還不有的是!事成之後,送你八名美妾!」
崇禎的御書房內,一派歡騰。似乎已是久違了的歡聲笑語,正繞樑回蕩在崇禎的身邊。
周延儒不知溫體仁從中作亂搗鬼,連忙分辯道:「啟稟聖上,臣雖愚鈍,但萬不敢徇私行賄!」
正所謂情人的眼淚具有暴君的力量,男人最受不了這種眼淚。高傑見邢氏哭了起來,連忙湊身坐在炕邊,替邢氏揩著淚水:「嫂子!……」
這個女人,即是李自成新納的妻子邢氏,而那個光背的男人則是李自成的愛將高傑。高傑是最早與李自成一道起事的弟兄,因其聰明伶俐、年齡又最小,一直頗受李自成的寵愛,視為心腹愛將。而邢氏夫人原本就是高迎祥從風月場中花錢買來的風塵女子,生性風騷,嫁給李自成后,本以為李自成虎背熊腰、高大偉岸,可以極盡床笫之歡,盡情淫樂。但誰知李自成這個偉丈夫,卻一心只想金戈鐵馬,馳騁疆場,成就一番大事業,這無意中就冷落了邢氏。年少風流的邢氏,耐不住寂寞,便設法勾引英武帥氣的高傑。
「還是征詔大人進京。」
崇禎盛怒不已:「本已欺君罔上,居然心懷叵測,又行賄次輔!」
「陛下!」溫體仁抬起頭來,眼中已盈有淚花,「德陵……」
此刻,只聽外面一片嘈雜。
「無須關照,理當鼎力相助!」溫體仁拍著胸脯,真可謂義氣千秋,義薄雲天:「首輔次輔,本為一體,唇亡齒寒,榮辱與共!」說著還擠出幾滴淚水道:「卑職恨不能替延儒兄代為受過!」
「此次滿清統重兵,大舉進犯中原,志在奪我大明江山。敢問皇上,何以打敗大清?朝中何人可以擔此重任?朝中可有統領天下兵馬之人?朝中可有穩操勝券之師?……」
崇禎一怔:「噢,為什麼?」
崇禎怔住:「依你說,該怎麼辦?」
崇禎一口回絕並辱罵大清國的消息傳回大清的崇政殿後,皇太極直氣得一拳擊在桌子上:「這個崇禎小兒無理!拒絕議和,反欺我辱我大清,朕當與他決一死戰!」
祖象升一怔:「為什麼?」
「罪臣?」張皇后霍地掀去棉被,翻身下床,「祖象升為大明長年戍守邊陲,拋家舍業,浴血征戰關東。京師被圍,他兩次飛馳援救,多處受傷,血染戰袍,解圍京都,何罪之有?」
「體仁兄一片體恤之情,令小弟刻骨銘心,永誌不忘!」若是平日,憑周延儒的機警和聰明,應很快會識破溫體仁這過火表演背後的偽善和狡詐,可今日因大禍當頭,自身不保,以致思維紊亂,一心只想著涉險過關,對溫體仁不僅毫無提防,相反還大為感激。他從懷中掏出銀票遞上:「這是五萬銀票,一點棉薄之意……」
由於崇禎的剛愎自用,不善策略,使大明王朝再一次失去議和的歷史機遇。繼阿濟格侵擾之後,崇禎十一年(公元一六三八年)九月,多爾袞率領十萬清軍再次大舉進兵,而沉浸在狂妄自負之中的大明王朝,對此竟毫無所知,渾然不覺。
吳國后的「完」字尚未出口,多爾袞衝進屋來,手起刀落:「去你娘的雙肚皮,到陰曹喝去吧!」
這時,門外一陣「篤篤」的敲門聲,中斷了他們的這場交易。
「身為首輔,以妖術欺君,已是罪大惡極,朕本念你無意沖犯,予以寬恕,可你不思悔改,竟然知法犯法,行賄次輔,以罪掩罪,該當何罪?」
隨同崇禎前來的田貴妃、王承恩等連忙上前勸慰:「皇上千萬不可哀傷過甚!皇上只有保重龍體,方能消除內憂外患,為先帝報仇!」
紅燭高燒,男歡女笑。白白胖胖的監軍太監鄧希詔高坐堂上,喝得醉眼迷濛。縣城內的文武官員齊聚在這裏,正在為這位腦滿腸肥的太監監軍祝壽。
張皇后目光炯炯地盯視著崇禎:「請問皇上,果真想打敗大清,一雪國恥?果真想勵精圖治,挽救大明?果真想平息戰亂,中興大明?」
洪承疇手執白子推向黑白交織的棋盤,目視妥娘,神采飛揚地說:「可要當心啊!不要中了我的十面埋伏噢!」
崇禎跨入后,搶行一步跪在張皇后的床前:「皇嫂在上!前有鳳陽祖陵被毀,今又皇兄陵寢遭劫,朕萬分痛心!五弟既愧對皇兄在天之靈,也愧對皇嫂輔佐朕的一片苦心。朕枉為天子……枉為天子啊!有辱皇兄,玷辱列祖列宗啊!九九藏書
崇禎聽后,精神為之一振,大拜:「謝皇嫂指點!朕幾天來,正為此愁困苦惱,寢食不安,今皇嫂一番話,使朕頓開茅塞。來人!」
山寨窯洞的晚上,一支蠟燭晃動著跳躍的火苗,燭花捲曲,燭光黯淡。一隻女人的手在輕輕地撫摸著男人光溜溜的脊背。
「院主太客氣了!」洪承疇目視著妥娘,彬彬有禮地,「上次和溫大人一同前來,未能盡興,這次單獨造訪,再登貴院,一解紛憂!」
「周大人請慢走。」
崇禎一下子跌坐在龍椅上!
「可這次不同,一是夷賊入侵,大兵壓境,國難當頭;二是張皇后和皇上,力排眾議,親自點將,言此次決戰非祖象升莫屬!象廾,眾望所歸,大明江山繫於你一身啊!」
崇禎:「朕即刻派人前往祖象升家鄉,再請祖象升!」
祖象升是位丹心梗直、性硬無私的金剛鐵漢,他忿奸嫉邪,寧折不彎、銅肝鐵膽,但卻經不得一番溫語好話。當他一聽皇上與張皇后親自點將范景文的「大明江山繫於你一身」之後,立刻激動得倏地站起:
溫體仁上前接過字幅,躬身—拜:「謝陛下恩賜!」
「誰要你起誓了?」妥娘嗔怒含笑地說,「妾身風塵十年,食則珍餚,衣則錦被。那些達官貴人,風流才子,對我們吟詩作賦,捧為花魁,一俟桃花落紅,年老色衰,還不是棄之如敝帚!」她含情脈脈地睥睨一眼洪承疇,「只要你真心待我,即使為側室,倒也無妨在意。」
洪承疇搖頭一笑:「老夫一概不要!」
溫體仁一拍胸脯:「我溫某保她不死!」
「賜洪先生蟒袍、玉帶!」崇禎對洪承疇早就熟悉。其曾祖父洪以詵,官至太子太師、武英殿大學士;祖父洪有秩,為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而其父洪啟熙,官位與其祖父相同,也是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豈有此理!」祖象升霍地站起來,待他轉身,見來人竟是范景文時,不禁欣喜異常,「原來是你呀!他們只說是欽差,未道姓名,若早知是你范大人,我當八十裡外躬迎!快,請到書房去坐。正朝,上點好茶來!」
就在這天的當晚,大明邊關的延慶縣衙內,一幅巨大的「壽」字條幅高掛中堂。
崇禎一聽,連忙驚訝起身:「皇太極要求和?怎麼說?」
「臣遵旨。」溫體仁退下。
溫體仁從懷中掏出幾份疏文:「這是幾位御史、大臣們的奏疏。」
為剿滅高迎祥,崇禎特調五省總督洪承疇「專辦迎樣」,並調升孫傳庭為陝西巡撫,協助洪承疇追剿闖王高迎祥。孫傳庭這山西邊關大漢,果然不負眾望,于當年七月,引高迎祥進入黑水峪埋伏圈,經過四天四夜的連續激戰,加之連日大雨不停,困在山谷荒野之中的高迎祥糧餉斷絕,潰不成軍,闖王高迎祥也因病被擒。
王承恩應聲入內。
溫體仁頭冒冷汗,連連地說:「老臣愚鈍,愚鈍!」
溫體仁稍停了一下,頗為自信地手捻鬍鬚:「依老夫猜測,該他周延儒找我啦!」
崇禎又一聲令下:「由愛卿體仁繼任首輔!」
「唉!」周延儒沒有心思體察溫體仁的神情變化,而是一見面便首先發出了一聲苦嘆,「皇上龍顏大怒,朝中上疏不斷,攻擊老夫是故弄妖術,欺君亂政!真是牆倒眾人推,破鼓爛人捶,四面楚歌啊!」
「我也想光明正大做夫妻啊!可現在怎麼行呢?」高傑抱著邢氏勸慰著,「要是李大哥半夜醒來不見你,就會起疑忌,還是快回去吧!」
王承恩見皇上久久地呆然不語,驚恐地連忙上前撫慰:「皇上,皇上……」
范景文似乎早就料到祖象升會如此表態,他既不著急,也未動氣,而是笑吟吟地端著茶杯,吹著浮沫:「象升,誰不知你是血性漢子,我不信你真心不願出山!」
崇禎接過疏文連看也沒看,便狠狠地往桌上一撂,盛怒地斥責道:「本來祭祀一事,你請妖人作法,穢亂宮廷,鬧得舉國顛倒,本已可惡;而你身居首輔,理應為百官萬民之表率,可你竟然帶頭徇私賄賂……」
「我不管是誰,概不接待!」祖象升雖然聲調嚴厲,可仍然跪拜在那裡。
妥娘見是洪承疇,頓時笑臉盈盈:「喲!洪總督再次光臨敝院,賤妾不勝驚喜,這邊有禮了!」說著道了個萬福。
崇禎被攙扶著站起來,發誓道:「請皇嫂放心,平息戰亂后,朕一定為皇兄重修德陵!」
崇禎:「傳旨下去,召祖象升火速進京!」
「此言雖由老臣一人說出,實是諸臣百官的多人共識。」
崇禎聽后,半晌未語,他緩緩站起來,沉思道:「祖象升可是一罪臣啊!」
「好!咱就再告他個淫|亂內宮,敗壞人倫,那周延儒就吃不了得兜著走啦!」溫體仁甚為得意。
「就來!」溫體仁應聲后,狡黠地看了一眼毛雲龍。二人相視開懷大笑!
生擒闖王高迎祥,這是崇禎在近一年之內最令其興奮的大事。自從農民軍燒了鳳陽、掘了大明的祖墳之後,崇禎便對農民軍咬牙切齒,視為不共戴天的死敵。而農民軍中勢力最大、最令崇禎為之頭疼、膽寒的,也就是這個闖王高迎祥。他不僅兵多將廣、堅甲鐵騎、將卒亡命而銳不可擋:且隊伍訓練有素、組織嚴明、通曉陣法,故被大明臣將稱為狡不可擋、悍不可擋。
「有何不妥!他無非是當朝的首輔次輔、皇親國戚,有什麼了不得!」
「現在喊嫂子,剛剛還心肝寶貝地喊不停呢!」邢氏嗔怒地說,她抬起淚眼,目視著高傑,又憐又愛,一頭砸進高傑懷裡,「你個討債的!啥時候咱倆能光明正大過上夫妻啊!」
「這位欽差,不同一般官吏……」
聲音雖輕,但高傑卻萬分驚恐,他順手操起床頭的腰刀,喝問:「誰?」
崇禎—臉怒氣:「宣他進來!」
崇禎對洪承疇的官聲政績雖說瞭若指掌,但因洪承疇一直戍邊在外,追剿農民軍,故崇禎與洪承疇召對的機會並不多,甚至對洪承疇的相貌也不十分熟識。今見洪承疇儀錶非凡,相貌堂堂,龍心大悅!他上前扶起跪拜的洪承疇,親切有加說:「朕倒要看看這個闖賊高迎祥長的什麼模樣?御審廷判!活https://read.99csw.com剮凌遲!」
溫體仁一聽對祖象升不僅赦罪,還加官兵部尚書,統領全國兵馬,如此權威,豈不又將造就一個袁崇煥,又將造就一個自己的勁敵!他不待崇禎的話音落地,便急忙勸阻:
「誰?」
祖象升猛地把茶杯一放:「不,我不去!」
毛雲龍依然擔心地說:「宮女的名聲肯定完了,只是她性命……」
待安排好毛雲龍后,溫體仁收起了詭笑,緩步來到了客廳。
「慚愧慚愧!讓延儒兄久等了!」故意晚到了一會兒的溫體仁一走進客廳,便連忙道歉,顯得熱情至極,「坐!延儒兄請坐!」
高傑大驚失色,他出去一把抓住李二,急切地問:「你說誰被官軍俘獲啦?」
只見首輔大臣周延儒一改往日的瀟洒與自負,正愁容滿面地在客廳里踱來踱去。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洪大人!洪大人!」
溫體仁萬沒想到大清會這麼快進兵關內並放火燒了德陵,一向巧舌如簧善於詭辯的溫體仁,此時也只有低頭俯地:「臣實愚鈍不聰!陛下,臣已經傳令兵部急調山東、山西、大同、保定五萬兵馬入援京師,大同總兵王朴業已卒軍前往居庸關狙擊……」
王承恩手拿塘報走進,這位老太監見多識廣,—向寵辱不驚,但今天他卻腳步輕快,喜笑盈腮:「萬歲爺,滿夷皇太極遣使送來議和信。」
周延儒見事已至此,唯有伏跪在地連聲說:「老臣死罪,死罪!」
周延儒見此,將銀票又推送過去,誠摯地說:「乞請在皇上面前春風美言,力助小弟安渡難關。」
溫體仁惶恐地跪拜。
楊正朝竟也不肯走開:「這位大人,不接待恐怕不妥吧?」
「放心吧!他上床就是打呼嚕的死豬!哼,他根本就不是男人,嫁給他,我等於夜夜守活寡!」邢氏一手緊緊抱住高傑,而另一手則拿過自己帶來的包裹,「妾身今生已跟定高爺,李自成的錢財盡在我手中,咱倆遠走高飛,落個逍遙自在,走吧!逃吧!」
鄧希詔雖已腳步蹣跚,但仍舉杯痛飲:「好!咱就喝它個百杯,求個百歲平安!」轉身對侍候的兵卒:「來人,擺上它一百隻杯子!」
溫體仁目視周延儒離去,伸手從桌上拿起銀票,凝視一笑。
「不必再說了!」祖象升未及范景文說完便霍地站起,他已是淚流滿面。
高傑迅速整理好被子后,方轉身打開房門。他在門口一站,並沒有讓李二進屋的意思:「出什麼事啦?」
「哪能捨得你哩?只是讓李大哥知道,咱倆就完了!」高傑說著穿上布褂,挑去燈花,窯洞里頓時亮了起來。
吳國后望了一眼監軍鄧公公,見鄧公公一臉陰沉,面有不悅,便又高聲喝叫:「有我吳總兵在此,你們怕什麼!本總兵練就一身奇怪武功,我的肚子是雙層肚皮,刀砍不進,槍扎不進!來,還剩十幾杯了,都給我喝……」
「你不是說周延儒既不知兵,更不會用兵,而你自幼熟讀兵書,料敵如神嗎?怎麼布兵山西,而夷賊卻進兵河北,佔據延慶?」
崇禎泣涕漣漣,痛心疾首。
高傑正值青春涌動的年華,哪裡抗得住邢氏一再挑逗!終於在李自成外出殺敵的一個夜晚,邢氏只穿一襲睡袍進入高傑的屋內,到了房中,邢氏將睡袍一脫,露出全|裸的胴體。光潔的肉體,一下子都展現在高傑的眼前!這個從未接觸過女人的壯漢,怎能受得了這般誘惑,當晚二人便勾搭成奸。自此以後,只要李自成一離開營寨,邢氏便趁機溜到高傑的住處。高傑對此雖感到愉悅,但時間一長,內心中總有些提心弔膽,惴惴不安,覺得對不起李自成大哥。
「告訴來人,祖象升一介布衣,加之家父新故,守孝在身,難以見官見客,恕請見諒。」
「容日後結草銜環,登門叩謝!」周延儒因過去與溫體仁一向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沒想到溫體仁今日竟如此仗義慷慨,這使周延儒大為感動,一再地施禮致意,「那就不再打擾了!」
張皇后是崇禎哥哥熹宗朱由校的正宮皇后,而德陵正是熹宗的陵寢,故崇禎特意叮囑。可哪知他們聽后,並未立刻應承,溫體仁只是為難地望著王承恩。
出身於這樣高官顯宦之家的洪承疇,從小便知書明理,熟諳兵法,早在二十四歲那年,便高中二甲進士;而立之年,被擢升為兩浙提學道僉事。三十五歲時(即天啟七年,公元一六二七年)升為陝西督糧道參議。三十七歲,(即崇禎二年,公元一六二九年),一次陝西農民軍兵犯耀州,洪承疇僅以部分官兵和當地鄉勇,智取勇斗,乘雷雨之夜,將其圍殲。
「逃?」高傑驚駭地手一松,睜大了眼睛望著她:「往哪兒逃?」
消息傳到大明宮中,朝廷自是又一派混亂、悲憤和驚駭!
王承恩雖然從不參与政事,但他對朝廷上百官的爭鬥,卻是洞若觀火,一清二楚,忠奸分明。他見溫體仁走遠后,湊近崇禎:「不知萬歲爺準備派何人前往?」
「祖象升怎麼還未來京?朕傳旨至今,總該有迴音了吧?」溫體仁剛一步入御書房,還不等他站定,崇禎便急不可待地催問起來。
溫體仁再拜到地:「臣罪該萬死!」
溫體仁見皇上如此,也驚駭不已,趕緊上前:「皇上,請保重節哀……」
「在朝為官,須善於逢迎拍馬,結交權貴,這些我全然不會,即使我官複原職或有更大遷升,也是無法久任的!既如此,我何苦去趟那渾水!大明律法,祖宗規矩:子守父喪,可三年君命不過其門啊!」
「對弈?」妥娘眼望著洪承疇,「洪大人久征疆場,想必搏殺有力,妾身怎敢獻醜?」
豪格系皇太極的長子,雖年齡與多爾袞相仿,但因輩分差異,豪格對這位叔輩的主帥甚為尊重。他一勒馬韁,高興地說:「九叔,把它燒掉吧!」
崇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后,將手一揮,示意讓他們下去。
一個丫鬟聞聲立即拿來圍棋,擺好。
多爾袞突然勒住韁繩,停馬觀望,神路兩旁的石獸依稀可辨:「這是什麼地方?」
「要我?」妥娘瞠怒地冷然一笑,「請人人不要見怪,賤妾身為院主,從不做伴相陪。」
「洪承疇可用。」
「還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