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不能那樣做……」

新田的說法極不自然，從美子的口中沒有聽到悼念父親死亡的話。因此，對鯰子所說非常理所當然的話，也不知如何回答。

微微泛紅的長發在背脊附近自然地束著，新田追到手快碰到她頭髮的地方，才出聲叫她。

新田認定鯰子會把保險金分給美子、裕一郎。而且，從她的纖弱所得的印象，看不出來是會一個人獨佔六百萬元的女人。

「是的。」

「父親那時候在一個商業報紙當記者。因此，常有機會碰到逗留在輕井澤的名人，在那期間就結識了母親，生下了我……」

「萬萬沒想到的事呀！」

新田盯著鯰子：「你打算怎麼處理六百萬元？」

鯰子指著斜後方。回頭可以看到左腳下方象海水浴場般的海邊。那對面是休憩室，接著可以看到魚市場，真鶴町的全景象模型被織入樹木的蓊綠中。

「父親遭遇到這種事……」鯰子低聲說。

在魚市場前，柏油路中斷了。在這附近已看不到人家。夾雜著黑土的道路上，沿著海岸再次成為上坡，好象向著半島的前端。海漸漸變低，有利於眺望的水平線也隨之變長了。

小尾的保險契約是「要注意」的，所以絕不能說是事件發生后才引起注意的。

「誰？」

「是的，從孩童時候開始，每年一到夏天，就去那兒。聽說戰時軍隊命令不準進入……」

對新田來說，這可是少有的羅里羅嗦的說法。為了給鯰子與眾不同的印象，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並沒向你請求尋問父親保險的事……況且，為什麼你知道我是小尾的女兒呢？」

對於這種聽了也於事無補的事情，對新田來講根本毫無用處，對鯰子也是難於啟齒。

「不，在哪兒都沒關係。」

「九*九*藏*書我是協壽險的新田，想和你談談小尾美智雄先生保險的事。」

新田有種不知怎麼辦的感覺。他一直都把鯰子和自己當作一體來看待。那是因為鯰子和自己共同的感覺就好象這鏡子里看到自己的分身一樣。

「但是，你正忙碌著，好嗎？」

新田想，乾脆不要去追查搜查本部已在調查的嫌疑犯，就來問問這六百萬元將來的去向好了。

新田對自己生氣。對不知不覺被女人吸引住的自已深感嫌惡。新田無視對方的存在站了起來。鯰子一動也不動，沉默地向上看著新田。

「也就是要分給姐姐，，哥哥。」

「當然說應該分配。如果不的話，就把你從小田原的家裡趕出去。」

鯰子把臉轉向大海。

「不，不是問你做什麼用處，而是問你，基於受益人的權利，是否要把保險金當作你一個人獨有的？」

總之，新田也沒什麼要問鯰子的，或許他自己認為應有事要問鯰子而以此為借口和鯰子會面，以便原諒自己也不一定。

「她和你父親是在輕井澤認識的嗎？」

「付你保險金，一定要先調查是不是符合那些條件？」

新田適當地掩飾著，鯰子好象也老實地接受了新田的辯解。沒有再進一步的探問。

新田想除了能夠詢問如果支付六百萬元的保險金要把它分配給誰，給多少之外真無啥可問。

新田叫來店裡的女侍，點了冰淇淋。

新田並不對任何事物感到興趣。但是，若太早談到現實問題的話，則感到有些可惜。於是，就這樣獃獃地看著鯰子。

「昨晚上姐姐說過這種話，由於父親去世，我們姐妹變成了陌生人。」

「吃點冰淇淋什麼的吧！」

「去哪裡？邊喝飲料邊談好嗎？」並排地走出來，新田這樣https://read.99csw.com說。

「對不起……」鯰子只停住腳沒有回頭。她的肩膀因不安而僵硬。

重要的事，搜查本部大概已叫他不能說，難說的事鯰子一定也不會回答。

「姐姐說了什麼？」

不過，從這兒掉落下去，死亡的準確率很低。如果能朝岩石上落下還好，但跳落海里就不一定會死。

「但是……」鯰子懷疑地皺起眉頭。

「她很稱讚你母親。」

但是，鯰子卻堅定地說還沒決定，只有關於錢，才會象現代女性般的簡單地下結論吧，新田想。

「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去海邊也許會使心情愉快些吧！」

「那是琴濱。」

「這……」鯰子向上翻著眼珠回看新田，她的眼神悲傷，「還沒想到……」

「什麼時候，不是為了這事，能再見見面……」鯰子的眼睛好象這樣說著，新田避開鯰子的視線，快步地走出去。

今天，鯰子穿著黑色的窄裙和黑的半袖罩衫，這可能是作喪服用而穿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很適食初子，使得她纖弱的身體更令人憐惜。相反地，一穿土窄裙腰身的曲線令人顯得意外地成熟。然而，上半身的惹人憐和下半身的成熟多一點也不會令人覺得不協調，反而更增加了鯰子的神秘性。

那兒有如玩具般的防坡堤和燈台，發紅的海面上船影搖曳。在仿波堤附近，海水的顏色由湛藍地往外擴散，輕油船引擎的聲音和汽笛，好象趴伏在水面上般可以聽見，把港口吸入圍著港口的海角懷裡，留下餘音而去。

「就連這樣的港口，鯽魚也很有名，這兒的鯽魚不是運向熱海嗎？」

「你的周圍，只有她站在你這邊。」

「好，可是……」鯰子持續地思索，並眨眨眼睛。「我想，在警署被要求保密的事我不九*九*藏*書能說。」

地中海是不是也象這樣有朝氣？新田想。

新田覺得很久沒有和女人在一起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碰到的女人是志津和美子的緣故。

「好象有複雜的內情。」

「離海角近嗎？」

已經到達真鶴半島的斷崖上了。里地、二番下，鯰子告訴新田這兒的地名，二番下就是道路和斷崖頂端相接之處。

「現在就請你回答問題好嗎？」

鯰子帶新田進入見晴茶室。坐在海灘傘下的座位上。放眼所及毫無遮欄。滿眼所見只有天空和大海。

過了警署前，下了一段斜坡后，有股腥臭的氣味沖入鼻腔，好象是縮小后的東京漁港，原原本本地出現在眼前。

好象認為理所當然般，鯰子點點頭。

「是嗎……」

新田把鯰子當成自己，在這場合，如果是自己，就會這樣做，所以判斷鯰子也會這麼做才對。

。但是，新田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吃完冰淇淋。把裝冰激淋的容囂丟入旁邊垃圾桶里，新田把手指交疊在一起放在桌上。

新田覺得在這兒和鯰子兩個人走著是件不可思議的事。這兒實在不是保險公司的調查員和父親被殺死的女兒之間談話的場所。

「如果去真鶴岬，有家見睛咖啡屋。」

再注意時，鯰子已走到剖面約十公尺的地方了。路上變得微暗，巨大樹木的樹枝覆蓋在頭上，這裏被稱作半島的名勝，好象進入蓊鬱的樹海，陽光射不到地上，偶爾陽光從葉縫中篩下來，綠色的斑點為空間增加了色彩，好象走在海底一樣。

「母親是哪裡人？」

「媽媽太漂亮了。」鯰子好象意味著那不是好事般地說著。

「是的。據說是輕井澤舊道的一個花匠的女兒。父親常說在輕井澤提到時田水江是無人不知的美女。」

「一個叫read.99csw.com五昧志津的女人。」

散開的頭髮在鯰子額前飛舞，越過她的肩膀可以看到海面波濤洶湧。到了午後，好不容易強烈的。陽光把大海染成深藍。

「大概是姐姐提到的那些事的吧！」

「志津小姐嗎？」

「實在……」

「……」

新田突然想到關於小尾被從崖上推落的事，犯人為什麼不把這兒當作行兇的場所？這裡是非常適於作殺人現場的。道路轉彎，從陸上從海上來說這兒都是死角，只要在近處不被目擊就很安全。所看到就是朝正面所敞開的大海，新田做著無謂的盤算。

自然林延伸到真鶴岬的前端為止。那兒有露營場，在其前面可以看到被稱作「三石」的三個巨石。

新田注意到她好象知道什麼事：「今天早上，我到你小田原的家去，碰到了美子。」

「是長野縣的輕井澤嗎？」

新田逼近高架鐵軌往正下方看。斷崖幾乎是直立的。那裡是小小的入江。波浪碰到露出碧水深處岩石上所產生的泡沫到處形成漩渦，高度在二十公尺以上吧！

「這是個奇怪的問題。」

「還沒有這種決定。」鯰子用堅定的口氣說。

「因為你被指定：為受益人多所以兄姐大概會很憤慨吧？」

「好。」新田不知該從何問起。說要問問題，但是一碰到要問什麼的時候，又好象什麼也沒了。

「與謝野晶子所歌頌的所謂我所站的真鶴岬，就象相漠之海和伊豆的白浪，大概就是這附近吧！」鯰子邊遙望著水平線邊說。

楠樹很多，而且杉和檜也混在一起，每一株都是經過多年成長的樹木，高大的象要把天空遮住，各處的樹梢都融入霧靄中看不到了，只聽到小鳥的鳴叫音。

「回家也……」鯰子低下頭，她也不想早些回去在小田原。那個只有美子等侯著的家吧九九藏書！

新田繞到鯰子前面，鯰子睜大眼睛，被不認識的男人叫住，女孩的防禦的本能使她的身體僵硬。

「一個偶然的機會，在公司的文書上看到你父親的名字。那是最近的事，在報上看到事件消息時，立刻就想到了。然後，知道你的長相是在十日的『難波號』快車上。事實上我也搭乘那列車，就坐在離你很近的座位上。」

這裏沒有行人，在可以以通過兩部車的道路上沒有人影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濡濕了的岩石和自然林遮住道路的右側，坡度很陡，—直通到斷崖。頭上只有風在鳴叫。

「是……」鯰子輕輕點頭，還是不太能了解的表情。

「但是，兄妹們也不可能不說話吧！」

「父親很受她照顧。」

「到魚市場的話，很快。」

「對真鶴很熟嗎！」

沒有化妝的鯰子，有種病態的美，讓人感到冷冷的美貌，再加上沉靜的憂愁和嬌媚所混合產生的感覺，新田覺得被他吸引住了。

鯰子眯起眼睛向魚市場的方向眺望，新田也記得曾聽人說起，這裡是釣黑鯛、石鯛有名的地方。

「嗯……」

「輕井澤。」

「……」鯰子澄澈的瞳孔里又出現悲傷的眼神。

小尾鯰子從二樓樓梯下來，已是三十分鐘后的事。看準鯰子走出真鶴署，新田又從走廊的長椅上站了起來。

「你知道嗎？」

「不只是姐姐，也問過其他人了。」

「不知怎麼，總覺得樣這問東問西的不太好，我想就這樣好了，別再問了。」

「大概……」

鯰子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憂傷的神色一擦而過。

來到大路上一向右轉，就走下剛才的斜坡，來往交錯的地方上的人們，一定會覺得很稀奇似的回頭看鯰子。在小地方的城鎮，鯰子的美貌當然會引人注目。

鯰子略微歪著頭：「有那樣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