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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六節

第一章

第六節

「你怎麼想到要創立『守夜人』的?」
一開始赫米婭也情願做這個替罪羊。她從來沒見過那兩個機械工——他們是保羅·柯克招進來的——但整個網路是她一手建立的,她應該對這兩個被捕的人負責。此刻,她難受得就像他們已經殉職了一樣,完全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斯特恩生氣地說:「我們這是在讓船員們冒險。」
在英國和丹麥之間的北海上,坐落著著名的多格淺灘。最淺處的海水才五十英尺深,可謂是打魚的好去處。英國和丹麥的船隻都會到那裡去捕魚。嚴格來講,丹麥的船隻不能到離岸這麼遠的地方來,但因為德國需要鯡魚,所以這一禁令並沒有得到有效執行。赫米婭曾經想過可以通過這裏的漁船從英國向丹麥、或者從丹麥向英國傳遞信息——甚至是人員往返。但現在,她想出了一個更好的主意。多格淺灘的遠端離丹麥海岸線只有一百多英里。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從那裡就應該可以接收到「芙蕾雅」發出的信號。
赫米婭完全理解他的立場。她已經為英國政府工作了十年,她了解其中的遊戲規則。如果伍迪發現自己的部門必須要承擔責任,就只能將罪過推到最初級的員工身上。伍迪本來就不太習慣和女人一起工作,所以如果能讓男人代替她,豈不更好?
斯特恩開口了:「滿意了吧?現在可以回去啦?」
「她那麼愛我。」麥格抽噎著。
「集中精力做好你的工作吧。其他的『守夜人』成員之後有什麼任務?」
伍迪完全不知道應該怎樣設計一條秘密傳遞情報的路徑。「啊,這真是一個問題。」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緊張。
「我知道,但不是因為這個。是他們的制服,他們趾高氣揚的姿態,他們喊那些仇恨口號時的樣子,實在讓我噁心。」
「我知道。」
「沒問題。」
赫米婭成功了。她想馬上就確定信號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她走進舵手室,找到了一張大幅地圖。在拉斯的幫助下,她將剛剛記下的數字在地圖上定了位,將兩個位置和信號方向連線,並按照正北方向進行調整。兩個位置的連線交叉在了丹麥離岸,恰好就在桑德島附近。
食物來了。赫米婭點了一份土豆色拉,旁邊配了洋蔥和薄荷葉。她真不明白英國的廚師怎麼就做不出這麼簡單而好吃的東西來,只知道弄些沙丁魚罐頭和煮白菜應付差事。
一想到亞恩,她慌亂的心情便逐漸平復了下來。他們用完餐之後,便又將話題轉回到了戰爭上。包括英國、英聯邦以及自由法國在內的同盟國準備襲擊敘利亞。這是一次外圍的小規模戰爭,他們兩個人都認為這次戰鬥恐怕起不到太重要的作用。歐洲的內部矛盾才是所有問題之源,而這裡是一場轟炸機的戰鬥。
所以那應該就是雷達了,赫米婭想道。她笑了。「這樣就好,」她撒謊道,「您應該也是委員會的成員吧,長官?」
可怕的是,炮彈就落在他們附近——之前敵軍通常只會攻擊東邊的工業區。旁邊那條街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分鐘之後,一輛消防車從他們身邊開過。赫米婭快步疾走。
「還有多遠?」迪格比問。
再跑近一些后,她發現自己找不到哪一棟是母親家了。她盯著眼前的情境,突然感到有些眩惑。過了不知道多久,她逐漸意識到,母親的家消失了。除了殘磚敗瓦,這裏什麼都沒有了。她絕望地呻|吟了一聲。
「下條街就是。」赫米婭氣喘吁吁地回答。
赫米婭決定到斯托克比的漁村走一趟。在向那裡的丹麥人詢問情況之前,她已經到這裏來觀察過兩次。她告訴她的上司赫伯特·伍迪,她想看看這些丹麥人聚集的港口的情況,以決定是否應該對那裡的規劃進行一些調整。
「我們得回家了。」
完全沒用,她失望地想。他今天恐怕很難接受這個提議了。她強迫自己優雅地朝他笑了笑。「好的,長官。」
赫米婭·芒特恐怕要被炒掉了。
「為什麼?」
他的辦公室是由這棟舊房子的一間卧室改造的。牆壁上的花朵和緞面燈罩意味著這裏以前應該住著一位女士。可現在,曾經的衣櫥變成了一屋子的文件櫃,那個可能裝了三面鏡子的細腿梳妝台如今也變成了金屬制的工作台。除此之外,房間里也再沒有一個穿著奢華絲綢睡衣的美人,坐著的只是一個身著灰套裝、戴著眼鏡、五短身材並且自以為是的男人。
「我的船只有三個鋪位。我們輪流睡覺。這實在不太適合女士。您應該選一條大船。」
「謝謝,」赫米婭說,「你們真好。」
她開心極了。這個結果應該是可靠的。她的方法看來是奏效了。桑德島應該算是最合乎邏輯的信號來源地了。
「我準備讓他們注意德國是不是發明了遠距離飛機探測裝置。」
斯特恩看了看拉斯。後者回答說:「沒有。有三條在昨天已經離開了,下周前都不會回來。彼得·科寧明天應該能回來。但他要周三才會再出海。」
他們繼續南下。她一直用接收器鎖定那個信號所在的頻段。接收器上的指針幾乎沒有移動。半個小時以後,她讓拉斯再次確認他們前行的準確方向。
夜幕降臨,赫米婭下到船艙里,找了張床休息了一會兒。她以為自己不會睡著,可事實上她已經三十六個小時沒合過眼了,疲倦蓋過了她的緊張情緒。沒過幾分鐘,她就睡著了。
「但是丹麥警察是怎麼發現你的人的呢?」
她搖了搖頭。「太晚了。」
赫米婭馬上就喜歡上了她的直率性格。「沒關係,」她說,「我可以穿著衣服睡,也可以睡別人睡過的床。死不了的。」
「他們沒有。這個你可以放心。」
「我的船太小,只有三十五英尺——而且我們要離開三天時間。」
斯特恩進退兩難了。他不想帶上赫米婭,但又不好意思這樣說,希望自己能顯得愛國而勇敢。「我們凌晨三點出發。」
他轉了舵。
「還是120。」
但他還是假充賢明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我們可以聽到嗎?」
MI6裏面再沒有一個人能比她更了解丹麥的具體情況。她和保羅·柯克私交甚好,保羅也信任她。如果讓一個陌生人接任她的工作,後果可以說是不堪設想的。她必須要保住這個位子。而這意味著她要和老闆鬥智斗勇。
斯特恩是一個鰥夫,和兒子拉斯生活在一起。194九*九*藏*書0年4月9日那天,他的兒子和他都在船上。拉斯娶了當地一個名叫卡蘿的女孩。赫米婭進去的時候,卡蘿正抱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拉斯準備了茶水。他們為了卡蘿,基本上都說英語。
「等等。我上次查看的時候,我們應該剛剛過北緯56度。」他查了一下日誌,又看了看手錶,報出了現在所處的經度和緯度。赫米婭寫下了數字。當然這隻是估算。
「是的。電波至少要可以發射到五十英里之外才有意義,或許更遠。」
「免費啤酒(Free Beer)!」伍迪突然叫了出來,一臉勝利的表情。
「沒錯。」赫米婭靜靜地坐在那裡,望著伍迪,想讓他自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們的密碼就是這麼容易,長官。」她看了看表,「您只需要三分鐘就能破解。」
但事實上,她也能理解這種常規工作的重要性。在不久的將來,勘察飛機將拍到一個停滿了船隻的港口,而部隊里的指揮者們將會判斷這張圖片代表了正常的交通往來,還是突然的侵略部署——在那一刻,赫米婭的照片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赫米婭決定冒險跟他爭到底。「我能跟您舉個例子嗎?」沒等他回答,她就繼續說了下去。「您看看這段密碼。」她在紙上快速寫下了幾個字母:
「有其他的船凌晨出海嗎?」
「幾秒鐘就夠了,長官。在英語中,中間有兩個e的四字母單詞很多,那麼第一個開頭字母會是什麼呢?不可能是a,但有可能是b。所以我們可以根據邏輯推算:『逃跑』加『曾經』(been)沒有實際意義,『免費的蜜蜂』(bee)聽起來有點怪,『大樹蜜蜂』可能有點意思——」
「謝謝。」赫米婭備受鼓舞:伍迪的表現完全符合了她的預期。她繼續道:「我覺得瑞典那邊的中間人一直在向斯德哥爾摩的路透社傳遞非法刊物,也就是這些刊物引起了德國人的注意。您一直堅持說特工應該專註于情報收集工作,不要參与到媒體宣傳一類事務中。」這絕對是逢迎拍馬之詞,她從來沒聽伍迪說過這樣的話,雖然這是間諜工作的根本規則。
「而且這些電波的射程應該很遠,否則也起不到警告作用。」
「上帝,」赫米婭說,「我未婚夫就在那兒。」
她把電池裝好,看到接收器的錶盤有了動靜,心終於放了下來。然後她又用迪格比細心為她準備好的一段鐵絲繩將天線固定在了桅杆上。接收器預熱了一會兒之後,她戴上了聽筒。
「120度。」
她看到他的眼神中有一絲受傷。他可能會認為她笑是因為他的殘疾。我不能忘記,隨便的玩笑可能會傷害到他,她想道。她馬上解釋:「我母親是一個寡婦,她和一個從沒結過婚的中年女人一起生活。我剛剛想到如果我帶男人回她那裡住,她們會作何反應。」
那樣可能確實行得通,但她卻不希望讓別人來接受這麼重要的工作。她希望自己來。
赫米婭點了點頭,什麼也說不出。迪格比用充滿權威的聲音向一位消防員問道:「你!這裡有人嗎?」
她希望能做一些行之有效的事。常規工作讓她感到不耐煩而沮喪。如果能看到一些真實的成果,她的心情會好很多。這樣也算是對凱斯楚普機場被捕的那兩個機械工有個交待。
「貝齊死了。」她的母親說道。
她連一分鐘都不想離開那部設備,所以船員們隔些時間就會給她端杯茶水過來。到了晚飯時間,他們端給她一碗罐頭燉肉。她仔細地傾聽著,眼睛望向東方。她看不到丹麥,但她知道亞恩就在那裡的某個地方。這種切近感讓她的心變得溫暖而滿足。
「我們應該採用更嚴密的密碼系統。」
「那我就在備忘中記下來您授權我這樣做了?」
迪格比依然穿著那天那套深灰色套裝,不過裏面的淺藍色襯衫倒正好襯托出了他的藍眼睛。赫米婭很高興今天戴了自己最喜歡的配飾——翡翠眼睛的美洲豹胸針。
赫米婭緊緊地抱住了母親。「對不起。」她說。
過了一會兒,她又想到了母親。昨天是貝齊的葬禮,而母親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看上去很平靜,並沒有被悲傷擊倒;今天她去了她住在康沃爾的妹妹那裡——也就是赫米婭的姨媽貝拉的家。但事實上,在轟炸那晚,她的心已經空了。
「那麼我的人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東西呢?」
斯特恩說:「你知道我想幫忙。但是女人真的不應該出海。你們生下來就應該做些斯文的事。」
斯特恩猶豫了。「如果碰到德國飛機怎麼辦?」
他眯起了眼睛。「問題比這個要複雜。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他們和我們一樣擁有這種裝置,但他們的比我們的要更有效——具有毀滅性的效果。」
拉斯望著父親:「反正我們也要朝南開。這樣也多花不了幾個小時。」
伍迪的興趣來了。「免費啤酒在『某某』地方。」
他們離開了公園。短暫的慾望過去之後,她開始難過了起來。她怎麼能在依然愛著亞恩的同時享受迪格比的吻呢?可當他們走過大笨鍾時,空襲警報驅散了她全部的思緒。
「對不起,媽媽。」
赫米婭感到迪格比拉住了她的胳膊。兩人一起走向了那個院子。
「還要電池供電,這樣才能隨時使用。」
「芒特小姐,MI6最近剛剛組織委員會研究過雷達裝置問題,他們認為敵軍需要至少十八個月的時間才可能開發出這樣的設備。」
他們很早就休息了。赫米婭沒有脫衣服,一直開著燈坐在房間里。她怕自己睡過了頭,斯特恩會不等她就離開。她家的人並不太讀書,再說這兒能找到的也就只有一本丹麥文的《聖經》,但至少這可以讓她不睡著。兩點鐘的時候,她走到洗手間梳洗完畢,然後躡手躡腳地下樓燒了一壺水。斯特恩兩點半的時候出現了。他看到赫米婭時既驚訝又失望。她給他倒了一大杯茶,他道了謝。
她只想談公事。她之前已經拒絕了迪格比的約會,不希望他以為自己改變了主意。他們點完菜,她便直入主題:「我想用我在丹麥的特工找一下德軍的雷達設在了哪裡。」
「你去的那邊沒法打魚。」
「我覺得不太好。」
「我不知道。」
每當她的目光與迪格比相撞,都會看到同樣的神色:愛慕和慾望交織。這讓她心裏一顫。如果他真的愛上了她,九_九_藏_書那麼結果一定是以傷心收場。但被一個男人這樣地喜愛與需要,感覺雖尷尬,卻也讓人滿足。她感到自己的臉紅了,便用手掩住了一邊的臉。
她對他的任何提議都沒有拒絕的能力。曾經的她獨來獨往,就連和女孩子合租公寓都難以接受,但和亞恩在一起之後,她便完全沒了原則。每次他約她出去,她都會答應;他吻她的時候,她也會回吻他;他把手伸到她的滑雪服下面,撫摸她的雙乳時,她只能滿足地嘆氣;他在午夜敲響她酒店的房門時,她的回答是:「真高興你能來。」
她摘下聽筒。「我找不到想找的信號。」她用丹麥語回答說。
迪格比問:「就是這兒嗎?」
那根指針指的是340,加上120之後,就等於是轉了一周之後再多100度。赫米婭記下了這個數字。「那我們現在的位置呢?」
「怎麼了?」他說。
她和迪格比在特拉法爾加廣場見了面。她站在尼爾遜紀念柱前,看著他從白廳的方向走了過來。遠處那個精力充沛、步履略顯蹣跚的身影非常容易辨認。他們握了握手,然後向蘇荷區走去。
那是一個短暫的仲夏之夜,天很快就亮了。海面少有的平靜。晨霧升騰,四周的朦朧讓赫米婭覺得安全了許多。船還在繼續南行,這讓她越來越焦慮了。她必須馬上找到信號——除非她和迪格比都錯了,對的是伍迪。
「可是我擔心德國人已經可以破解我們的密碼了。」
「東到東南之間。」他說。
她想過和他去酒吧喝一杯,可迪格比卻帶她來到了一間小小的法國餐廳。他們的兩旁沒有人,這倒也方便了他們談正事。
她享受著他所表現出的篤定。他的動作之快讓她無從躲避。他將她拉到自己懷裡,她的雙乳貼住了他的胸膛。她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憤怒,但卻不自覺地回吻了他。長久以來,她幾乎忘記了男人結實的身體和溫熱的皮膚是什麼感覺,心中的慾望讓她對他張開了雙唇。
「哦。」她猶豫了一下,「伍迪告訴我……算了,別管他。」
「好的。」
卡蘿抬起頭來。「反正他們都是穿著衣服睡覺的,所以回來的時候才會這麼臭,那味道比魚還糟。」
「好。謝謝!」
她的心一沉。質詢意味著要從其他部門請一位調查員。這個人必須要鎖定一個替罪羊,而她無疑將成為最終的人選。幸虧她有所準備。「那兩個被捕的人並不知道任何秘密,所以也沒辦法叛變,」她說,「他們是飛機場的地面工作人員。『守夜人』的某個隊員會將報紙交給他們,讓他們運送出境。他們把違禁物放在飛機的空輪擋裏面。」即使如此,她知道他們可能會交代一些細節,比如他們是怎樣被甄選為特工人員的,整個組織是怎麼運作的。如果那個捉捕間諜的人夠聰明,他就可以利用這些細節來找到其他的特工人員。
「並非如此。有多少單詞是以兩個e結尾的呢?」
赫米婭抬起頭,一下子認出了母親的身影。她穿著制服,戴著帽子,坐在一堵矮牆上,整個人已經沒了生氣。「媽媽?」她說。
很多倫敦人都已經不理這些警報了。多個不眠之夜之後,有些人情願冒一冒險,而另一些則變成了宿命論者:他們認為炸彈上如果寫了你的名字,無論你怎麼躲都沒用。赫米婭倒並沒有看得這麼淡然,她只不過不希望和眼前這位痴情先生在防空洞里共處一夜。她緊張地轉了轉手上的訂婚戒指。「還有幾分鐘就到我母親家了,」她回答說,「你介意我們趕回去嗎?」
又轉了一個彎后,他們看到麥格家不遠處停著一輛消防車。她的心狂跳不止。那兒還有一輛救護車,至少她母親所在的街區已經遭到了轟炸。「不,不!」她大聲叫道。
他們轉了一個彎,看到一棟大樓著了火。消防車停在樓外,消防員們正在鋪水管。
幾分鐘之後,她又記錄了一次方位。信號已經變弱了,而地圖上這第三條線和之前那兩條形成了一個三角。桑德島正好落在了這個三角內部。雖然所有的計算都只是近似值,但結果已經非常清楚了。信號一定來自於桑德。
她開始回憶,想起了自己和另一個官僚上司的爭執,當時她自問為什麼會這麼執著。「我想摧毀納粹。他們的一些做法讓我厭惡至極。」
赫米婭要了一份海鮮燉鍋。再一次地,她驚訝地讚歎著法國廚師在配給制下還可以用平凡的食材做出這樣的美食。燉鍋里有鰻魚丁,倫敦人喜愛的海螺,還有鱈魚片,所有食材都新鮮美味,她細細地品嘗了起來。
錶針此刻停在了335度上。所以信號的方向變成了095度。她請他估計了所在的位置,並記下了經緯度的數字。
斯特恩的虛榮心又幫了赫米婭一次。「好吧,」他說,「我們再往北開開。」
赫米婭早有預料。她告訴伍迪她要把母親安頓好,可能要下周才能回去。「沒關係,」她告訴斯特恩,「我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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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是願意的,可想到亞恩,她把一隻手頂在他的胸膛上,阻止了他。「別這樣,」她堅定地說,「送我回家吧。」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她等了我一輩子。你知道嗎?一輩子。」
「盡量準確些。」她說。
「這些信號能和其他類別的信號區分開嗎?比如普通的廣播、新聞之類?」
她沮喪地點了點頭。「我也開始懷疑了。」就在這個時候,她好像聽到了些什麼,「等等!」她剛才向上調頻段的時候,好像有一個音符似的聲音出現了。她回撥那個旋鈕,尋找剛剛的那個點:先是一段干擾,然後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完全是機器發出的聲音,比中央C音高一個八度。「應該就是它!」她高興極了。波長是2.4米。她在迪格比給她準備的小本子上做了記錄。
他相信了她。
那是一個溫暖的夏日夜晚,倫敦西區很是熱鬧。滿街都是趕往劇院、電影院、酒吧或者餐廳的人們。可這快樂的場景卻被偶爾出現的炸毀樓宇遺迹打破了,就像是一排整潔的牙齒中的一顆黑色蛀牙。
現在她需要確認方向。這個接收器裏面自帶了一個從0度到360度的錶盤,中間有一根指針,指出了信號傳來的方向。迪格比再三強調,這個儀錶盤必須要對準船的中線,這樣read•99csw•com就可以計算出信號發出的具體|位置。「拉斯!」她叫道,「我們現在對著什麼方向?」
她想到是否要帶他回家。可麥格和貝齊一定會齊齊反對。想到這兒她笑了出來。
赫米婭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鎮靜些。「毋庸置疑,特工受審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她說,「但是——」她的頭腦中出現了那兩個勇敢的男人被拷問折磨的情境,感到喉嚨都收緊了。她平復了一下心情,「但是我覺得這次的風險很小。」
「德國飛行員不懂這個。」
拉斯把船掉了個頭。赫米婭繼續掃描那些頻段。天完全黑了。他們在沒有燈光的海面上前行。不過天空很清澈,大半個月亮投下了皎潔的光。赫米婭擔心他們的船會顯得很可疑,不過附近並沒有飛機或是其他船隻的影子。拉斯會時不時地用六分儀查看他們所在的位置。
「如果敵軍發現我們在問這樣的問題,就會認為我們有了這樣的裝置。」
他笑了。「我也是。」
他點了點頭。「你可以聽到一連串的信號,速度很可能很快,大概是每秒鐘1000下。聽上去就像是連續的音符。這樣你就知道它不是BBC,也和那些點點線線的部隊聯絡信號很不一樣。」
赫米婭說:「不如我寫一份備忘錄,註明您之前的建議,還有我對瑞典公使館的提醒?」
赫米婭、斯特恩、拉斯三個人走下山坡,不到三點鐘就到了碼頭。另外兩個丹麥人正在那裡等他們。那艘「早起者」確實很小。三十五英尺差不多就等於倫敦巴士的長度。船是木頭的,上面立了一根桅杆,還裝了一個柴油發動機。甲板上有一間舵手室,牆上開了一排小窗。從舵手室可以走到生活區。船尾是撒收漁網的裝置。
「三十年代的時候,我在柏林待了一年時間。我看到他們遊行,喊口號,朝著人民吐口水,砸猶太人的店鋪。我記得那時候我就想過,要是再不阻止這些人,他們會把世界都毀掉的。我現在也這麼想,而且非常確定。」
「我當然怕,」她不耐煩地回答說,「我只是沒有恐慌而已。」
小船離岸后,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天氣不錯,但他們剛離開陸地,就遇到了五六英尺的浪。幸運的是,赫米婭從來都不會暈船。
他咕噥了一聲。「這隻是個小遊戲,芒特小姐。但是MI6的老手們對這些東西懂得比你要更多,相信我吧。」
「這可以代表任何意思。」伍迪說。
「你知道的,我不確定是否有這個必要。你的備忘錄已經可以回答任何問題了。」
「我們非常希望能找到他們勝我們一籌的原因。要麼是他們發明出了比我們更強的設備;要麼就是找到了更好地使用這些設備的方法——或者兩者都是。」
卡蘿不滿地哼了一聲:「比如生孩子?」
「是貝齊。」赫米婭說,為心中的放鬆感到內疚。
她絕望地請求說:「能再近一點嗎?可能離岸一百英里還是太遠了。」
周五的下午,她搭上了火車。為了出海,她特意穿了褲裝、靴子,還選了一件寬鬆的毛衣和一頂男士鴨舌帽。當火車抵達一馬平川的南英格蘭鄉村時,她開始擔心自己的計劃是否能成功。她能找到願意載她的船嗎?她能接收到她想要的信號嗎?如果一切都只是浪費時間呢?
「對。」
她回想起了她和迪格比幾天前所經歷的那場突襲。那是她第一次在戶外遇到的轟炸襲擊。她竭力保持著冷靜,但事實上那情景著實恐怖:飛機的嗡鳴,探照燈和高射炮,爆炸,著火的房子。然而她現在所做的卻是在幫助英國皇家空軍為德國家庭帶去同樣的恐懼和痛苦。這一切太瘋狂了——但如果不這樣,就等於把整個世界交給了納粹。
赫米婭走出了伍迪的辦公室。她的臉已經笑僵了——討好伍迪讓她感到筋疲力盡。她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她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她還知道了那種遠距離飛機探測系統的名字——雷達——但顯然,伍迪不想讓她調查德軍是否在丹麥建立了這樣的系統。
斯特恩一隻手端著一杯茶,另一隻手拿了一個三明治,來到了甲板上。「怎麼樣?」他問道,「你找到想要的信號了嗎?」
她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她不會被解僱了。不過她還是努力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
拉斯幫腔道:「離岸七十英里行嗎?」
「我剛一發現瑞典那邊的行為,就提醒了他,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迪格比說:「找地方避一避嗎?」
她在八點鐘到達了斯托克比。在這個溫暖的夏夜裡,她從火車站向碼頭上那間名叫「造船者的手臂」的酒吧走去。沒幾分鐘時間,她就了解到有一位名叫斯特恩·芒奇的丹麥船長在凌晨的時候會出海——這個人她上次來的時候就見過,他的船叫「摩根蒙德」,意思是「早起者」。她來到了山坡上斯特恩的住處。他正在花園裡修剪樹籬,就像是一個天生的英國人一樣。他請她進去坐坐。
「好的。」她迅速地吸收著這些新的信息,思考怎樣能夠根據這些新了解到的情況調整自己原本的計劃,「但沒有區別,這樣的設備很可能就建在丹麥。」
拉斯溫和地回答說:「想想卡蘿在非洲的哥哥,他也在冒險。我們能幫忙的機會也不多。」
她沒有放棄。
「應該是從丹麥的南邊發過來。」她說。
「不,要確切的。」
赫米婭料到了他會這麼問,所以早就準備好了答案。「我想問題應該是出在瑞典那邊。」
現在她需要聯絡到保羅·柯克,或者是他的團隊成員,讓他們到桑德島走一趟。回到布萊切利園之後,她就馬上通知他。
伍迪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太棒了。」他說。
「這……」雖然天氣很好,海面也很平靜,但因為船一直在晃,所以指南針也一直不穩定。
母親也抬起了頭。赫米婭看到她的眼中淌下了兩行眼淚。
她不太清楚他怎麼會這麼問。「我當時覺得這應該是個好主意。」
「上星期唐寧街來的一位先生想法可能不太一樣。」
迪格比四周環視了一圈。「那是誰,坐在牆上的那個人?」
「可是那樣的話,我可能就要在你母親那裡過夜了。」
迪格比說:「你真不可思議——你不怕嗎?」
「我還需要再記一個位置,這樣才能用三角坐標確定信號的發出地點。」
「至少有人可以監視我。」她咕噥道。
「芒特小姐,我真的九-九-藏-書沒有時間——」
「我們現在的詩歌碼有什麼問題嗎?MI6的特工很多年以來一直用它啊。」
他生氣地咕噥了一句,走開了。
「現在也是,但請允許我冒昧,對於一個普通的年輕女性來說,應該很難想到這樣的主意。」
她應該背著伍迪調查一下敵軍雷達的事。他有可能會發現,但她情願冒險。但是她不知道該怎樣和「守夜人」說。他們應該找些什麼?在哪兒找?她在向保羅下達命令之前還需要獲得更多的信息才行。顯然伍迪不可能幫她什麼忙。
他有些驚訝地抬了抬眉毛。「只要有無線電接收器。這個想法很聰明——怎麼之前沒有人想到呢?」
她坐在桌子前,拿起聽筒說道:「幫我接唐寧街10號。」
「誰給他們的報紙?」
MI6的兩個丹麥人在凱斯楚普機場被捕了。他們現在正在拘留中,無疑會遭受到拷問。這對於「守夜人」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伍迪從和平時期起就在MI6工作,是一個老官僚。他需要一個替罪羊,而赫米婭顯然是個合適的人選。
「但是長官——如果他們已經建成了,又該怎麼辦呢?」
赫米婭想,伍迪應該是在預演向他上司彙報的說辭吧。她強迫自己迎合他一次:「是的,長官,這個說法非常正確。」
「這應該可以操作。在韋林的那些研究員每天都在研究這種東西。」韋林是布萊切利和倫敦之間的一個小鎮,「什麼能爆炸的蘿蔔,磚塊裏面藏著的無線電發報機,等等等等。他們應該可以搞出這麼個東西來。」
「幸運的是我們還有一個後備選擇,可以通過從丹麥的埃爾西諾到瑞典赫爾辛堡的水陸聯運列車來運送。」
「好主意。」伍迪更開心了。他連推卸責任這一步都省了,只需要手下在備忘錄中提及自己的英明建議就行了。
「求你了。這太重要了。」她向正站在一邊聽他們對話的拉斯做出了一個乞求的表情。他比他父親勇敢,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娶了英國太太,所以已經將自己的未來和英國連在一起了。
「顯然。」
伍迪懷疑地咕噥了一聲:「我們可能要啟動質詢程序。」
「在英語中,應用最普遍的字母是e,因此解碼者就會假設這裏的f代表了e。這樣,這句話就變成了gsEE cEEs jo uiE dbouEEo。」
「其實很少,逃跑(flee)、免費(free)、快樂(glee)、你(thee)、還有大樹(tree)。現在您看一下第二組字母。」
伍迪笑了。「我不這麼想,親愛的赫米婭。」
「謝謝您讓我放心。我現在就去寫備忘錄。」
她已經等不及想把結果告訴迪格比了。
「當然。」
而且她的工作對整個戰爭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只是收集情報而已,而且這些情報根本也沒起到什麼作用。那麼多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向她傳遞哥本哈根港口的照片,卻並沒有得到什麼結果。想想也真傻。
麥格和貝齊是非常好的朋友,當然事實上可能遠不止如此。赫米婭不想深究她們之間的關係,但心裏依然充滿了好奇。拋卻她們可能擁有的肉體上的關係不談,赫米婭非常驚訝這麼多年來,母親居然能夠如此嚴密地隱瞞著她和貝齊這種聯繫,以至於赫米婭和父親都毫不知情。
她故意將思緒轉到亞恩身上。他們第一次對話是在挪威一間滑雪酒店的吧台邊。她當時便意識到自己找到了人生中缺失的那個部分。「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交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男朋友了。」她寫信給她母親說,「因為我沒有遇到亞恩。」他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告訴他說:「如果我之前認識像你這樣的男人,我早已經嫁給他了。」
「是的,長官,」消防員回答說,「有一個人已經身亡了。」他朝旁邊一棟沒有被摧毀的住宅的院子指了指。那兒躺著一個人,臉上蒙了一塊布。
她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她是個聰明又負責的員工,雖然她有些刻薄,但上司們依然還是將她視為自己團隊的財富。可此刻,她的頂頭上司赫伯特·伍迪恐怕馬上就要讓她捲鋪蓋回家,現在只差等他鼓起勇氣了。
「必須可以放到一個箱子里。」
「我會按時過來。」
「這是個壞消息。」伍迪坐在辦公桌後面責備她說。
他們很快從西敏寺走向平利可。探照燈刺穿了厚厚的雲層。他們聽到了重型飛機不祥的轟鳴聲,如同猛獸飢餓地尋找食物時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咆哮。某處傳來高射炮聲,炮彈衝上雲霄,如同節日的焰火。赫米婭猜想著母親今夜恐怕又要開著救護車出去工作了。
1940年4月9日,希特勒入侵丹麥時,海上大約有兩百艘船隻。整整一天的時間,BBC都在用丹麥語廣播勸導那些出海者駛向同盟國的港口,不要再回到已經被攻佔的祖國。據統計,大約有五千人接受了他們的號召,成為了難民。大部分都駛去了英國東海岸,升起了英國國旗,以英國船隻的名義繼續出海。到了第二年中,英國的港口已經建起了很多丹麥人的社區。
「是嗎?」看伍迪的表情,好像他已經對這個問題深思熟慮過了。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她應該這樣見好就收,但是有一個問題她實在不能不提。「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提高我們的安保系統,長官。」
「很好。」
「法西斯給社會問題找了一個虛假的原因——他們認為是其他種族造成了眼前的一切。」
她又掃了一遍所有的頻段。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絕望了。雷達站最可能的設置地點就是丹麥的南端,也就是靠近德國邊境的地方。她本來以為可以很快捕捉到那些信號。可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讓她感到心灰意冷。
「這裏整晚上都是魚。我們捕夠了——桶都滿了。我們要回去了。」斯特恩同樣用丹麥語告訴她說。
「很難說。」他皺了皺眉頭,「我們不知道他們的機器長什麼樣——問題就在這兒,不是嗎?」
她說:「這裏面出現最多的是f。」
她再次慢慢地搜索了一遍,以確認自己沒有錯過。時間還多的是。但最終她依然一無所獲。
他們離開餐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一輪滿月卻投下了皎潔的光芒。他們朝著南邊走去,赫米婭想到母親那裡過夜。他們在穿過詹姆斯公園的時候,月亮躲到了雲彩後面。迪格比轉向赫米婭,吻住了她。
深夜,她被頭頂上轟炸機九九藏書的轟鳴聲吵醒。她不知道這是從英國飛去德國的飛機,還是德國飛來英國的。不一會兒,她再次進入了夢鄉。
「馬蒂斯·赫茲,陸軍中尉。他已經躲起來了。這兩個機械工不認識其他任何人。」
她原本的計劃是想將這部無線電接收裝置交給「守夜人」,但後來她想倒不如讓一切更簡單些。事實上,和在陸地上一樣,海上也可以接收到雷達設備發出的信號。她告訴迪格比,她會把機器轉交給一艘漁船的船長,然後教他如何使用。迪格比同意了。
一個船員說:「要是能解放丹麥的話……」
卡蘿拚命點了點頭。「想想沙漠里的查理吧。」她告訴赫米婭,「我哥哥查理正在北非打仗。」
他的借口已經用光了。「當然!」
「太危險了。」
迪格比在轟炸發生的兩天之後來到了布萊切利園。他帶來了一部無線電接收器和一部定位設備,兩部機器都被裝在了一箇舊皮箱子里。他教她怎樣使用這些設備。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吻,還有自己心中的滿足感,頓時感到一陣內疚。她之後怎麼可能再坦然面對亞恩呢?
但他也不是她唯一的希望。
赫米婭跪下身來。迪格比掀開了那塊布。
不知過了多久,拉斯把她搖醒了。「已經到離丹麥最近的地方了。」他說,「現在離莫蘭德大概只有二十英里了。」
「為什麼?」
「好吧,你來掌舵,」斯特恩悶悶不樂地說道,「我要睡覺了。」他走進舵手室,走下了艙梯。
拉斯朝她擠了擠眼睛。
赫米婭笑了,她很開心有卡蘿這樣一個同盟。「沒錯。我們不怕苦。」
「我們能不能再靠近五十英里,沿著海岸線向南返回?」
整個一天,她都努力地在船上幫忙。她不懂航海技術,所以就只能做一些清潔打掃方面的工作。男人們習慣於自己準備食物,赫米婭便在飯後刷鍋洗碗。她用丹麥語熱情地和另外兩個船員聊天,努力地向他們表示尊重和友好。在沒事做的時候,她就坐在甲板上享受美好的陽光。中午前,他們到達了多格淺灘東南角的「銀坑」,開始捕魚。船速降了下來,他們慢慢地向東北方向行進。開始時他們沒發現有什麼魚,每次收網,都幾乎一無所獲。可到了傍晚時分,魚來了。
她猶豫了一下:「那質詢呢?」
「回家啦?」他問。
「你是什麼時候看到這些的?丹麥沒什麼納粹啊。」
「你是工程師。你知道怎麼做一個能接收這種信號的接收器嗎?」
赫米婭走過去,攬住了她。
「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邏輯上講,是這樣的——『芙蕾雅』這個密碼也和斯堪的納維亞地區有關。」
「桑德?我知道那兒——幾年前我去看過賽車。」
「能再往北一點嗎?我必須要再試試——這真的很重要。」
另外,這次迪格比·霍爾的造訪讓她的工作變得更為緊要了。德國飛機偵察系統可能是他們贏得戰爭的關鍵。她想得越多,就越覺得問題的關鍵就在丹麥。丹麥西岸的地理位置應該是偵察接近德國的轟炸機的理想地點。
赫米婭說:「你可以撒網假裝在打魚。」
伍迪點了點頭。「事實上我是委員會的負責人。」
「到離岸一百英里的地方吧。」赫米婭戴上了聽筒。
赫米婭把接收器放到了甲板上。天已經亮了。男人們剛剛打到了滿滿一網的魚,主要是鯡魚和鯖魚。他們把這些魚倒進了桶里。赫米婭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嚇人,便轉開了頭。
赫米婭望著拉斯笑了:「謝謝。」
「好,就假設是這樣。下一組只有兩個字母,這樣的單詞不多:一個(an),在(at),在……裏面(in),如果(if),在……上面(on),關於(of),或者(or),還有上(up),這些是最常見的。第四組是以e結尾的三字母單詞,這樣的詞也是很多,最常用的是定冠詞the。」
「快入夜了。晚上不會有觀察機的。」
「餐廳(canteen)里有免費啤酒!」伍迪興高采烈地說道。
「不過我們需要想一個新方法來從丹麥收集情報。這種材料不能用無線電傳達——太耗時間了。」
他的表情放鬆了下來。「我喜歡你的想法。」他再次想要吻她。
「啊。」伍迪的臉一下子亮了。瑞典是中立國,顯然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他很渴望可以有機會把責任推到其他地方去,「坐下說吧,芒特小姐。」
天快黑了,斯特恩跪在她旁邊想和她說話。她摘下了聽筒。「我們已經到日德蘭半島北邊了。必須回去了。」
「也就是說我們的安全保障系統很嚴密,縮小了可能的損失範圍。」
兩個小時之後,她注意到那些男人已經停止了捕魚,只是獃獃地看著她。她的目光與拉斯相撞。「怎麼樣?」他問道。
船向著東北方向前行。赫米婭上下調節著無線頻率。她聽到了BBC英文廣播以及法國、荷蘭、德國和丹麥的廣播信號,另外還有一大堆摩爾斯密碼,她猜應該是來自於兩邊的軍事信號。搜索了一圈之後,赫米婭卻並沒有找到迪格比描繪的信號。
一分鐘的激吻之後,他的手開始向她的胸部移動,但這個動作打破了氣氛。她不是小姑娘了,同時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早已經過了在公園裡卿卿我我的年齡。她一下子推開了他。
「我們應該謝謝你。」
「上帝啊,千萬別那麼做!」
赫米婭告訴他們,她希望能夠接近丹麥海岸,以便接受德國的無線電信號——當然,她並沒有解釋是什麼方面的信號。斯特恩並沒有質疑她的故事。「當然!」他義正詞嚴地說,「只要能打敗納粹!可是我的船不太合適。」
伍迪陷入了深思。如果他能這樣和上司解釋,表明自己的建議受到了對方的忽視,對他來說絕對是好事。事實上他倒不希望人們總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事,因為如果獲得了成功,那些人恐怕會把功勞攬到自己的身上。相反,他更願意他們自作主張,這樣如果行動失敗,他就可以說上一句:「我提醒過你的。」
「我想它應該會發出無線電波。」
卡蘿說:「你最好留在這兒。我們有一個空房間。」她看了看她的公公,「你不介意吧,爸?」
「或者在『某某』里。而這個『某某』是一個七字母單詞,並且結尾是eed,eef,eek,eel,eem,een,eep或者——」
他思考了一會兒。「而且必須是移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