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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十二節

第二章

第十二節

「事情有進展,」她說道,「我想我們應該談談。」
蒂爾德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她比他想的還要堅強。他隱藏了心中的喜悅。「所以你會留在警察局?」
好像有什麼東西走進了他的餘光。他即刻停止了接吻,轉過頭去。
「在床上。想喝點什麼嗎?」
彼得正在盤算接下來應該去調查誰,卻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她看了看他睡衣上的圖案,咧嘴笑了。「大象,」她走進了客廳,「這我可猜不到。」
船駛入了港口。蒂爾德說:「希望我們是對的,希望亞恩是間諜。」
彼得的事業在走上坡路。現在有些同事對他很冷漠,不喜歡他對德國佔領者的積極態度,但他們一點都不重要。布勞恩將軍之前說過,他認為彼得應該成為這個部門的領導者。他並沒有說過打算怎麼安排弗萊德里克·朱埃爾。但他的意思很清楚,只要彼得能夠順利完成這次任務,就一定能升職。
「我也一樣。」蒂爾德說。
事情本來開始得很順利,可結果卻糟透了。他抓到了兩個間諜,英格瑪爾·甘默爾和保羅·柯克。他們和他平時那些目標很不同:他們不是想嚇唬罷工破壞者的聯盟領袖,也不是給蘇聯傳密信、告訴他們日德蘭半島已做好革命準備的共產黨。不,甘默爾和柯克是真正的間諜,而蒂爾德·葉斯帕森在柯克的辦公室找到的那幅素描還包含了重要的軍事情報。
「我們當時沒時間思考。」
警察的觀察力讓他注意到她塗了口紅,頭髮也認真梳理過,空氣里瀰漫著香水的味道。她像在等待約會。他吻住了她的嘴唇。她捧住了他的頭。幾秒鐘后,他朝後看了看,以確定房門鎖好了。
直到今天,英格依然保持著他們第一次赤|裸相見時的美麗。但那時的她一直在笑,風趣幽默,表情中流露著期待與享受。而此刻,她的臉上只是一片空白。
「你對這工作還是熱情未減?」
她蹺起了腿。她的膝蓋渾圓,小腿也肉嘟嘟的,和英格瘦削的雙腿很不同。她說:「亞恩·奧魯夫森買了一張明天去博恩霍爾姆的船票。」
他把她的衣服掛進了衣櫥,然後再幫她摘掉了文胸。她的雙乳渾圓而豐|滿,乳|頭顏色很淺,淺到甚至難以分辨。他費力地咽了一下唾沫,盡量不去看它們。他讓她坐在了梳妝台前,脫去了她的鞋子,幫她把長襪褪到腳踝處脫掉,再解去吊襪帶。接著,他讓她站起來,脫掉了她的內褲。她兩腿間的那片淺黃色絨毛撩起了他的慾望。他感到一陣羞恥。
蒂爾德靜靜地說:「你的升職泡湯了。我的也是。」
他看了一下壁爐台上的鍾錶。已經十點半了,雖然不算太晚,卻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間突然造訪。這個鐘點穿睡衣開門應該不算失禮。他打九九藏書開了門,外面站著的居然是蒂爾德·葉斯帕森。一頂天藍色的貝雷帽蓋在了她美麗的捲髮上。
他感到很尷尬。雖然天氣熱,但剛剛還是應該披一件睡袍。
「對不起。」德萊斯勒再次道歉。
他望著她,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但他不能確定這是在暗示他,還是在嘲笑他。他彎下身子,突然吻住了她。
可遺憾的是,保羅·柯剋死了。如果他活著,就有可能會交代出他的同夥是誰,他從哪裡接受命令,以及他如何將情報傳往英國。甘默爾還活著,並且已經被交給了蓋世太保進行「深度訊問」,卻並沒有說出任何信息。也有可能他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他加了速。轉彎之後,他看到德萊斯勒低著頭騎進了路旁的一片森林,而幾百碼之外,亞恩正坐在牆頭上抽煙。彼得沒辦法,只能開了過去。他開了一英里之後,掉頭開上了一條農莊小路。
他知道自己隨時都可以和她做|愛。她會被動地躺在那裡,毫無反應地任他擺布。但他不能讓自己做這種事。他曾經試過一次,就在她從醫院回來后不久,那時的他認為這樣做有可能會幫她恢復意識,但沒開始多久他便感到厭惡之極,馬上就停止了。現在慾望又來了,他雖知道聽之任之並不會帶來多少解脫,但壓抑住它依然需要很大的定力。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一起。德國人一來,他未婚妻就回英國了。但無論如何,只要有可能,就值得一查。」
「當然,請進。不好意思,我穿得太隨便了。」
「他可不像是害怕。直到今天他都在正常上班,而且看上去高興得很。」
他拿了一隻乾淨的杯子,倒了一杯酒。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彼得提醒自己不能太樂觀。一切好像太順利了。不能讓美好的願望誤導了自己。「奧魯夫森為什麼想逃走?」
彼得露出了懷疑的表情。「博恩霍爾姆上有什麼?」
「別這麼悲觀。」彼得說,「這是好消息。」
「繼續跟蹤奧魯夫森?」
他帶她上過洗手間之後,就安置她上床入睡了。之後他邊脫衣服,邊從鏡子里審視自己的身體。他的腹部有一條長長的疤痕,那是年輕時處理一場夜間鬧事案件留下的紀念。他的身材已遠不似那時一般健碩,但依然算得上是標準。他不知道多久以後才能有一個女人用熱情的雙手撫摸他的身體。
彼得舉著杯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博恩霍爾姆。」他輕聲重複道。這個丹麥的度假勝地臨近瑞典的海岸線。這難道就是他在等待的重要轉折點嗎?
「哦。」蒂爾德悶悶地說。
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他在觀察她。「柯克的死可能打破了他們常規的溝通路線。這可能是他們的一次緊急行動。」
亞恩出了城,https://read.99csw.com一直向北騎。彼得開始感到有點不對勁了。路上沒有幾輛車。他只能保持著和自行車一樣的速度。沒多久,為了不引起注意,他不得不先停下來,幾分鐘后再加速趕上,直到看到德萊斯勒,又再停下來。兩個騎著挎斗摩托的德國人超過了他們。彼得真希望他當時借的是摩托車而不是汽車。
英格站在卧室門口,如同鬼魂一般。她的表情依然是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彼得倒抽了一口氣。
他換上了睡衣,卻一點也不覺得困,便決定回客廳再抽一支煙。他看了看英格。她睜著雙眼躺在那裡。如果她有什麼動靜,他在客廳也能聽到。他基本上可以理解她的需求。她會一下子站起來,獃獃地等在那裡,彷彿沒想清楚下一步要做些什麼;而他就只能猜,她可能想喝水,上廁所,要一條披肩,或者一些更複雜的事。有時候她會在房間里無目標地亂走,然後突然停在某處,可能在窗邊,又或者愣愣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再或者停在房子的正中央。
她拿出一支香煙。他幫她點燃。她吐著煙圈說:「當然,他有可能只是想去度個假……」
「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兒。而且,我有可能成為第一個當督察的女人。」
「謝謝。你做得很好。」
這真奇怪,他想。年輕的時候,他在女人方面一直放浪形骸,可以讓很多女人為他著迷,也可以讓她們獲得滿足。他難道老了嗎?
「她不在那兒。」蒂爾德說。
「可他已經死了。」
他生氣地把她的內衣扔進了洗衣籃,打開抽屜拿出了一件他母親送給她的小碎花白色睡衣。整個過程中,她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她看上去是那樣無辜,對她有慾望就像是對一個孩子有慾望一樣罪惡。他把那件睡衣套在她的頭上,把她的胳膊穿到袖子里,再將衣服抻平。他從鏡子里看她。小碎花的款式非常適合她。她看上去很美。他好像看到她在淺淺地微笑,但他知道這隻是幻覺。
她有些不解,但他沒有解釋。
哥本哈根到博恩霍爾姆的航線是由丹麥航空公司負責的。飛機早晨九點出發,行程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時間。博恩霍爾姆的機場離博恩霍爾姆的中心倫訥大概有一英里的距離。當地的警察局局長接待了彼得和蒂爾德,借給了他們一輛車——那樣子彷彿是交給了他們一件皇家珠寶。
「英格。」
他離開卧室,穿過了那條短走廊,來到了客廳,把兩扇門都敞開。他找到了香煙,突然又想喝酒了。他從櫃櫥里拿出了之前剩下的半瓶酒,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便吸一口香煙抿一口酒,思考這一周以來發生的事。
「可昨天不一樣,在我那兒。」
她摸了摸他的臉。「晚安。」她說,卻並read.99csw.com沒有走開。
德萊斯勒走到車窗旁,表情急躁。「對不起,頭兒。他一下子超過了我。我追不上他,不知道他往哪邊拐了。」
她看著他,表情淡然:「嗯?」
「我知道是你。」
原本爆炸性的發現,就這樣走進了死胡同。
「往後數第五個。」
蒂爾德聳了聳肩。「這可能也是他們想知道的問題。或者他是去接頭。你要知道,他如果可以從博恩霍爾姆去瑞典,那麼從那邊過來也很容易。」
這一周的最大戰績就是讓亞恩的弟弟哈羅德在眾人前丟了臉。不過彼得很確定哈羅德並沒有參与間諜活動。一個冒著生命危險工作的間諜絕不會傻到往德國崗亭上塗鴉。
他脫下浴袍,鑽進被子里,躺在她旁邊。她身體溫熱,睡衣下的身體豐|滿而柔軟。她關上了燈。他再吻他,卻找不回昨晚的激|情了。
為了熟悉這裏的街道位置,彼得和蒂爾德開著車在城裡兜了一圈。下午的時候,他們又回到了港口,等候亞恩的那班渡輪。整個一天,兩個人都沒有提及前一天晚上的那個吻,但彼得卻一直會關注到她的身體:她獨特的香水味,她警覺而犀利的眼睛,還有她曾急切地吻過他的嘴巴。可與此同時,他怎麼也忘不掉英格站在卧室門口的樣子,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蒼白臉孔比任何言語的斥責都更可怕。
彼得喝了一口酒,滿意地打了個嗝。「誰在看著他?」
「恐怕不是。」彼得若有所思地說,「他太大大咧咧了。」
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們肩並肩地躺在那裡。「沒關係,」她說,「你得忘掉過去。否則太苦了。」
「德萊斯勒。他十五分鐘前接的班。我直接就過來了。」
「英格也可能會死。」
「他可能被保羅·柯克的事嚇怕了。」
「誰?」
「好。」他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卻沒有打開,「蒂爾德……」
他跟著她走到走廊。她說:「我們機場見。」
「哦。」她聳了聳肩,「你對了,不是嗎?你已經證明了。我們搜查了猶太會堂,然後找到了甘默爾。」
他們在海邊找了一間酒店過夜。酒店很簡陋,每層只有一個浴室。午夜的時候,彼得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浴袍,敲響了蒂爾德的房門。「請進。」她說。
「我們之前討論過關於猶太人的事。」
她被動地站在鏡子前,除了身體溫熱之外,完全就是一尊蒼白而美麗的雕像。他摘掉了她的手錶和項鏈,耐心地解開衣服的扣子和搭鉤。在經過了這麼久的練習之後,他已經算得上是專家了。衣服的一邊有一些污漬,他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她很可能碰到了什麼黏乎乎的東西,然後又抹在了自己的褲子上。她平常不是這樣的。他幫她把裙子從頭頂上脫下來。
九-九-藏-書激烈地回吻他,讓他感到十分吃驚。她攬住了他的頭,將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裏。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他開始回應了,抓住了她柔軟的雙乳,緊緊地捏在了手中。她喉嚨中發出了呻|吟,下身貼緊了他的身體。
「我不是很確信——但只有一個方法能夠確認。」
「但我們跟丟了。」
彼得不認為有這個可能性。那意味著男人要聽命于女人,這實在不太現實。但他沒有說出來。「布勞恩口頭許諾我如果我們瓦解了這個間諜圈,就給我升職。」
彼得不想讓她離開。他腹中的酒溫尚存。此時的他感到很放鬆,正享受著和一個迷人的女人攀談。可他卻想不到借口留下她。
船靠岸了。乘客開始陸續下船。他們仔細地觀察著每一個人。「你小時候就認識亞恩——你覺得他像是做間諜的人嗎?」
「什麼?」
「有可能。不然的話他就是想逃到瑞典去。」
「我一直會想到奧斯卡。」
蒂爾德說:「可惡。他肯定是有預謀的。他顯然很熟悉這邊的路。」
「哦,我看見了。」彼得戴上了太陽鏡,向下拉了拉帽子,然後發動了引擎。亞恩沿著石子路向市中心騎去。德萊斯勒在後面跟著他。彼得和蒂爾德緩緩地跟在後面。
出了城幾英里之後,其他人都消失了。「這樣不對。」蒂爾德有些緊張地說,「他肯定會發現我們。」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又開了三英里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德萊斯勒停在那裡,一臉困惑。
他們開到了城裡。整座城如同在睡夢中一般,馬的數量遠遠多過車子。木框架的房屋都被漆成了深色:黑芥、赤褐、森綠、鐵鏽紅。兩個德國士兵站在中央廣場上,邊抽煙邊和路人說著話。廣場旁有一條鵝卵石路直通港口。碼頭停著一艘海軍魚雷艇,岸邊有幾個小男孩正聚在一起朝著那艘魚雷艇指指點點。彼得找到了渡船碼頭的位置:就在城裡最大的建築物,紅磚的海關大樓對面。
亞恩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丈夫死了,」她乾脆地說,「我不在乎看到罪犯死。」
蒂爾德熄滅了手中的香煙,站起身來。「好的。」
「在那兒。」蒂爾德朝一邊指了指。
「又或者他是去博恩霍爾姆進行情報工作,可能是英國人命令他去的。」
「他是想看看我們的動向嗎?還是只是想休息一會兒?」
為了進一步的調查,彼得一如既往地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他問過保羅的上司蘭斯少校、保羅的父母,還有他的表弟麥茲,但均一無所獲。另外,彼得還安排了探員跟蹤保羅的女朋友卡倫·達克維茨,可看來她也只是芭蕾學校的一個勤奮的學生。當然,彼得還監視著保羅最好的朋友亞恩·奧魯夫森。亞恩是最可疑的目標,因為對他來說,畫一張桑德島上德國基地read.99csw.com的草圖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亞恩整個一周都在努力地工作。今晚他會搭火車去哥本哈根,但這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事實上,他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有個英國未婚妻。」
一百多個乘客走下了船,有些步行,有幾個開著車,更多人騎著自行車。整個島從一端到另一端只有二十英里長,因此自行車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他再次吻她。可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下身並沒有反應。他停了下來,坐在了床邊。
蒂爾德開心地笑了。她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說:「那我們最好能趕快抓住他們。」
「謝謝。」
彼得看到了亞恩·奧魯夫森。他穿著軍裝,推著一輛自行車。「可是德萊斯勒在哪兒?」
彼得聳了聳肩。
她說:「對不起,但這是事實。我會想到我的丈夫,而你也會想到你的妻子。但他們都不在乎。」
「他可能已經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奧魯夫森有一輛自行車。讓德萊斯勒也找一輛?」
彼得點了點頭。她是對的。不過一個新的想法在他腦海中閃過。「到那時候,可以看看他怎麼反應。」
「如果一個無辜的人知道自己被跟蹤了,他會怎麼做?他會停下來,轉身問:『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只有有問題的人才會甩掉跟蹤者。你們不懂嗎?這意味著我們是對的,亞恩·奧魯夫森是間諜。」
「機密組的頭兒。朱埃爾的位子。」如果三十歲就能做到這個位置,那麼日後成為整個哥本哈根警察局局長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他想道。想到自己可以在納粹的支持下嚴懲罪行,他的心跳都加快了。
「好。再訂兩張明天去博恩霍爾姆的機票。我們兩個要提前一步到那裡。」
他皺起了眉頭。
「哦,沒關係。我們會找到他的。」
她的回應很尖銳:「你為什麼這麼說?」
「非常好。」蒂爾德的思路很清晰,她總是會估測到所有的可能性。他望著她充滿智慧的面孔和那雙清澈的藍眼睛,還有她正在說話的雙唇。
彼得·弗萊明在幫他的妻子脫衣服。
蒂爾德逃出了他的懷抱。他轉頭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打開門,瞬間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彼得點了點頭。「他們通常都能發現,或遲或早。」
「這正是我擔心的。」
她的眼睛亮了。「那麼他的嫌疑豈不是很大?」
蒂爾德坐了下來。「英格呢?」
他走進了她的房間。她正坐在那張單人床上,身上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絲綢睡衣,手裡捧了一本美國小說《飄》。他說:「你沒有問是誰在敲門。」
「對。讓德萊斯勒搭同一艘船跟著他。」
「但我想柯克的死對你來說可能太可怕了……」
幾分鐘后,亞恩騎了過去,後面跟著德萊斯勒。彼得重新回到了那條路上。
「什麼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