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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十三節

第二章

第十三節

哈羅德屏住了呼吸。如果卡倫此刻出賣了他,一切就都完蛋了。
車子不僅速度慢,還經常出問題,這進一步拖延了哈羅德的行程。離家大約三十英里的時候,輪胎被扎了。後來開到連接日德蘭半島和菲英島的大橋上時,車子的鏈條斷了。光輪摩托車原本有一套軸傳動裝置,但很難與蒸汽發動機相連,所以哈羅德就用舊割草機上的鐵鏈和鏈齒輪代替了原來的配件。他現在不得不推著車子走上幾英里的路,找一間修理站換鏈條。到菲英島時,最後一班去西蘭島的船已經開走了。他停下車,吃光了母親給他帶的食物——三片厚厚的火腿和一塊蛋糕——然後在碼頭上度過了整個夜晚。第二天早晨,再重新打火之後,車子的安全閥又漏了。他最終用口香糖和橡皮膏堵住了泄漏的地方。
「哦!不關我事嗎?」漢森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好像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我記住你了,年輕人,」他一臉邪惡地說,「我會盯著你的。現在走吧。」
「你膽子不小嘛。你住在哪兒呢?」
「等等。說不定我可以雇你。」
哈羅德意識到如果告訴她事實,就必然得讓她知道自己和抵抗行動的關係。「可能不想讓外界知道自己有問題吧?」他臨時編了個理由,「可能他們的飛機有什麼故障?」
「我招不起工人,但機械工又是另一回事了。你所有的機器都通嗎?」
「它應該沒有名字,它是只流浪貓。」
哈羅德看著他,不敢讓自己抱太大期望。
丹麥是一個美麗的小國家,但每小時20英里的速度讓這裏看上去如同一片永無盡頭的沙漠。哈羅德的這輛泥炭摩托車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才從桑德島開到了科斯坦莊園。
「他們當然能,誰會知道呢?」
達克維茨先生走到了窗邊,探出頭來。「卡倫?」他說,「有人來了?」
「我知道。」
「別遲到。」
哈羅德四處望了望,想找個地方當床。窗外的星光從窗口照進來,為漆黑的教堂增加了一絲光亮。教堂東邊的牆壁是弧形的,過去應該曾擺放過聖餐台。牆的一邊有一個寬寬的壁架,上面蓋著華蓋。哈羅德猜想以前這裏可能放著一些神聖而重要的東西——聖物、鑲著寶石的聖杯、聖母像。但此刻,對哈羅德來說,這隻是一張床。他躺了下來。
「哦——那個彈爵士的男生!你躲在我們的露台旁邊幹什麼?你是想回來搶劫的嗎?」
達克維茨朝哈羅德這邊看了一眼,但好像並沒有認出他來。他咕噥了一聲,便回到了屋裡。
尼爾森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你好像惹了什麼事吧?但我不能那樣做。工會會找我麻煩。」
「噓!小聲點!」
「在教堂里。」
「這是什麼玩意兒?」尼爾森看到了哈羅德的車子,鍋爐正在「嘟嘟」地冒著蒸汽。
卡倫坐在了一堵矮牆上,燃起了一支煙。「這倒沒什麼,但你要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裏。」在那條藍綠色長裙的映襯下,她的雙眸彷彿閃耀著火光。
九-九-藏-書哈羅德對這種多事佬沒什麼耐心,不過還是強忍著性子耐心地回答道:「長官,我保證它很安全。您這是工作問話,還是只是好奇?」
他把摩托車停在了那座廢棄教堂的西邊,然後穿過迴廊,從旁門走進了教堂。教堂里一片昏暗。一開始,他只能藉著玻璃透過來的微弱的光看到房間里那些東西的輪廓。在眼睛適應了一會兒之後,他辨認出了那輛蓋著帆布的勞斯萊斯,那幾個裝著玩具的盒子,還有那架折著翅膀的大黃蜂。估計自上次他們來之後,再沒有人進來過這裏。
「是啊。」他騎上了摩托車。
教堂和城堡之間有一條大概半英里長的窄道,但走那條路太容易被人發現,所以哈羅德還是選擇從森林里穿了過去。他經過了馬廄,穿過菜園,藏在一棵雪松後面仔細觀察著那棟大宅的背面。他認出了客廳的法式窗戶和外面的露台。根據他的記憶,客廳旁邊應該是餐廳。窗帘還沒有放下來,屋裡的電燈沒開,只是閃動著微弱的燭光。
「我是哈羅德·奧魯夫森。我兩周前剛剛來過。」
「我應該能忍過去。」
「你是城堡里那家猶太人的朋友。」
「能。」
「你好,年輕人。」尼爾森帶著戒備的語氣說,「有什麼事嗎?」
他穿過草坪,悄悄地走到了餐廳的窗外。他聽到BBC在報道維希法國部隊將大馬士革留給了英國、英聯邦及自由法國的軍隊。能聽到些英國的勝利消息固然讓人欣慰,但在敘利亞的勝利恐怕很難對他的表妹莫妮卡一家的生活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他偷偷地向窗里看,晚餐已經結束了,一個女傭正在收拾餐桌。
他思考了一下,感到這應該算是個正面的評價。「事實上,我也從來沒遇到過和你一樣的人。」
熄了火之後,他允許自己小小地驕傲了一下。他開著這輛簡易摩托車橫穿了整個丹麥,得到了一份工作,還找到了棲身之所。除非他太倒霉,否則父親是不會找到他的;而且如果家裡有什麼重要的事,他哥哥隨時都會告訴他。最棒的是,在這裏他很容易就可以見到卡倫·達克維茨。他記得她喜歡在飯後到陽台上去吸煙。他決定一會兒就去找她。這確實有點冒險——達克維茨先生可能會發現他——但他今天的運氣應該不會那麼差。
「可你為什麼來這裏呢?」
哈羅德意識到他又讓她生氣了,就像他第一次來這裏時一樣——而且是同樣的原因,嘲笑她的輕信。「我希望你是對的。」他馬上彌補道。這是假話:他肯定她是錯的。但他不希望和她爭吵。
他打開了大門,把車子開了進來,然後又關上了門。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小夥子?」
「謝謝您,尼爾森先生。」
「謝謝。」哈羅德呼了一口長氣。
開到沒人的地方后,哈羅德開心地大叫了一聲。他有工作了——這可比在服裝店伺候客人有意思多了——而且是他自己找到的工作。他再一次感到信心滿滿了。九_九_藏_書雖然眼下無依無靠,但他年輕、強壯而聰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光柱打在了他的身上。她馬上將手電筒照向上空,教堂里稍稍亮了一點。他看到她懷裡抱著東西:「我給你拿了一條毯子。」
「好名字。」
哈羅德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和警察對立了。他已經在牢里待過一夜了。「我叫哈羅德·奧魯夫森。」
「嗯。」她靜靜地吸了一會兒煙,等待著花園漸漸地陷入夜幕中。哈羅德已經被對面這個女孩迷得如痴如醉了:清晰的輪廓,大大的嘴巴,有些歪的鼻子,鋼絲一般蓬亂的頭髮,這一切混合在一起,竟是那樣令人不能自已。他欣賞著她吸著香煙的飽滿的雙唇。良久之後,她把剩下的那截煙扔到了一個花盆裡,對他說:「好吧,祝你好運。」然後便回到了房子里,關上了身後的法式長窗。
哈羅德有點不高興了。「它很安全,」他驕傲地說,「我很懂發動機。事實上我幾個禮拜前還修好過您的拖拉機。」哈羅德想了一下尼爾森會不會因為感激而雇傭他,不過他很快就告訴自己不要這麼傻。感激不能當錢用。「那輛拖拉機漏油了。」
「為什麼?」
「事實上我們只約會過三次。我談不上愛他,但這件事還是很難以接受。」她的眼睛濕潤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淚水。
「看上去有點危險啊。」
他走回了修道院。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卡倫說得對——夜裡一定會很冷。教堂的石頭地板看起來冷冰冰的。他真後悔沒從家裡帶一條毯子出來。
「你怎麼過來的?」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餓極了,馬上大吃起來,不過還是盡量不讓自己像只餓狼一樣。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貓叫。一隻黑白相間的瘦瘦的小貓走到了電筒前面。他第一次來這個教堂參觀的時候就見過它。他扔了一片香腸在它面前,那小傢伙低頭聞了聞,用爪子把食物翻了個個,然後開始優雅地吃了起來。「它叫什麼?」他問卡倫。
周六下午,哈羅德終於到達了科斯坦村。他雖然急不可待地想見卡倫,卻並沒有直接去城堡。他開過了那間廢棄的修道院和城堡的大門,穿過村莊,途經了教堂、小旅館和火車站,最後來到了他和提克曾去過的那片農場。他很有信心可以在這裏找到一份工作。現在正好是農忙時節,而他既年輕又強壯。
那隻叫「托爾」的老塞特狗認出了哈羅德,跑過來友好地舔了舔他的手。
「沒問題。」
「比如什麼?」她敏銳地問道。
「也許吧。晚安。」
「今年不雇,小夥子。」
哈羅德聽到她並不愛保羅,心裏依然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悅,卻又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恥。「真讓人難受。」他覺得自己虛偽極了。
「我從莫蘭德來的。」
「哦,別逗了。這世界上有一大堆想當芭蕾舞演員的大小姐,可有幾個人能騎著一輛燒泥炭的摩托車橫穿丹麥呢?」
他開心地笑了。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保羅的事我很https://read.99csw.com難過。」哈羅德先開了口,「你一定非常難受。」
「你應該帶了毯子或者行李什麼的吧?」
「只是輛普通的摩托車,只不過我把燃料換成了泥炭。」
「你們很要好吧?」
教堂一角,在工作台和工具架的旁邊有一個水池,上面是一個冷水龍頭。哈羅德兩天都沒有洗過澡了。雖然沒有香皂,他還是脫下襯衫,徹頭徹尾地清洗了一遍。之後又洗了襯衫,把它掛在了一個釘子上,再從書包里拿出了一件新的穿上。
「我通常可不是這樣。」她的口氣緩和了一些。
尼爾森看到他失望的神情,說道:「對不起,小夥子。」他把煙斗在籬笆上敲了敲,「來吧,我送送你。」
他頓時轉過身去。
「太可怕了。我哭了一整天。」
尼爾森揚了揚眉毛。「這本來不關你的事,夥計,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樣魯莽。事實是現在光景不如以前了,德國人自己定價來收購我的東西。所以我們沒那麼多錢僱工人了。」
它腦袋後面有一撮金字塔形狀的小絨毛。「我想叫它佩恩托普,」哈羅德說,「那是我最喜歡的鋼琴家。」
哈羅德往鍋爐里加了一把泥炭。「我當時在科斯坦莊園過周末。我和約瑟夫碰到了你的工人弗萊德里克正在給拖拉機打火兒。」
看來沒希望了。哈羅德拚命地思考著其他的可能性。他可以在哥本哈根找份工作,但他住在哪兒呢?他不能去找哥哥亞恩,軍隊不允許外人留宿。
「上帝啊!它好像隨時都能爆炸。」
哈羅德的生活全毀了。他所有的計劃都已化為烏有,再沒有任何未來可言了,但是,他不想抱怨自己的命運,只是期待著與卡倫·達克維茨的重遇。他回想著她潔白的皮膚,亮紅的頭髮,她如同舞蹈般的步伐——再沒有什麼比再見到她更重要了。
「這是什麼東西?」漢森指著那輛摩托車問。
「晚安。」
哈羅德很不開心。他根本沒想到會被拒絕。「我幹活很賣力的——」
「你騎了多遠?」
「謝謝你的食物和毯子——你真是個慈悲天使。」
他坐在了她的對面。「我和我父親吵架了,所以只能離家出走。」
他把食物吃了個精光。「太美味了,謝謝。」
「真冒失。」
她離開得真突然,哈羅德想道。他一下子泄了氣,在原地呆坐了一分鐘。他本以為可以整晚都跟她聊天,沒想到才五分鐘的時間,他就已經讓她厭倦了。他記得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她在短短的一個晚上之內就讓他的情緒上天入地,時而感到自己極受歡迎,時而又無比落寞。她可能只是在玩遊戲。又或者她還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覺。無論怎樣,只要她對他有點意思,他就已經很開心了,哪怕這種好感虛無縹緲。
「別怕,小子。我見過你吧?」
他猜達克維茨一家應該正在吃晚餐。提克這周在學校——詹斯博格的學生每兩周可以回一次家——所以如果他們沒有邀請任何客人的話,應該只有卡倫和她的父母在用餐。他read.99csw.com決定走近些看看。
卡倫走到露台近他的這一端,白皙的皮膚在暮色中泛著光亮。她穿了一條藍綠色的真絲長裙,舞者的步子讓她看上去彷彿是在風中飄過,如同一個幽靈。
「我有六七部機器都因為沒有配件壞在那裡不能用。你能修嗎?」
「我覺得你可能會餓。」她解釋道。
哈羅德離開了。他有點後悔自己沒管住自己的脾氣。現在好了,就因為對方的幾句話,他就和這個警察成了敵人。什麼時候他才能學會遠離麻煩呢?
他笑了。能禦寒固然是好事,但她的關心才更讓他感到開心。「我正打算要在那輛車裡睡呢。」
透過一扇沒有玻璃的窗,哈羅德望著外面的綽綽樹影和湛藍色夜空中的星星。他想到了卡倫。他幻想著她姿勢優美地輕撫他的頭髮,親吻他的嘴唇,用胳膊緊緊地擁抱著她。這些場景與他幻想和布麗吉特·克勞森——那個他在復活節時約會過的莫蘭德女孩——親熱時的場面完全不同。他想象中的布麗吉特不是摘掉文胸,就是在床上翻滾,又或者是狂熱地扯掉他的襯衫。可卡倫的形象卻溫柔了很多,更多的是愛而不是慾望,雖然她眼底永遠藏著有關性的火花。
「嗯……那間舊修道院里。」
「沒有——軍隊對這件事一直很神秘,」她的聲音里有些怒氣,「他們只是說他的飛機墜毀了,具體細節要保密。」
他來這裏的原因起碼有一半是因為卡倫,但他不想對她承認。「我在那個叫尼爾森的農民那兒得到了一份工作,幫他修拖拉機和機器。」
接著她手電筒的光,他看到了一條長麵包、一小籃草莓,還有一根香腸。另外還有一個瓶子,擰開瓶蓋后,他聞到了濃濃的咖啡香。
「昨天。」
「我叫哈羅德·奧魯夫森。我需要找份工作。約瑟夫·達克維茨告訴我你們在夏天會僱人。」
哈羅德不知道卡倫是真的生氣了,還是在開玩笑。「我不想讓你父親發現我在這兒!」他壓低聲音,焦急地解釋道。
太陽開始落山了。暮色中一個穿著警察服的人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要他下車。他嚇了一跳,猛地剎住了車子,差點撞到那個人,鍋爐里冒出了一大團蒸汽。他認識這個警察,他叫波爾·漢森,是個本地納粹。
他的心中一下子充滿了喜悅。「卡倫。」
然後她便離開了。
「好吧,」那農民作出了決定,「讓你試一下。」
光線太暗,她沒有認出他。「小聲點?」她生氣地說,帶著挑釁的語調一下子打破了剛剛鬼魂般的感覺,「我發現有人在自己家房子外面偷看,憑什麼要小聲點?」她的身後傳來了一聲狗叫。
「騎摩托。」他指著自己停車的方向回答說,「但速度太慢了,因為燒的是泥炭。我花了兩天時間才從桑德島騎到這裏。」
這裏太冷了。他站起身來。或者他可以到飛機里去睡。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終於找到了飛機的門把手。但開門的時候,他聽到了有什麼東西飛快地跑開的聲音。他記起了有老鼠在這裏築了https://read.99csw.com窩。他雖然不怕這些小動物,可卻還是不太能接受和它們同床共枕。
「沒什麼不能的。」
哈羅德惱了。「我是誰的朋友不關你的事。」
「是的。事實上,我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
這可不是謙虛的時候,哈羅德想道。「只要有發動機的,我都能修。」
哈羅德又想到了那輛勞斯萊斯。他可以在後座上蜷上一夜。那兒的空間應該比大黃蜂的大。把車上面的帆布拿掉恐怕要費點事,不過還是值得的。不知道車子有沒有上鎖。
「你聽說事情的經過了嗎?」他試探性地問道。
「他們不可能用軍事機密這樣的理由掩蓋這種事。」
「是嗎?」
「你太高了。」
尼爾森皺了皺眉。
尼爾森看了看他的摩托車。「你能改裝這個車,就應該能修好我的條播機。」
這個農民可能怕哈羅德因為走投無路而偷他的東西,哈羅德想。他們走到房子的前院。
他鋪開毯子的時候,發現裏面還裹著別的東西。
「我不相信我們的軍人會這麼糟糕。」她的口氣很嚴厲。
「事實上,沒有。」
離科斯坦莊園的大門只有四五百米了。哈羅德轉到了通向修道院後門的那條林間小路上。房子里的人應該不會發現他。他希望周六晚上沒人在園子里工作。
「可能明天還能見到你。」
「我應該再多拿些過來。你上一頓飯是什麼時候?」
片刻之後,她回答說:「沒事的,爸爸,只是一個朋友。」
他打開通向走廊的門往外看,那束光越來越近了。他貼著牆,屏住呼吸,然後卻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哈羅德?」
「明天是星期日。你周一六點來吧。我們農民都起得早。」
在一片整齊的田間,有一棟很大的村舍。哈羅德停好了車子,看到旁邊兩個小姑娘正盯著他看——他猜這有可能是他們上次見過的那個白頭髮農民尼爾森的孫女。
「只要給我飯吃就行。」哈羅德絕望地請求道。他不想回桑德島。
他在那張帆布上面摸索著,想找找哪裡有可以解開的繩子。可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定在了那裡。過了一會兒,一簇手電筒的光從窗前滑過。達克維茨家晚上難道還有夜巡嗎?
「我相信你。你很結實。但是我們不僱人。」
「是光輪摩托車,改裝成蒸汽機車了。」哈羅德告訴他說。
「也許他們想隱瞞什麼。」
突然間,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你在幹什麼?」
哈羅德打開了調節器,讓蒸汽冒進汽缸,在尼爾森改變主意之前趕緊離開了。
「你該擔心的是警察,不是我父親。」
「你在哪兒?」
他繞到房子後面,看到尼爾森穿著一件滿身泥污的燈芯絨褲和一件無領上衣,靠在籬笆上抽著煙斗。「晚上好,尼爾森先生。」他說。
「晚上會很冷。」
「你是個意志力很強的人,哈羅德·奧魯夫森。」
「我祖母去世的時候我覺得很傷心,但保羅的事更可怕。奶奶當時年齡大了,而且一身的病,可保羅精力充沛,幽默風趣,還那麼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