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沒有徹底失敗。「我能找到亞恩·奧魯夫森。」他向布勞恩將軍承諾道。後者本來想反對，但彼得卻沒給他時間：「給我二十四小時。如果他明晚之前還沒被捕，您就通知蓋世太保。」

這句話起作用了。她停在了站台上，緊張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怎麼了？」

蒂爾德·葉斯帕森笑了。

當晚，蒂爾德來到了彼得的公寓。她穿了一件他從沒見過的粉紅色上衣，袖口處綉著小花。粉紅色很適合她，顯出了她的女性氣質，彼得想道。天氣很暖和，蒂爾德並沒有穿內衣。

「等。」他觀察了一下這條街。街對面有一個小商店。「去那邊吧。」他們穿過馬路，朝窗戶里看。彼得點燃了一根煙。

他在車站的入口處截住了她。「不好意思，」他說，「我必須要和你說幾句話。」

「我是警察。」

「但是——」

布勞恩的責備就更尖銳了。「殺死保羅·柯克是個重大失誤，我們沒辦法瓦解他們的間諜圈了。」給保羅升職的事化作了泡影，「我應該通知蓋世太保。」

彼得興奮極了。亞恩刮掉了鬍子，還戴了一頂工人帽，但彼得和他是自幼的玩伴，所以馬上就認出了他。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是收費的。」

沒過多久，一個衣著考究的駝背男人出現了：「能幫您做點什麼？」

彼得抬頭望向對面的廣場，有一群年輕人從劇院里走了出來。他馬上看到了卡倫。她戴著草帽，穿了一件芥黃色的夏裝，輕盈的裙裾在她的膝頭舞動。手裡的黑白照片沒有展現出她雪白的皮膚和火紅的頭髮，更顯示不出他從這裏都可以感受到的活力。她走路的姿勢彷彿正在登台，而不是從劇院里走出來。

他沒想講笑話，不過得到蒂爾德的讚美還是讓他很開心。他瞥了一眼手中的相片。這是他從保羅·柯克的卧房拿的。相片里保羅騎著自行車，卡倫坐在前面的大樑上。兩個人都穿著短褲。卡倫的雙腿修長。他們看上去是一對開心的情侶，精力旺盛而笑容可掬。有一瞬間，彼得為保羅的死感到很難過。他提醒自己，保羅選擇了當間諜這條路，他是咎由自取。

「能佔用你一分鐘時間嗎？」

「你想怎麼辦？」

她要打電話，彼得高興地想道。他走到員工入口，亮出了自己的警徽，對他最先看到的那個年輕女人說：「把你們的值班經理叫來，快。」

「看。」他說，蒂爾德跟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彼得絕望地望著她。在過去的一兩周內，這樣的事已經發生了好幾次。這意味著事情在惡化。「英格以前決不會這樣做。」他自語道。

「當然。」劇院的大門口守護著兩尊坐著的綠色雕像，比真人還要大，「那兩個人是誰？」

這不太妙。他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了。顯然她不會直接把他帶到那些間諜那兒去。他必須要主動出擊了。

沒有搜查令，彼得是無權監聽私人通話的——但他希望這個經理並不知道這個。「這件事非常重要。」他說。

她衝著後面的帘子抬了抬下巴。「帘子後邊。」

「我們有我們的規定。」

他領她走進了客廳。夕陽從窗戶直射進來，玄妙的光暈把客廳映得昏黃，為每件傢具及牆上的照片都鍍上了金邊。英格坐在壁爐旁的一張椅子里，用那種一如既往的空洞神情望著房間中的某處。

「可是我沒辦法——」

「啊！」經理說，「她放下了電話簿，但沒有去櫃檯。」他一臉釋然，「她要走了！」

他放下托盤，離開了她，走到電話前。他撥通了父親在桑德島的酒店的號碼。父親通常都會很早開始工作。電話通了。「您是對的，九_九_藏_書應該把英格送到看護中心去了。」

「是的。」

「喜歡西部電影，用武器捍衛正義。」

她猶豫了。彼得又一次來了希望。他想她應該是在猶豫是否要繼續撒謊。「或許我可以。」她想了一會兒之後回答道，「但不一定。什麼口信？」

彼得端平手槍，想瞄準亞恩的腿。但他知道用手槍射擊不可能那麼精準，他有可能打到亞恩的任何部位，或者根本就打不到他。但亞恩越跑越遠，彼得抓到他的機會也越來越小了。

門開了，卡倫走了出來。

「哦，不！」

「如果必要的話。」彼得說，並舉起槍以示威脅。但事實上，他發瘋地希望能生擒亞恩。保羅·柯克的死讓他們的偵破工作走進了死胡同。他想審問他，而不是殺了他。

「你不是他的朋友嗎？」

蒂爾德從彼得的手上拿過了那根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又把煙遞了回去。這應該算得上是親密的舉動了，他感到她好像吻了他一般。他的臉紅了，轉開頭去望著53號的那扇門。

卡倫走到了阿美琳堡附近，然後開始向內陸走去。彼得跟著蒂爾德穿過了那個由四棟洛可可風格的建築圍成的廣場——那是皇室生活的地方。他們走到了尼博德區，那裡擠滿了最初為海員們建造的廉價居所。

她困惑地望著他：「這回你把我嚇到了。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會喜歡看鬧劇。」

蒂爾德假裝在讀今天的報紙。頭版的大標題寫著：「大火中的列寧格勒」。即使是納粹都不敢相信在蘇聯的戰爭會這麼順利，稱這場戰爭「超乎想象」。

太不公平了。彼得生氣地想。是他發現了這個間諜圈子，發現了飛機輪擋里的情報，逮捕了機械工，搜查了猶太會堂，逮捕了英格瑪爾·甘默爾，又到飛行學校殺死了保羅·柯克，暴露了亞恩·奧魯夫森的身份。而朱埃爾這種什麼都沒做的人卻可以完全忽視他的戰功，奪走他應該得到的獎賞。

「你聽到什麼了？」

卡倫停下了腳步，前前後後觀察了一下，好像在確認自己沒有被跟蹤。這已經太晚了，但她本就是個外行。她從來沒見過蒂爾德，而且也絕不可能認出彼得。

「他怎麼了？」她努力地保持著平靜。

他在樓梯的頂端和蒂爾德擦肩而過，後者假裝正在看火車時刻表。她沒有看他，但他知道她看到他了。之後就輪到她跟著卡倫了。

「查電話簿。這麼漂亮的人——」

他雖失望，卻並沒有灰心。卡倫知道誰可以聯絡到亞恩。她想從電話簿里找那個人的電話。可她為什麼不直接打給他呢？也許她害怕他們的談話會被警察或是德國人監聽到——顯然她是對的。

她走進入口，走下樓梯直奔站台。「我在聽。」

「是的，但我現在先不想說。」

門關上了。卡倫一個人離開了。

「不是他就是他的同夥。」

「那在你心裏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亞恩很危險。他們已經知道他藏身的地點了。」

「好吧。」

彼得生氣地罵了一句，馬上朝著出口跑去。

彼得一邊給英格煮雞蛋，一邊生氣地思考著這件事。亞恩在博恩霍爾姆甩掉跟蹤者之後，彼得曾經毫不擔心地斷言他們會很快抓到亞恩。顯然他有些太過自信了。他本以為亞恩不會狡猾得可以逃離那座島——但他錯了。他不知道亞恩是怎麼做到的，但毫無疑問他返回了哥本哈根，因為有警察在市中心發現了他。那個警察跟了他一段，但亞恩再次躲過了跟蹤——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們穿過了克里斯蒂安堡的小島，沿著海邊向前走。他們的右手邊是海港，而左手邊則是政府九九藏書島的古老建築。城中的空氣溫暖而清新，波羅的海的海風帶著一股鹹鹹的味道撲面而來。海峽中停著貨船、漁船、渡船以及丹麥和德國海軍的輪船。兩個年輕的海員滿面堆笑地想和蒂爾德搭訕。她口氣嚴厲地嚇退了他們。兩個人灰溜溜地離開了。

「一個穿著黃裙子的女孩剛進到大廳里去了，」彼得告訴他說，「我不希望她看見我，但我要知道她想幹什麼。」

「霍爾伯格和歐倫施萊厄。」

經理猶豫了。

他沿著走廊快步走到了一扇門前，然後把門打開。彼得看到那間屋子裡有一張長桌，桌前擺著一排小凳子。「我想我看到她了。」經理說，「紅色捲髮，戴了頂草帽？」

彼得不能放過監聽卡倫和亞恩通話的機會。如果必要的話，他會拿著槍要挾這個電話局的辦事員，他決定了：「我必須要聽。」

亞恩睜開了眼睛。他的臉因為疼痛而變得蒼白。「你這頭蠢豬，你應該殺了我。」他說。

「謝謝。」彼得沒再多說，馬上跑去跟上了卡倫。蒂爾德則是按照計劃跟在他後面。

蒂爾德問：「你覺得亞恩就在這兒嗎？」

又或者她可能尋找亞恩失敗，只得回家。

她穿過廣場，走上了斯托格步行街。

間諜活動依然在進行中。彼得的上司弗萊德里克·朱埃爾諷刺他道：「奧魯夫森顯然會隱身術。」

「我們現在怎麼辦？」蒂爾德問。

在步行街的盡頭就是市政廳廣場。學生們在這兒分開了。卡倫和另一個女孩邊說邊笑地一起走了。彼得跟緊了一點。她們經過了提華里花園，然後停了下來，好像是要分開，可卻談興未盡。午後的陽光照著她們美麗而無憂無慮的臉龐。彼得不耐煩地想：這兩個女孩子都已經一起待了一整天，到底還有什麼事沒說完。

經理看上去很激動。這恐怕是這間郵局裡發生過的最令人興奮的事了，彼得想。「上帝啊，」那男人說，「您跟我來。」

她笑了。「我從來沒這麼想過。不過你說得對。芭蕾呢？」

「你被捕了。」彼得說。

亞恩臉上的擔心多於恐懼。彼得突然意識到他怕的並不是槍，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他撫了撫她的頭髮。「噓。」他又如饑似渴地吻住了她。兩個人越來越熱烈。他邊吻著她邊解開了她襯衫的紐扣，露出了她的雙乳，瘋狂地感受著她的肌膚。

「有什麼事嗎？」

亞恩挑釁地問：「準備好開槍了嗎？」

亞恩·奧魯夫森從彼得·弗萊明的指縫間溜走了。

他們再沒有談起過在博恩霍爾姆的那一次失敗的嘗試。彼得對那天的事感到很尷尬。他不想道歉——那樣只會讓事情更糟。但一個計劃在他的腦海中正在漸漸成形，一個極其戲劇性的計劃——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彼得走到了蒂爾德身旁。那扇門開了。他看不到開門的是誰。卡倫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走了進去，關上了門。房門上寫著53號。

拿這張照片的目的是為了能辨認出卡倫。她很迷人，笑容明艷，留了一頭蓬鬆的捲髮。她和蒂爾德屬於兩個截然相反的類型。蒂爾德矮小豐潤，五官精巧。有些男人可能認為蒂爾德太過冷漠，因為她會毅然決然地拒絕他們的暗示——但只有我才了解她，彼得想。

彼得發現她根本沒問機密組是什麼，或者訊問亞恩犯了什麼罪，而且在聽說他藏起來之後她一點也沒有表示出吃驚。所以她必然了解亞恩的事，他感到自己大獲全勝了。

「怎麼了？」

亞恩沒有回營地，也沒回父母家。所以他必然和某個間諜躲在一起。他們現在應該藏起來了。目前為https://read.99csw.com止，和這些間諜關聯最密切的人應該就是卡倫·達克維茨了。她曾經是保羅的女朋友，她的哥哥是保羅表弟的同學。彼得確定她本人應該不是間諜，所以她不會藏起來。但她可能會幫他找到亞恩。

亞恩的情緒平復了一些。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笑容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薑餅彼得。」他叫出了彼得童年時的名字。

但他還沒準備放棄。「你能幫我給他捎個口信嗎？」

「等一等。」彼得說。

彼得想通過聊天來釋放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到目前為止，他的計劃可謂是完全失敗了。他們監視了卡倫一整天的時間，但她除了上學之外沒有任何特別的行為。但無謂的焦慮會消磨鬥志，而且會令人犯錯。所以他必須要放鬆。「你覺得建築師是不是故意把劇院設計得恢弘嚇人，以阻止普通人進去看演出？」

「哦，上帝，可不能再死了。」彼得說。

他想象了一下奧魯夫森的長子被捕將多麼的令人得意。這會是多美妙的一次報復啊。先是小兒子被學校開除，然後亞恩的間諜身份又被戳穿，奧魯夫森牧師的領導地位無疑要被顛覆了。兩個兒子都犯了這麼大的錯，他又有什麼顏面再去傳教呢？他必須辭職。

蒂爾德說：「商店裡應該有電話。我們要打給局裡嗎？我們最好帶武器進去。很難說裏面有多少間諜。」

彼得又開了一槍。直到連發了四槍之後，亞恩的一條腿突然彎了下去，整個人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布勞恩同意了。

他們正坐在英格蘭酒店的露台上。從這裏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哥本哈根最大的國王新廣場的全貌。劇院里，芭蕾學校的學生們正在觀看《林中仙子》的綵排。彼得和蒂爾德正在等著卡倫·達克維茨出來。

他裝出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我其實冒了很大的風險和你說話。」

彼得和亞恩在十二年前，也就是兩家決裂的時候曾經打過一次架。彼得身材高大魁梧，而亞恩則因為經常運動而練得了一身結實的肌肉。那次兩個人沒能分出輸贏，旁人強行把他們分開了。可今天彼得身上有槍。不過亞恩很可能也有。

他和卡倫保持著距離，卻沒有讓蒂爾德走出自己的視線。跟著蒂爾德總讓他感到十分愉快。他終於有理由可以一直觀賞著她渾圓的臀部了。她知道他在盯著她看嗎？她是故意在扭動雙|臀嗎？他猜不透。誰又能看得懂女人的心思呢？

「不知道。」她的語氣很肯定。而且在他看來，她講的好像是真話。這讓他感到很失望。

「我不能再和你多說了。我得走了。對不起。請盡你所能。」他即刻轉身離開了。

她停下來仰頭望著他的臉。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欲|火。但她依然有所顧慮地看了看英格：「這樣行嗎？」

彼得掛掉了電話。他說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如果有人這時候離開了那棟房子，那麼也一定還在這條街上。他左右看了看。有一個穿了一件圓領衫的老人正在遛一條腿腳不太利落的狗，無論是人還是狗都慢悠悠地蹣跚著；還有一匹小馬駒拉著一輛平板車，車上放了張破了洞的皮沙發；一群男孩子正在踢球，那個所謂的「足球」其實是一個已經被打禿了的網球。完全沒有亞恩的影子。彼得穿過馬路。

走到彼得身邊時，亞恩有意避開了他的眼睛，走到路的內側，貼著房子的外牆，一副逃犯的樣子。彼得走在靠近路緣的一邊，暗暗地觀察著亞恩的臉。

他們走上了聖保羅大街。彼得看到遠處的卡倫邊走邊研究旁邊的一排紅頂黃房子，顯然是在找門牌號。他感到自己離目標已經很近了。

他跑過去，始終read.99csw.com用槍對著亞恩。

彼得的腦子在飛速轉動著。假設亞恩就在這棟小黃屋裡。那麼彼得需要向本部申請增援，然後闖進去逮捕他和他的同夥。但如果亞恩藏在別的地方，那麼卡倫可能正在趕往那裡——那樣的話，彼得就必須要盯住她。

蒂爾德點了點頭。她摘下了那頂天藍色的貝雷帽，用一條樣式很普通的圍巾裹住了頭。彼得看著她把頭髮壓在了那條圍巾底下。這樣，卡倫出來后就不可能注意到她了。

她深深地看著他，臉上浮起了一個複雜的表情，有同情，有理解，有好奇，還有慾望。「好吧，」她說，「好吧。」

亞恩繼續向前跑。

他在口袋裡摸索著零錢。「在哪兒？」他不耐煩地問。

「別害怕，我和你們是一頭的。」他看得出她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他，「我不是機密組的，我在交通組工作。但他們的辦公室就在我的辦公室隔壁。有時候我能聽到他們在做什麼。」

彼得跟著蒂爾德。他們在街角轉了一個彎，沿著提華里花園和火車站之間的那條路一直往前走。卡倫走進了郵局——那是一棟用紅磚和灰石建成的舊式建築。蒂爾德跟了進去。

彼得看出亞恩想逃跑，馬上掏出了槍。「趴在地上，手背後。」

她直視著他，卻並沒有停下步伐。「有事嗎？」她冷漠卻又禮貌地問他。

「如果她打電話，我要監聽。」

蒂爾德跟上了她。

彼得跪在了他身旁。

他注意到她有一雙極美的眼睛，那對眸子判處簡直綠得讓人迷醉。「和亞恩·奧魯夫森有關。」他看到她眼睛里的恐懼，心裏感到十分滿意。他的本能把他引向了正確的方向。她知道內情。

他把頭埋進了她的雙乳。

「好。」蒂爾德馬上跟著卡倫離開了。

「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是罪犯。」

彼得扣動了扳機。

「我喜歡歌劇——你呢？」

不過彼得很快冷靜了下來。當警員獨自逮捕罪犯的時候，經常會出現一些意外狀況。如果對方發現只有一個警察，通常會更傾向於選擇逃跑。而且他穿的是便衣，如果他們動起手來，路人不知道他是警察，可能反而會幫助他的對手。

他在櫃檯上扔下了幾個銅板，穿過帘子來到了一個小房間里，頓時聞到了一股貓臭味。他拿起聽筒，打給了警察局。康拉德接了電話。「我想我可能找到亞恩的藏身地點了。聖保羅街53號。馬上和德萊斯勒、埃勒加德一起開車過來。」

53號的門開了。亞恩走了出來。彼得下意識地把手伸到夾克下面，握住了槍。

「可惡。」彼得說。

事實上，他已經可以逮捕她了。但他想了一個更好的主意。他假裝焦慮地說：「他們今晚要去逮捕他。」

「你覺得自己是普通人嗎？」

彼得看了看他的妻子。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的情感。「這裏沒有人，」他告訴蒂爾德，「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相距大概十碼的時候，亞恩偷偷瞥了彼得一眼。彼得直視他的眼睛，想看看他表情的變化。亞恩先是有些困惑，而後便認出了彼得，臉上頓時充滿了吃驚、恐懼和驚慌。

「她在幹什麼？」

但如果她想要的不是電話號碼，那她一定是在找那個人的地址。如果彼得夠幸運的話，她現在就應該會直奔那個地址。

「上帝。」

彼得和蒂爾德站起身來。

她再次停了下來，急促地喘息著，胸前的雙峰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她怎麼辦？」她問，「英格怎麼辦？」

他做出了決定。「我們分頭行動。」他告訴蒂爾德，「你跟著卡倫。我打給總部，搜查這棟房子。」

「嗯……音樂還不錯，情節太愚蠢。」

馬路對面，一個穿著皮圍九*九*藏*書裙的男人正在從一架馬車上卸啤酒。彼得躲到了車后。他摘下軟氈帽，把帽子塞進衣服里，換上了一頂鴨舌帽。根據他的經驗，這個簡單的變化就會讓他看上去截然不同。除非十分審慎地觀察，否則普通的行人一定會把他當作是另一個人。

對方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

最後，卡倫的朋友向火車站走去，而卡倫選擇了相反的方向。彼得的心裏頓時燃起了希望。她會不會要和那些間諜見面呢？可令他失望的是，她走去了城郊火車的韋斯特港站，從那兒她可以直接回科斯坦村。

他知道這兩個名字。他們都是著名的丹麥劇作家。「我不喜歡戲劇——太多獨白了。我喜歡看電影，能讓你發笑。巴斯特·基頓、勞萊和哈代。你看過這些人在一個白屋子裡，然後有個傢伙肩上扛了一塊大木板嗎？」他咯咯地笑了起來，「我當時差點笑趴在地上。」

彼得的父親一定很高興。

「別擔心。有什麼問題我來負責。」

「她出來了。」蒂爾德說。

斯托格是一條窄窄的步行街，擠滿了行人和公交車，而且還經常會有私家車不守規矩地停在路兩旁。在彼得看來，把罰款增加一倍，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他把卡倫的草帽當作目標，心裏期待她不要直接回家。

他在雞蛋上撒了鹽，又放了一點點黃油，然後把托盤端到了卧室里。他幫英格坐起身，餵了她一勺雞蛋。她好像不太愛吃。他自己嘗了嘗，覺得味道還不錯，就又餵了她一勺。可沒嚼兩下，她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把剛剛吃進去的雞蛋吐了出來。稀溜溜的蛋黃從她的下巴上流了下來，滴在了睡衣上。

「不，我見過他——我曾經和他的朋友約會過。但我不認識他。你為什麼要來問我？」

彼得考慮過增援的問題。「再等等。」他說，「我們還不確定裏面是什麼情況。先靜觀其變吧。」

彼得走進了那間鋪子。那是一個綜合商店，蔬菜、麵包、香皂、火柴，什麼都有。架子上有一些罐裝食物，地上還有成捆的木柴和大包的土豆。這地方雖臟，生意卻很興旺。他向那個穿著臟圍裙的白頭髮婦女亮出了警徽，問道：「這裡有電話嗎？」

「她把電話簿放下了。」

她敲了敲門。

亞恩露出了一個讓人不解的笑容，然後轉身就跑。

他僵住了。

這個線索比較渺茫，但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你今天晚上能來我家嗎？」

「其實你說得對，我也喜歡那些東西。你呢？你喜歡來劇院嗎？哥本哈根喜歡文化理論，但那些東西從來都沒走進過這裏。」

「我不懂。而且著裝太奇怪了。說實話，看到男人穿緊身褲，我覺得挺尷尬的。」

她又笑了。「哦，彼得，你太滑稽了，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你。」

站在馬車後面，他盯著城郊車站的入口。沒過幾分鐘，卡倫就走了出來。

彼得將蒂爾德拉到懷裡，吻住了她。她先是驚訝地僵在了那裡，然後開始回吻他。他用力地撫摸著她的肩膀和臀部。

亞恩關上了門，直接向彼得的方向走過來。

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馬上。」康拉德說。

他推開大門，回到街上，看到卡倫正在過馬路。蒂爾德出現了，跟上了卡倫。他跟在了蒂爾德後面。

彼得凝視著眼前的皇家劇院。這是一座建於十九世紀的黃色石結構建築物。它的外牆上雕刻了立柱、壁柱、枕梁、花環、帷幔、里拉琴、面具、美人魚和天使。房頂上有大瓶與高燈架，還有長了翅膀和人類乳|房的四足精靈。「這也太誇張了。」他說，「就算是劇院也不至於這樣。」

「如果你知道怎麼找到他，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你盡量在一小時之內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