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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百里奚說:「您是,我如何認不出?」
年輕的婦人說:「快吃吧。要不進來暖和一下吧?」
香霽說:「簡直是做夢!要不是親眼看到你,如何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香霽說:「老天吶,為什麼讓妾的馬夫打著的正是你百里奚子明的臉。難道是上天的安排!」
百里奚說:「養牛也是軍國大事呀!」
香霽說:「你怎麼抽到人家呀!」
百里奚說:「什麼都不容易,這些年實在難為你啦!申國之變后,你隨弦高就離開宛邑,後來我們天各一方,過去的事真是過眼煙雲。」
百里奚說:「乞討至此。想在屋檐下避避風雪。」
寧戚說:「那怎麼行!要休息好,養好身子再說。」
寧戚說:「哦,那好哇!不過,我觀閣下乃飽學之士,為何不求仕,躋身政壇呢?」
年輕婦人說:「哦,你等下。」那婦人轉身回到屋內,拿齣兒個窩窩頭,遞給了百里奚,百里奚遲疑一下,但還是接住了。
一個人迎面走來,仔細看是一個蹣跚著走來的老婦人。當看那婦人的籃子里還有一個饅頭樣子的食物的時候,百里奚盯了好久。那老婦人似乎明白百里奚的意思,伸手遞過來唯一的一個食物。百里奚一口口吞下,等那老婦人離去,走了好遠,百里奚才離去。
百里奚喃喃自語說:「哦。」
百里奚說:「在下四處奔走求仕,卻每每碰壁。眼下,來到齊國,可又難以接近齊國國君。」
百里奚堅定地說:「你不了解我。我乞討要飯,過著屋檐下的生活,就是要出人頭地,就是要讓江河倒流,讓天下人看到一個窮書生做的一切。」
寧戚說:「說來可笑,我一個養馬的遇到你這個養牛的。哈哈哈。」
為求仕,百里奚忍飢挨餓,備嘗艱辛,先後遊學許國(今許昌)、衛國(今濮陽)和宋國(今商丘)等多個國家,但都是一無所獲。公元前668年深秋,百里奚在宋國遭受挫折后,一個人帶著求仕的最後一線希望,跨過黃河,前往齊國。
百里奚說:「不行,那不是陷子明於不義嗎?子明什麼都沒有了,唯有做人的品格還保留著。」
百里奚微笑說:「不要自責,沒啥,我不挺好的嗎?馬夫也並非有意的!」
百里奚說:「不,不麻煩了!香霽,你休息吧,明日我當遠行,路途還遠啊。也不能總呆在這裏啊!」
「在那個冰封大地的冬天,我冒著朔風,過黃河朝鄭國而來。」
折身同到屋內,看到案几上放著一個竹簡。看罷,香霽愕然說:「他哪裡去了?」對著院子的人喊說:「他到哪裡了?」旁邊圍來的家人茫然搖頭。香霽奔向外邊,矗立路口,望著遠處朦朧的山林的輪廓,卻不見一點蹤跡,她徹底失望了。
香霽說:「子明哥,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車夫說:「什麼?」
外邊劉大媽說:「嗨,你那兄弟夜才回來,我得給你那兄弟做飯。」
年輕的婦人說:「你是?哎呀,你是子明哥!這不是做夢吧?」
香霽說:「你為啥出來,咋餓成這個樣子?」
百里奚說:「我可以乞討。那是善良人對落難者自覺自愿的施捨和幫助。這麼長時間以來,好多幫助過我的人使我懂得了許多東西,庶民和奴隸都有著美好的靈魂,雖然他們和我一樣一無所有。」
百里奚說:「沒什麼。我自己來。」百里奚站立在這個貴婦人面前,似乎有點自慚形穢,動手認真地拍打著身上的雪花。
車夫說:「夫人,他擋路啦九_九_藏_書?」
看到百里奚停下了筷子,抬起了頭看她,她表現出很後悔自己不該說。
這樣,百里奚在齊國生活了很長一段時日。
百里奚說:「不,我該走了。在此,只會傷害你,給你帶來麻煩。」百里奚迴避她的目光,挪開了手。
香霽說:「哎,你抽到人家了。你知道不知道!」
弦高說:「不跑哪來的商機?我弦高是生意人,哪裡有錢掙,我就到哪裡去。過幾日我還要到京城去,你就留家裡吧。」
香霽囁嚅說:「他這個人,將自己的生意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嘴特別會說,滿嘴蜂蜜。」
夜裡真安靜,滴漏聲聲,成了屋內唯一的聲響。百里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人睡。偶爾,可以聽見的是隔牆的嘆氣聲。
百里奚說:「先生養馬,那馬為國君帝王一人所用,而牛可為天下人所用。可也不能小瞧了養牛,牛乃是農家的寶,也是興國稱霸天下的利器呀!」
路上的積雪很厚,雪下得正緊,天快黑下來了。百里奚蓬鬆的鬍鬚上沾滿了雪花,嘴裏冒著白氣踉蹌而行,手扶樹十遲疑了一下,然後勉強支撐起身體,朝一戶人家走去。那家院落,朱門雕窗,院落整齊,院內已經亮起了燈光。透過掩住的門,百里奚挪步走近那院落,無力地叩門說:「遠遊至此,貿然……」
百里奚說:「奔波只為一個夢想,那就是躋身朝堂,平定天下的紛爭,拯救天下蒼生啊。論先生的名望,如果先生在齊國求仕,應該不成問題的。」
百里奚說:「對不起香妹,我說出來你別在意,現在的你我是不一樣的。我還要帶著我的夢想去周遊列國!」
百里奚說:「不了,不打擾了。這就足夠啦!」
一個夜晚的輾轉反側,清晨終於來臨,一縷晨曦透過窗欞發出細微的光亮,百里奚睜開兩眼,披衣起床,悄無聲息地捆好行囊。案幾前,百里奚在一塊帛上揮灑,留下一行篆字說:「蒙舍下之熱忱,沒齒難忘,然路途遙遠,不忍復擾,所遺物品盡在櫃中,代向弦高弟問候。切切!」
香霽含淚端詳百里奚那張飽經風霜的臉,試著用手撫摸。百里奚微笑著把手挪開。
初春天氣,蒼茫天幕下,一株枯樹和乾涸的小河溝。百里奚背著行囊匆匆行走在崎嶇的路上,時而健步跨過小溪。大地之大,無所不包,人何以及?一個人的思想有多遠,就能走多遠,他堅信。
香霽說:「你聲音一點兒都沒有變。」
百里奚說:「是的,要不是見到你,我不知啥時候才能吃頓飽飯。這是實話。」
正在講學的寧戚先是一愣,然後分下眾人,趕緊攬衣快步穿過人群,朝那邊走去。
百里奚說:「是你!?」百里奚嗓音嘶啞低沉,當看清眼前的年輕婦人正是自己的初戀情人香霽時,他恍如夢境。
百里奚說:「我不是挺好的嗎?」
寧戚說:「哦,願聞其詳。」
次日清晨,香霽笑盈盈地端上來了豐盛的飯菜。
百里奚說:「遊學不遇,窮困潦倒!弦高呢?」
聽了百里奚對往事的回憶,香霽小禁掩面而泣說:「事情如何會這樣?子明哥,你真受盡了世間的苦難!」
香霽為百里奚拂去身上雪花,心疼地說說:「看你凍成這個樣子。」
百里奚說:「安逸的生活再也不屬於我了。當今天下列國爭霸,民不聊生,天下需要一條新的強國之路。為了一個夢,也許有更多的路在前邊,也許幾年,幾十年……」
香霽說:「唉,走丫。到京城洛邑已https://read.99csw.com經半月了。我們先是從鄭國搬到魯國,后又到齊國,再后,我們又回到鄭困,這就是商人。」
香霽說:「都不容易,誰知道上大會這麼安排呀!子明哥還是老樣子。」
百里奚說:「是啊,恍如隔世。可,可我現在已經是乞討之人。」
遠在鄭國,弦高的家裡掀起了小小風波。香霽認為車夫用鞭子抽打了一個長相與百里奚相似的人,而對他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車夫卸完車,將馬拴在馬樁上,還沒有來得及休息,香霽從屋內走出來,顯然怒氣未消,沒有好氣地將一捆行囊丟在地上。車夫驚訝地看著香霽的所為,尷尬異常。
百里奚微笑說:「真是一場巧遇。」
黃沙瀰漫的路途上,一輛軺車載著新婚的弦高和香霽在曠野的小路上顛簸前行。
香霽說:「吃吧,你昨天一定餓壞啦。你知你昨天吃了幾個饅頭,還有……」
寧戚說:「快拿水來。」
香霽臉色為之一變,哼了一聲。香霽臉色陰沉,弦高敏感地感覺到了說:「不過,我很快就同來的。」
在弦高門外,車夫一人獨自在牆角暗自抽泣。不防有人以手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內心一驚,抬頭,驚訝地發現原來是弦高。
香霽說:「別說走的話,可以嗎?」
香霽說:「那嫂子可好?子明哥一定娶個賢惠的嫂子吧?」
百里奚說:「嗯。」
寧戚走到跟前,扶起那人,那人正是趕路而餓倒的百里奚。人們隨之都圍了過來。
寧戚說:「你知道我?」
車夫說:「哦。」
「我被拜為世子的老師,在一次朝見宋閔公的時候,話語間惹怒了眾權貴。宋國人沒有對我施以刑罰,卻將我的行囊擲于地上,將我趕出宋國。」
車夫回道說:「是,先生!」
弦高說:「要是能做成一筆牛的生意,我們就發大財啦!」
寧戚說:「你有所不知。齊國國君昏庸,為小人所困,使賢人難以近身。只好藏身鄉野,做一一個養馬的,等待時機。」
寧戚說:「哦。」
香霽說:「可那是王公大臣和周王管的事情。你又何苦吶?」
百里奚感覺到一陣異動,睜眼看時,卻朦朧中看到一個豐|滿的女人站在眼前,他痴痴地盯著眼前的她,猛然拉著她的手。香霽通紅的臉,忘情地盯著。正在此時,窗外傳來鄰居劉大媽的聲音說:「他香嫂可已睡下?哎喲,想借你的火鐮用。」
燈下,百里奚靜聽她訴說那分別後一切的變故。香霽抽抽搭搭地抹了半天的淚,兩人這才回過神來。
弦高說:「呆在家裡怎麼能行,我聽說周天子的公子頹很受器重,雖說沒有立為世子(太子),但在朝里很有勢力。我準備前往洛邑會會這個公子。」
吱的一聲,門開了,撤下一一地亮光。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婦人,燈光映在其臉上,使其面目放出亮光,那婦女臉色白凈,髮髻高聳,鵝眉微顰,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貴夫人。
年輕的婦人哽咽說:「妾是香霽啊!」
百里奚說說:「不礙事的,在外邊經歷的比這多,比這疼的事多得很。」
香霽說:「你別走了吧!現在我有錢了。不,是我們有錢了。我可以改變你生活的一切!」
寒風凜冽,前路漫漫,混沌的天幕下,一個消瘦的身影在晃動。百里奚嘴唇乾裂,身體因飢餒困頓而顯得虛弱到了極點。
百里奚說:「唉,一言難盡吶!」
車馬飛馳而過,濺起來泥水,漸漸遠去。
香霽說:「早年事,你還記得?」
百里https://read.99csw.com奚說:「香妹一定不會笑話一個落泊的人。」
香霽說:「就來!哦,是隔壁劉大媽。」香霽慌亂地整理頭髮,起身往外走。
這是到香霽家的第二個夜晚,躺在卧榻上,百里奚微闔兩眼,昏昏然漸漸入睡。香霽又端燈挑簾,輕手輕腳走近,看著百里奚的樣子,只見百里奚習慣地蜷曲著乾瘦的身軀,起滿皺紋的臉上似乎泛起安詳的笑。香霽只覺得自己一陣生生的心疼,暗自揉眼抹淚,情不自禁上去在百里奚面頰吻了一下。
香霽說:「是啊,快,快進來。」不由百里奚猶豫,香霽將百里奚拉進屋內。
香霽擦淚說:「妾今生有幸再見子明哥一面足矣!我原來以為再也難以相見。快吃點吧,定是餓了!」
寧戚說:「別動,你太虛弱了。今日天氣炎熱,怪我講的時間太長了。來,將這位兄弟抬回去,好生調養。」
百里奚被香霽一吻驚得如夢方醒,手撫摸臉頰,呆思良久。像是在品味著臉際余香,又像在追思過去。
寧戚說:「其實,終日養馬也非我之宿,只為生計所迫。先生孜孜以求,奔波勞碌,所為難道只為一個人的富貴?」
百里奚說:「謝謝!」
百里奚說:「還講那些有何用?」
百里奚說:「不不。不必啦。」
百里奚說:「她人挺好的。你呢?一別十數載啦,人生興許就是夢!」
車夫抹淚說:「嗯!」
齊國大夫寧戚宅院是一個比較大的平民院落,室內裝點得古香古色,壁上掛著趕馬的鞭子和寶劍。
一棵大樹下,齊國最著名的養馬者寧戚正在講學。樹上的知了在嗚叫,天氣很熱而且很乾燥。寧戚是一個身穿短裾,留著山羊鬍鬚的中年人。他目光炯然,身材瘦削,正站立著對眾人侃侃而談,饒有情趣地講授養馬和馭馬的經驗。壇下,眾人個個神情專註,如醉如痴地聆聽著。忽然,一個人跑來,高聲說說:「哎喲,那邊一個人暈倒了。」聞言,人們都齊刷刷地朝遠處望去。
香霽說:「是老了!不服老怎行。」
香霽說:「子明哥,你一定要走,就帶上我一起走。還有那後院的三十隻羊,你帶走吧!」
香霽大聲說說:「你不該抽人家,你聽清楚沒有!」
百里奚說:「牛在田間的作用已經小用說了,可牛還能載重致遠啊!牛平時可耕出,戰時運輸糧食物資可利戰。譬如齊國,今日已經是一個快要強大起來的國家啦,好比是一隻巨鷹,羽翼能夠匕得更遠,才能征服遠方的敵國。」
車夫說:「是先生,小的今日究竟怎麼得罪了她?嗚嗚!這真足一個筷子吃蓮菜,凈挑眼。」
弦高說:「香霽,你又何必如此?你心巾只有那個子明,連一個路人也當成了百裡子明了!」
香霽說:「不,子明哥。是老天再次把你送到我的眼前,我們一起走吧!要飯也可以。」她把身子挪近,一雙豐腴的手搭在百里奚那乾枯的手臂上,百里奚十分惶惑,不知道該怎麼迴避。
香霽說:「你走!這裏容不下你。」
香霽說:「妾要聽聽,我想知道子明哥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香霽說:「你不說結婚後我們好好在鄭國過日子嗎?這整日奔波的日子我可受夠了。」
百里奚從宋國離開后長途跋涉,一個人艱難前行,風餐露宿,極度疲憊地奔走,繼續他的遊學之路。一日,他背對大風,打開糧袋翻看,卻發現已經空無一粒糧食,失望地丟掉糧袋,背起行囊朝煙雲渺茫的曠野深處走去。迎面一輛軺車馳來。疲憊不堪https://read.99csw.com的百里奚挪動身體,給馬車讓路,但還是躲閃不及,那駕者揮了一下鞭子,鞭子劃過馬背抽到了百里奚臉上。百里奚捂著臉,眼睜睜地看著那馬車飛馳而過,漸漸遠去。
百里奚感受到屋內的溫馨,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到很茫然。
弦高有所覺悟,但故意朝來路看看道說:「哪有那麼巧啊!我看不像。」
香霽說:「是的,我看得出,你呀還是那麼刻板。你想過嗎,就算你擁有你那高貴的品德,可是餓死在外邊,又有誰知你的一切?可你知我為你付出的感情嗎?要知,天邊還有個香妹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啊!」
百里奚似乎沒有感覺到香霽微妙的感情變化,抬頭凝望窗外,陷入對往事深深的回憶。
寧戚的家人說:「好。」眾人一齊動手來抬,百里奚執拗地自己站起來,身子有點不穩,險些跌倒,旁邊的人趕緊扶住,攙往寧戚的馬車。
百里奚說:「這是你的家?香霽,真的是你?」
第二天清晨,弦高從屋裡走出來,衝著正在套車的車夫吩咐說:「路遠,多給馬喂點料!」
寧戚說:「嗯,你是楚國人?」
香霽日光憂鬱,略顯憔悴,將包裹好的行囊放在車上。
百里奚說:「何人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先生乃當今的高士。在下正要向先生討教養牛之道。不想今日竟然如此巧合!」
車夫說:「我怎麼了?」
百里奚說:「嗯,成家啦!」
隔壁答應說:「唉。」
寧戚說:「你是不是來聽我的講授的,沒有關係。就憑你為人講究誠信這點上,我就交定你這個朋友。寧戚素來敬重講信義的君子。」
香霽說:「整天在外邊跑!」
百里奚說:「不,你顯得更加尊貴高雅啦!」
百里奚說:「先生志在天下,將來總有脫穎而出之日。」
經過這次談話,寧戚提出以他自己的養馬之術,加上百里奚的養牛之術,合著一冊經書。他們謀划著未來:退可利於養牛養馬,進叮為你我登上朝堂,求得一世富貴。
百里奚說:「曾經在路上見一輛車,我還以為是你坐在上邊呢!」
香霽說:「你回來不回來,與妾啥關係!」
香霽驚問道:「啊,那天來齊國的路上,那個人果然是你。還有那天,駕車的鞭子?」
香霽說:「你若想求官,妾願助你前去洛邑。弦高多行走于洛邑與宋國、鄭國之間,人混得很熟。要不把嫂子也接到這裏吧!我們還在一起。」
年輕的婦人轉身欲走,忽然又回過頭來問道:「哎,你是從楚國來的?」
旁邊一個中年人趕緊遞過來一壺水,對著百里奚的嘴。百里奚咕咚咽下,睜開兩眼,看著眼前的人,掙扎著要起來。
那軺車仍在快速前行,百里奚被甩在後面。車上香霽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自言自語說說:「多像子明啊!」
百里奚說說:「哦,是,正是從楚國宛邑而來。」捧著那還暖的窩窩頭說,一副感激且又迫不及待的樣子。
百里奚說:「楚國人慣於養牛,幾乎家家都會養牛。在下略知養牛之術,可並不精到。今日遇到先生,願投先生門下再修養馬之術。」
弦高說:「少說點。她這幾日內心不快,你也就不要哭了。明日隨我到京城。」
寧戚說:「快。」
香霽說:「寶兒,你把隔壁西屋打掃一下,再拿一雙厚的被褥。」
一行熱淚,順著兩腮潸然而下。
香霽說:「千萬可別這麼說!那時候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都很美好,也包括傷害。值得我一輩子回味呀!」
百里奚說:「交了,性格和人都變了,變得我難以認九_九_藏_書出啦!」說著,往嘴裏扒飯。
香霽從女人特有的敏感覺察到了百里奚的變化,問道:「你成婚啦?」
香霽說:「小許冉回來!」
百里奚說:「不,我今天一定要走的,還要趕很遠的路程。」
香霽喃喃自語說:「要是我,我不讓你再走了呢?」
百里奚說:「哎呀,原來是寧戚大人。久仰大名。」
香霽說:「唉,未曾睡下。」
百里奚說:「快二十年了,鄉鄰也許早就以為我不在人世啦!可我相信,家裡你嫂子和孩子都在等我回去的!」香霽想說什麼,又停住了,她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香霽說:「哎,子明哥出來多久,家裡嫂子他們可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經過寧戚的救助,百里奚喝了碗粥,有了氣力,掙扎著從席子上站立起來說:「先生,我要走。不能在此拖累先生了。」
丫鬟和僕人都茫然不知所措,知趣地退了出來。看著百里奚狼吞虎咽,香霽眼圈紅了。
百里奚說:「先生,實不相瞞,在下是從楚國來,遊學到齊國。只是經過先生的講壇,因飢餒而倒下。」
刷刷刷,掃地聲音傳來的時候,香霽面露微笑著又翻身睡下了。當香霽起來,推開隔壁的房門,看到裏面整齊擺放的被褥的時候,香霽大吃一驚。回頭看院子,卻只有那個家人在掃地。
齊國臨淄城的街市,車轂相擊,路人摩肩接踵,叫賣的喊聲不絕於耳,十分熱鬧。客棧、店鋪林立。悠閑的富人吹竽鼓瑟,彈琴擊築,飛雞走狗,六博蹋鞠者招搖過市,街市上隨處還可見圍觀角斗的和玩馬戲的人群,別有番景緻。百里奚窮困已極,衣衫襤褸,艱難地從街市的人流邊匆匆而過,好像沒有看到街市的熱鬧場面。
寧戚說說:「先生從楚國來,一定精於養牛?」
寧戚說:「養馬,乃軍國大事,有朝一日國君必然會枉駕前來。」
「那年,我從申國出來,到了許國和衛國,都沒有得到重用,後來,輾轉來到了宋國。那是一個神秘的國度。我手持竹簡進入宮殿,拜見宋國國君。在宋國,我遭受了出行求仕以來的最大挫折。
百里奚說:「人常說,兒時記憶會跟隨人一生。可那畢竟是孩提時的痛苦和歡樂,還有過失。唉,如今好啦;四海漂泊吧!誰還會和一個乞丐過不去呢!」
年輕的婦人說:「你是?」
襤樓蓬頭的百里奚進門來默然呆坐,香霽趕緊端來了燈,麻利地抽出簪子撥亮了燈的火焰,在燈光映照下,那一雙眼睛像閃動的秋水一般,忽閃忽閃地注視著百里奚。
百里奚看到那雙女人的豐腴的手,感覺到了一絲溫暖,但卻局促地站起來,站起又覺得不合適,就趕緊又坐了下來。
曠野上空,一隻孤雁在蒼茫的天際悠然盤旋,箭一般飛向遠方,蒼涼之感,從中而來。黃昏,村落墨綠的樹和房舍的輪廓,偶爾還傳來幾聲女人呼喚孩子回家的聲音。暮色蒼茫的原野,一路上人煙少得出奇。小路上芳草萋萋,對面過來一輛馬車,老人和孩子還有男人在駕轅。牛車過後,百里奚茫然四顧,一片空寂。百里奚從道邊折下一根樹枝,去掉枝蔓后拄在手中權做拐棍,繼續艱難前行。就在百里奚為躋身政壇而四處遊學的時候,他的同窗弦高也在奔波,他在為自己的生意四處尋找商機。
香霽說:「那你就乞討嗎?別人的施捨,你就能接受,可我就不行嗎?!」
香霽說:「妾想聽聽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香霽說:「咱錢夠家用不就可以啦,何必那麼辛苦,整日奔波,心都放到了錢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