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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官人遞上貂皮大氅說:「這是賞你的,說你忠心可嘉。」
一馬車從宮殿出來,然後又從洛邑的城門下穿過。那輛馬車上載著子頹的屍體,後邊是五個大夫的屍體。車經過之處,流下一滴滴殷紅的血跡。
支持周惠王的鄭國和虢國的軍隊向洛邑進軍的消息傳來,宮內氣氛驟然緊張,子頹和五大夫正在商討對策。
弦高數著過去的馬車說:「一、二、三……」
在城外,躲避戰火的人群如潮水一般狂奔。人群中,只有商人打扮的弦高挺立車首張望著。弦高坐在車上查看著戰場的慘狀,僕人相隨,默默不語。一隊鄭國的軍隊在向城內繼續行進,城裡跑馬出來一個報捷的傳令兵,一路高喊說:「捷報!城內忤逆傘部斬首!」弦高一聽猛地一顫。眼前,義從城內出來十輛馬車,上邊馱著兒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車後邊留下斑斑血跡。弦高見狀,立刻上前詢問道:「車上是何人?」
舟之僑說:「色迷君心,乃敗國之兆啊!」
晉獻公說:「卿心智高,可有良策啊!」
虞侯說:「虢國國君仗著自己的武力一貫蔑視我虞國。」
驪姬說:「你知罪就好!我要重重罰你這個奴才!」
尤侍說:「那是。夫人請放心,為夫人就是下油鍋也行。」
車夫說:「先生,我們現在到哪裡去?」
蹇叔說:「據我看,虞侯貪小利,大的閃失全由小節而起。兩位兄弟要好自為之,官場可是以保身為上策啊!」
蹇叔說:「何止是沉湎於嬉戲!」
荀息說:「國君,那虞侯貪財,非稀世珍寶無以動之。」
宮殿正殿外,百里奚仍在焦急地等待,忽然見宮人捧著東西出來,百里奚不知道是什麼,急忙迎上前去。走近一看,卻是一件貂皮大氅。百里奚內心疑惑說:「國君這是……」
荀息說:「此次征伐虢國,如能借道虞國,晉國在破虢以後立刻還兵歸國,並將虜獲盡數歸虞國所有。權且作為我國借道虞國的資費!」
宮之奇說:「如果我們與晉國親近,那一直與晉國結仇的虢國就會與我們產生隔閡。」百里奚說:「官之奇大大所言句句是實。我虞國處於多個強國之間,應當內修國政,外邊多結交盟國,才能自安!為臣以為……」
獻公抖動著山羊鬍子說:「你是說寡人性急吃不了熱茶嘛!哈哈,哈哈哈……」
蹇叔說:「虞侯沒有成就霸業的志向。我輩留下幹什麼?」
相反,支持周惠王的虢國騎兵卻神出鬼沒,繞到後邊偷襲公子頹的牛陣。在猛烈的進攻面前,牛陣敵不住四面飛來的群蜂一樣的箭鏃,紛紛慘叫著跌落下來,一片人屍與牛屍相枕藉的慘狀呈現眼前。洛邑之戰,以公子頹的失敗而結束。周公子頹只做了兩年的周王,就在戰爭中慘敗,身首異處,為後人笑料。
百里奚說:「國君,冬季缺糧已凸現國家弊政,時下虞國應勸農桑。」
荀息說:「臣明君暗,料虞侯不會採納這些賢臣的勸諫的。所以,臣主張對虞國先下手。」
晉獻公頷首說:「嗯,借道虞國。虞國是晉國通往虢國的門戶下陽的唯一一條通道。」
虢國國君的荒淫讓虢國陷入內部分裂,大夫舟之僑不辭而別,悄然離開了虢國。
驪姬淫笑說:「哼,流口水呀!」
荀息說:「國君,征討虢國勢在必行。」
虞國宮殿上,虞侯端坐高位,兩個美貌的宮女在兩側侍立。堂下,群臣分立人殿的兩邊。宮之奇在前,蹇叔和百里奚在其身後折身向虞侯稽首施禮。
尤侍說:「夫人真好身段,皮膚簡直是雪山上的白雪一樣!」
驪姬說:「過來,先罰你給我捶捶背。睡得好睏呀!」
這是虞國的一個深秋,秋風乍起,碧雲天高,黃葉紛落的時節。蹇叔在前,身後是侍者手牽毛驢。官之奇和百里奚隨後送行。一個亭下,蹇叔停住腳步迴轉身子,面對這兩人。
荀息笑說:「虢國素來傲慢,總不把虞國看到眼裡,虞侯不是不read.99csw.com知道吧?」
尤侍說:「全聽夫人的。」
帷幕深處,羅帳飄飄,嬌喘聲聲,極盡淫樂,虢公赤|裸上身正和兩個晉國美女相擁。虢公一手攬一個赤|裸的晉女。
虞侯說:「這個驪珠的匣子跑哪裡了?」
早朝結束,宮門外,眾人像往常一樣走出來,但百里奚顯得心事重重。
荀息說:「托虞侯的洪福,寡君一向康泰,常念叨著來和虞侯一起打獵哩!荀息此次前來捎來了寡君的問候。另外,還有屈地產的名馬一匹,垂棘璧玉一雙,就此獻上。略表下臣的一點兒心意!」
宮之奇說:「恭喜國君!」
虞侯暴怒說:「嗯,你!」宮殿上氣氛緊張,大夫噤若寒蟬,低頭不敢言語。虞侯頭也不回地往後官走,宮之奇匆匆緊隨其後上去阻攔。虞侯面目不悅,手緊緊握著寶劍。
目睹此景,弦高感觸良多嘆了口氣說:「這下子明休矣!真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晉獻公以袖子擦拭嘴角的茶水說:「不怪你,下去吧!」
百里奚說:「山川修阻,世事難測,兄長也需多珍重。小弟再敬兄長一樽,盼我們兄弟早日相會!」
宮之奇說:「虢國素來好戰,晉國每逢農閑都要修固城池,以防備虢國。儘管虢國和虞國屬於同姓,但虢公自仗實力強盛,從來都是我行我素,我們勸也沒有用。」
尤侍說:「小的心裏明白。」
百里奚說:「兄長,子明再敬兄長一樽。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
晉國依山而建的宮殿很是宏大,森森的官院,各自忙碌的宮女穿梭其中。國君寶座上,端坐一位年長的國君,看起來他很有王者之氣,這就是晉獻公。堂下,領班的大夫荀息高冠長須,兩目深陷,冷麵如褐色石板,長眉下目光堅毅,此人深沉多智。晉國君臣正在研究如何分化虞國和虢國。
宮之奇說:「虞、虢兩國世代有盟約,國君萬不可上了外人的當啊!」
另一大夫置疑說:「虞侯身邊聚集不少賢臣,決然不會同意我們的軍隊順利通過。」
荀息說:「回國君,微臣有一計。」荀息乾瘦的臉上好像不動一點兒聲色,很是冷峻。荀息說著,動手攤開羊皮地圖,指給獻公看。
百里奚說:「還說什麼啦,我要上奏的有關饑民過冬等要事呢?」
虞侯板起面孔說:「什麼親呀疏的,晉國人還沒有來呢!再說虞國還沒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罷啦!」百里奚和官之奇面面相覷。
而此時在宮殿內的虞侯仍是興緻很高,抹把汗,來到后官擺弄寶物,反覆端詳瞅著一對驪珠發獃。突然,虞侯跳起來,發瘋般翻起東西。
風滿亭台,雲頭低垂。一案几上略備幾個小菜,三人席地而坐,使者端起酒壺斟酒。官之奇和百里奚舉樽,依依不捨地給蹇叔餞行。三人頻頻舉杯,言語悲切。
百里奚說:「晉國對虞國是外親內疏,外表對虞國親近,可內心卻居心叵測!」
子頹說:「沒想到他們的軍隊來得如此之快!眾卿以為,如何迎敵?」
車夫說:「先生為何嘆息?」
尤侍伏地說:「小的有罪,請夫人饒恕!」
尤侍說:「哦,是!」尤侍起身急不可待地來到驪姬跟前,挽起袖子開始給驪姬捶背。驪姬舒服地閉上眼睛,享受著自己的獵物溫順的服侍。尤侍的手一陣慢似一陣,忽然停住了,那隻顫抖的手輕輕穿過透明的薄紗,撫摸驪姬那白皙豐|滿的肌膚。
公元前673年,周惠王在鄭、虢兩國的支持下,共同討伐子頹。周惠王在出逃兩年後捲土重來。
官之奇說:「嗯,儀式要隆重些。」
車夫說:「那個百里奚死了?」
尤侍說:「哎喲,小的該死,可小的還有爹娘高堂啊!」
一大夫說說:「國君這是怎麼了?自打來了五個晉國美女已經一個月沒有早朝啦!」
尤侍說:「小的能不流口水嗎?」尤侍乘勢一把抱住驪姬如柳細腰,在驪姬身上狂https://read.99csw.com吻。
荀息說:「噢,這位是?」
宮人說:「聽說是想向國君稟報國內饑民的冬季用糧,還有……」
獻公一愣說:「喔,這是西域狄戎頭領送給寡人的寶物,價值連城啊!」
宮之奇說:「兄且三思,過些時日勸虞侯改弦易轍,也不遲。」
虞侯欠身,伸出雙手說說:「免禮,快免禮!」虞侯審視兩人,殿上百官唏噓議論冉三。
虢公把玉樽擲向柱子,吼道說:「舟之僑,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背叛寡人!」
尤侍說:「小的是屬貓,生下來就嘴饞。饒了奴才吧!夫人太美啦!小的禁不住多看了兩眼。夫人饒了小的,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給夫人磕頭啦!」
虞侯說:「寡人覺得,二人相貌不凡,舉止也文雅,應當是很有素養的人。」
弦高說:「覆巢之下,他百里奚還能躲過此劫?!」弦高覺得百里奚一定在這次劫難中失去了性命,但他如何也料想不到此時百里奚正在虞國大夫的位置上。
正當百里奚官拜虞國上大夫的時候,臨近的晉國和虢國交惡。晉國對好戰的虢國恨之入骨,伺機而動。
子禽說:「陛下,守關的人夫已經殉國!鄭困和虢國的聯軍正朝洛邑迸發,沿途百姓傳言,說舊君回朝重新做周天子,洛邑城內也人心浮動啊!」
兵士說:「死啦!」
驪姬說:「今後要聽妾的,否則的話……」
驪姬說:「誰讓你下油鍋了!不許你亂說。申生是世子,還有那個重耳,都是本夫人的心頭之患!你要多留意,有情況及時告訴妾。」
驪姬說:「哼!饒你不難……」
虢公說:「哈哈,晉國不是要和我虢國為敵嗎?如今也知道我虢國厲害了!帶來,讓寡人看看!」虢公收住寶劍,將劍插入鞘中,遞給身邊一個兵士。
百里奚說:「兄能否再等些時日?」
邊伯說:「請陛下坐鎮洛邑,派軍隊在郊區迎敵,我們以逸待勞,定可勝之。」
遠在晉國,宮殿里驪姬的寢官里,宮闈森森,羅帳隨風飄揚,宮內一片寂靜。尤侍躡手躡腳獨自來到后官,輕輕地掀開帷幕,眼前景象令他一愣:驪姬在卧榻上香甜地春睡,髮髻鬆散,半袒玉臂,一陣風刮過,撩起驪姬身上的香紗,露出了驪姬裸|露的玉|體。尤侍心神蕩漾,兩眼直直盯著那一幅從未見過的美女春睡圖。斗膽趨前,步步朝驪姬逼近,痴望驪姬姣美的身體。驪姬翻身,尤侍以為她猝然醒來,驚慌失措,轉身欲走。驪姬攬起身邊的香紗說:「誰?」尤侍說:「是小的。」驪姬說:「你好大的膽子!」
曠野,千乘萬騎赴戎機的場面,子頹調集人馬拱衛京帥。
虢公回到宮殿,懶洋洋地躺倒存卧榻上。門打開了,自宮門款款進入五個花枝招展的晉國美女,前邊打頭的是一個宮人。虢公驚訝地直起身子,如飢餓的狼看到了可口的獵物。
另一官人說:「這個百里奚大夫與虞國其他大夫不同,挺怪的。」
荀息並沒有因為在虢國得手而止步,相反,他隨即又孤身出使虞國,完成他的第二步計劃。在虞國的宮殿上,荀息作為晉國的使者,得到了虞侯的接見。
弦高說:「都死了?」
洛邑城外出現了一支軍隊,這顯然是周惠王的軍隊。兵士們身上的鎧甲在烈日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戰車的行進聲震徹天地,長龍般的人軍里高擎鄭寧大旗和虢字大旗,如潮水般正在朝洛邑迸發。遠遠看去,一輛大軒車上,身穿周王服飾的周惠王正襟危坐,嚴肅地看著前方。
虞侯邊瞄準邊說說:「嗯,你輩懂什麼?百里奚大夫還算是一個難得的賢大夫!」
蹇叔搖頭說說:「是啊!」
驪姬說:「你嘴挺會說!平口在國君面前不是挺得寵的嘛!以後,要聽妾的使喚。」
宮之奇說:「國君,荀息乃晉國善於權變的大夫,千萬不可相信他!」
荀息說:「外臣果然瞞不過虞侯的慧眼。荀息確有一事相求。read.99csw•com
宮人說:「乞奏國君,百里奚大夫求見。」
荀息說:「就是國君的一副垂棘璧玉,還有那屈地產的名馬一匹!」
弦高說:「哼,子明如果在鄉下養牛,何至於身首異處啊!」
虢國的宮殿自從進來幾個晉國美女后,再也聽不到虢公獅子般的吼聲了。宮女也只能忙碌于為後宮提水之類的活。殿門外,眾大夫早已經等待多時,顯得焦急萬分,都等著虢公早朝。老宮人又出來了,一臉無奈地嘆氣搖頭。
驪姬說:「瞧你的樣子,活像一隻斗敗的熊。」
荀息說:「國君,那虢國與虞國是同姓,情同盟國。擊其一國,另國必然相救。如果以我一國去敵其兩國,恐難以取得全勝。」
尤侍嗲聲道說:「國君啊,那可是一杯熱茶,要冷了再緩緩地吃呀!」尤侍,生得白凈,年方及冠,兩眼細長,一副伶俐相。
尤侍說:「夫人你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虞侯說:「何事求見?」
哼!荀息輕蔑一笑。
宮人結巴說:「嗯,國君讓……國君讓你回家候著。」
晉獻公說:「讓寡人想想。」
虞侯說:「眾卿還有何事要奏?」
荀息說:「借國君兩樣寶物!」
宮人說:「那國君?」
虢國的事情果然證明了晉國大夫荀息智謀的高深和判斷的準確,且正在提前按預謀發展。一日,虢公耍劍,劍術帶有古樸剽悍的風格,但很有勁力。忽然,一個宮人走了進來。
戰鼓聲、喊殺聲在洛邑上空回蕩,公子頹的騎兵和步卒都進攻到前邊。緊接著的是牛背上公子頹的軍隊,顯得蠢笨。
獻公說:「那據你所見,該如何才能取勝呢?」
宮女說:「是。」
荀息說:「要想讓虞國借道,實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下臣還有一個請求。」
蹇叔說:「我蹇某抱定一個主意就不會改變的。再說我懶散慣了,整日上朝反覺得困頓不堪,不如漂泊江湖,落得瀟洒痛快!」
荀息上前施禮說:「外臣荀息奉寡君之命,前來出使虞囤,向虞侯問安。」
虞侯說:「這個?」
荀息說:「國君請看,虞國北鄰晉國,若攻虢國,必經過虞國。我們可以先借虞國的道路,去攻取褫國,用計分而取之。」
百里奚和蹇叔站立宮廷門外靜候。聽到宮內門官(也叫閹人,是看門的官人)高聲傳喚說:「宣百里奚、蹇叔覲見。」二人整理衣冠,在宮人的引導下,款款進入肅穆的虞國正殿。
宮之奇說:「兄長遠去,小弟內心也很感傷。」
虞侯說:「寡人一次就得到兩個賢臣,此等盛事在諸侯各國也是少見的,此乃我虞國之吉兆也!寡人還要奏報大周天子,拜二位為大夫,還要舉行儀式。官愛卿,你說對嗎?」
晉獻公頷首,繼續靜心聽著,似乎忘記了身邊的一切。正在此時,一仕女緩緩走迸,捧上一杯熱茶,雙膝跪地,舉在獻公面前。獻公正好聽得出了神,並不在意,端起那杯熱茶就往嘴邊送,剛喝一口,熱得他「噗」的一聲吐了出來。仕女嚇得趕忙匍匐在地。
晉獻公說:「噢,有何請求啊?」
驪姬瞪著兩眼說:「你闖入后官,調戲本夫人,就是欺君,欺君可要車裂的!將你撕成碎片,饞貓!」
百里奚抱拳說:「兄長多多保重啊!」
自打拜了兩個大夫,虞侯志滿意得,整日沉浸於快意之中。宮殿成了他遊戲的場所。投壺是他最愛玩的遊戲。虞侯站立宮廷的中央,手舉箸,正瞄準壺口,宮人和宮女屏息靜觀。噹啷投入一個。「中了!」箸在壺裡來回跳蕩。宮人宮女十分誇張地喝彩說:「哎呀,中啦!」
官之奇說:「多謝兄長教誨!」
虞侯說:「既然卿這麼說,寡人還有何不信的。」
子頹說:「好,就依卿所奏,五大夫率兵出城。不,朕要御駕親征!」
輕拂的帷幕下,衣裙凌亂扔了一地。卧榻上,驪姬裸身癱軟地躺在尤侍懷內。
宮人高聲說:「散朝啦!」剛才九-九-藏-書還筆直站立的群臣,這下子鬆了口氣,紛紛撤下笏板,離開官殿。
百里奚說:「虢國進攻晉國,看似有利虞國,可挑起事端,恐要殃及虞國。」
宮人稟報說:「國君,晉國又送來了五個美女。」
聽到舟之僑出走的消息,虢公在宮內焦慮地來回踱步。守護城池的將軍奏報說:「大夫舟之僑今晨自北門離去。」聞訊,虢公木然站立,許久沉默。
百里奚說:「普天之下的君王哪個不是貪圖財寶、虛榮要面子的?兄且隱忍一時。」
百里奚說:「國君,儘管虢國傲慢無禮,可虞國與虢國是同姓,好比嘴唇和牙齒的關係,誰也離不開誰。」
兵上說:「子頹和他的大犬們。」
驪姬攬衣起身,在宮內走動,像是一隻貓欣賞自己捕獲的獵物,盯著地上匍匐的尤侍。
虞侯說:「把我宮內的那件貂皮大氅送給大夫。就說寡人知道他的忠心,忠心可嘉呀!」
蹇叔說:「唉,我早就有離去之意。」
為了拜相,在大殿內,虞侯虔誠地進行了卜卦。沐浴之後的虞侯認真地看著太史。只見太史口中不時念念有詞:歲在卯日,寅時,乃黃道吉日。太史將滾燙的龜甲遞給了虞侯。虞侯接過龜甲審看,然後遞給身後的宮之奇說:「好,寡人要擇吉日拜相。」宮之奇接過龜甲,拿著龜甲仔細看。龜甲顯示說:「大吉!」宮之奇對身後主管祭祀的大夫說道說:「傳國君諭旨,速備拜相壇。」
弦高說:「上路吧。唉,仕途險惡呀!」
虞侯說:「嗯,兩位前來虞國,是個好兆頭哇!中原列國巾有人說寡人愛財,其實寡人更愛的是人才。」接著,那虞侯又晃著肥胖的腦袋瞧著宮之奇。
「啊——」宮女驚愕地倒退一邊。
虞侯說:「卿不能太著急。這個帛書,你看看。」虞侯說著,將一卷帛書遞給了百里奚。上邊寫的是晉國給虞國的求助信,篆體書寫而成,滿是恭維之詞。
虢公說:「果然是絕色呀!早就知道晉國出美女,可親眼見識,還是頭一遭。過來!」虢公說著,揮手讓五美女近前。五個美女怯生生地看著虢公,碎步來到虢公的卧榻前。虢公赤膊拉過來一個豐腴的美女,抱到懷內,扯去衣裙,當著眾人瘋狂地狂吻起來。
兩日後,郊外,一個高大的拜相壇高高聳立起來。壇上旌旗招展,兵士環衛,滿朝文武齊聚在露台下整齊地侍立一邊,正準備舉行隆重的拜授大夫之禮。韶樂高奏,鼓瑟齊鳴。宮扇高舉,虞侯在兩名花枝招展的仕女扶持下,緩緩步人祖廟大殿,挪動肥胖的身軀,費好大勁,總算坐定。壇下,眾臣山呼說:「臣等拜見國君,祝國君四季康泰。」虞侯吃力地揮了揮粗大的手臂,抹去額上汗滴,算作致意。
百里奚說:「官大夫所言極是,國君萬勿上當啊!」
虞侯說:「哦,晉侯一向可好哇?」
虞侯說:「儘是疑神疑鬼。晉國乃友邦,荀息更是少有的賢臣,怎麼能不可信呢?!寡人決計借道給晉國,讓晉國人給虢國點顏色看看!」
虞侯道說:「退朝!」
虞國是古老的封國。進入虞國的宮門,讓人感到這裏氣勢恢弘,頗為壯觀。一大早,百里奚和蹇叔就換上虞國的新服裝,宮之奇在前邊引路,精神抖擻地闊步走向虞國正殿。進了殿門,一人拾階而上。長廊下,除了兩名宮人在肅立以外,已經有許多大夫在那裡靜候。
宮之奇說:「俱足中原奇才,下臣擔保他們的才能在當今晉國大夫荀息之上。」
蹇叔說:「敝人心在江湖啊!」
老宮人無奈搖頭說:「諸位還是請回吧!」
虞侯說:「你遠道而來,難道就是為了這些嗎?你還是有事情要找寡人吧?」
荀息說:「虢國素來不守周的禮儀,一貫騷擾我晉國。每逢秋後糧草充足,虢國兵馬必然刀兵相加,我晉國不得不年年加固城池以防備之,寡君對此極為頭疼,特派臣下來求虞侯借道給我們晉國,以懲治虢國。」
幾日後,清冷的九九藏書宮殿終於有了點人氣。虞侯玩夠了,終於答應早朝。虞侯端坐在堂上,看著群臣侍立堂下,有點坐不住了。百里奚急欲想勸諫,虞侯故意迴避政事,宮內有些氣氛不協調。
虞侯說:「喔,但說尤妨!」
打著鄭字大旗和虢字大旗的軍隊沖人城內,守城兵士望風而逃。虢國國君和鄭國國君正站立戰車上,威風凜凜地駛過城門……
在虞國,百里奚和宮之奇對晉國的舉動,也有所警覺,並帶兵親臨黃河邊察看地形。黃河永遠是怒吼的黃河。百里奚和宮之奇並轡而行,站立在黃河岸邊,注視滔滔黃河,感受著黃河濤聲的震撼。
晉獻公說:「噢,哪兩樣?只要是寡人有的,儘管說!」
虞侯揮手說:「罷了,晉國的事如何扯到虢國!」
回到了官之奇府邸。百里奚和蹇叔心事重重,坐在案幾邊,三人默然而坐。
荀息說:「虢國和虞國的事情也如熱茶,需緩緩圖之。下臣以為,先以美色迷惑虢國國君,然後才能對其用兵,出其不意!」
晉獻公說:「寡人也正有此意!」
晉獻公說:「寡人擔心的是虞侯的兩個大夫百里奚和官之奇。」
蹇叔走上前握著百里奚的手說說:「子明賢弟你剛有個安身去處,就在此暫留用吧!以後弟若欲相見,弟可到宋國鳴鹿村的地方找我。那裡甚是清凈。好啦,就此告辭!」
荀息說:「國君儘管放心,重禮之下,虞侯決不會聽信他的賢臣。」
宮之奇說:「……」
宮人說:「那快找,你們也過來找啊!」宮人宮女們開始鑽床的鑽床,爬高的爬高,四下尋找匣子。
宮之奇說:「當今天下紛亂,我們三人能聚在一起,多不容易呀!何故說走就走啊!」
晉獻公說:「准奏!」
百里奚說:「看來國君已經沉湎於嬉戲,堪憂啊!」
大風起處,一輛軺車帶著蹇叔漸漸遠去,消失在漫漫荒野。
兩侍女說:「奴婢該死,罪該萬死!」
虞侯說:「別說啦!哎喲,這回還沒有投中。」
百里奚說:「荀大夫,虞國與虢國乃世代友邦,讓虞國助晉國而征討虢國,恐怕不妥吧!」
一日,晨曦未退,虢國守城的將領從城上走向城門下,與舟之僑寒喧,盤問,揮手令其通過。舟之僑帶家人逃出城,朝晨曦深處奔去。
百里奚說:「晉國突然要和我們虞國親近,此中意圖請國君明察。」
對面的敵軍陣營中,虢字大旗和鄭字火旗在迎風飄蕩,軍容威武。
宮之奇說:「國君,下臣還有本要奏。俗話說唇齒相依,唇亡則齒寒吶!」
尤侍磕頭說:「啊!是饞貓。小的該死!」
尤侍說:「是。」
太史主持說:「寅時一刻已到,拜相儀式開始!」
次日,洛邑城外,一場戰爭正在進行。戰鼓驚天動地,子頹的軍隊高樹周字大旗,兵士們整齊地身披鎧甲,持長戟,開始向敵人進攻。從陣容看,除了有精騎以外,子頹的軍隊里可以看到混雜了一些牛陣,不少兵士坐在牛背上,緩慢地前行。
驪姬說:「看你平日伶牙俐齒,十分乖巧,卻原來也如此沒用!」尤侍跪伏在驪姬跟前,抬頭乞憐。
虞侯手捧帛書,扯嗓子念說:「感於虞國君王之德,天賜甘露,雲現祥瑞,黎民安樂,此天佑我虞國之吉兆。今拜百里奚蹇叔為虞國大夫……」
荀息說:「下臣所借國君寶物,也不過是寄存在外宮,交於虞侯保管罷了。到時候,定當悉數奉還!」
在洛邑的城頭,子頹的周字大旗從城頭扔了下來。而此時的鄭字大旗和虢字大旗只能在軍隊的戰車上迎風招展。街頭,到處可見鄭國和虢國的軍隊在搜尋公子頹的殘部。宮廷毀棄嚴重,許多周的兵士、宮女橫屍于道旁,滿目瘡痍,余煙裊裊。一群鄭國和虢國的兵士正在宮廷內橫七豎八的死屍間和餘燼中尋找著子頹的屍體。
百里奚說:「相安,才能無事。無事,黎民才能安居呀!」
宮人說:「國君找什麼?」
虞侯說:「這位是寡人的大夫,叫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