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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黑鷹驚呼說:「快散開。分兩路,輕騎跟我來,剩下的撤入河谷。」
秦穆公抬頭看到百里奚來了,笑著問候說:「喔,卿來了。快坐。正好卿來了,寡人想讓你給公主起個名字。」
香霽說:「夫君的心思妾最清楚,只為一個錢字掛心。妾不想去,要去你一人去。」
百里奚說:「唉。真有這檔子事情。回去,我一定要徹查此事,給你一個說法。老人家,你受苦了。」
玉茭說:「是秦軍放我回來的!」
玉茭說:「秦國左庶長大義,不計較我們犯境搶糧,還……」
黑鷹說:「滿嘴胡言!你可是黑狄的女人嗎?為什麼不去死!黑狄的女人什麼時候活著回來過?」
在鄭國,弦高剛剛從外邊回來,興沖沖地朝自家的院內走去。弦高的宅院屬於半文半商的那種特點,在優雅中有幾分恬靜,一看就知道是殷實之家的宅院。弦高從外邊進門,香霽慌忙上去為弦高卸下斗篷。
秦國兵士說:「呀,原來是個女的!」
雍城街市上,羊皮上寫著新政說:「厲行教化,收渭河以南歸國有。嚴禁以生人殉葬……」。街市上人駐足圍觀,紛紛議論。鄭淳看到說:「哼!」車飛速經過,駛往宮殿。
玉茭說:「百里奚大夫臨走還說,狄戎和秦人原本是一家,秋里的糧食就算送給咱們的。可要搶來的人都要放回,讓他們骨肉團聚。」
百里奚說:「恕下臣直言,秦國許多方面確實沿襲狄戎,積習甚重。除了牧業以外,秦國農桑不舉,商賈不興,黎民生計沒有足夠的糧食保障。秦國民風淳樸粗獷,民俗卻愚昧不化。」
褒蠻子說:「是。」
隨從說:「相爺,你別聽有司大人胡說,咱身正不怕影子歪!」
隨從說:「唉!」
秦穆公說:「是啊,泰國到底還足一個缺糧國家啊!」
有司說:「左庶長在家嗎?在下有公務要向他稟報。」
兵士說:「哦。」
百里奚用手指著案幾說:「請。」
太師說:「左庶長不在朝內,只要國君在就成。當年我秦國祖上用兵馬護送周天子,那是何其威風!如果今日放任狄戎,狄戎兵馬得寸進尺,那我們大秦就國無寧日。老臣以為,只有動全國之兵馬,才可平定邊境。」
秦國京城雍城街市上人流熙熙攘攘,人群中,只見一老婦人在一漢子扶持下行走在雍城的街道上。他們匆匆而行,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老婦人就是杜氏,那漢子正是她的兒子白乙丙。
百里奚說:「子明謝過荀息大夫。」
「報,邊城文牘。」一聲呼喊從外邊傳來。一個秦國兵士手拿帛書奔入殿內,呈上文牘。
眾人說:「不一樣?」
院落內站滿了送葬的人,以太師為首的幾個秦國大夫個個表情悲傷。在一個角落,一群鄭淳的小妾們正在嗚嗚地哭泣。忽然,止堂的大門開了,從堂內走出一個身披孝服的年輕後生,此後生刀削一般的臉上長著兩顆狼一樣的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慢步出門,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跺一腳。按照周的禮制,這是死者的長子鄭甘送葬所行之禮。太師盯著鄭甘,鄭甘好像沒有看到任何人,一意往前走。鄭甘的身影淡出畫面。
百里奚說:「令行既出,豈可兒戲!」
陡然間,風沙驟起,遠處像來了風暴,原來是秦國大隊人馬趕到。風沙過後,為首的那匹戰馬坐著百里奚。兩軍會合,秦軍實力大增。褒蠻子趕緊往百里奚馬前奔去,舉手一揖,向百里奚稟報軍情說:「左庶長——!」
秦穆公說:「昨晚,你與我們的百里奚大夫談得如何啊?」
一標人馬馬頭上掛著黑骷髏,驅趕著成群的秦人繼續往西北走,後面還有幾十輛馬車上邊堆滿糧食和搶來的器物。
「哈哈哈!」秦穆公大笑說:「你這個百裡子明,什麼時候都恪守周禮!」秦穆公一高興,起身將弄玉遞給身邊的宮女。
香霽說:「妾又怎麼了,講這些不就是拿妾開心嘛!」
杜氏說:「那人身影和走勢咋恁像你父親!」
百里奚說:「為求得秦人多生產糧食,要保持安定的局面,小興戰事,與鄰為善,糧食事關國家的存亡。但如今,渭河以南的千畝良田都掌握在?些貴族于哩,國家收不下來糧食。」證說活間,外邊進來一個官人說:「晉國使臣荀息大夫到,請求覲見幽君。」
百里奚說:「恕臣直言,秦國不僅缺糧,更缺產糧的良田。渭河兩岸,良田千頃,多數都為秦國的貴族所據有,才造成秦國倉儲空虛。」
杜氏說:「擔心?」
隨即,百里奚與有司(主管供應的官吏)相對而坐,有司從案几上的簡冊中抽出公子縶的食祿簡冊,雙手畢恭畢敬遞上用篆字寫的大夫名冊和食祿簡冊,那副恭敬而殷勤的神態一覽無餘。
香霽說:「是何人?看你神秘的樣子。」
百里奚說:「嗯,你怎麼支支吾吾!?」
山岡下,秦軍和狄戎兵馬在對峙,準備決戰。秦軍前行,狄戎就後退,若即若離。
蹇叔說:「秦國如果每死一個大夫都要隨葬許多糧食,需要活人殉葬,損糧又減人。這種損生者,利於死者的事情,早該廢止了。」
杜氏說:「孩子,咱到秦國這麼久了,你還不出去四處問問,看你父親是否就在秦國?」
百里奚說:「賢侄不要過分悲傷。相信賢侄深明大義,對所行教化的禮儀,都是言而有行。」
老人說:「早年就有歌謠說,庇護西方的麒麟就要降臨,那麒麟德行高潔,走路也怕踐踏生靈的德行,莫非說的就是這百里奚。」
百里奚說:「當下要解決先解決糧荒,而後推行新政,勸農桑,興教化,繼續整頓國政!」
秦穆公說:「好。今晚,卿先會會這個晉國的大夫。明日芷陽宮覲見。」
弦高說:「做什麼官,我乃真正的商賈之人。想做官也不需要到秦國,鄭國國君就可以授我為大夫。」
秦穆公說:「好,黎民乃社稷之根本,寡人早有意於此。那就按左庶長所奏。詔告天下,施惠於民,分田於民。至於殉牲之制,從即日起,秦國大夫不得再行仿效……」
黑鷹說:「什麼?什麼生死不明。狄戎女人是不會讓他們活捉的!」黑鷹沉默了,須臾,兩眼緊盯帳內高掛的那口大刀。手下將領們呆望著黑鷹,默不作聲。
鄭淳說:「國君,你不能聽信這個從中原來的人!他可不是秦人。」
白乙丙說:「母親,不要擔心。」
兵士收起長戟,重新端正地站立在城門下,默默看著百里奚和隨從匆匆而過。
鄭甘慌忙https://read•99csw•com出來迎接,鄭甘俯身稽首行禮說:「國君與大夫參加家父喪禮,使晚生感激萬分!晚生謝過國君,謝過大夫。」
有司說:「此乃秦國的國庫情況。」
百里奚說:「呵呵,你們吶,過去享受慣了。坐車,再跟隨一堆人,好威風啊!可我怎麼就習慣不了那陣勢。快,今日咱要早點進村,多走訪幾家。」
眾人激動地:「團聚?!」
秦穆公接見晉國大夫荀息。百里奚在側陪同。
有司說:「大人請。」
老農說:「什麼?糧食。」老農不解地問道:「哪來的糧食,都讓官府的人收走了。」
蠻子說:「可,那狄戎搶了我們秦國的糧食。」
百里奚說:「不說這些廠,此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秦軍營帳內,百里奚一人正在案幾前閱讀竹簡。玉茭被褒蠻子推進,玉茭雙手被縛,極其惱怒地掙扎著。
香霽說:「妾整日在屋內忙於女紅,哪裡知道什麼大夫。」
弦高說:「哈哈,豈敢,怎麼多心啦,我還要帶你見他哩!」
鄭淳說:「國君,渭河之田,乃祖上所遺留,是子孫們的活命田啊!」
黑狄將軍說:「聽說此公早年要過飯,還當過奴隸。如今列國都在譏笑,說任好用五張羊皮換的丞相來治理秦國。哈哈。」
杜氏說:「不許你胡說!我心裡有數!」
百里奚說:「貴為公主,我一個做大夫的起名,恐怕不妥吧?」
老公說:「哦,不是我說,人家都這麼說的。」隨從著急要拉老農。
黑鷹說:「此話是真的?」
太師說:「秦國自己的糧食尚且不夠,接濟談何容易。」
弦高說:「夫人,此次外出,我聽到一個傳奇般的名字。五羖大夫的名字,你聽說過沒有?」
鄭甘說:「是。」
秦穆公說:「左庶長辛苦啦。可回來了!」兩眼注視著走過來的百里奚。百里奚很沉靜,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似的,上前一揖說:「子明拜見國君!狄戎人馬都已經退人大漠,並釋放了掠走的所有秦人。」
墓地邊的人聽到馬蹄聲,紛紛扭頭往外看。嘚嘚嘚,一陣馬蹄聲自遠而近。一行秦國兵士用長戟分開人群,為首的一偏將對鄭甘一揖說:「大人,奉左庶長令,要禁止人牲殉葬。請大人即刻放人。」鄭甘說:「我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聽他的?」
狄戎一將領說:「主公,據逃回來的兄弟稟報,玉茭為秦人所擒,生死不明!」
秦穆公一看,把文牘擲于案頭。
次日清晨,外邊的霧還沒散盡,玉茭牽一匹棗紅馬出秦軍營寨,身後還有幾個被放出來的狄戍俘虜。玉茭眼含熱淚,感激地看著百里奚,折身要朝百里奚跪下,被百里奚扶起。百里奚揮手,示意讓他們走。玉茭翻身上馬說:「駕!」帶著狄戎兵,朝大漠深處奔去。身後,百里奚依然站立帳外,目送這些狄戎人離去。
黑鷹說:「喲,你怎麼當真打人啊!」
河津外,高高的山岡上狼煙像一根柱子通向藍天,遠處一個接一個,一個個瀰漫的狼煙相接連。秦國牧民的寨子一片狼藉,房舍在燃燒。路邊有幾具互相枕藉的男人死屍和兵器,血流淌一地。這裏剛剛發生過鏖戰。
弦高說:「此人就是百里奚,他如今時來運轉,成了秦國炙手可熱的人物,秦國的左庶長啊!」
早朝,氣氛肅穆。眾大夫圍繞在一張羊皮上繪製的列國分布圖分析。秦穆公抬頭,眯眼在沉思。百里奚揮手示意讓下人把那張畫著列國地圖的羊皮拿走。
在秦軍軍營帳內,燈高掛,照著每個人的臉,使軍帳顯得十分神秘。中間站立的褒蠻子,此刻仍然怒氣衝天地盯著眼前的玉茭。玉茭愣愣地站立那裡,已經不再像是一個充滿殺氣的狄戎女子,此時彷彿從一個發怒的獅子變成了一隻羔羊。面對地上的利刃,玉茭好像視而不見。在冷靜外表下,她內心卻如江河一一樣在翻騰。旁邊,端坐案幾的百里奚,直視玉茭,但臉上卻是那麼的安詳,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剛才根本就沒有經歷過一場刀劍之搏。
有司說:「那左庶長的意思是?」百里奚起身踱步,走到了臨窗的地方一動不動地站著道說:「在下知道你的苦衷。扣了食祿,公子縶一家可就揭不開鍋啦!」忽然,百里奚扭身對著有司道說:「子明如今在秦國乃孤身一人,食祿原本都是多餘的,就從在下的食祿中扣下三百石,轉到公子縶名下,補貼家用。」
黑狄將軍說:「主公,秦國來了一位中原大夫,聽說還是頗有點能耐。」
百里奚說:「是啊,下臣當時難以咽下一口氣呀!」
弦高說:「你真的不想去?子明出頭之日,我們也應當慶賀才是!」
玉茭說:「胡說!大家有所不知,秦國丞相百里奚是個講仁義的謙謙君子,他與過去的秦人不一樣!」
秦兵士說:「是!」
百里奚說:「哎,對啦!我覺著好久沒有到鄉下了,秦國這麼小的地方,子明還有不少地方沒有到過呢。」
狄戎營寨門口突然出現玉茭矯健的身影。眾人冷冷地看著玉茭,不作聲響。玉茭慢慢穿過狄戎將士的目光,來到黑鷹跟前。黑狄將軍手握寶劍緊隨黑鷹身後。
隨從說:「胡說,你敢胡說我們相爺。這就是五羧大夫。」
百里奚說:「臣以為,狄戎之國遊牧生活,糧食匱乏。狄戎人深入我境搶掠的,主要是糧食和人口。如果變徵討為安撫,在災難的年景,接濟以糧食,使其生計得到保障,此患才可從根本上消除。」
百里奚說:「嗯公主天生聰慧!」
黑鷹說:「人在何處?」
百里奚說:「你我不可同朝為官,但我們可為友邦,也勝似同朝啊!」
百里奚說:「哦,競有此事?」
弦高說:「此人你熟悉得很呀!」
太師說:「養兵千口,用兵一時啊!」
秦穆公說:「好,準備向河津迸發!」忽然,外邊傳來官人一聲高聲稟報說:「左庶長到!」眾人聞言,為之一振,百里奚身穿鎧甲,風塵僕僕進入殿內。
秦穆公說:「國內教化剛剛開始,邊境就亂起來了!河津…帶的狄戎兵馬又糾集一起,來搶我大秦的糧食!還掠走了不少人口。左庶長到邊境處理此事,已經去三日啦!」
香霽說:「此話怎講?如今你也想做官了?」
有司說:「說是秦地來了一個商人,帶了大人你的手諭,到處在征糧。」
遠處,有司帶領下,兩個衙役正抬著一捆簡冊,很是吃力地朝百里奚府邸走來。有司臉色沉重https://read.99csw.com,他要將國庫存糧和大夫的食祿情況向百里奚彙報,將處罰公子縶的事情上交給百里奚,自己作壁上觀。兩衙役將沉重的簡冊放到地上,百里奚的僕人葛林聽到外邊來人,趕緊迎了出來。
黑鷹說:「住嘴!你,莫非已經成為百里奚的人啦!是什麼讓你如此著魔!」
河谷地帶,狄戎兵馬掩護搶來的人和馬車正在撤退。後面是(身著男人服裝的)玉茭騎在馬上阻攔秦軍。玉茭看大隊人馬已遠去,就轉身拍馬而走。河谷外傳來一聲喊說:「慢走。」玉茭扭頭,高聲說:「駕!」揮鞭猛抽馬屁股。
荀息說:「凡夫不比高人,小溪哪比得了人海。在下今日才知道百里奚大夫的高義。外臣謹代表寡君向秦伯致意,並對百里人夫就左庶長之位表示恭賀!」
百里奚說:「這田間怎麼沒有人耕種啊?」
杜氏手提籃子奇怪地盯著從旁邊經過的百里奚背影。月光下,人臉看不清,就盯著背影仔細揣摩。
玉茭說:「此話當真!」
秦穆公說:「嗯,好!卿到秦國已經快一年有餘了吧?」
公子縶說:「秦晉之好使秦國和晉國兩國和睦相處,唯有西邊的狄戎還需要時時提防。他們一到秋天總愛到邊地搶糧搶人口。我們秦國屢次懲罰他們,可還是難以根本消除隱患。」
秦穆公說:「過去疑慮什麼,怕我們的大夫報復你那假虞滅虢之計吧?!哈哈哈。」
百里奚接過簡冊說:「什麼怪事啊?」
太師、鄭淳說:「國君,萬萬不可呀!」
百里奚說:「過獎。今後,你我秉持秦晉之好,兩國安寧,才真正是萬民之富呀!」
黑狄將軍說:「主公就吩咐吧,我們與狄戎部落的首領聯手,大幹一場!」
秦穆公說:「什麼不妥,莫說秦國,就是在中原之國,也沒有幾個大夫能在你百裡子明之上。寡人就讓你起。」公主坐在穆公懷裡,黑亮的眸子盯著百里奚看。
狄戎兵說:「報,主公,玉茭已經回來啦!?」
香霽說:「儘是胡亂吹噓,誰信你?沒有聽說嗎,商場的人話,是麩子皮里找穀子,盡吹。」
百里奚說:「知道啦!你回去吧。這事我要親自查辦。」
公子縶說:「國君,子桑熟悉那裡的地形,願意前去,助左庶長一臂之力。」
秦穆公說:「哎,卿怎麼如此說,這名字分明是卿所起的嗎?」
公子縶說:「快到齊啦!」
此時的狄戎營,彷彿到了最後關口,數百狄戎兵馬聚集在營地的前邊,等待黑鷹頭人的命令。狄戎的老幼婦孺也焦慮地站到了旁邊,黑壓壓的一片。
眾人說:「好了,主公下令吧!踏平秦國!」。忽然,外邊傳來一聲「報——」。只見一狄戎兵士疾奔而來,眾人屏息注視。
百里奚說:「論走路,你一個年輕後生,可不如我一個老頭子。」
在荒涼的野外,一對送葬的隊伍在蜿蜒前行。隊伍的前邊是身披孝服的鄭甘。隊伍中,人們身穿孝服,表情悲傷,高高擎起如林的大幡撲面而來。隊伍後邊,兩輛牛車上,載著幾個身穿奴隸服飾、如花似玉的女子。她們被麻繩穿成一串,正哭哭啼啼,即將被作為殉葬的祭品,而與死人一同埋人地下(人牲)。一支很大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如蛇蝎蜿蜒在通往墓地的道上。
百里奚離開雍城已經多日,隨著時間的增加,百里奚音訊全無,使秦穆公的擔心愈加重了,坐卧不寧。這天,他又召集百官到宮殿議事。面對眾大夫,秦穆公臉色凝重。此刻,蹇叔面色也有些憂鬱,不言不語地站在一旁。
百里奚說:「為何不辦?」
有司說:「怨我多嘴。」
隨從說:「噢,那,我們是私訪。」
百里奚說:「為了兩國的子民生活安定,也為了社稷強盛,子明願晉國與秦國永結修好。」
有司說:「還是不講的好,不講的好。」
下雨了,秋雨一連幾日使雍城像沐浴在水中。在雍城外,一個茅屋,屋內空空,四壁斑駁,非常簡陋,這裡是他們母子二人簡陋的家。由於漏雨,雨仍下著。杜氏在搓洗衣服。一旁的白乙丙正在擺弄手中的弓箭,腰間還多了一張豹子皮。
葛林說:「嗯,是有司大人。請隨我來。」
玉茭說:「秦國人並不像過去那樣!百里奚大夫是一個像我們部落里傳說的那位神靈一樣的人。他不僅以禮相待,臨走還送了我們三日的糧食。說是路上讓我們吃的。」
百里奚說:「撤!自今日起,秦國不能再搶狄戎的糧食。」
黑鷹說:「哼,來了又如何!讓弟兄們撤,還是老辦法對付。快,將這些秦人趕進河谷里,不走就殺掉!」
有司起身收拾簡冊,故意將一卷刻有篆字公子縶之冊的簡冊露了出來。
弦高說:「那是偏見!我弦高可是講情義的。賢妻,我們一起到秦國,一來是與百里奚敘舊,二來嘛,是想結交更多的官場的人。當年,在子明身無分文之時,是我們資助他。有我們的扶持,才有了他今日的高位。」
百里奚說:「是。臣來秦國已經快兩年啦!。」
鄭淳說:「你們反了?!」眾人哈哈哈大笑,氣得鄭淳哆嗦起來。
黑鷹說:「嗯,當然當真。不過,你就回秦國去吧!」說著,黑鷹虎著臉轉身就要走。玉茭趕緊上去,攔住了去路。
眾人說:「秦國來了一個如此高義的大夫,真不可思議。」
秦穆公說:「嗯。」
白乙丙戴上斗笠,一邊擺弄手中的弓箭,一邊走出家門。杜氏看著遠去的兒子,長嘆口氣,露出企盼的眼光……
玉茭說:「你!你如此無情!過去我敬你是條漢子,可今日卻讓我心寒、羞恥!……」
百里奚說:「胡鬧!鬆開!」
秦穆公說:「卿改變國體整飭吏治,使諸侯列國對我們秦國刮目相看,寡人甚感欣慰!」
黑鷹說:「哦,秦國竟然來一個如此厲害的大夫!不會是一個陷阱吧?」
老農說:「是一個叫五羧大夫的。」
隨從說:「是左庶長回來了!快讓開。」
秦穆公捋須點頭說:「嗯,好!」
隨從說:「相爺下去,也不坐車。讓小的們也不好坐。」
百里奚抬頭看,問道:「怎麼押來個女子?」
有司說:「稟大人,秦國的糧食原來儲備就不足。不過,公子縶已經到了邊地,部分解決了糧荒問題。不過,國人可是流傳著一個怪事。」
弦高說:「嘿嘿,誰能未卜先知?子明正所謂劫後餘生,必有大福哇!!」
山岡上,一隊秦圍兵馬從地下冒出來了,站在高崗往九九藏書下張望,崗下的狼藉的村落和村外成群的狄戎兵馬盡收眼底。為首的秦國將軍精瘦的臉龐,兩眼深陷,很是精明強悍的樣子。此人就是秦國勇將褒蠻子。褒蠻子揮手,示意秦兵追擊。秦兵在馬上拉開強弓,嗖嗖,一陣密集的箭鏃射向遠方狄戎兵馬。
此時的狄戎有一支緊鄰秦國,主要以遊牧為主的部落,稱之為黑骷髏部落。這狄戎部落的頭人很是強悍,名黑鷹。這天,遼闊的曠野上,一群潔白的羊群。成群的狄戎人騎馬在肆意奔跑,為首的狄戎黑骷髏部落首領黑鷹與手下一將領並轡而行。
荀息說:「嗯,在下就要這句話。果如此,則秦和晉強國有望。好,在下告辭了。」兩人相對一揖,荀息登上軺車,疾馳而去。
哦,百里奚和秦穆公為之一震,兩人互相對視,交換了眼色。太師猛然抬頭,不解地盯著鄭甘。鄭甘一臉木然兩眼一動不動。
秦穆公說:「嗯,沒有糧食,一旦烽火再起,那就沒有軍隊可調動!」
百里奚說:「老伯,請問這糧食在什麼地方能買到?」
白乙丙說:「母親,等我們找地方住下來。我到郊外打獵,就足夠能養活你,不用發愁!」
葛林從裏面出來一揖說:「相爺在大堂等候。」有司說:「好,抬進來。」兩衙役又重新抬起簡冊,隨有司進了相堂。百里奚手捋鬍鬚,揣度著,只見有司俯身解開覆蓋在上邊的布,從中抽出國庫的簡冊和大夫們食祿的簡冊,放在案几上。
秦穆公說:「秦國可是有數百年歷史的老國!據卿所見,秦國當務之急是該如何治理?」
河谷口,秦軍騎兵死咬著一隊狄戎兵不放。嗖!一個秦軍騎馬上繩子套手上,猛然甩出~一個長鉤,鉤住了玉茭。玉茭啊了一聲,四下傳出秦軍兵上的呼喊聲,河谷被秦軍的狂吼聲淹沒。狄戎人拚死相搏,盡數被秦軍砍死了。
蹇叔說:「老臣還是那句話:要等左庶長歸來再定!」
白乙丙說:「呵呵!母親盡往好處想,我那父親興許和我們一樣,都在四處乞討哩。」
荀息說:「大夫深明大義!荀息感佩之至。」
狄戎老人上前說:「孩子,不能啊!都給我放下!」說著,即搶上一步,動作嫻熟利落地奪下了玉茭手中的劍。
烈日當頭,曠野如炙,遠遠望見一個村落。百里奚徒步在私訪,身邊只帶兩個隨從。百里奚汗流浹背,禁不住揮著長袖扇風。隨從見狀,趕緊遞上手帕擦汗。百里奚手指遠處的村落,一行繼續前行。
白乙丙說:「到山上一趟,順手砍的。」白乙丙一邊說,一邊捆乾柴。正說話間,遠處,走過來三個人,正是百里奚和他的兩個隨從,從旁邊匆匆而過。說話聲忽高忽低傳來,引起杜氏注意。
老農說:「勞力都被派到外邊了,替官家收糧的收糧,不收糧就是修城池了,地里只好荒著。」
遠處馬廄旁一個狄戎俘虜(女)在和秦軍爭吵。褒蠻子匆匆奔去,盛怒之下伸手揪那人的頭盔。頭盔落地,在地上翻滾著。人們啊了一聲。那狄戎兵露出了一頭秀髮,縷縷頭髮在風中飄蕩。秦國兵士都呆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狄戎美女。
香霽說:「百里奚!是他?」
鄭甘說:「放人!」眾人的手鬆開了,三個侍女劫後餘生,慌忙衝出去。鄭家的僕人趕緊將她們拉到一邊,三人相擁而泣。正在喧囂中,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國君到!」人趕緊分開,讓出通道。秦穆公、百里奚徒步走來。
黑鷹說:「弟兄們都準備好啦?」
眾人說:「回來啦?」
離城門幾十步以外,守門的兵士就伸出手中的長戟,喊道說:「喂,幹什麼的?」
老人說:「秦國是要強大的,唉,有如此德行的人,還有什麼不能容下的。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秦人可怕呀!」
秦軍營帳內。褒蠻子風馳一般上前,用手緊緊扯住玉茭的衣帶,另手扭住了玉茭拿利刃的手,奪下了那柄利刃。噹啷一聲,那利刃掉在地上。
百里奚說:「搶了,就搶了,反正是給人吃的。」
狄戎兵說:「已到營寨外邊。」眾人注視營寨大門,兩狄戎兵同時廂力把大門開得像張嘴的獅子。
鄭甘說:「下臣也以為我們秦國國力大為增強,應悉發全國之兵征討狄戎。」
秦國宮殿內,兩邊是宮女手持燈,堂下滿朝大夫靜靜等待著。高堂上坐著的秦穆公焦急地看著傳來的帛書。
秦穆公對百里奚揮手說:「別站著,快請坐!」百里奚入座,兩入席地而坐。
此刻,遠在邊境秦軍營寨外,秦軍押狄戎俘虜往寨子進。百里奚一邊聽取部屬稟報,一邊看著俘虜沉思。
玉茭說:「以往秦人兇殘對待我們狄戎人,姦淫|婦女。可如今,咱們搶人家的糧食,搶人家的人,人家還對咱以禮相待。」
太師說:「是啊,邊地的官吏畢竟足為社稷擔憂啊!未嘗不可動用全國兵馬擊敗狄戎,那樣邊地才得安寧!」
秦穆公說:「左庶長怎麼還不回來!已經是第六天啦。明日如果左庶長不回來,就召集軍隊,朝河津進發。」
墓地已掘開一個巨大的四四方方的墓坑。深坑發出懾人的幽光。只見人們正將那三個女子從車上拉下,正推向墓坑。周圍站滿了圍觀的人,一個個麻木地沉默著。
褒蠻子說:「此人是黑鷹的相好,俺看此女有幾分姿色,特獻庶長。」
黑鷹說:「嗯,秦國放了我們的人,我們也放了他們的人!放人,送三十天的糧食。」
百里奚說:「你怎麼如此輕視民意?即便是子虛烏有,那也至少說明民問產生了怨尤,要了解黎民的所思呀!」
玉茭說:「好,不用你動手!遇到你這樣的莽夫,算我瞎了眼!」玉茭刷地抽出護身宗劍,放在頸上。
杜氏說:「人地兩生,秦國不比楚國,哪裡有熟人啊!」
黑鷹說:「你,你回來啦?」
玉茭說:「句句是實!願用性命擔保。」
百里奚說:「在許多城邑遭受糧荒的情況下,應將渭河兩岸的良田收歸大秦,按照各家所需,留下口糧田。大秦境內,不分身份,誰開墾荒地,就可獲其收成。」
香霽說:「還提當年呢,當年按照夫君的舉薦,子明在洛邑可要與公子子頹一道遭殃的!」
百里奚說:「好,還是國君起的名字好!」
百里奚說:「嗯,在下曾經是他的階下囚。不過下臣對秦晉的關係還是明白的,秦國處於中原和西陲之間,東邊是強大的列國,西邊是喜好征戰的狄戎。此乃處於虎狼挾制的境遇!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與鄰為善,不九-九-藏-書管鄰國過去的恩怨,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蹇叔說:「微臣還是那句老話,國策初定,不可隨意變更。」大夫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宮殿上氣氛很嚴峻,秦穆公猶豫不定。鄭甘沒有任何表情,默默站立,始終不言語。
黑鷹暴怒說:「別說啦!你為什麼?為什麼回來!黑骷髏的女人是沒有從敵人的手中回來的!神靈啊,為什麼啊!讓我們受如此的恥辱!」
百里奚和隨從來到一戶人家門前,輕叩房門。出來一個老農,白須銀髮,兩眼深陷,但很有神,手拄拐棍,顫巍巍地站在門前。
有司說:「小的明白,小的告辭了。」百里奚起身,有司知趣地慌忙起身往外走。望著有司遠去的背影,百里奚陷入沉思,目光久久沒有移開。
百里奚說:「此乃是秦國走的第一步。」
雍城的街市上人稀夜靜,街市上白天很熱鬧的賣柴地方,只剩下杜氏和白乙丙母子兩個,正在忙碌著收拾還沒有賣出的柴火。白乙丙麻利地捆著柴。杜氏站在身邊嘮叨說:「以後,你打獵就行了,這十柴就別賣了。」
黑鷹擔心玉茭的命運,他想玉茭極可能有兩種結局:一是被秦軍俘虜,遭受蹂躪;一是玉茭憑著剛烈的性格,不甘受辱而自刎。面對此情況,他在作艱難的抉擇,是否率兵沖人秦軍營地?
秦穆公說:「說的好!聽說當年荀息要你在晉國為官,你拒絕了?」
秦穆公說:「嗯,是剛正之氣。」
杜氏說:「母親何時為吃飯發愁了!孩子,母親擔心的是,如果你父親身處高位,別說是我們這些遠來的難民,就是秦國人也很難見到啊。」
黑鷹說:「不,那可太遲了。後天我們就動手,免得驚動。」
天漸漸黑下來,百里奚和隨從匆匆趕路,隨從好像趕不上了,撫著腿直喊說:「哎喲,腿都腫起來啦!」
鄭淳說:「老夫決不饒你們!瞧吧!」說罷,怒氣攻心,竟然從車上跌下。馬犬慌忙高喊說:「大人,你怎麼啦?」馬夫從地上扶起鄭淳,將鄭淳的頭放在懷內。血從鄭淳嘴角淌出,鄭淳兩眼微微睜開說:「告訴我兒,我死之後,不要找百里奚鬧,要等待時機!」說完,鄭淳頭一歪,一命嗚呼。
褒蠻子說:「稟報左庶長,此女性情暴躁,已經傷了好幾個弟兄。小的怕傷了左庶長,所以才……」
褒蠻子說:「嗯!為何喧嘩?」
百里奚捻須笑說:「嗯,王口有物,乃謂之玉。抓玉,乃大福大貴之兆也!」
褒蠻子說:「將這些狄戎兵先押到馬廄里,聽候發落!」
緊靠宮殿,不遠就是百里奚府邸。百里奚府邸大門的門楣上方有「百里府」三篆字。
鄭甘說:「謝過國君。」鄭甘轉身,又對著百里奚一揖說:「晚生請大犬多教誨。晚生對大夫所行新政早就倍感贊同,今後一定會盡心秦國霸業,請大夫放心。」
荀息說:「當年,在下曾有不妥之處,特請大夫包涵!」
褒蠻子說:「給我追!」
百里奚說:「國庫的糧食可都是滿的?邊地的城邑飢荒問題解決沒有?倉儲的糧食怎麼只剩了這一點兒了?」
秦國宮殿宮闈深處,眾多宮女環顧中,秦穆公正懷抱小公主,哄弄玩耍,享受天倫之樂。官門外日光很好,從門口先出現一個頎長的人影,隨著百里奚緩緩走進宮,很快被官內氣氛感染了。百里奚說:「呵呵,公主長這麼高啦!」
秦穆公說:「狄戎兵馬一次就搶走我秦國近百口人,糧食三十車,如此猖狂,是前所未有的!」
老農說:「看樣子,你是個好人。可自打官府強征民糧,害得我們不到秋天,就沒有吃的了。」
秦穆公說:「兵馬調集得如何?」
秦穆公說:「請晉侯放心,秦晉結好不會改變,秦晉兩國情同一家!」
荀息說:「荀某今日來秦國,才真的理解了賢德的含義。」
蹇叔說:「國家的治理靠穩定的國策。國事方定,不可因一時之急而亂了國家已經定下來的策略啊!如今左庶長不在朝內,應等其歸來,看情勢再定。」
黑鷹說:「哦,秦國早就在招賢納士,秦國國君任好的志向不小啊,今後我們還是要留心點!」
狄戎部內,昏暗的光線下,牆壁上牛角燈忽明忽暗,帳內空氣凝重,部將們面無表情地瞅著黑鷹。黑鷹如發怒的雄獅在帳內來回踱步。
秦穆公說:「不必啦,當務之急是商議如何面對亂局。剛才,寡人接到一個來自邊地的奏章,要寡人動用國力,集中調集兵馬向狄戎開戰。今日,寡人就是想聽聽你們的見解,如何應對狄戎兵馬。」
百里奚說:「別為難老人家。」
兵士上前給玉茭鬆綁,玉茭揉搓雙手。突然,玉茭猛然從懷中掏出利刃,嗨的一聲直撲百里奚。
百里奚說:「下臣與那黑鷹頭人在河津約定,兩國從此不興戰事,以河為界。黑狄從此不再過河套,不再搶掠秦國的一草一木。」
一老者悲壯地囑託說:「孩子,去吧,女人是狄戎的延續,是狄戎人的榮譽。我知道與秦人為敵是沒有好結果的,可事到今日,我也就不阻攔你。讓我向神靈祈禱,庇護狄戎子孫吧!」
百里奚說:「哈哈哈。名字要起,但這君臣的禮儀還是要的。」
荀息的秦國之行,加深了兩國的和好,使秦晉關係更為牢固。荀息歸國時候,百里奚帶眾大夫親往雍城外相送。送行的人來到城門外的時候,那裡早就有一輛軺車等候。
曠野上忽然狂風大作,天昏地暗。狄戎兵馬分成兩部分,輕騎如一道屏障一字排開,攔住了秦兵。山岡上的秦軍如一排排堅挺的叢林,在不斷前移。秦兵與狄戎飛速相向挺進,準備決戰。
百里奚正要回帳,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隱約可辨一女子聲音說:「放開!」。
夜色中,雍城的城頭執戟的兵十黑色身影在月光下來回晃動。城門下,站立一個手執長戟的兵士,遠處,只見兩人正在朝城門這裏走來。
眾人說:「你可看清楚了,我們可都是大秦的平民,並非奴隸。」「怎麼還罵人呢!什麼狗屁大大。」
太師說:「秦國貴族的良田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收田之舉,還請國君慎行!」
白乙丙說:「母親,你咋啦。」
有司說:「回大人的話,還沒有辦。」
黑鷹面似銅鑄,很鎮靜地說道說:「嗯,黑鷹內心明白!可黑鷹已經決心與秦人決一死戰。」
向乙丙說:「哪個?黑天咋看得清。」杜氏說:「喔。」站立在街市上,還盯著百里奚的背影。白乙丙捆好了乾柴,背到身上,覺得很是奇怪說:九九藏書「母親,快走哇。」
秦穆公說:「寡人屢次親征,狄戎人卻仍然虎視我人秦的領地。」
秦穆公說:「呵呵,半歲起,在寡人的懷裡,即愛擺弄寡人身上的玉佩。」
荒野上,剛搶掠秦人的狄戎兵馬正在奔跑,一陣飛矢過後,狄戎兵被撂倒一片。
白乙丙說:「唉,就去。」
百里奚說:「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女子,快鬆開!」
秦穆公說:「無需多言,就這麼辦吧!」
秦穆公說:「太好啦!」蹇叔如釋重負地與公子縶面面相覷。眾臣也都一起議論說:「這下好啦!免得興師動眾。」
秦穆公說:「免了。老大夫曾經是兩朝元老,為秦國霸業殫精竭慮,實為難得。按照秦國的禮制,鄭淳的長子鄭甘承襲老大夫的爵位。」
有司說:「只消左庶長發一言,下官即可讓公子縶免受處罰。」百里奚嚴厲地說說:「秦國大夫怎麼如此說話,像一個大夫的言行嗎?」有司趕緊收斂,俯身回道說:「是,下官知錯。」
自從百里奚來到秦國,在緊靠狄戎的地方,秦國人感受到了安居的滋味,從沒有料到會遇到狄戎的襲擊。這是一片曠野,羊群在悠閑的草原上。幾個秦國牧人在放牧。忽然,狄戎人來了。如潮水湧來,牧人驚恐地驅趕著自己的羊群。羊群四散,狄戎兵馬趕著秦國的黎民開始朝西邊走。刀劍威逼下,一群神色慌亂的秦國黎民扶老攜幼艱難挪動。馬頭上掛著黑骷髏的狄戎兵在周圍兇狠地驅趕他們。
褒蠻子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說說:「押過去。」秦國兵士應聲上前捆綁玉茭,押往主帥營帳。
黑鷹深情凝視著,面露微笑,揚鞭快馬就追,兩人歡快地嬉笑,笑聲漸漸消失在曠野。
進入百里奚的相府堂,衙役將一捆簡冊放到地上,然後悄然退出。
有司說:「左庶長,小的不敢如此。」
黑鷹說:「今日如何?草原上的馬是不吃回頭草的!」
秦穆公說:「這孩子就愛擺弄玉,抓玉不雅,哎,就叫弄玉!」
一狄戎女子飛馬而過,喊道說:「嘿,傻站著幹嗎?」一縷秀髮在身後飄蕩。此女名叫玉茭,是黑鷹的情人,素有恩于黑鷹。
褒蠻子說:「此類龜孫兒,就會玩把戲,俺知道他們鑽哪裡了!他搶咱糧食,咱也搶他的糧食。」
荀息說:「談得甚為融洽。也使外臣過去的種種疑慮冰釋雲散,讓外臣從中受益匪淺。」
弦高說:「你沒有想到吧!一提他你就這麼個樣子。」
夕陽下,百里奚和隨從正在往回走。百里奚臉上掛滿了汗滴,在夕陽下閃爍著。
黑鷹說:「你的戰袍哪裡去啦?部落的女人在外邊隔了一夜,還能這麼回來?!」
有司說:「可你是秦國的左庶長啊,平日開銷也很大!」
秦穆公略顯得不快,抬頭看了百里奚一眼,沒有搭腔。
玉茭說:「什麼?什麼混帳話!你說什麼來著?」盯著黑鷹那張故意鐵石一般的面孔,黑鷹嘴角展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很調皮的那種微笑。玉茭猛撲上去,好像很野蠻地毆打黑鷹說:「讓你壞,讓你狼心狗肺!」
秦穆公說:「該法令應從贏氏子孫開始。從即日起,收渭河兩岸的良田,並實行新政!」
在雍城,秦國宮殿上下突感事態嚴重,變得一片寂靜。蹇叔、公子縶、太師和鄭甘等注視著秦穆公面部的表情。
百里奚說:「國君,黑鷹對狄戎影響不同一般,只要我大秦能對他以誠相待,和睦相處,西邊邊境安定,國家安定,那任憑中原之國如何興風作浪,我們仍可悉心發展農桑。如此的話,秦國可在安定環境里得到發展,那就強國有望,霸業可成啊!」
秦國雍城的街市上,人流如潮,街市的中心一堵高牆上高掛一個書寫在羊皮上的詔諭,詔諭以篆書形式書寫說:「一、行教化,而開啟民智,各城邑興鄉校。一、廢除以生人為殉之禮制,士大夫以下者,葬禮嚴禁以生人為殉。三、為黎民生計所慮,國人宜多置田、置農具,鼓勵農耕。今擬收渭河兩岸良田歸國,多備庫糧國庫,以應不測年,濟天下蒼生……」眾人圍觀,一年輕人高喊說:「我開三畝荒地,吃的就不愁了。」另一個人說:「瞧,士大夫不會答應的。」一陣馬蹄聲中,一輛軺車從遠處走來,車上坐著的人是鄭淳。鄭淳一眼看到詔諭,舉手喊道說:「停著!」車戛然站住,馬在嘶嗚。鄭淳兩眼盯著那羊皮上的詔諭,兩眼好像兩處火星。鄭淳說:「給我扯下來!什麼詔諭,這是假借國君旨意的矯詔。」人群回頭說:「哎喲,這是誰呀,敢說五羧大夫假借國君旨意。」鄭淳說:「瞧你們個個撿個熱骨頭的得意樣,收了老子的田也沒有你們的份。我乃大秦上人夫。你們這些奴隸還不給我跪下行禮。」
秦兵士說:「報,抓到一狄兵,挺凶的。」
狄戎營地,氣氛異樣,充滿了焦慮和不安。黑鷹在焦慮地踱步。狄戎兵馬整裝待命,一片殺氣。
田野很是荒涼,坦蕩得如刀削一樣,沒有星點生機,更沒有人耕作。老人帶領百里奚和那隨從來到田野。
百里奚說:「誰讓收的。」
百里奚說:「不要說啦,就照辦吧!」
黑鷹說:「嗯,秦國此時必定在忙於封官拜爵,我們正可乘機出騎兵,襲其後,搶點人和糧食。」
秦穆公說:「哦,在卿眼裡,秦國是一個何等國度?」
百里奚說:「不僅應廢殉牲之禮,除誅滅九族之苛政,還應施惠於民,讓奴隸和國人一樣,有可耕之田。如果推行此法,四海之內就會傳頌主公的美德。萬千奴隸就會聞風來歸,秦國人丁興旺,國勢變強,那麼秦國強盛即指日可待。」
百里奚掃了一眼,略有所思說:「扣公子縶食祿的事情辦了沒有?」
玉茭點點頭,「嗯」了一聲。黑鷹審視著玉茭,不相信是真的,疑惑不解地凝視著玉茭。
狄戎兵士說:「報,主公,十里以外發現秦軍。好像是褒蠻子帶兵追來!」
百里奚說:「慢!」百里奚舉起一隻手,制止道。
黑鷹說:「玉茭呢,如何還沒有找到?」
偏將說:「左庶長說,令行禁止,誰也不例外,處置喪事,是你的私事。但要以活人殉葬,則違背了左庶長的法令。」鄭甘咬牙,死死盯著偏將。耳邊響起鄭淳的囑託:等待時機……
黑鷹說:「什麼?」
狄戎還在列陣。一陣口哨聲傳來,狄戎兵馬呼啦一下子開始往荒漠狂奔。秦國兵馬沒有反應過來,狄戎兵馬就消失在荒漠之中。
百里奚說:「哈哈,各為其主嘛!荀息大夫不必過於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