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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公子縶說說:「《韶》系高雅之音,就依左庶長之言,先聽音樂。」
老人拉著百里奚的衣帶不鬆手。百里奚說:「老人家,放心吧,他們不敢怎麼你啊!你兒子應當是秦人的英雄。」
百里奚說:「哎喲,快點打點下就走。」
杜氏說:「是啊,若見了,夫君定然認不出他。乙丙如今已是個鐵塔似的堂堂男子漢!可全無你當年那份斯文勁。整日里和他那幫朋友一起舞槍弄棒,擒狼捉虎的,競不知弄些啥名堂!」
百里奚說:「在下不過是來體驗體驗,知道這其中的味道!」轉而,又正色對著打傘的人和所有隨從人員說道說:「我百里奚也是從下人出來的。自即日開始,凡我出行,一律不帶車乘,不撐傘蓋,左庶長也是庶民,也和大家一樣……」收割小麥的人看到百里奚訓話,爭著前來圍觀。一隊秦國兵士趕緊上來用長戟攔住人群,人群只能在遠處張望。忽然,一個老人衝過來,被兵士攔住。
百里奚走幾步,那撐傘的就跟幾步。
管家交代僕人備了茶水,百里奚帶客人來到正堂。不一會兒,一個班主帶三個奏樂的和兩個濃妝艷抹髮髻高聳的舞伎來到堂前,深深地一揖。
秦穆公說:「哈哈,寡人覺得,你二人年齡相近,頗似一對兄弟。」
杜氏微笑著說:「今日相府如此熱鬧,想必是相爺的好日子?」
管家說:「快,琴瑟侍候!」
宮人說:「國君喜聞左庶長與妻兒團圓,特地送來大量金銀財寶以示慶賀。」百里奚笑看杜氏,杜氏赧顏。
百里奚府院內,一個馭者正在套馬。白乙丙身著新衣服,杜氏正幫白乙丙整理衣服,白乙丙把手從袖子里伸出來,看著自己的裝束忍俊不禁。
百里奚說:「打著傘,感到如此彆扭啊!」打傘的兩人相互看看,遲疑了一下,抹把汗珠依舊打著傘跟在後面。
管家說:「相爺還有何吩咐?」
忽見旁邊站立一漢子,只見那人膀闊腰圓,兩彎眉入鬢,口邊髭鬚微翹,一副威武神勇的面相,心中暗喜。百里奚說:「此乃犬子,離開時,尚在學步,今日成了條漢子。」
白乙丙一揖說:「回國君,乃小的自己看簡書演練琢磨,偶然得之。」
官吏氣喘吁吁,揮汗說:「左庶長,小的不知道左庶長駕臨,請恕下官失職之罪!」身邊兩個舉傘者趕緊給百里奚撐傘,遮住炎炎烈日。
院外,杜氏手提浣衣的籃子正往府內進。門人葛林見杜氏走來,趕緊打招呼說:「大嬸,衣服洗完了?」
虞女說:「大嬸,妾替你搭衣服,你可以早回去了。」
弦高說:「看,此乃秦國京城,人周最西邊的一個封國,臨近狄戎啦!」
百里奚說:「嗬,百里一門改門風啦!這我們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再說文有文道,武有武功,術業千行,但求其精嘛!」
管家說:「左庶長從小提及他的壽誕,也從小興任何人給他祝壽。今日是相爺的同僚來訪,與同僚一起欣賞琴瑟聲樂。」
秦國雍城之郊的上空忽然飛來了一行大雁,那幾個狩獵的年輕人,趕緊搭弓,準備射獵。忽然,其中的一個眼疾手快的獵人先射下一隻雁,眾人喝彩。那人就是白乙丙。那個動手遲的年輕人很尷尬地看著白乙丙一言不發,有些惱火。白乙丙微笑著看著那動手遲的年輕人。有個read.99csw.com人已經把射下的雁取來,遞給了白乙丙。白乙丙舉起來給旁邊的人,說說:「下酒,我請客。」「哇」的一聲,大家歡呼起來。白乙丙拍拍那個年輕人,那人也友好地笑了。百里奚的車隊走過了,人不多,軺車裡百里奚端坐,目不斜視,深沉地看著遠方,一臉威嚴。
杜氏說:「怪當時年輕,不知深淺。」
秦穆公說:「真壯士呀,秦國後繼有人。」
官吏說:「小的真是為此費盡了心血,人也瘦了一圈。好在今年果然豐收啦!哎,托左庶長你的福!」
秦穆公說:「兩位公子新到秦國,今日不妨一同觀陣,如何?」
琴聲戛然而止,杜氏慢慢起身凝望,張口欲喊,可不見聲,眼含秋水,卻不見淚。
秦穆公回頭看見西乞術那機靈的目光,又拉著西乞術的手問長問短。
杜氏說:「多虧你呀!」
忽然,百里奚府門一陣喧囂。一輛從宮中來的軺車停在門前,一宮人從軺車下來。軺車上還裝有布匹和其他寶物,馭者拉著韁繩等待。官人滿臉堆笑朝百里奚走來。
白乙丙回說:「父親留下的竹簡中有《太公兵法》,小的偶然得到,閑時研磨。在宛邑放羊,小的即以羊為兵,演練兵馬。」
虞女說:「那好。」虞女走開后,杜氏屏息斂容,側耳靜聽。
不等百里奚說話,幾個僕人出來,趕緊往下搬運車上的禮物。這邊,百里奚陪官人走向正堂,邊走邊敘話。
白乙丙說:「不,兒子不孝。過去頂撞母親,以為父親不在秦國。」
杜氏說:「是啊,畢竟相隔幾十年啦!」
杜氏笑答說:「唉!今日你當差呀?」
公子縶說:「子桑也早有此意,只是左庶長公務太忙,一直沒有提出來。」
管家說:「你有事嗎?」
官吏說:「你看,左庶長身處高位還來干下等人的活,讓我們這些下邊的人無地自容啊!」
弦高說:「嗯,我們也許很快能見到他。我和秦國的太師是老朋友,秦穆公的恩師,由此人引見,想必一定能見到子明。」
杜氏說:「是妾,夫君!」
在秦國雍城的一個角落,一個不顯眼的茅屋內。屋子角落的灶剛剛被生起來了,杜氏正在往灶內填柴,灶下的爐火映紅了杜氏的臉。白乙丙進門,丟下獵獲的獵物,默默地坐在一旁發獃。
葛林說:「是。」
官吏說:「這個?」
不久,秦國京都雍城來了一位從中原來的商人。他們夫婦兩人一身鄭國人打扮,坐一輛軺車從城門穿過,進入雍城。與熙熙攘攘的人流相比較,這軺車顯得急匆匆的。車上除了駕者,還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弦高,女的是香霽。
杜氏搭好了衣服,下意識地整理自己破舊的衣服。她藍色衣衫上打了不少補丁,可還是很乾凈利落,飽經風霜使她略顯老態。梳理自己的頭髮,也許是激動的緣故,她臉上泛起一絲緋紅。
官吏說:「下官也不知道啊!」
在雍城的郊外,有一個很大的演兵場。那裡,秦軍全副武裝,陣營嚴整,鎧甲和頭盔在烈日下發出刺眼的炫光,增加了軍隊的神秘色彩。演兵台上,百里奚正精神抖擻,揮舞令旗。按照旗語的變換,軍隊發出鎧甲撞擊的聲音,聲震大地。秦國軍隊就按各自的陣位,依次排開。秦國兵士剛排列好隊伍,後九-九-藏-書面的戰車就向步兵的隊列里行進。步兵拉開,呈現弧形。戰車散開,分別插入步兵隊列中,參差錯落。隨著震天的鼓點,整個隊形如同鋸齒一般,十分神奇。秦穆公看得眼花繚亂,連聲驚嘆說:「好陣法,真妙不可言!」
守門的僕人說:「相爺,宮內來人啦!」
百里奚說:「立即報公子縶大夫查清此事,給老人一個交代,給老人撫慰。」
百里奚點頭說說:「速備車,準備出行。今日要來個合家歡聚。」
官吏點頭哈腰說:「下官立刻去辦。」
百里奚說:「隨便走走,何罪之有哇!」說著走向田野深處。
杜氏說:「你不也一樣嗎?找不到一點兒當年百裡子明的樣子啦!」
百里奚自言自語說:「多好的麥子,今年收成看來沒有問題,移民的口糧有保障啦!」
杜氏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兒了說:「出什麼事情啦?你父親他有下落了,還是?」
百里奚說:「拙荊與子明久別重聚,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情,如何驚動了國君,還送如此多的禮物!改日子明一定到宮中面謝國君。」
秦穆公說:「夫妻團圓是件可賀的喜事。」
百里奚說:「噢!人呢?」
宮人說:「嗯。國中百姓都知道大人的經歷。傳奇呀,傳奇。真是古今罕見的傳奇!三十年骨肉分離,居然最終團聚!」
百里奚又問道:「乙丙呢?也來了?是何等模樣?」
香霽說:「嗯!」街市暮色蒼茫,軺車消失在街市上。
白乙丙說:「今日是我們在打獵時候遇到了一一個人,他如今是秦國的大夫,就是那個五羖大夫。」
白乙丙說:「母親!」
白乙丙深沉地點頭,望著遠去的人群和百里奚的背影。
杜氏說:「分別那陣子,咋會想到這一層呢!」
百里奚收住陣腳,揮舞令旗,讓陣容散去。百里奚疾步下得演兵台。
白乙丙卻說說:「此乃漁麗之陣耳!」
杜氏答說:「自打你走後,前兩年還湊合能過。可到第四年,咱家那裡開始大旱。這一旱一澇就是三年,實在過不去了。熬不過災荒年,母親就過世啦!」說著,杜氏又抽泣起來。
杜氏說:「哦,他?!」杜氏手中的柴掉到地上,一臉茫然。
公子縶停住茶水,自言自語說:「唉,不對呀!歌聲充滿幽怨,還……」
一個年輕人說:「此人就是五羖大夫!看到了嘛?對咱百姓就是好!」
白乙丙說:「那父親走時候可留下了什麼憑證或者信物?」
年輕人說:「正是,還在虞國做過大夫哩。」
秦周軍營門外,君臣正在外邊走,笑語不斷,忽聽一聲「報」,驚得眾人一齊往門前看。一信使翻身下馬,趕緊跑到秦穆公跟前,遞上一個帛書。信使說:「主公,晉國送來的帛書。」秦穆公展開一看,眉關緊鎖,把帛書遞與百里奚。
百里奚說:「恕你無罪!」一群狩獵的年輕人目睹此景,都面面相覷。百里奚扭頭說:「你們這些官吏,吃了百姓的俸祿,卻心安理得地欺詐百姓,連這點事情都不給百姓辦。有何良心可言!」
二人用力拉弓,瞄準。只聽得「嗖」的一聲,一隻大雁中箭,盤旋著跌跌撞撞,忽高忽低地掙扎。由於未中要害,大雁還在天際掙扎,且愈飛愈遠。
隨著夏季的來臨,秦國雍城郊外的田野,像一個成熟的姑娘鼓囊九_九_藏_書起來的胸脯。秦國的都城雍城郊外移民開墾的田地,小麥熟了,麥田一望無際,到處充滿麥穗的清香味,到處是金黃的麥子。百里奚禁不住內心的喜悅,乘坐軺車從城門出來,直奔麥田。望著無際的麥田,百里奚下車向麥出深處走去。麥田中問收割的人看到幾位戴高冠的人朝他們走來,自豪地揮把汗,站起身眯眼看著來者。
百里奚說:「今日我們要看一個人,這位老哥哥關照子明多年,若非他的接濟,子明這把老骨頭早讓野狗給吃了。」
秦穆公一聽開懷大笑說:「競有此事?真奇哉!我來問你些軍旅之事……」
這一幕在百里奚的心裏留下很深的印象,史書上記載,作為秦國大夫百里奚,走遍國中,拒絕帶隨從武裝戒備,從不坐車乘,天氣炎熱也不張傘。
此刻,相府正堂內一曲剛終了,賓主都在用茶。
白乙丙跪下說:「其實兒子一直都沒有去尋父親,今日和朋友?一起到城外打獵去了。」
杜氏說:「唉,你這孩子!?」
百里奚說:「哎,過來呀,這就是府上的虞女,這些年沒有少照看我。」
管家上前一揖,說道說:「相爺,府上一浣衣的婦人,自言年輕時候學過琴瑟,今日也想為相爺演奏一曲,不知可否?」
百里奚拉起杜氏,喊一聲說:「三十年啦!……」再也說不下去了,兩人哽咽半晌難吐半句,竟相互抱頭涕泣,堂上鴉雀無聲,唯獨聽到二人的泣聲。
百里奚說:「子明回宛時候已經知道啦!」
遠處,白乙丙和幾個年輕後生在打獵,看到那邊很多官員和人群,鬧哄哄的,驚得大雁亂飛,就收住手中的弓箭,圍過來看熱鬧。
杜氏說:「老婦人年輕時也喜愛琴瑟,可否讓老婦為相爺獻上一曲?」管家稍微遲疑一下說:「哦,你彈奏?那讓我先去稟報一聲。你等下。」
僕人說:「是,相爺!」
秦穆公笑眯眯地捋須說:「此子不可小瞧,真虎將也!你讓公子說說,他足如何學到的。」
公子縶說:「原來如此!」
杜氏說:「後來妾就與孩兒一起到宋國和虞國找你。再後來,聽說你當奴隸到秦國,俺們又來到秦國。」
管家說:「喔,夫人有所不知。老大夫蹇叔是我們相爺的異姓兄弟!每逢喜事,總忘不了告訴老大夫的。」
百里奚笑說:「小兒玩耍的話語,怎可信他!」
百里奚說:「吸取秦人善於騎射的長處,雜糅中原陣法,我大秦軍隊的軍容、陣法都大有長進!」
虞女怯生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百里奚說:「哦。」
杜氏衣袖抹淚說:「夫君你的言語舉止間,依稀還可辨當年的樣子啊!」
「嗖」的又一聲響,那大雁應聲落地。秦穆公大喜,急忙命快馬去察看。不多會工夫,那兵士回來說:「恭喜主公,兩箭俱中!」
杜氏說:「免了,多好的姑娘!」
杜氏說:「不忙,待我到後堂看看。」
白乙丙說:「五羖大夫?他是楚國人?」
白乙丙說:「人很多,兒子到不了跟前。」
眾兵上歡呼說:「神勇虎威,神勇虎威!」那喊聲震徹天地,久久回蕩在校場上空。
百里奚聽見身後有人應聲,扭頭一看是僕人,沒有吱聲,繼續朝前走。「左庶長——」遠處有一群人喊著奔了過來。細看,那為首者,正是當地的官吏,另read•99csw.com兩人共同手持遮掩的傘。
百里奚說:「哎呀,國君親自派人前來,下臣有失遠迎啊!」
杜氏見狀猶豫片刻,拉管家到一旁。
虞女(含淚)說:「拜見左庶長夫人。」
百里奚說說:「周的曲子里唯有《大韶》可謂盡善盡美,那是周公最得意之作,不知列位聽得慣否?」
百里奚哈哈一笑說:「諸公有所不知。當年子明荀安於閑適貧賤生活,並不熱衷求官。能有今日,也全賴夫人劈門閂煮雞送我之功!」
官家說:「是,馬車早已經備好!」
次日,秦穆公攜穆姬來到祁陽宮,高興地款待百里奚和蹇叔兩家人。
大堂的門口,相府管家站在門口對來往的僕人在發號施令,催促他們送茶。
百里奚說:「喔,出迎,趕快出迎!」
百里奚說:「府內的浣衣傭人整日勞碌,能與之共同欣賞歌舞音樂,不也是樁快事嘛!請她進來。」
老人說:「俺怕。秦國的規矩。衝撞官家,吃罪不起呀!」
老人說:「我兒子去當兵三年啦,沒有音訊,有人說他當了逃兵,這不公道。秦人是不會逃走的!」百里奚說:「你作為當地的官員,如何讓老人這般境遇?」
百里奚再次驚呼說:「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嗎?你可是杜?……」堂前的客人鴉雀無聲,注視著眼前的一切。華堂一片寂靜,杜氏攬衣起身,輕挪腳步趨前。
秦穆公說:「西乞術與白乙丙既是兄弟,同心為秦國儘力。是上天又給我秦國送來兩員大將!近期新近招募的兵士訓練得如何?」
百里奚厭惡地看了一眼說:「這塊地能收多少,你算過沒有。來雍城的移民,秋後夠吃嗎?」
百里奚說:「老啦,一點也看不出你的樣子,當年可……」
百里奚說:「今日是仲秋,已經數月沒有聽絲竹之音啦。今天你們來了,就和我一起享受一下這管弦之樂,也算我們度中秋。你看如何呀!」
杜氏輕手輕腳來到相堂門口,猶豫不決地看著管家。管家看到杜氏,疾步走下台階。
公子縶說:「恭喜左庶長,賀喜呀!和嫂夫人終於團聚啦!」眾大大說:「賀喜呀!此事真是美談,美談!」
百里奚說:「請大人代子明轉達子明和拙荊的感謝之意!」
調罷琴弦,杜氏手撫琴弦,巡望著堂上在座的眾人的面孔。四下寂靜,唯一能聽到的是調琴聲音。忽然,一聲激越的琴聲,擊碎了沉寂,隨著幽怨而悅耳的琴聲,杜氏揮開長袖,自彈自唱《扊廖歌》:手扶琴,淚滂沱歷歷往事如煙波諸君高堂品茗茶請聽貧婦扊彥歌夫君九州去求官一去茫茫三十秋花已枯,春已暮當年事,夢依稀百里奚百里奚曾記否,當年事家中無柴也無米劈門閂燉雌雞淚水朦朧竟無語夫君遠遊妾相送素手牽衣千囑託富貴莫忘貧賤妻身幾何五羊皮忝做丞相忘了妻暖堂高歌飲美酒何顧妻兒屋檐寄千古事悠悠去誰人知妾尋君意。
二人你推我讓,都想讓對方先射。那雁眼看一個個振翅北翔,急得大家手心冒汗。最後,還是白乙丙喊說:「再拿兩張弓,我們二人豈不可一同來!」等大家回過神來,雁陣早已經飛走了。大家很失望,忽見天邊有個孤雁在悠然而飛翔。
老人被猛然攔住,失足跌倒在地,乘勢在地上掙扎嚷道說:「俺要見左庶長!」。兵士氣勢洶洶地用長戟驅趕他。百里https://read.99csw.com奚說:「住手!」趕緊走過去,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老人。
秦穆公拿起大雁一看,大雁的翅膀中一箭,頭部中一箭。那頭上的箭,很顯然是白乙丙所射。秦穆公把大雁交給宮人,回頭說說:「好,用兵打仗,不愁沒有大將!白乙丙、西乞術聽旨:即日起,二人俱為秦國大夫。白乙丙主掌軍務之政。」
公子縶說:「左庶長位及人臣,卻不以身份辨貴賤,富貴不棄糟糠之妻,確實令人敬佩。」
管家說:「在外邊。」座中人暗暗稱奇說:「浣衣女子識得音律?」
香霽說:「哦,子明就住在這座城邑?」
杜氏說:「孩子,咋了?」
杜氏說:「是啊,他位及人臣,隨便一個人是接觸不到的,更何況要他與親人相認!」
百里奚說:「你們在幹什麼!老人請起。」
百里奚輕聲問道:「請……請問你是?」
百里奚揉眼說:「唉,三十年啦,今日如何識得你?當年的容顏一點兒都不見啦!真是人世滄桑啊!」
杜氏說:「噢,原來如此。」
杜氏進入正堂,先施一禮,見堂下已經擺好了一副琴,即來到案幾前而坐下。大庭廣眾之下,杜氏落落大方,從容不迫。她先從長袖下伸出手來,梳理額邊的花白頭髮,再挽袖,舒展五指,撥弄下琴弦,順手調下音符。幾聲玉石落盤之音,使滿座驚嘆不已說:「不簡單啊!一個洗衣服的女僕,能有如此嫻熟的琴法,實在令人驚嘆!」
杜氏說:「到哪裡去?還作什麼合家歡?難道你們相爺還有家室?」
白乙丙說:「那可如何相認?!」
杜氏說:「好了,你別說啦,母親知道了。」
官吏說:「此田是去年小的讓災民開的。」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中秋。百里奚準備了些酒席,要在府內辦堂會,請大家來樂樂。所以,相府上下開始忙碌起來。僕人們來來往往穿梭,院內不斷傳來陣陣笑語,一派樂融融景象。院內停了幾輛軺車,顯然今日有客人。快中午的時候,迎來了百里奚的好友公子縶等人。百里奚與公子縶等大夫攜手走進相府。
百里奚兩手扶案幾,跽身凝視著眼前這個飽經風霜的老婦人。猛然起身,快步走下來,走近杜氏,仔細端詳。
秦穆公扭頭問道:「你如何知道是此陣法,何人所教?」
白乙丙說:「我自幼愛看行軍作戰,今日且看看真的軍營是何等樣子。」
百里奚揮舞鐮刀與黎民一起割麥子,臉上掛滿汗珠,官吏殷勤地為他擦汗。
正說話間,從天的南邊飛來了一列大雁,高高地盤旋在頭頂。秦穆公抬眼看時,那雁陣正要飛去。用手指了下旁邊一個帶弓箭的秦國兵士,那兵士會意,趕緊來到秦穆公面前,屈膝雙手遞上那支弓箭。手拿弓箭,秦穆公說說:「白乙丙和西乞術二人聽旨,你們誰射下一隻雁,就可做我秦國的大夫,專司軍務的。」
蹇叔說:「自然是兄弟,兄弟齊心,可以斷金嘛!」
百里奚說:「這些年可苦了你。你是如何度過來的,又是如何來到秦國啊?」百里奚驚嘆之餘問。
秦穆公長嘆說:「晉國要出大亂子啦!」
相府正堂內傳來陣陣音樂,管弦聲聲,絲竹悠悠,煞是熱鬧。堂內賓主觥籌交錯,相互讓茶的聲音傳出來。
蹇叔笑說:「子明啊,真將門出虎子呀!你瞧,白乙丙此等年齡,竟也識得你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