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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秦穆公說:「哦,寡人之意嘛,就是懷贏至今還待嫁閨中,卿以為?」
趙衰說:「原來是此事!看來我們晉國公子要以秦國為家啦!」
秦穆公說:「對呀!可子圉已經當上了晉國國君,雀占鳩巢啊!」
趙衰說:「秦伯適才已經將懷贏接走了。」
晉懷公說:「晉國曆經劫難,百廢待興,正需要人才。朝中大夫可即刻捎書,令其擇日歸來,寡人定當重用。」
黃昏時分的秦國宮廷,聽到公了重耳同意與懷贏再結連理,眾大夫魚貫而人,紛紛入宮祝賀。宮門外,兩個秦國宮廷侍衛手執長戟在警衛。官門前,百里奚和蹇叔在門口不期而遇。
重耳說:「舅父也說這話?荒唐!要知道我的身份,堂堂晉國公子,子圉的伯父啊!此事我重耳斷難從命。」
趙衰帶著寫好的帛書,一個人興沖沖走進秦國宮殿。正堂上,秦穆公早就在宮內等候。
公子縶說:「在下也擔心,楚國不會輕易放過公子。」
今夜,重耳的確醉了。他蹣跚邁步進入洞房,盯著懷贏看,不相信這就是那天看到的那個充滿憂傷的女子。他抬臂從長袖中伸出兩手,猛然捧起了那張微露憂喜交加的玉臉,狠命地親吻起來……
次日清晨,新房內,重耳剛剛起來,正在梳理頭髮。門「吱」的一下開了。懷贏手端一盆熱騰騰的水,放在重耳臉前。
秦穆公說:「喔!」
呂甥說:「國君放心,下臣已派人到秦國去,密切注視重耳的動向。」
趙衰說:「遵命,請公子放心,老臣會辦好此事的!」
秦穆公說:「重耳感到難堪,可子圉更會感到難堪。如此淺顯的道理,寡人如何會不知道!」
重耳驚異地站立起來。門忽然開了,飄然而至的是五個秦國贏姓女子,她們盛裝長袖,邁著細步,緩緩而入,雙手疊在胯|下,對重耳就是一拜,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旁。最後進來的一個,正是懷贏。重耳兩眼盯著一個比一個嫵媚動人的秦國美女,不禁有點眼花繚亂。
百里奚說:「子明也正是為此來找國君的。」
秦穆公說:「英雄不可沒有美女相伴。來人啊,宣她們進來!寡人要親自為公子選侍女。」
打發走了滿朝文武,晉懷公又將兩個心腹召集到后官。官內帷幕隨風飄蕩,門口只有兩名秉燭的宮女。晉懷公與呂甥、郗芮三入席地而坐,顯得格外神秘。
晉惠公說:「是圉兒回來啦?是圉兒!」
聽了重耳的話,子玉哈哈大笑。轉而又露出極不自然的神色,一時賓主語塞。
百里奚說:「此曲是周天子歡迎諸侯時候所奏樂章,所表達的是一個人出征歸來的壯士心情。寡君以此表達對公子的厚望啊!」
百里奚說:「聽說晉國公子重耳已經離開齊國到了楚國。」
晉懷公說:「子斟年少,社稷大事,還請卿等多作主張。」
晉懷公說:「可是國內至今仍有人對重耳抱有期望,人心傾向於重耳啊!」
秦穆公說:「唉,這個重耳為何偏偏到了楚國!」
晉懷公說:「情勢緊急,聽說重耳已經到了秦國!」
重耳說:「好!」
秦穆公說:「你是說晉侯病重,不久於人世了?」
後宮內,重重帷幕,煙霧繚繞,四周靜謐如無一人。空曠的大殿內,泥塑般的宮女呆然站立,給人以不祥的感覺。卧榻邊,晉惠公的夫人和幾個宮女在靜靜地站著。晉惠公夫人驚喜地站立起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公子縶說:「爭取明日啟程,你看如何。」
重耳語調低沉說:「告訴秦人,就說晉國公子重耳同意婚事,期望與秦國結親,擇日迎娶懷贏公主。」
秦穆公說:「嗯,重耳素有賢名,寡人擔心會為楚國所利用。」
重耳說:「多日來,令尹對重耳關懷備至,實令重耳感激不盡!」
百里奚說:「不,重耳恐難以接受這樁婚姻。」
懷贏說:「秦國與晉國都是一樣的國家,公子為何要輕視我秦國?」
蹇叔說:「重耳當新郎,我們也跟著喝美酒。」
百里奚說:「消息真靈!昨日國君與子明商議,兄今日就知道了!」
重耳一行終於決定離開生活相對穩定的齊國,準備到一個新的地方,伺機歸國。這滅,風卷殘葉,沙塵瀰漫,重耳一行從齊國的臨淄城門出來,開始了新的跋涉。到哪裡去呢?在晉國https://read.99csw.com發生巨大變故的情況下,晉國公子重耳帶著狐毛等人只好到距離晉國更近的楚國。
秦穆公說:「好吧!那你回館舍好好想想。寡人為你回晉國,可盡心機。」
百里奚說:「請以國君之名邀重耳到秦國。」
呂甥、郗芮說:「主公聖明!」
晉懷公說:「召回重耳身邊的謀士,就等於剪除重耳的羽翼。只要重耳的羽翼不存,那重耳有天大的能耐,也掀不起大浪。」
秦穆公說:「唉,後悔當初寡人沒有殺之。」
重耳說:「秦伯的意思,重耳明白。可事、事關秦國與晉國的關係,所以……」
秦穆公說:「鄭甘,你火速選幾個出色的女子,給重耳送去。」
重耳說:「公主乃金枝玉葉,重耳禮節確實不周!」見重耳的謙恭樣子,懷贏轉怒為喜,綻開笑容。
晉懷公說:「寡人年幼無知,請諸位說說,當下最應當做的事情足哪件?」
重耳說:「重耳周遊列國近二十載,所見諸侯不下數十位,可從沒有見過像秦穆公這般曠達好義的國君,實令重耳感激涕零。」
百里奚說:「主公之意是?」
百里奚說:「嗯,可能病人膏肓。」
懷贏的悲切琴聲,讓秦穆公大為揪心。次日,早朝時候,秦穆公坐在那裡,好久沒有說二句話,使朝堂上下顯得十分沉悶。
秦穆公說:「好。這就對啦!」
蹇叔說:「齊國會盟,晉侯半途而返,可見其氣數將盡矣!」
晉惠公夫人說:「圉兒!」子圉說:「母親!君父在哪?」說著,子圉哭出了聲。
聽罷秦穆公的朗誦,百里奚眼睛里閃動著淚花。重耳顫抖著端起酒樽,不由自主地來到跟前。
此時的晉國宮殿正殿,雪白帷幕,宮廷內一片肅穆,籠罩在哀傷之中。通身穿著素衣的國君夫人、宮娥跪倒在靈堂內,撕心裂肺地慟哭。朝堂上,子圉身穿素衣孝服,神情憂鬱,在宮女的服侍下,緩步走進正殿,面無表情正襟危坐在正堂的中央。群臣上殿,對子圉施禮叩拜。
蹇叔說:「呵呵!下一步就要看一出把重耳推上寶座的好戲。看來,還要賢弟前去辛苦啦!」
秦穆公說:「素聞在齊國,重耳有個絕色齊女陪伴。可否讓寡人一睹芳顏啊!」
百里奚說:「子桑,到楚國,要先到館舍會晤重耳,並與趙衰商議,不可過早露出我們的意圖。」
趙衰說:「好!容我與公子商議一下!」
百里奚說:「那就讓公子縶再辛苦一趟。」
重耳說:「讓我再仔細地想想,讓我想想……」重耳沉思著,低下了鬚髮斑白的頭,山羊鬍鬚在顫抖。
懷贏說:「子圉儘管是偷回晉國,可當初懷贏已經……」
秦穆公說:「那是!」
晉懷公說:「所報情況寡人都看了,看來秦國是要讓重耳歸國呀!」
晉懷公說:「二卿趕緊帶精銳前去阻擋。寡人坐鎮絳城,再調集人馬。」
晉懷公說:「國君讓他回來,不回來就是對國家不忠!」
秦穆公說:「這五個秦女都是從贏姓同族裡挑出來,專門到館舍侍候公子。」
秦國宮殿內,空蕩蕩地只有百里奚、蹇叔和秦穆公。秦穆公覺得有口難以下咽的氣,先是暴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繼而又轉為咬牙切齒的怒罵,惱怒之情溢於言表。百里奚一直默默站立,冷靜地思考著。
懷贏說:「公子,妾已經將水備好。」
兩下商議之後,重耳奏報了楚王。楚國方面由令尹出面相送。那天,在楚國都城外,重耳一行攜行囊依依不捨走出楚國城門。等公子縶與重耳站在軺車邊的時候,楚國令尹才大咧咧地走了過來。
次日早朝,晉懷公子圉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朝堂上,等著大夫們對其施禮拜謁。
重耳說:「是啊,秦伯對重耳如此看重,重耳還有何奢望?」
一日黃昏,秦穆公信步在後官長廊,忽然,伴著悅耳的琴聲,一陣凄婉的歌聲從后官的一個寢宮傳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那是偏居一隅的公主寢官。秦穆公放慢腳步,一步步走近,隔著門縫,秦穆公看到了懷贏消瘦的身影,她正在伏案彈琴,獨自歌唱,表達無限憂思。秦穆公的心被猛揪了一下子,眼內淚水打轉。
秦國館舍外,四輛軺車在門外穩穩地停住,公子https://read.99csw•com縶與重耳下來,公子縶說了聲「請!」然後,一行人一起走進館舍。推開寬敞的居室的門,重耳對著四周看了看,滿意地頷首。然後,對公子縶一揖說:「重耳謝過大夫如此周詳的安排。」公子縶說:「這都是百里奚大夫早就安排好的。」重耳說:「是嗎?百里奚我早就聽說過,可還沒有見過。是一個不同一般的賢者啊!」
秦穆公說:「懷贏,過來,快與公子見禮。」只見懷贏氣質高雅,身材單薄,略有幾分文弱,細微而輕柔地說道說:「妾懷贏見過公子!」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叭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重耳說:「何以發笑!子圉之婦,嫁於其伯父,這可是曠古未有的事情啊!」
秦穆公說:「喔,是!可那都是寡人的錯。公子你想,嫁與子圉是極不應當的。所以……」
秦穆公說:「這個子圉做了晉國國君就趾高氣揚,聽說還在邊境增加了重兵?」
百里奚說:「臣是說,晉侯已經在交代身後的事情啦?嗯,有這種可能。這麼說,那子圉逃回晉國,定然與子嗣繼位有關。晉侯看到子圉歸來,一定會喜出望外,決然不會再將子圉送回秦國。如果我們追討不回子圉,反倒增加了秦晉兩國的怨恨!」
公子縶說:「來時左庶長叮囑要以省親為名,不可讓楚國知道公子此行的意圖。」
秦穆公端灑說:「寡人先獻上一首《採薇》。」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誦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重耳說:「哦!」
狐偃說:「其實,那懷贏也是個很標緻的秦國女子。曾遭遺棄,也並非其自身的過錯。再說,公子你要奪去子圉的國家,又何在乎佔有他的女人呢?」
此時的秦國宮廷內,秦穆公和百里奚也正在琢磨如何招待這位流落列國多年的晉國公了。
秦穆公說:「寡人原來認為,公子是晉國國君最合適的人選,可公子也太令寡人失望了。」
晉懷公說:「是啊,當初若非呂甥大夫化裝潛入秦國,寡人如何能得到國內消息,如何能有今日。寄人籬下,那種滋味,真是不堪回首啊!為了晉國的國威和榮譽,寡人決計另娶新的夫人。」言畢,眾臣大為震驚,議論紛紛。
秦穆公說:「你受苦啦!可是……」
晉懷公說:「眾卿以為如何?」
趙衰說:「久聞左庶長有過人之明,沒想到,事情考慮得如此周密。」
秦穆公說:「是的。」
重耳說:「最耳並未曾有輕視之意啊!」
二十三歲的子圉在呂甥和郗芮等晉惠公的貼身大臣的扶持下,登上了晉國國君的寶座,史稱晉懷公。此時正是公元前637年九月。
重耳說:「重耳一個失去家國的公子,哪裡值得令君如此厚愛!」
秦穆公說:「卿分析得精到,精到!」
狐突老大人遇害的消息傳到齊國,如晴天霹靂,使重耳館舍頓時陷入極度的哀慟。重耳半天沒有說話,咬牙手握寶劍,仰天長嘆。狐突的兩個兒子狐毛、狐偃傷心欲絕,抱頭慟哭。忽然,狐毛跳起嘩地抽出寶劍說:「我和他拼啦!」趙衰攔腰抱住狐毛。重耳厲聲說:「狐毛!」狐毛漸漸鎮靜下來。趙衰說:「公子,該走啦,咱回晉國吧!」
卧榻的帷帳里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抖動,伸出一隻乾枯的手,那是晉惠公的。子圉跪倒在地說:「孩兒不孝,沒有侍候君父。」
聽了懷公所言,大夫們不安地交頭接耳議論。狐突面帶怒容獨立一旁,沉默不語。
秦穆公說:「為公子回晉國幹了。」說罷,一飲而盡。
百里奚說:「是啊,兄未飲酒,已有醉意!」
秦穆公看著公子縶,點了點頭。
秦穆公說:「公子年事漸高,常年在外奔波,身邊要有人照料才是。你看懷贏怎麼樣?」
懷贏說:「君父,可否派人前去?」
狐突竊語說:「這,唉!不足為謀。」
夜幕降臨了,秦國宮殿內,歌聲悠悠,觥籌交錯,笑語頻頻,正舉行盛大的結婚慶典。百里奚、蹇叔、公子縶、丕豹等排列在一側。對面是追隨重耳的謀臣:趙衰、狐偃、狐毛、介子推……
趙衰說:「嗯,楚國令九-九-藏-書尹的確對公子看得很對。」
秦穆公說:「公子差矣,秦晉乃一家,不要說客套話。」
呂甥說:「國君當年是秦國的人質,迎娶懷贏實屬不得已而為之。若非潛回晉國,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他快步朝後官奔去,引起長廊兩邊的宮人驚異地駐足觀看。
重耳抖動白須,點頭說:「嗯,那好!告辭。」
郗芮說:「人心向背最重要。」
百里奚說:「子圉出逃,除了覺得在秦國有壓抑感外,應當另有原因。很可能晉國最近有新的變故。我們應坐觀待變,不可盲動啊!」
鄭甘說:「重耳必定會樂意接受國君的善意。」
重耳下榻的館舍內,青銅香爐冒出裊裊青煙,旁邊是一個乾淨的雕花案幾,卧榻已經掛滿了吉慶的飾物,給人以充滿喜慶氣氛的感覺。燈紅酒綠,紅燭滴淚,新婚之夜的新房,讓重耳心曠神怡。
重耳說:「楚成王與令尹之盛情,公子沒齒難忘。如若有朝一日真的不幸在戰場上遇見令尹,那我即退避三舍,作為對令尹今日款待的報答。」
郗芮說:「那,重耳會不會回晉國?」
郗芮說:「芮不才,受國君如此器重,願為國君驅使。」
秦穆公說:「其君父也不敢動狐突大人毫毛,此子圉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趙衰說:「公子,請聽老臣一言。一個人若要想讓別人幫助自己,首先就要順從別人意志,喜歡他喜歡的人。只有如此,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啊!公子是堂堂的晉國公子,可你想過沒有,公子今歲已經年逾六甸,此番來秦國拜會秦穆公,也許是公子今生今世歸晉國主政的最後機會呀!」重耳猛然抬起頭,那目光正與趙衰堅毅犀利的目光相遇。從趙衰的日光里,他感到一種懾人的力量。
次日清晨,秦國宮殿內,一個案兒旁,秦穆公面露不悅地坐著,對面坐著神情沮喪的重耳。
秦穆公說:「別說啦!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今後不許再提這個人,不許再提!」說完,秦穆公怒氣沖沖地走了。寂靜的寢宮內,聽得到懷贏低聲的啜泣聲。
呂甥說:「是的,聽說百里奚在秦國調集了人馬,從中精選三千。」
一天,一輛軺車穿過楚國都城臨淄的城門,徑直衝重耳的館舍而來。車上坐著公子縶。趁著黃昏,那軺車悄悄進入了楚國都城,並來到重耳下榻的楚國館舍。在斗室里,一個小小的案幾,公子縶與趙衰席地而坐,兩人言語低沉,在秘密商議。
懷贏說:「他還沒有消息?」
百里奚說:「晉國的災難暫時波及不到秦國,但晉國的前途令人擔憂啊!」
秦穆公說:「晉國方面如何表示?」百里奚嘆氣說:「子圉鐵了心不願來秦相認。」
晉懷公說:「著二卿頒發詔諭,宣布一條法令。就說新君登基,乃晉國百廢待興之時,寡人期盼人才來歸,如久旱而望甘霖,國外流離盤桓的遊子可即日歸國。朝中大夫若家內有親屬在外的,請速速修書,令其限期歸國。如若不歸,或不修書者,即拿其在國內的親屬問罪。」呂甥說:「老國舅狐突的兩個兒子,就是狐偃和狐毛都跟隨重耳在外邊奔波,一直未歸。這兩個人深得重耳器重。」晉懷公說:「一個也不能例外。要速速催促狐突,不得有誤!」
懷贏低頭說:「是君父?」
百里奚說:「晉國的事情看來要重新調理一下。」
令尹子玉笑問重耳說說:「公子來楚國,楚國可是極盡地主之誼,以最高的禮節來款待。以後我們若在戰場上相遇,公子如何報答於我呀?」
狐偃說:「請趙哀代替公子賦詩助興!」重耳說:「不,本公子要親自為秦伯頌詩。」
重耳說:「哦,在下有所耳聞,好像嫁給了子圉?」
秦穆公說:「寡人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不殺此人,如何解我心頭之恨!」
公子縶抱拳說:「子桑明白!」
重耳說:「為秦伯的身體康泰,幹了!」
在秦國,芷陽宮內,秦穆公正在為子圉是否承認與懷贏的婚事而犯難。
百里奚說:「重耳可非一般的公子啊!六十歲了,經歷了人世滄桑,志氣和意志非常人可比呀!」
秦國迎接暈耳的舉動,引起了晉國的注意。晉懷公對此十分驚慌,連夜召見他的兩個心腹呂甥和郗芮。晉國宮殿上,晉懷公愁眉苦臉地坐在堂上,沮喪九-九-藏-書地將一個帛書擲到地上。呂甥和郗芮見此,互相交換了眼色。
秦穆公說:「公子如何嘆氣?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只要公子平安歸來,什麼都會有的!」
子圉從秦國逃出后,如出籠的鳥,一路飛奔,跑了一天一夜就到了晉國。子圉進人絳城,顧不得許多,不管守門的官人阻攔,一個人直接闖人晉國宮殿。進入宮殿,他感到宮殿內比過去什麼時候都靜。宮殿上到處站著神情異樣的宮女和宮人,氣氛凝重。
狐突說:「什麼?趕緊垮台?」
子圉慟哭說:「是孩兒,君父請恕孩兒不孝!」
晉惠公說:「回來就好,你是壓在寡人心上的一塊石頭。回來了寡人這石頭就搬掉了,病也好了一大半。寡人這下死不了啦。」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宮廷內回蕩。
秦穆公說:「黃口小兒竟然也與寡人作對。」
重耳說:「這、這,重耳怎敢消受!」
狐突說:「忠與不忠,老臣不知道!老臣聽不見,近日耳朵背得很,國君請大聲點兒。」
百里奚說:「重耳重視自己的名節,看清了晉國的危局,他知道只有秦國才有資格為晉國解憂。重耳想來秦國,可又怕落下到秦國謀求君位的嫌疑。所以,就選擇到了距秦國和晉國都近的楚國。這正是重耳的高明過人之處。」
秦穆公說:「嗯,那就請這位晉國的公子來秦國。寡人擔心楚國令尹子玉不放重耳啊!」
蹇叔說:「老臣以為,此事不妨擱置一段時間。從長計議,待以後冉作主張。」恰此時,一宮女端水進來,秦穆公怒容稍斂,接過來呷一口水。
狐突說:「那就是穩定的秦晉關係。多年來,儘管秦晉兩國也有過刀兵相見的時候,可大多時間還是相助相安,形同盟國,使狄戎和中原列國都不敢輕易西顧。國君既然在秦國已經迎娶秦國公主,如今又新登君位,正可到秦國去迎回懷贏,讓秦晉之好得以延續。」
郗芮說:「國君不必擔心,有郗芮和呂甥在,重耳過不了黃河!」
秦穆公說:「就是晉侯死了,也不能讓子圉繼位!」
吱扭一聲,秦穆公推門而人,一抹夕陽灑入宮內。懷贏被身後的腳步聲所驚動,低頭沉默。歌聲、琴聲戛然而止。
晉懷公示意呂甥說:「愛卿來給他說。」
晉懷公說:「卿說說,何為定大局。」
野外,茫蒼蒼的曠野,薄霧繚繞,曲折的小路上,滿地黃葉在隨風飄零。風吼聲中,一陣馬蹄聲自遠而近,一匹快馬踏著黃葉飛奔而過。這是晉國宮廷派往各地報喪的人。晉惠公在見到自己的兒子子圉后的第二年的秋天,終於沒有挨過生死的關口,一命嗚呼!
在晉國,巍峨的宮殿一直籠罩在陰沉的氣氛中,不斷的壞消息,讓晉懷公對未來的憂慮加重了。
百里奚說:「如此才說明重耳也看清了晉國形勢,對晉國了如指掌!」
晉懷公說:「寫信讓你兩個兒子趕緊回來!」
重耳回到下榻的館舍已經是深夜了。在昏暗的燈光下,重耳呆坐不語。門開了,趙衰秉燭而人,室內即刻亮堂了許多。重耳心事重重,唬著臉不發一言。正在說笑的趙衰和狐偃見狀,趕緊收住笑容,走到重耳跟前。
懷贏說:「妾並無責怪之意。」
重耳說:「讓我想想。」
重耳熱淚滾滾,高聲朗誦《河水》(即《沔水》):
公子縶乘坐軺車在前邊引路,重耳一行的軺車在後邊,晝夜兼行。一過黃河,早有百里奚派來的兵士等候。在一百多個兵上的護衛下,從容進入雍城,住進了招待列國國君才用的館舍。
秦穆公說:「此女生性柔弱,善解人意,是寡人最憐愛的公主!」
百里奚說:「是啊,子圉是私自潛回晉國,至今仍對秦國心懷戒備。」
在秦國芷陽官,秦穆公坐在中央位置,案幾邊席地而坐著百里奚、公子縶、蹇叔。面對晉國的變故,秦穆公召集群臣開始商議對策。
呂甥、郗芮說:「請國君放心。」
重耳說:「秦伯愛女一定是絕色佳人!」
呂甥說:「是的,臣也有耳聞。」
重耳說:「秦晉之好,乃重耳一向所重視的。只是事情突然,請容我三思。」
趙衰說:「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令公子如此憂愁?」
呂甥說:「萬事先從人開始!」
晉懷公說:「寡人所擔心的正是怕他潛回,因為秦國是他必經九*九*藏*書之路啊!此人老謀深算,在朝內頗有人望啊!」
秦穆公說:「那公子是不願意為秦晉兩國的未來著想了?」
秦穆公說:「嗯!」
狐突說:「兒子的事情,老子怎麼能做得主?」
百里奚說:「子圉自繼位以來還大開殺戒,竟然殘害晉國德高的重臣狐突大大。」
秦穆公說:「這有何不可?寡人之意已決。就要讓重耳迎娶懷贏。」
秦穆公說:「子圉這個該殺的東西,這麼對待寡人,寡人對他還不夠好嗎?」
重耳說:「哦,秦伯意思?」
百里奚說:「下臣已經安頓好晉國公子一行的食宿,諸事請國君安心。」
重耳下榻的館舍內。
晉懷公說:「寡人知道你的兩個兒子可都是跟隨重耳的,為何還不快修書召其歸國?」
百里奚說:「子圉當上了國君,卻因為國政失當而喪失了晉國的人心。重耳經歷多年的顛沛流離,歷練才幹,結交天下賢達,羽毛漸豐,圍繞在公子身邊的人中間,不乏足智多謀的賢臣,加介之推、趙衰、狐偃、狐毛等都絕非平庸之輩。如果有我們秦國的幫助,那重耳做國君的條件已經成熟。」
鄭甘說:「懷贏貴為秦國公主!配一個落魄的公子,還高看他啦!」
懷贏說:「那又為何對妾如此無禮?」重耳看了看自己尚未乾的雙手,明白了懷贏話語的意思。
趙衰一揖說:「公子已經同意婚事,特遣外臣來向秦伯說明此事。」
此時的秦國官殿,重耳在與秦穆公促膝而談,兩人對天下局勢的見解十分相同,加深了相互的了解和情義。但是,在談話中,不知道怎麼的,話題就轉到了重耳的家世和婚姻上了。
重耳額頭冒出幾滴汗,張皇他顧。趙衰趕緊使眼色,重耳又端坐如初。
蹇叔說:「別看我老朽了,不出門,什麼也瞞不過的。」
狐突大夫說:「恕老臣直言。多年以來,秦晉兩國的關係一直是安定一方的大事。所以國君要先定大局。」
晉懷公說:「啊!」
百里奚一怔說:「主公,那重耳與子國有叔侄名分吶!不可,如此不可。」
呂甥說:「重耳在晉國欺世盜名,國內確實有不少重耳餘黨巴望其歸國。若令其歸國,既可剪除重耳身邊的人,又不傷及重耳,國內也沒有人發難。正是一舉兩得。」
呂甥說:「恪盡職守是臣子分內的事情,為了國君,呂甥願肝腦塗地。」
令尹說:「公子來楚國,是楚國的榮耀。」
重耳說:「此女羈留齊國,如今音訊全無。唉!」
重耳說:「唉,看來秦伯有意要讓本公子迎娶懷贏!」
重耳說:「重耳只是一時慌亂,有失禮儀。不周之處,萬望見諒!」
重耳下榻的館舍內,青銅香爐,旁邊是一個精緻古樸的雕花案幾。
晉懷公說:「君父在駕崩之際,特意囑託讓兩位大夫輔佐子圉,子圉年幼,以後就全賴兩位大夫執掌國政。」
重耳說:「喔。」重耳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伸出手來。懷贏拿起勺子,輕輕地把水澆到重耳手上。重耳胡亂地搓了兩把,又趕緊縮回了雙手。懷贏遞上手帕,侍候重耳擦手。重耳並無意去接,兩手上下來回甩了幾下,然後揮手示意讓懷贏端走。懷贏默默地端走水后,旋而折身回來,佇立門前。
趙衰說:「公子對懷贏公主很滿意,還送來了禮物,望笑納。」
秦穆公說:「看來,這個重耳並非一般的公子。他在晉國素有人望,如今在外流亡了幾乎二十年,歷練了才幹,增長了智慧呀!所以,寡人還有個想法,就是與晉國再續秦晉之好。」
秦穆公說:「真正的對手,足相瓦憐恤和愛護的!寡人要親自探視這個揚名列國的晉國公子,以盡地主之誼。」
晉懷公說:「嗯。」
呂甥自言說:「昨天還不聾,今日可聾?!」狐突看到呂甥走到近前,怒日圓睜。狐突說:「你算什麼東西,竟也敢來教訓老夫?」呂甥嚇得連連後退。狐突站在堂中,面如青銅,身如鐵塔,紋絲小動。郗芮臉上堆著笑勸道說:「為保性命,你就寫吧!」狐突說:「呸!」懷公說:「給寡人拿下!」宮門外闖進來兩個帶劍的衛士,猛虎一般撲上去,推著老人就走。老人掙扎著,回過頭來瞠目大罵道說:「你殘害忠良,暴虐無道!你終要有報應的!我在九泉等著你!」
鄭甘說:「重耳也喜歡美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