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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散毛司陡起內亂 扶覃煊招惹官司

第二十三回 散毛司陡起內亂 扶覃煊招惹官司

圍著衙署的兵丁們隨即從容撤走了。那覃煊的母親則被抬進一乘滑桿,由張啟鳴率部護送到了數十裡外的烏龍寨去,由該寨旗長負責作了暫時安置。
「沒辦法啦,人家兵臨城下,衙署被重重包圍了,咱們只有應允對方的條件了。」散毛司衛旗長尚辛遠沮喪地說。
「你好好想想,權衡一下利害,再考慮作答吧!」
「爾言無錯?為何匿藏覃煊?」李道台詰問道,「本道台差捕快到你司,你為何不交出覃煊,反將其放走?」
「好,就派你去!」向國棟高興地點頭道,「你帶五營中軍去,再加龍虎鳳豹四旗相助,他們都歸你節制,務必把散毛司印奪回,將覃煊母親救出。」
「是非自有公論,我出自好意維護官綱正義,如果藩司硬要治罪,我亦無話可說。」
三天後,張啟鳴率部開到來鳳,於一日清晨突將散毛司衙署團團包圍了起來。
「對,我們應該派兵去解救煊母。」唐宗聖說,「鄰司有難,我們理當相幫。」
「是,胡旗長所說屬實。」覃煊回道,「我母親現在還身陷囹圄,盼貴司幫助解救。」
「覃煊公子,他所說是真嗎?」向國棟又問。
「遵命!」傅俊林答道。
向國棟道:「我無法再留你二位,因為荊巡道催逼很急。如今你倆速去銅仁,我就說覃煊早已離開我處。今後打起官司,我會幫你再申正義。」
「據覃燔所言,他並未逼迫你母。」李道台接話道,「你母一個婦道人家,難以處理司務公事,覃燔才代行掌管司印。再說,你之才幹難勝任土司,如你能讓覃燔襲職,此官司即可免也。」
向國棟得勝回到土司宮,接連歡宴慶賀了三天。第四日,向國棟上朝視事,忽有總理傅俊林上前奏道:「啟稟司王,現有貴州烏羅司旗長胡仁貴護送湖北散毛司覃煊到我司,請求會見王爺。」
「覃煊犯事,無非道台要煊到案讓官與燔,我藏匿無益,他出走銅仁府是實。」向國棟理直氣壯地回道,「捕快沒有親眼見到覃煊,為何誣我匿藏?」
「散毛司印應繳呈督憲,懇求總督大人仍發田氏護理。」向國棟回道,「傅總理,你把呈文擬好,明日著人速送武昌。」
其餘旗頭、舍把也紛紛表態,認為應該匡扶正義,發兵去救煊母。
「先給一千吧!」
「是呀,這亂子很大。」胡仁貴道,「散毛司主覃龍自前年死後,其職正由這位嫡生子覃煊承襲。不料,覃煊叔父兒子覃燔暗裡私結黨羽,時有謀奪之心。今年二月,覃燔打著覃煊旗號https://read.99csw.com,率部進犯烏羅寨,將我寨七八十人丁和財物擄掠一空。我司俱文報案,制台將覃煊革職,其職位準予覃煊有子再承襲。而散毛司印務自此改由煊母田氏護理。不久,覃燔又唆使其黨羽謀反,將田氏掌管司印奪走,並欲殺主篡位,覃煊母子命在倒懸。幸有散毛司僕人通風報信,覃煊乘夜逃至烏羅寨,我乃護引他特到貴司來避難,並請貴司主主持正義,即刻出兵相救煊母,兼懇追回司印。」
「嘿,田老婆子,你這般倔犟有何好處!」李道台惱羞成怒道,「你不讓司印,那就等著吃官司吧。到時侯,你的司印照樣保不住!」
「罷,罷,這老婆子沒什麼可審的。」李道台又道,「傳桑植司向國棟宣慰到庭。」
李道台說罷,即命覃煊退席,接著傳訊煊母田氏到庭質訊。
「請起!」向國棟擺擺手道,「爾來我司何干?」
「田老婆子,你這段時間考慮好了沒有?司印願不願出讓給覃燔執掌?」李道台又問。
「我雖被革職,以後生子,會有兒子承襲,我為什麼要讓官於他?此非我所願也。」
須臾,只見一個戴青頭帕的壯年漢子領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小夥子一同到了殿前。
「要司印幹什麼?」
向國棟見此人如此貪婪,若不給吧,在此居住侯案,必受其刁難,無奈只得忍辱負重,吩咐隨員給包副將送了一千兩銀子,包副將接銀子在手,方才安排向國棟一行在九溪內一旅館住下來。
李道台見其態度強硬,亦無可奈何。審訊過後,他回頭到房裡,把覃燔找來說:「這田氏老婆子蠻得很,要她主動讓印,她決不會肯。」
張啟鳴隨即回道:「只要交出煊母和司印,我們立刻退兵。」
「請他們進來。」向國棟點頭道。
「此必覃燔之計謀也。」胡貴仁說,「他可能早買通了荊巡道,想提覃煊到案,再強壓他讓官,我看咱不能中其詭計,自投羅網。為今之計,只在出奔銅仁府去躲藏,以免連累貴司。」
「也罷,就依你們的建議,且應允吧。」覃燔無可奈何地傳令道,「速去把煊母和司印送出門去!」
「遵命!」張啟鳴應允一聲,當即退下作準備去了。
庭審開始,兩位道台首先傳覃煊到案質訊。斐道台問:「覃煊,你被革職后,司印歸你母執掌。為何你要跑到桑植司去搬兵奪印?」
李道台言聽計從。遂又著捕快到桑植宣慰司處,要求向國棟交出覃煊,聽侯荊巡道的會審。向國棟來到read.99csw.com後院,差人把胡仁貴和覃煊叫來道:「事不妙也,荊巡道著捕快來傳覃煊到案聽審,你倆看怎麼辦?」
又過半月,向國棟將司內事務依然交給雲先二旗頭人同親族舍把共同管理,才帶一行隨員乘船至長沙,將宣慰司印上繳到了藩司。次日,由制台指定荊巡道台李會生與岳常道道台裴衡度共文武四員在潘司一起會審散毛司案。其時,覃煊在銅仁府躲藏,已被荊巡道暗訪查出,遂被強制押至長沙,同其母田氏一道聽侯會審。
「你聽著,覃燔,我是桑植宣慰司的帶隊中軍張啟鳴。此番特來找你索要司印。」
覃煊回道:「我母本掌司印,無奈被覃燔所逼,將我母親挾持了,欲還加害於我,我因害怕才逃至桑植司,幸虧桑植司向宣慰同情我,才應允出兵解救我母,並把司印追回。」
「那就多謝了!」覃煊說罷,鞠躬行禮拜了一拜,便和胡仁貴悄悄離開兩河口,直向貴州銅仁府奔去了。
田氏被庭衛帶了下去,向國棟遂被喚進庭來。
「這個好說,這個好說!只要有銀子,包你住得舒服。」
「吃官司就吃官司,要我讓司印,我寧死不讓!」田氏婦人一口回絕。
再說覃燔被迫繳出司印后,因貪謀不遂,又轉生一計。他帶了五百兩銀子,于次日兼程趕到荊州,在荊巡道李會生的府上作了拜會。李道台問他:「爾來何事?」
「為何要到我司避難,遇到什麼亂子了?」
李道台又道:「散毛司事與桑植司本無相干,你多管閑事,竟出兵相助,強奪散毛司印,理當治罪。」
「他們只要奪去司印,放去煊母,就這兩條也不要緊。」舍把龍民山說,「為權宜之計,解眼下燃眉之急,只有應允其條件為上策。司印之事,以後可再設法謀奪。」
那位捕頭聽說覃煊已離開桑植司,只好回荊州作了交差。荊巡道台李會生見拿覃煊不到,認為向國棟從中作梗,乃提筆給制台寫了一道呈文,狀告向國棟藏匿覃煊,請求制台依法傳訊向國棟聽審。制台楊總督不暇細思,揮筆批示傳向國棟繳司印到藩司受審。向國棟接到督部行文,始知自己已被荊巡道參奏,無端卷進了散毛司的官案。
覃燔道:「啟稟大人,桑植宣慰司向國棟以強欺弱,前數日竟派兵圍攻我散毛司,將我司司印強行奪去,又將覃煊母親田氏劫走。我特來報案,請求大人主持公道,將司印奪回還我。」
李道台見到銀子,眼睛立刻放了光亮。他笑道:「你勿要客氣,這案子該如何九-九-藏-書處置,我自會關照。」
張啟鳴接過司印,即下令道:「撤兵!」
又過數日,張啟鳴率印凱旋而歸。向國棟在土司大擺宴席,慶賀張啟鳴順利奪印歸來。席間,張啟鳴將散毛司印遞交后問道:「主爺,這司印你打算如何處置?」
向國棟遂點頭道:「大家既贊成出兵,那麼誰願領此重任?」
覃煊亦道:「到荊州去,無疑自送死路。到銅仁府去暫避一段也好。主爺為我散毛司事已仁至義盡,在下感激不盡。在此就作告辭了。」
「你要多少銀子?」
向國棟又好言安撫了胡仁貴和覃煊幾句,暫時接納二人在土司城避難,然後才告退朝。
「我就是覃燔,你們要幹什麼?」覃燔站在高牆上忽然回道。
向國棟道:「此案終究會水落石出,我屈尊地一段又有何妨,只是我在貴協酒店居住,還請協台大人多多關照。」
第二天上午,張啟鳴帶五營中軍和四旗兵丁,悄然直向湖北來鳳散毛司所在地開去。
過了數日,李道台著人四處探查,先將煊母田氏從烏龍寨強行拘押到案。然後作了審訊。李道台勸煊母道:「老婆子,你兒子覃煊已被革職,你一個婦道人家,掌管司印很不合適,我勸你還是自動讓給你侄兒覃燔掌管為好,請你三思。」
「我為什麼要讓司印給覃燔?他不配做我侄兒,也沒資格承襲土司職位。」田氏婦人回道,「我丈夫在世叮囑過,他死後職位由兒子覃煊襲位,兒子去了,再傳孫子,此乃官綱正道。道台大人,你不維護正義,反倒勸我老婦讓出司印,不知居心何在?」
「是,是,我馬上就去商議。」覃燔應允著,緊忙下了牆,馬上召集幾位心腹商議道,「事已至此,大家有什麼法子沒有?」
覃燔此時剛剛起床,聞聽門衛稟報,立刻大叫道:「快傳令,給我守住衙署。」說罷,忙帶一隊護衛爬上了衙署旁的一棟高牆之上。此時,只見衙署四周,全被拿著器械的桑植土司的兵丁圍得水泄不通。圍在正門前面的隊伍打著一面黃旗,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黑體「向」字。一看便知,這是桑植宣慰土司向國棟的兵丁。
「參見王爺!」胡仁貴單腿跪下,行了一個叩拜禮。
稍候,衙署牆邊的一扇小門果然被打開,兩個散毛司的舍把帶著煊母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舍把將司印雙手捧給張啟鳴道:「此印交給貴司了,還請妥為處置。」
第二天,傅俊林果然將繕文寫好,經由向國棟過目后,即派舍把向長舉帶幾個隨從,從兩河口乘船出發,九*九*藏*書日夜兼程直向武昌趕去。
一個星期後,向長舉一行從澧水入洞庭湖到達岳陽,再經長江航行到了武昌。那武昌糸九省沖衢之地,歷朝以來都是朝廷重鎮。此處設直制台,湖廣兩省均屬制台管轄。制台的最高官員便是總督,比一省的提督官職要大。向長舉與兩個隨從到制台衙門,由門衛驗過身份后,方准入內。到達制台處,向長舉將呈文和司印當面作了呈繳。制台一位姓楊的官員閱示呈文後,當即請示總督大人,經總督批示,行文都司,允准散毛司印仍發田氏護理。向長舉見事辦得順利,便同隨員又照原路返回桑植司作了彙報交差。
「你出兵奪印也太輕率。」斐衡度此時因懼制台錯奏,也不敢秉公斷案,只是含糊其辭地敷衍道:「你且下去,等侯藩司裁殺。」
幾個兵丁即把覃煊老母扶出,然後由覃燔在牆上喊話道:「你們提的條件我應允了,司印與煊母將從旁門送出,請你們退兵吧!」
「依鄙人之見,此土司官綱,不可坐視,當委員救護追印,方為大義。」傅俊林首先說。
「大人,田氏乃一婦道人家,管印視事眾所難服,覃煊被革職,一時沒有兒子,這司務事理當由我來主持,還請大人多加扶持!事成之後我定當重謝。這裡有五百兩銀子,請大人笑納。」
「因這司印不該歸你執掌!你陰謀篡位,扣押覃煊母親,犯了背叛謀逆之罪。現在覃煊已到桑植避難,我司主特派兵來解救煊母。倘若你肯知悔,能把煊母放出,並將司印退還,本中軍可饒你一命,既往之罪一概不究。倘若不聽勸告,我等攻進署衙,那就玉石俱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何去何從,限你即刻回復。」
「只有把覃煊抓來,他的性情懦弱,以威壓他,或可讓官。」覃燔又出謀道。
「末將願領軍去平叛。」五營中軍首領張啟鳴出班奏道。
「王爺有旨,胡仁貴、覃煊請進!」傅俊林高喊道。
「喂,散毛司的軍士,請你們的主帥出來,我們要找覃燔。」一個圍署軍官大叫道。
衙署外守門的衛士,忽見眾多兵丁撲來,匆忙將大門關上。一個門衛跑進殿中,慌忙大叫道:「主爺,不好了,桑植宣慰司派兵圍攻來了!」
「一言為定,我給你一柱香時間,你到時還沒答覆,我們就要進攻。」
「啟稟大王,」胡仁貴府身道:「我是烏羅司烏羅寨人,這位公子是散毛司應襲土司覃煊。我們此行,是特到貴司避難求救而來,但不知貴司肯應允否。」
向國棟轉問眾官員道:「諸位,你們看此https://read.99csw.com事該如何處置?」
小埠頭一仗,向國棟率部斬獲甚多。從此以後,容美司主田丙如再也不敢輕易帶兵侵犯桑植土司邊境了。
「放心,這事我會辦好!」李道台說。
「唉呀,這可叫我怎麼辦!」覃燔聽了張啟鳴的通告,嚇得面色大變。他緊忙求告道,「張將軍請勿急,此事還請寬限我一會時間,待我與眾首領商議一會,即作答覆。」
「向宣慰,本道台問你,你為何要出兵圍攻散毛司衙署,將散毛司印奪走?」
「那就拜託大人了!」覃燔又道,「覃煊母子現不知被桑植司藏匿何處,大人可將這二人拘來,屆時再迫其讓位即可也。」
覃煊說罷,就將一包銀子放在了桌上。
「堂堂土司王,區區千兩銀子算個啥!」包副將獅子大開口,只管索要。
李道台道:「向國棟有什麼理由干涉散毛司事務,他竟敢派兵來強奪司印?」
向國棟道:「啟稟道台,此乃吾司維護官綱正義之舉。前番覃煊皆一友人投到我處避難,訴說其叔伯兄弟覃燔有篡位野心。並欲加害覃煊母子。經我司公議,認為此鄰司之事不能坐視不理,況且土司官職,歷來是父死子襲,此乃天理所在。以此我司決定應覃煊之請求,出兵包圍散毛司署,救出了覃煊母親,追回了散毛司印,並及時上報制台,經制台允准,司印仍發回由田氏護理,我司此舉合乎道義,何錯之有?」
「我在外盤桓多日,沒帶那麼多銀子。」
「道台有所不知。覃煊當土司時,因侵犯烏羅寨一案被革職,心裏常懷不滿,他前段跑到桑植宣慰司,想借向國棟的兵馬奪回司印,重當司主。桑植宣慰司由此才發兵來,企圖扶覃煊任職。」李道台沉吟道,「覃煊已被革職,按理散毛司印該由其母田氏護理,而待覃煊有子后則可承襲其司主職。」
「我給你早申明了,要我讓印,除非我死。」田氏一口回絕,又說,「叫覃燔死了這份心吧!我兒子孫子才有權承襲土司位,掌管土司印。」
向國棟隨即出庭。因該案判定尚需時日,藩司准其到九溪協去侯案。九溪協在今慈利縣江埡鎮內。其地修有一座城堡。駐守城堡的協台是個副將,名叫包進忠。向國棟帶著藩司文書,到了九溪協報到。包進忠接過文書,見藩司將向宣慰打發到九溪侯案,實際等於軟禁他於此。隨即呵呵笑著道:「向宣慰到我協侯案,可要屈尊你了。」
向國棟回頭到宮內,對荊巡道派來的捕頭回話道:「覃煊早兩日已離開我處,現不知去了哪裡,不信,你們可在我司轄地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