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未扣押證據。」

佐久間簡短有力地應了聲「是」，接著說出了答案。武藤上校聽后，血色立即從臉上退去。

「什麼？」

結果一無所獲。

「竟然有這種事……難道連你也一起……」

不，既然已知道自己被懷疑是間諜，他應該不想真的將事情鬧大，但武藤上校卻因為高登那番話陷入不安。若是高登真那麼做，自己過去辛苦累積的資歷，將就此留下污點，今後恐怕高陞無望……

「什麼意思？」

百般焦急下，武藤上校心生一計。

——就讓D機關去做吧。

不久，武藤上校才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硬擠出低沉的聲音：「……你從什麼時候投靠他們的？」

這是口頭命令，沒有證據。就算日後出了問題，武藤上校肯定也打算以一句「我沒下過這樣的命令」裝蒜，來個死無對證。

武藤上校會想到這個點子，也是理所當然。

武藤上校對自己想出的妙計竊笑不已。

他向後轉身，背後傳來有人狠狠踹了桌子一腳的聲響。ｒeａｄ.９９ｃsｗ•coｍ

就算高登向大使館提出抗議，比起第一次，他應該會將第二次的非法搜索民宅說得更為誇張。

「不，我完全沒碰。」

「什麼？」

武藤上校不悅地問。

停頓了片刻，武藤上校才漲紅著臉大吼：「可惡！結城那傢伙！這麼一來，他不就人證、物證、功勞全都拿去了嗎！還說什麼教材？媽的，他把別人當什麼啊！我可不是他的玩具！」

「高登目前被結城中校扣押，當做教材。」

「這確實是我的……你在哪裡拿到的？」

「我叫你退下！」

佐久間雙腳併攏，舉手敬禮。

佐久間仍舊立正站好，待他罵完后，才接著說道：「這裡有個您忘記的東西。」

「你去花菱幹什麼？」

一發現對方有間諜嫌疑，武藤上校便親自率領憲兵隊前往約翰·高登家調查。武藤上校很少離開辦公桌，這次居然親臨現場，足見情報非常準確。

但這計劃需要有人當犧牲品——在不讓對方知道我方意圖的情況九-九-藏-書下，能夠準確傳達命令的善意第三者，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我明白了。佐久間中尉，就此告退。」

武藤上校濃眉下的一雙大眼圓睜，露出充血的眼白。

這句話浮現在他腦中。

佐久間極力保持面無表情的狀態。

佐久間緊緊咬牙，這才勉強忍住差點表現出來的嘲諷表情。

「……你退下。」

「我只是確認了證據，並未扣押。」

「就算對方是您熟識的藝妓，但您說出派憲兵隊到間諜嫌疑犯家中調查的事，也算是泄露軍機。」

「咦？」

「我故意讓微縮膠捲流傳出去。」

「那還用說！」武藤的模樣讓人聯想到鬥牛犬，他下垂的雙頰顫動著，放聲咆哮，「你聽好了。你不過是我們和那班人之間的聯絡人罷了。難道我都什麼得跟你說清楚才行嗎！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竟然做這種蠢事……」

「花菱？」

「這麼說來……原來如此。你們找到的微縮膠捲，裡頭拍攝的內容不是陸軍的暗號九*九*藏*書表吧？」

「教材？」

在武藤上校的指揮下，憲兵隊強行闖入高登家中，展開徹底的調查。

武藤上校發出怪叫，頻頻眨眼。

真是一箭雙鵰。

武藤上校詫異地眯起雙眼。

「不，就像您之前說的一樣。」

如果是向來便在陸軍內被疏遠的間諜培訓學校，即D機關犯下第二次調查疏失，那麼自己先前所犯的過錯，在陸軍內就不會過於突出。不僅如此，只要能借這次機會，指出D機關的處理失當，進而斗垮他們，那麼自己所犯的疏失，也就算不上是什麼過錯了。

「聽說這東西掉在『花菱』的走廊上。」

「怎麼會，不可能啊……」

武藤上校面相那群轉頭看向他們的人，像驅趕蒼蠅似的對眾人揮了揮手。

「另外，結城中校表示『他不會對外公開這次的事情』。報告完畢！」

「什麼？這樣說是沒錯，可是……」

接著佐久間回到原位，重新立正站好。

武藤上校臉上血色盡失，沉默了半晌。他似乎一直兇狠地瞪著佐久間，但後reaｄ•9９ｃsw•com者始終注視著牆上的一點，不與他的目光交會。

「既然這樣，哪有你這種故意將數據交給敵方間諜的蠢才！」

佐久間默默聽著對方的劈頭痛罵，職業軍人原本就不許對長官回嘴。

「您沒告訴我，這是第二次調查。」佐久間以立正姿勢說道。在報告時，他的視線始終定在武藤上校頭頂牆壁上的一點。

武藤似乎對佐久間主動開口一事感到驚訝，目不轉睛地瞪著他。

他不清楚高登此話是否當真。

武藤上校一拳打向桌面。他的怒吼聲肯定已經響遞整個參謀總部。其他人紛紛露出畏怯的神色望向他們，但佐久間仍舊不動如山地說道：「既然已經知道是哪一本密碼表被偷|拍，只要更改密碼就不會帶來危害。而且，讓敵人使用已失去意義的密碼，對我方的暗號通訊反而有利。」

武藤上校驚訝地接過佐久間遞出的煙盒。

「這種事一點都不重要。證據到底藏在哪裡，快說！」

——那就是我。

「你說找到證據了？」

「那個間諜呢？」他壓低九*九*藏*書聲音問，「你們該不會也放他走了吧？」

武藤這才放心地吐了口氣。

——背叛的人是你吧？

佐久間先說了一句「請容我私下報告」，接著繞過辦公桌走向武藤上校，湊近後者耳邊低語。

當時高登對一臉愕然的武藤上校說，「你這是非法搜索民宅，我要通過大使館正式提出抗議」。

「我只是遵照您的命令，擔任一名聯絡的角色罷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敗，只要讓人重蹈覆轍就行了。只要讓某個人犯同樣的過失，就可解決此事。

「你剛才說什麼？」

聽完佐久間的報告后，坐在辦公桌後方椅子上的武藤上校，浮腫的臉頓時浮現驚愕之色。

「那麼，扣押起來的微縮膠捲在哪兒？」

佐久間不覺莞爾。

「您前幾天親自下令『派D機關調查約翰·高登這名美國間諜』，但當時我完全沒聽您提起憲兵隊已經到高登家調查過。」

「我忘記的東西？」

「是，結城中校說要將他『調|教成雙面諜』。」

武藤上校就像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般，狠狠瞪著佐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