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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章 桑蘇斯的美人

第一部

第二章 桑蘇斯的美人

「我們還得辭退湯姆森夫人、所有僕人和羅克西……」
過了一會兒,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聽到沃爾特·斯佩思返回的聲音。她抬起頭,看到沃爾特一隻手裡拎著一個小提箱,另一隻手上拿著畫板。
「他的不義之財數目驚人。」潘克咆哮著喊道,「足夠重新再建起那些水電站,能夠讓歐赫匹起死回生。我們有權利要求他這麼做,對嗎?我們……」
「有多糟糕?」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怯生生地問道。
「你回去吧!……」沃爾特·斯佩思沒有停下腳步。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頓時一陣心悸。沃爾特·斯佩思的臉上出現了瞬間的困惑。
「我絕不做那樣的蠢事!……」他的父親所羅門·斯佩思強硬地一口回絕了。
「算了吧。」沃爾特·斯佩思不屑地說,「你搞了歐赫匹控股公司,然後又暗中賣掉優先股。你說你賺了多少錢?」
「大壩的堤防垮了,變成了一片汪洋。昨晚河流漫過了堤壩,完全亂套了。整個俄亥俄峽谷和一部分密西西比峽谷都被淹沒了。好了,歐赫匹水電站可以安息了。」
到了所羅門·斯佩思家的露台,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停下了腳步。
「你倒是說說看嘛?」她會憤怒地發問。
「這改變不了現實。」沃爾特·斯佩思小聲地說道,「你賺錢賺了個缽滿盆盈,而投資者們卻血本無歸。」
里斯·雅爾丹先生購買了其中的一幢房子,這純粹是為了交情——面臨經濟困境的房產經紀人,是他的老相識。不過這個善舉,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因為經濟大蕭條開始以後不久,銀行就沒收了作為抵押的房產,那位房產經紀人也吞彈自盡了。
「然後呢?」沃爾特·斯佩思吃驚地問。
瓦萊莉·雅爾丹拉著沃爾特·斯佩思的胳膊,跟著他一起繞過了游泳池,走上了所羅門·斯佩思家的石頭斜坡。
「哦,既然你問了……」里斯·雅爾丹微笑著說,「什麼都不剩了。我們的可轉讓資產損失殆盡了。」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屏住了呼吸。所羅門·斯佩思突然抓起電話,朝聽筒喊出了一個號碼。沃爾特表情嚴峻地看著他的父親。
舞|女的打扮。舞|女!被保護人!……
沃爾特·斯佩思簡直太過分了,以至於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都打算不回吻沃爾特了。好在他親吻她的次數不多,而且,事後總是懊惱地說:「這隻是出於獸|性的本能。」
「我們能靠賣房產和傢具,得到一大筆錢……」
沃爾特·斯佩思一聲不吭地走向玻璃門。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站了起來,兩手按著喉嚨。可是,他又走了回去,經過所羅門·斯佩思的桌子,打開了書房的門。
「是嗎,我可不這麼看。」潘克一邊按摩一邊說,「他的觀點可能也有些道理。那個小傢伙似乎忙得不可開交,沒有太多的時間娛樂。」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靠在露台的圍牆上,觀察著沃爾特·斯佩思的臉色,她突然感到一陣驚恐。如果她有勇氣走進去,把他帶走,避免他做出……
「最可惡的是……」潘克嘟囔著,「你家老頭子能夠拯救我們歐赫匹水電公司,然而他卻不肯。應該有什麼法律約束他!……」
過了一會兒,沃爾特·斯佩思扭捏地說:「雅爾丹先生,我知道,我的那些反對控股公司的漫畫,對歐赫匹不利。不過,請您理解,報界的人不能……」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感覺到,沃爾特·斯佩思的身子僵住了,然後他輕鬆地說:「我更願意和你做違反教規的事情。」
「然後,我的小姑娘又做了什麼?」里斯·雅爾丹心平氣和地說,「潘克,再給我揉一揉胸部肌肉。」
「胡說。」所羅門·斯佩思立刻反駁道,「你什麼都不描,就在這裏信口雌黃。」
最終,沃爾特·斯佩思先生只好屈從地,回到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身邊,被迫接受了雅爾丹小姐的任性胡來,在幸福的苦難中,虛弱地反抗著——就像一條被女主人撫摸的、長滿虱子的獵犬。
「你別想碰我的錢,別想!……」
「只賺了一小筆,沃爾特!……」所羅門·斯佩思安撫著兒子,「里斯·雅爾丹也可以這麼做,但是他堅持留著股票。」
所羅門·斯佩思輕輕地聳了一下肩膀頭子。
「你不一定非要和那個男孩子在一起,瓦爾。——唉喲!」
「哦,我相信這一點!……」沃爾特·斯佩思冷笑著說,「有安納托爾·魯伊希那個律師在,你們肯定能夠做得滴水不漏。不過,這並不能解決你的問題,你還是一個騙子。」
「你沒有權利這麼跟我說話!……」所羅門·斯佩思嚴厲地喝道。
「他們也可以在股價高漲的時候出售嘛。」
「這個……這幢房子也保不住了?」
「你在自欺欺人。」潘克一邊拍打著他的僱主,一邊冷冷地說,「我猜昨天晚上,你又和那個瘋瘋癲癲的笨蛋吵架了吧。」
沃爾特·斯佩思搬了進來,麻煩也就跟著開始了。那個傢伙真是莫名其妙,他根本用不著住進這裏。實際上,他之前一直獨自住在洛杉磯那裡,一間帶有傢具的出租公寓里,直到他父親買下了桑蘇斯的房子。斯佩思父子一直合不來——這還用說,想想沃爾特·斯佩思那滿腦子的理想主義!可是這一次,他們卻突然相安無事了——整整一個星期——所羅門·斯佩思先生用他一貫的油腔滑調,善意地發出了邀請,沃爾特意外地陰沉著臉接受了,並立刻搬了進來——帶著他的畫板,和關於經濟和其他社會問題的理論。
「誰說的?誰說的?……」所羅門·斯佩思氣急敗壞地怒吼起來,「你有什麼證據?讓他拿出證據來呀!……」
「沃爾特,別做什麼……」她的聲音很輕,而沃爾特·斯佩思已經穿過了玻璃門,走進了他父親的書房。
「哦,爸爸!……」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跑了上去,用胳膊摟著里斯·雅爾丹先生的脖子。雨點急促地打在鞦韆椅的棚子上。
「里斯·雅爾丹先生破產了,這些你一清二楚!……」沃爾特·斯佩思大聲嚷著。
他掛上了電話,喘著粗氣,用顫抖的手指,整了整鼻樑上的眼鏡。
「什麼四(事)。」羅克西一邊梳理著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頭髮,一邊低九_九_藏_書聲問道。
「如果那個廢物,再把你稱做『寄生蟲』,」潘克悶聲說道,同時,指關節嵌進了里斯·雅爾丹的肚子里,「我就會把他的牙槽打飛。『寄生蟲』是什麼意思?」
「你別這樣!……」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溫柔地勸他。
「告訴他,沃爾特!……」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抱著雙腿,出神地在心裏默念,「讓那個老蟒蛇知道!……」
所羅門·斯佩思仍然坐在那裡,只是輕輕地點著頭。
「我明天再過來拿我的其他東西。」沃爾特·斯佩思冷冷地說。他的父親所羅門·斯佩思並沒有回答。
「再見,瓦爾!……」湯米說,「一會兒見!……」
所羅門·斯佩思從椅子里抬起了屁股,但是,他眨了眨兩隻眼睛,又坐下縮了回去。
親愛的沃爾特,親愛的傻瓜,競用這種方式求婚……
「在發生洪水之前,我們的財務狀況很好。只是因為政府和議會,打擊了公眾的信心……」
「她給了沃爾特一個唱詩班女孩的禮物——好像她也正有此意。我是說,他們接吻了。」
「即使沒有洪水,歐赫匹也早晚要被清算。那裡根本不值得投資,根本賺不到錢。」沃爾特·斯佩思的父親所羅門·斯佩思聲色俱厲地訓斥著,「你根本不明白,這個國家的遊戲規則!……」
「好小子。」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父親里斯·雅爾丹先生說,「沃爾特·斯佩思是個好樣的。」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這裏嗎?」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咬緊了牙關:「你這個油腔滑調的無賴!如果你不是沃爾特的父親……」
「他不是那個喜歡揮舞著胳膊,大放厥詞的預言家嘛?」
「你這個蹩腳的堂吉訶德。」
「抱歉,親愛的。我知道你多麼痛恨,他所代表的那種人。」她坐了下來,把頭枕在了沃爾特·斯佩思的胸口上,「哦,沃爾特,我們該怎麼辦?」
「閉嘴,潘克。」里斯·雅爾丹斷喝一聲。
「好多古怪的說法,然後,她就開始嚎哭,沃爾特·斯佩思先生把她拽了過來,親吻了雅爾丹小姐一下。」
沃爾特·斯佩思走到了露台上,他用畫板的邊緣,頂了一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肩膀。
「我今晚能在你那裡過夜嗎,瓦萊莉?……我要等到明天,才能找一個新地方。」
「我們是不是必須放棄,馬裡布的公寓和聖莫尼卡的小別墅?」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艱難地提出了可怕的問題。
維尼·摩恩隨即也消失了。所羅門·斯佩思坐了下來,大口地喘著粗氣。露台上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此時覺得渾身麻木。
「潘克,你在偷聽!……」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憤慨地嚷道,「這個家裡的人都糟糕透了,我只能做出這樣的評價!……」
「我明白了。」沃爾特·斯佩思的臉色發白,「而他讓我認為……」
「必須這樣,還有,潘克也不能留下來……」
「現在你又要放棄電站!……」
等他們走過一叢棕櫚樹之後,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笑容不見了。
「噢,很有趣!……」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父親閉上了眼睛。
「聽我說!……」沃爾特·斯佩思開口了,「我可以忘記你的騙局,忘記你對里斯·雅爾丹先生的哄騙,還有你欺騙我的行為——天哪。我居然相信你也損失慘賁。不過,你必須做一件事情。」
一天早晨,里斯·雅爾丹新生躺在健身房的按摩床上,任由潘克蹂躪、捶打的時候,鄭重地對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你的高爾夫球技藝退步了,差了六個洞。而且,我昨天晚上在露台上,發現了一條濕潤的手帕。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家的小姑娘?」
沃爾特·斯佩思走了過去,站到鑲嵌著大理石板、包著皮革的書桌前面,面對著他的父親。
瓦萊莉·雅爾丹憤怒地把一根體操棒,朝著按摩台的方向扔了出去,潘克卻敏捷地躲開了,然後繼續揉搓他僱主棕色的軀體。體操棒「叮叮噹噹」地撞在了遠處的磚牆上。
「你明白了吧?……」潘克抱怨道,「這種盛氣凌人的架勢。我必須閉嘴,為什麼?因為我是一個拿薪水的奴隸。翻個身,雅爾丹先生。」
車子開進來后,弗蘭克匆忙地關上了門,沃爾特·斯佩思感到有些心酸。現在這些人都認識他了,都知道了他的姓氏。沃爾特並不責怪他們惡狠狠的目光。如果他們推開騎警,推倒柵欄,沃爾特也不會有什麼怨言。他把六隻汽缸的單排座汽車,開到了稚爾丹先生家的房子前面,在里斯·雅爾丹家的車道上,停著十幾輛跑車——一如車主的風格,沃爾特·斯佩思不由得心生怨恨。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又在歌舞昇平了,即使外面已經是炮火連天。
「啊哈,你在幻想氏族體系了。你已經選好貴族小姐了嗎,我的殿下?」
「我認為,」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生硬地說,「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我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用不著別人指手畫腳!……」
「還剩下什麼東西嗎?」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冷靜地問。
那個並不開心的畜生,跳到了女主人的肩膀上,維尼·摩恩走向門口,她的屁股誇張地扭動著,就像一個鐘擺。她轉過身去,又笑了笑,然後輕輕地關上了書房的門。
「沃爾特,你可不許掃我的興緻!……」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說,「這是我們的最新構想,帕維找到了苔絲、諾拉和旺達……」她注意到沃爾特的臉色,停下了準備說的話,轉而問道,「沃爾特,你怎麼了?」
「沃爾特!……」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跟在他後面,「別這樣!……」
所羅門·斯佩思停了下來,與兒子沃爾特·斯佩思四目相對。
第三幢房子里,曾經住過一位外國的電影導演,但是,他在這裏沒有住幾天,就犯了震顫性淡妄症,倒在了游泳池邊上,隨即被送進了療養院。所以,這位房客也永遠地消失了。
所羅門·斯佩思的臉沉了下來。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用胳膊,摟住了沃爾特·斯佩思的脖子,緊緊地抱著他。
「我只能告訴你們這個。」所羅門拿起了一張紙,看了看上面。記者們都安靜了下來。所羅門·斯佩思又把紙放下了。
「這也太荒唐了。我愛上了一個野蠻人,簡直可惡!……」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咬著嘴唇。
「請原諒。」沃爾特·斯佩思站了https://read.99csw.com起來,冒著細雨走下了露台。
「你必須娶有錢人家的女兒!……」所羅門·斯佩思嚴厲地斥責著。
她一邊說著,一邊撲了上去。她的本性就是纏人,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惡毒地做出了評價,不錯,沃爾特·斯佩思用一隻胳膊,擋開了維尼·摩恩,但是,這可能只是因為沃爾特知道,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在外面正看著呢。
她的父親里斯·雅爾丹先生做了一個鬼臉。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瞪了一眼潘克,然後,從壁櫥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對練體操用的瓶狀棒。
縐縐——維尼的小猩猩——像一個苦行僧一樣,老實地坐在壁爐前面,不斷地扭動著粉紅的屁股,「喳喳」地亂叫著。縐縐不停地扭動,大概是因為它不喜歡,自己身上的味道,儘管那香水價格不菲——一盎司就花掉了所羅門·斯佩思五十美元。
「真讓你說對了,我現在沒辦法兒娶她!……」沃爾特·斯佩思吼叫著,「想一想你乾的好事,讓我現在怎麼娶她!你認為我是什麼人?」
「告訴我怎麼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問。
「我的父親沒有蒙受任何損失?」
「一隻老鼠,一隻禿鷲,一條惡狼,—條鯊魚,一隻八爪魚!……」
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正坐在他橢圓形辦公桌的後面,顯得莊嚴而堂皇。他面前有一群記者,正飛快地提著問題,而他則輕輕地搖著頭。他胖胖的鼻子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挺著一個大肚子,頭上的灰發稀疏,神色嚴峻鎮定,怎麼看都不像是惡魔——或者任何一個外面的小股民,所呼喊的可怕稱謂。
她怎麼就沒有預料到呢?沃爾特·斯佩思做事,永遠與眾不同、永遠荒唐。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真想順著露台,爬下石頭花園,找個石縫藏起來。
「你也損失了?」
「我要找魯伊希,你這個笨蛋!……」所羅門·斯佩思瞪著他的兒子,「我要讓你知道。我滿肚子都是……魯伊希?……不對,不對,別嘟嘟囔囔的!……魯伊希,你立刻帶幾個證人,到我這裏來……幹什麼?我要立一個新遺囑,就這麼簡單。」
「哦,」維尼·摩恩突然說,「沃爾特來了!……」
接著,維尼·摩恩也搬進了所羅門·斯佩思的房子——作為所羅門的「被保護人」;她還帶來了那個野蠻的、背著緞帶的小猩猩,還有一個骨瘦如柴的、號稱是她姑媽的女伴。面對這種狀況,任何有自尊心的人,都應該立刻搬出去。
「這真是太不幸了,先生們。但是,洪水並不是我們的責任,對吧?……洪水是上帝的旨意。」
「嘿,你把我的領帶弄濕了!……」沃爾特·斯佩思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捲髮。
「如果雅爾丹敢說我欺騙他,他就是一個騙子!……」
「你會怎麼辦?」
沃爾特·斯佩思坐了下來。潘克從摺疊椅里站起來,走到小鐵桌邊,倒了一杯水,說了聲「呸!」然後又坐了下去。
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攤開了雙手。
沃爾特·斯佩思用強硬的口吻說:「你要把錢重新投入水電站。」
「對於他的做法,我一無所知,我一直把我的股權,委託給你父親和安納托爾·魯伊希管理。安納托爾·魯伊希建議我保留優先股——嘿,這個主意看上去不錯,因為歐赫匹水電站的核心設施沒有問題。可是,在創建新控股公司的時候,你父親暗中通過中間人,賣掉了他的優先股。現在,所有的持股人都遭了殃,可是,你的父親卻賺了一大筆錢!」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驚得張大了嘴巴。
維尼·摩恩也在書房裡,臉上帶著不經意的、滿足的笑容,東摸摸西碰碰。壁爐里的木柴發出了一聲輕響。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用雙手抱住她父親的頭,激動地說:「親愛的,你會失去遊艇和高爾夫俱樂部,還有其他很多東西,你還必須去工作。你不難過嗎?」
「哦,你們來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父親說完,就立刻坐在了鞦韆椅里,「過來,我的寶貝兒。下雨攪亂了你的聚會,對嗎?」
「潘克,你別過來瞎摻和!……」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尖叫起來。
「這是我的事情。你回去吧。」
「這倒是一件好事!……」沃爾特·斯佩思冷笑著說。
「已經不重要了,沃爾特!……」里斯·雅爾丹寬厚地說,「別再刨根問底了!……」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突然打了一個寒戰。為什麼半個大陸之外的水災,要跑到她的花園裡來,攪亂她的聚會和她的興緻?這似乎不怎麼公平。她靠在一顆棕櫚樹上。
所羅門·斯佩思敲著桌子,強忍著怒氣斷喝道:「根據一九三四年的證券法,政府在清算控股公司……」
「先是股票暴跌,現在——噢,可憐的爸爸。」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摘下了軟軟的遮陽帽,開始用拳頭捶打帽子。沃爾特·斯佩思斜眼看著她。這件事對小姑娘是一個打擊,不過,這未必是件壞事。她那些可恥的胡鬧……
「麻煩大了,我的女尼祿。」
「你完全可以讓歐赫匹起死回生!……」
「哦,是沃爾特來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神氣勁兒,瞬間消退了,她歪著下巴說,「沃爾特·斯佩思,如果你敢提什麼挨餓的礦工,哪怕一個宇,我都會尖叫!」
「繼續說,雅爾丹先生!……」沃爾特·斯佩思激動地說。
「這是你爸爸的過錯!……」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喊了起來,把帽子扔在了沃爾特·斯佩思先生的身上。
書房裡是一陣離奇的寂靜,所羅門·斯佩思快步繞到了桌子後面,拉開抽屜,把一大沓報紙扔在了桌子上。
沃爾特·斯佩思先生的良心,日日夜夜都在經受著煎熬——沃爾特是一個極度敏感的人——他甚至一度投身於好萊塢的夜生活,混跡於好萊塢必不可缺的各色美女之間。可是,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換來了一種結果——那個慵懶的、輕浮的、惱人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身上,好像有什麼特殊的魅力,讓他欲罷不能。
「你真是一個傻瓜!……」所羅門·斯佩思立刻說道,「等你腦子清醒一點兒時再來找我。」
「你們都這麼大聲,我怎麼可能聽不見?」read•99csw•com
「我很不幸地隨了你的姓氏。」沃爾特·斯佩思嚴肅地說,「所以,我必須洗去這個姓氏中的臭氣。你毀掉了我要迎娶的女人的父親,你必須補償他們,你聽清楚了嗎?」
「對於洪水,你有什麼想說的,斯佩思先生?」
「這沒什麼,我的小乖乖……」里斯·雅爾丹溫和地勸著瓦萊莉小姐。
所謂的「小投資人」,包括小店主、白領、藍領和小商人。沃爾特·斯佩思在心裏冷笑著,這些人當然不會給騎警老爺添什麼麻煩。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平民,而不是敢於鬧事的暴徒。同時,沃爾特·斯佩思也在暗自猜測,那五名騎警當中,到底有幾個人因為歐赫匹水電公司的倒閉,而遭受了經濟損失?
記者們一時被震驚得無話可說。接著,一個人喊了起來:「但是,這意味著歐赫匹水電公司的投資者們,將血本無回,分文不剩!……」
「自從股票下跌,你就開始畫這些卑劣的漫畫。這就是你供職的左派垃圾報紙。」所羅門·斯佩思憤怒地吼叫了起來,「哦,我都留著呢!你把我畫成……」
「什麼意思?」所羅門·斯佩思從椅子里跳了起來,喊叫著,「結婚?……你要娶里斯·雅爾丹的女兒?」
「不過,這還不算完。」沃爾特·斯佩思繼續用陰冷的語調說,「你必須把錢退還回去,明白了嗎?……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做,」他拉開了玻璃門,「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實在太痛苦了,因為她很難管住自己的雙手,她的雙手已經染上了某種無形的疾病——不自覺地想要去弄亂沃爾特·斯佩思先生那不聽話的頭髮,想輕輕地滑過他的嘴唇,想去撫摸他那砂紙一樣的臉頰——他總是鬍子拉碴;有時候,她又想對準那個長鼻子,狠狠地打上一拳頭。
「別說廢話。」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氣喘吁吁地跟在沃爾特·斯佩思的後面,「我就要跟著。」
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摘下了眼鏡,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維尼·摩恩女士,你先出去。」
「好了,潘克!……」里斯·雅爾丹說,「不過,我可沒有偷聽……沃爾特還怎麼稱呼她了?」
桑蘇斯修建於無憂無慮的黃金時代,它位於好萊塢山的上方,佔地六英畝,天生就有一股霸氣;它的最外圈是十英尺高的粗大的柳樹樁,用來阻擋小攤販和好奇的遊客,內側是一圏令人羡慕不己的高大的棕櫚樹。裏面有四幢住宅,都是瓦片屋頂,泥灰或者石膏牆壁,鑲嵌著號稱采自西班牙的正宗彩色玻璃(其實是仿製的)——整個院落的布局,像一個托盤,四幢房子分散在四周,每家的後院都通向一個低矮的公共區域——一位具有民主思想的建築師,在那裡設置了一個公共游泳池,以及圍繞游泳池的假山和花園。
「你原先發表的聲明呢?」
但是,這些還不是最糟糕的,可怕的事情發生在合同簽好之後,就發生在桑蘇斯區。
沃爾特·斯佩思先生使勁兒地按著喇叭,直到值班的門衛弗蘭克打開了大門。圍在街上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這更讓人不舒服。五名州騎警站在了他們的摩托車旁邊——就在桑蘇斯的門口——同樣陰沉著臉。人群中有一個怎麼看上去,都像是小店店主的小個子男人,正面無表情地靠在一個自製標語牌的杆子上面,那個標語上寫著「發發慈悲,放過小投資人!」
「不行,你不能娶她!……」所羅門·斯佩思大口喘著粗氣,在沃爾特·斯佩思面前晃動著手指,「不行,你絕對不能夠娶她!……」
說完這些,她就憤憤然地離去了。
沃爾特·斯佩思先生看到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容光煥發地,站在房子前面的庭院里,向一群小夥子和他們的女伴們,伸出了一隻手,同時用另一隻手分發熟食。沃爾特詫異地眨了眨眼睛,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是離奇:瓦萊莉·雅爾丹好像正從玫瑰叢中,摘下了意太利臘腸和肉腸。他也沒有聽說過棕櫚樹的樹榦上,會長出紅腸三明治和小瓶的雞尾酒。隨後他明白了,那些飲料和食物,都是被人刻意裝點在花草樹木之中的。
「不是你,我畫的是那些你所代表的腐朽的系統!……」沃爾特·斯佩思抗辯著。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沃爾特·斯佩思說,「你是一個騙子。」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開始嚎哭:「我還不如去好萊塢劇場,給朋友們表演!……」
「現在還不行!……」沃爾特·斯佩思還是拒絕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
「潘克,你這個狗雜碎!……」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憤怒地揮舞著手上的棒子,「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
維尼·摩恩幾乎倒在了他的懷裡,臉上是一個愚蠢的笑容。沃爾特把她推到了一邊,走了出去,根本沒有看她一眼。
記者們紛紛奪門而出,甚至沒有注意到沃爾特。沃爾特·斯佩思站在露台門旁邊,嘴角上掛著一絲冷笑。他的父親沉思著,揉了一會兒右邊下巴,然後拿起了當天的午報。
他的僱主里斯·雅爾丹先生順從地翻了個身,潘克開始猛擊他的脊樑。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馬上跳了起來,擦乾了眼淚,迅速地跑開了。沃爾特聽到她用異常輕快的聲音喊道:「休庭了,大家都走吧!……」隨後是一陣埋怨聲。
「那裡已經都是廢銅爛鐵了!……」所羅門·斯佩思無奈地說。
「沃爾特,沃爾特。」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覺得心驚肉跳。
「沃爾特,沃爾特……噢,親愛的,你娶我吧。」
「可不是嗎?」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沃爾特·斯佩思咆哮著。
「在俄亥俄河谷和密西西比河谷地區,爆發了災難性洪水。」所羅門·斯佩思鄭重其事地說,「我們的現場人員報告說,設施遭到了徹底損毀。先生們,要換一台水電機組,需要好幾百萬資金。我認為,我們不得不放棄水電站。」
沃爾特·斯佩思先生完全不理解,女性微妙的心理和行為,所以,他沒有注意到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其實也在經歷著考驗。不過,里斯·雅爾丹不同於沃爾特·斯佩思,他不僅僅是一個好父親,還具有母親在這種問題上的第六感。
現在,沃爾特·斯佩思距離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只有幾十碼的距離,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他都讓雅九九藏書爾丹小姐的生活,陷入了持續的痛苦之中——不斷地說教,批評她花錢的方式,批評她的低胸露背裝,批評她游泳農的樣式。同時,他開始像野貓一樣,和他的父親作對,為《洛杉磯獨立報》繪製煽動性的卡通作品,而且,他使用了一個惱人的筆名——黃蜂戰士。他還長篇大論地向里斯·雅爾丹先生說教,就因為里斯·雅爾丹剛剛成為了什麼「水電公司的大老爺」——真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也沒有放過可憐的潘克,整天對他板著臉,他還侮辱湯米、德懷特、喬伊,以及所有喜歡到桑蘇斯來玩兒的乖乖的小夥子們……
「憑什麼!……」潘克激動地嚷了起來,「說吧,告訴他:你今天早上和所羅門·斯佩思先生的爭吵,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你幹嗎今天,還讓我辦一場聚會?」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震驚地喊了起來,「我浪費了多少錢呀!……」
「沃爾特,我最親愛的。我喜歡你喜歡得都要發瘋了,我不在乎你的父親做了什麼。」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說,「我們會有辦法過日子的,別總是把全世界的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肩膀上。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沒什麼了不起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跳了起來,憤憤地說,「沃爾特·斯佩思先生和他的社會責任感,都讓我感到噁心!……」
里斯·雅爾丹聳了一下肩膀。
沃爾特·斯佩思懶散地躺倒在草地上,踢了一下最近的一棵棕櫚樹。
透過玻璃門,站在露台上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維尼·摩恩的表演。
「你去問一問美國司法部!我的做法沒有絲毫違法之處。」
「下個星期,我要在伊斯琳娜舉行婚禮!……」
「別打岔,潘克!……」那位嚴肅的父親說道,「一個男人難道沒有權利,和親生女兒說幾句貼心的話嗎?」
所羅門·斯佩思是什麼意思?難道……
「好啊。」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親切地笑著,離開了她的夥伴。
「沒錯!……」,沃爾特·斯佩思激動地說。
「不行,瓦爾。」沃爾特·斯佩思輕柔地說。
所羅門·斯佩思低聲嘟囔道:「沃爾特,請你不要激怒我!……」
里斯·雅爾丹笑了起來:「如果我當初聽了你的意見,而不是你父親的意見,我們現在就不會有這種麻煩了。」
「如果你不忘掉,娶一個叫花子的可笑念頭……」
「如果是因為我說中了要害……」沃爾特·斯佩思大聲說。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走到露台邊上,激動地淋著雨,無力地坐在了最高一層台階上。她想哭,又想笑。
「別顯得這麼凄慘,瓦爾!……」里斯·雅爾丹先生苦笑著。
里斯·雅爾丹傷心地說:「恐怕我害苦了不少朋友,就因為我的無知。」
摩恩的頭髮是小麥色的,用一個絲網兜著,盤在頭頂,就像一個橫卧的「8」。
他們的交往過程,經歷了幾個夜晚,和幾個必不可少的約會,不過,沃爾特·斯佩思先生很快就意識到——而且是絕望地意識到——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過來折磨他的,讓他的生活變得難以忍受。不過,從整體看來,雅爾丹小姐所帶來的麻煩,也是一種令人愉快的宿命,卻也因此讓人傷腦筋。
「你就是一個騙子。」沃爾特·斯佩思憤怒地說。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會知道精打細算?」潘克故作輕鬆地說,「我怎麼也不相信。」
所羅門·斯佩思惡狠狠地把報紙扔進了火爐。
「天哪,沃爾特!……」所羅門·斯佩思激動地尖聲喊道,「如果你不聽我的!……」
「怎麼了,沃爾特?」
到底哪一樣更讓她討厭?是所羅門臃腫的軀體,還是他給里斯·雅爾丹帶來的麻煩?她的父親開始沒完沒了地,和律師開會——特別是一個叫做安納托爾·魯伊希的、滿頭冒汗的小個子律師——還有各種討論,合同、談判等等。里斯·雅爾丹為什麼要放下遊艇、高爾夫、馬球整整三個星期——他甚至沒有時間,去完成潘克精心制訂的瑞典訓練法!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放下了胳膊說:「可是,沃爾特,我希望你來娶我。」
維尼·摩恩立刻露出了微笑。
潘克揮了揮手臂。
「我太慣著你了!……我讓你自己去選擇職業,你就選擇了那個幼稚的工作,我縱容你把我描繪成動物園裡的野獸……我警告你,沃爾特,如果你不立刻停止這種胡鬧……」
可是,沃爾特·斯佩思確實讓人頭痛。有時候他頑皮得像個孩子,有時候又駭人地陰沉著臉。他可以像電影里一樣,熱情地親吻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幾乎壓斷她的脖子;可是,一轉眼間,他又大聲地斥責她——就因為她對工人運動不感興趣,沒有辦法分辨左翼和右翼的觀點(除了炸雞的兩隻翅膀)!
「看啊!……」一個年輕女孩兒傻笑著說,「阿摩司又來了。」
沃爾特·斯佩思突然喊了起來:「別來煩我!……」
「你讓那個陰險的安納托爾·魯伊希給他出主意,讓他留著股票!……」
「你不滿足於戲弄公眾投資者,還要欺騙你的合伙人!……」
所羅門·斯佩思說完之後,便重新戴上了眼鏡,又拿起了報紙。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沃爾特·斯佩思先生堅持留了下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甚至懷疑:那個令人無法忍受的維尼·摩恩,暗中看上了她的保護人的兒子——儘管所羅門·斯佩思並沒有注意到任何跡象,但是,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憑藉著明察秋毫的女性眼光,已經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沃爾特·斯佩思緩緩地問道。
「小畜生,如果你再敢這麼稱呼我……」他的父親發出了警告,可是,話沒說完他就笑了起來,「沃爾特,你太激動了,我可以原諒你。來喝點兒什麼?」
「你用卑鄙的手段,從里斯·雅爾丹和其他投資者那裡,榨取了好幾百萬。」沃爾特·斯佩思激動地咆哮著,「你有義務挽回他們的損失。」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正在惡狠狠地擊打著沙袋,她隨口回答了一句:「沒什麼事兒!……」
晴天露靂!……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手指勾read.99csw.com了起來,很想找什麼東西撕扯一番。
「可是,沃爾特!……」
「是嗎?真的?……是雅爾丹這麼告訴你的?」
更糟糕的是,所羅門·斯佩思和她的父親合夥開公司。過了這麼多年優哉游哉的生活后,里斯·雅爾丹競然跑去經商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不喜歡那個臉色紅潤的所羅門·斯佩思先生。
有時候,在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閨房裡一一難得的私密之處,瓦萊莉會向她的中國僕人羅克西吐露心扉。
「不行,瓦萊莉!……」里斯·雅爾丹嚴厲地拒絕。
所羅門·斯佩思的臉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水電站全毀了。」
「好啊,沃爾特,你真是一個合格的預言家。」里斯·雅爾丹微笑著說,「不過,連你也沒有預料到洪水。」
沃爾特·斯佩思的語調中,有某種特殊的東西,讓落在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脖子後面的雨滴,變得冰涼刺骨。
「畜生!畜生!……」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惡狠狠地罵著。
「他這次沒有這麼做。」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直視著沃爾特的臉。
「你必須拯救水電站!……」沃爾特·斯佩思堅持說。
「我猜你認為,這一招能嚇住我!……」沃爾特·斯佩思笑了起來。
「當然,爸爸。你們兩個男人需要……」她優雅地一拍手,「縐縐!……」
「哦,你這個畜生!……」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站在露台上觀望著,她心中的敵意漸濃。那個討厭的維尼·摩恩,穿著一件前衛的褶綢上衣,手腕上還有眩目的緞帶——正如店鋪里的人經常說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早就聽膩的那句話:「能夠襯托您每一個優雅的動作,夫人。」
沃爾特·斯佩思用愉快的語調說:「來吧,我們快跑吧。要不然,你那用化學試劑,燙出的新式捲髮就要完蛋了。」
第二幢房子的主人是一位男性的電影明星,他酷愛暄鬧的英國小獵犬,把整個桑蘇斯搞得雞犬不寧。幸好他突然娶了一位英國貴族夫人,於是,那位明星和他的寵物,都跟著貴婦人去了英國,去征服大不列顛的電影觀眾了。現在,那幢房子基本上空著,主人每年只來這裏作短暫的停留,這讓桑蘇斯的居民,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們在後院找到了里斯·雅爾丹先生,他正在巡查後院的界標。潘克穿著運動衫和運動鞋,憂心忡忡地看著他的僱主。
「我是說,他沒有受到任何損失,對嗎?他為什麼……」
「你可以把幾頁萬的不義之財,用在正途上——重建水電站。等洪水退去之後,你可以讓歐赫匹重新投入運營,重新贏利!……」
「沃爾特,親愛的,多麼可怕呀?……我是說洪水,還有門口的那一大圈人。你會以為他們是要來攻佔巴斯蒂,恐怕比法國的暴民還可怕!……我剛才懇求所羅門——你的父親——讓警察趕走那些人……」
「還剃什麼?」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繼續追問著。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覺得桑蘇斯很可怕,但是,他們在馬裡布的昂貴而灰暗的公寓,和聖莫尼卡的小別墅,總是擠著很多人,桑蘇斯清靜的環境,讓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多少有些動心。
一陣細雨灑落下來,只有加利福尼亞的烏雲,才能製造出這樣持久而單調的降雨。這就像是一部電影,沃爾特·斯佩思陰鬱地想,或者是托馬斯·哈代的小說。他爬了起來,跟在瓦萊莉的後面。
「你大概知道,你的父親和我是半入股。他每次搞一家新的控股公司的時候——當然,在政府介入之前,他已經搞了七家控股公司了——就總是會讓控股公司,保留半數以上的控股權,然後,再把剩下百分之四十九的股票投入股市。他還會保留優先股,進行有選擇地買賣。」
沃爾特·斯佩思突然探過身子,輕輕地奪過了他父親手中的報紙,隨手扔進了壁爐里。所羅門·斯佩思先生冷冷地坐著。
「嘿,瓦爾!……」沃爾特·斯佩思對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我想跟你談一談。」
「等一下。我有權利知道!……」沃爾特·斯佩思激動地問。
第四幢房子從來沒有人住過——一直到它被所羅門·斯佩思先生看中。按照斯佩思先生的說法,他從銀行買下這處地產,就是為了「離他的合伙人近一點兒」。他曾經洋洋自得地對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也就是你這個可敬而富有魅力的父親。」這個讓人無法忍受的所羅門·斯佩思,自從搬進來之後,沃爾特·斯佩思也住進了桑蘇斯。
「先生們,請冷靜一下。」所羅門·斯佩思大聲地說。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不做聲了,她坐回鞦韆椅里,咬著下嘴唇。
「呸。」潘克又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