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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六章 唇槍舌劍

第二部

第六章 唇槍舌劍

格魯克警官已經氣得無話可說了。
「我不想。」沃爾特·斯佩思嘴上這麼說著,身子卻沒有動彈,「我不想留下。」
「誰說是非預謀犯罪了?」埃勒里·奎因說道,「不對,雅爾丹先生。那個兇手要麼事先摘下了長劍,並且在劍尖上,塗抹了糖蜜和氫化物的混合物;要麼,是在進行謀殺之前,塗上去的毒藥——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有準備的。他必須先準備好毒藥,並和糖蜜混合在一起,然後才能去謀殺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所以,這不可能是一時衝動的非預謀犯罪。」
「這就像是一個男人,既穿著吊帶褲,卻又系了皮帶。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埃勒里·奎因認真地說,「一把鋒利的長劍還不足以,殺死一個男人嗎?」
「布朗森!……」波爾克醫生腦門上的皺紋,頓時散開了,「你來了,太好了。我希望你看看這個。」
「為什麼要化驗?」格魯克警官厲聲問道。
「你可以回家了!……」格魯克警官粗魯地對沃爾特·斯佩思說,「明天早上我會再去找你。除非你願意留在這裏。」
「你是一個運動健將,對嗎,雅爾丹先生?」
「他說所羅門應該被弔死,他就是這麼說的!……」維尼·摩恩激動地說,「他說應該把所羅門切成小塊,他說所羅門是一個騙子……後面的我就聽不清楚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波爾克醫生嘀咕起來,「我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不過,某些跡象可以……」
「看看手錶就知道了。」
一個高個子男人拖著工具箱闖了進來。
「見鬼去吧!……」格魯克警官顯然很失望,「好吧,好吧。醫生,你可以把他弄走了。如果可能的話,諸你明天一早就給我報告。」
「你忽略了一件事情。」里斯·雅爾丹又微微一笑,「今天早上,我和他在這個房間里,發生爭執之後,我還見過一次所羅門·斯佩思。他來過我的房子——我是說,我今天搬出來的那幢房子。」
「這是氰化鉀。」布朗森最後宣佈道,「我敢打包票。當然了,我必須回實驗室,再次進行確定,然後才能給出正式的化驗報告。」
此時此刻,格魯克警官氣得耳朵尖兒都已經紅了。
「哦。」格魯克警官點頭說。
他們分別站在房間兩端,眼光激烈地交鋒著。
「我真沒有想到,會遭受這樣的待遇。」埃勒里·奎因有些氣惱,但是,他依舊試圖保持久經風浪的架勢,他低聲說道,「好萊塢真是熱情好客!……」
五點三十二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想偷笑的衝動,突然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恐。現在,父親里斯·雅爾丹不再有什麼危險了,他完全可以脫身,因為他有令人信服的不在現場的證明。
在一片寂靜中,埃勒里·奎因先生的聲音格外清晰:「這正是令人不解之處。」奎因先生似乎有不同的見解。
「好了!……」埃勒里·奎因急匆匆地說,生怕在發生悲劇性|事件之前,沒有機會發表意見,「還有我的第二個問題:他為什麼要費事地在劍尖上塗抹毒藥?」
總體來說,埃勒里·奎因就是一個搗亂分子。想到這裏,格魯克警官吹了吹鬍子。
「毒藥。」格魯克低聲嘟囔著。他揉了揉鼻子,惱怒地用眼角的餘光,瞪著埃勒里·奎因。
然後,她突然閉上了眼睛,因為安納托爾·魯伊希先生,正恭恭敬敬地護送著高貴的維尼·摩恩小姐,穿過同一扇房門——真煞風景。
「那麼,利刃所造成的傷口,是否足以致命?」
「不過,」他做了一個鬼臉,「千萬別請安納托爾·魯伊希先生!……」
「你承認:你至少和死者,發生過兩次爭執,其中的一次,就在今天早上!……」格魯克警官嚴厲地說。
「真是遺憾,你被趕走了!……」里斯·雅爾丹嘆著氣說,「我要說,我很喜歡你的。」
「聽著,奎因!……」格魯克警官厲聲說道,「請你幫個忙,別管這裏的閑事!……」
「你是說里斯·雅爾丹先生?」
「你真是一個大好人。」里斯·雅爾丹說,「那樣的話,我甚至還可以指望,陪審團的善意,對嗎?……他們可能會,感謝我為這個世界,除掉了一個危險分子。」
「我說……」他轉向里斯·雅爾丹,厲聲問道,「你是不是今天下午九九藏書,碰巧教了所羅門·斯佩思先生幾招擊劍術?」
格魯克警官凝神看了潘克半晌,然後聳了一下肩膀。
他望著死者光亮腦袋上的一圈灰發,聳了一下肩膀。
「傷口出現糖蜜,還有糖蜜在創傷上的位置都表明,它是被塗抹在造成傷口的兇器上的。」埃勒里·奎因說,「為什麼要在鋒利的刀刃上,塗抹糖蜜?……當然了,因為糖蜜很粘,可以作為另一種物質的載體。」
「他曾經想要教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擊劍!……」維尼·摩恩小姐尖聲嚷道,「他總想讓所羅門運動!……」
埃勒里·奎因搬了一把凳子,放到壁爐前面;此時,他正站在凳子上,詭異地扭動著身子。似乎是在模仿恐怖電影,順著壁爐爬上去。
「這裏的官方氛圍真不適合我……」埃勒里·奎因嘆了一口氣,「我還沒有笨到無動於衷。謝謝你,醫生!……」他目送波爾克醫生和布朗森離開了房間。
「聽著,奎因……」格魯克警官氣鼓鼓地吼著。
「我猜你很難在這方面有所突破。」布朗森一邊收拾工具,一邊說道,「這種毒藥簡直太常見了,被用在多種商品中——電影膠片、清潔劑,還有很多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你還可以在藥店買到。」
「女士們、先生們,事實很清楚。」格魯克警官轉過頭,對眾人說道,「所羅門·斯佩思先生被刺死了,同時,一把義大利雙刃長劍不見了。我們可以確信,那把長劍被人拿走了。房子里沒有長劍,我的手下在房子外圍,也沒有任何發現。刺殺的傷口和失蹤的長劍——我們有理由相信,兇手從牆上摘下了長劍,把所羅門·斯佩思逼到角落裡,給了他致命的一擊,然後帶著長劍逃走了。」
「嘿,波爾克醫生。」在醫生即將尾隨屍體,離開現場的時候,埃勒里·奎因追問道,「屍體情況符合,手錶所顯示的死亡時間嗎?」
「沒有人問你的意見!」格魯克警官氣急敗壞地說。
「你曾經贏得高爾夫球賽的冠軍;你是手槍射擊高手,在去年春天的加利福尼亞州射箭巡迴賽中,你贏了這個潘克。你也是賽艇冠軍,所向無敵。你瞧,我對你的情況一清二楚。」
「這個女人顯然是在門外偷聽!……」里斯·雅爾丹棕色的臉頰,逐漸變成了紫紅色,「沒錯,警官,我和所羅門·斯佩思爭吵過。但是……」
「是的。他死於氫化物中毒,而不是外傷,在遭受創傷之後,很短的時間里,就毒發身亡了。根據房間內的狀況和屍體的狀態,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死亡時間是在五點三十分左右。手錶顯示的時間是五點三十二分,這和我的估算很接近。奎因先生,你的分析很精妙。你是一個偵探?」
埃勒里·奎因後退了幾步,以便讓波爾克醫生指揮警員,七手八腳地搬運屍體。他似乎仍然心存疑慮。
「我和父親能走嗎,警官?」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盯著沃爾特·斯佩思,剛剛消失的方向問道。
格魯克警官喘著粗氣,晃了晃身子。
格魯克警官簡直對他怒目而視,然後轉過身子,厲聲說道:「我們必須立刻追查氰化物的來源。」
「聽好了,雅爾丹。」格魯克警官說,「你如果老實認罪,我會讓凡·埃弗里給你減刑。我們可以把這件案子,定為正當防衛。」
「等我問完話,你們才能走。嘿!……」格魯克警官怒吼著,「我說你呢,你在那兒幹嗎?」
「威脅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格魯克警官滿意地重複著。
「你用腳址頭想想也該明白了!滾開!……」
說完,他迅速從椅子里跳了起來,抓起他的帽子,走向房門,還被地毯上的一個凸起絆了一下。
「哦。」格魯克警官不耐煩地說,「在他摔倒的時候,手臂磕到了牆上。我們發現他的手錶被摔壞了,碎渣子撒在了,屍體旁邊的地面上。手錶上的指針指向五點三十二分。」
「你閉嘴。」潘克對格魯克警官的印象很不佳。
潘克說著衝進了房間,他的紅髮倒豎著。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維尼·摩恩小姐立刻關掉了淚水的閥門,「他就知道和可憐的、親愛的索利爭吵,不停地爭吵……上個星期……」九-九-藏-書
「摩恩小姐,你最後一次見到斯佩思先生,也是在下午四點鐘,對嗎?」
「但是,他也坑害了成千上萬的其他人!……」
「死的可是你的親爸爸!……」維尼·摩恩兇巴巴地回敬道,「我不會隱瞞的,沃爾特·斯佩思。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實情。上個星期一早晨,他和所羅門為了洪水和工廠——諸如此類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今天早上他又來過,還威脅過所羅門……」
「我明白了。」里斯·雅爾丹緩緩地說。
「是的。」里斯·雅爾丹點頭說,「他同樣也把我害苦了,不過……」
「對於一樁非預謀的謀殺案來說,這確實是一個疑點。」
「好啊,現在你開始說話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心中暗想。
「你這個討厭鬼,快滾!……」格魯克警官咆哮著揮了揮手。
「是的,我購物歸來……」維尼·摩恩點頭答道。
「好了!……」埃勒里·奎因朝雅爾丹父女揮手告別,「這些正是你們稱作大腦的器官,所應該思考的問題。」
「糖漿。毒藥……」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頓時閉上了眼睛。
「當然了,當然了!……你覺得怎麼樣,雅爾丹先生?」
「蜜糖,沒錯!……」他疑惑地說。
波爾克醫生從人牆中鑽了出來,大衣的袖子卷了上去。警員們四面散了開來,在屋子裡站成了一排。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偷偷地看了看壁爐旁邊的牆角,發現那具屍體已經被蓋上了報紙。
經過雅爾丹父女的身邊時,他竟然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好了!……」他用比較平靜的語調說,「讓我們看看那裡原來有什麼。」他架勢十足地走到壁爐前面,拉過一把椅子——就像一位即將在舞台上,展示最炫目戲法的魔術師。
「我們能夠走了嗎,警官?」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又一次發問。
「可是,下午四點鐘時,那兒還放著一把刀!……」
在那面牆上,掛著一組裝飾用的舊兵器——兩把銀色手柄的決鬥用手槍,一把長長的十八世紀的步槍,一支火繩鉤槍,幾把短劍和匕首,十幾柄黝黑的、年代久遠的刀劍——有雙刃長劍、砍刀、彎刀、鑲著寶石的短劍。最上方是一把沉重的、十三世紀的騎兵使用的、開血槽的大刀,斜斜地掛在牆壁上。在和中世紀大刀交叉的位置,深棕色的牆壁上,有一個窄窄的淺色痕迹——那裡似乎曾經掛著一把對應的兵刃。
格魯克警官站到了椅子上,仰著頭,大聲念著鑲嵌在淺色條紋下面的,一塊銅牌上雕刻的字跡:「十七世紀有護手的義大利雙刃長劍。」他從椅子上下來,得意洋洋的。
儘管心事重重,里斯·雅爾丹還是對埃勒里·奎因的分析產生了興趣。
格魯克警官非常懊惱,後悔剛才一時心軟,讓這個蓄著鬍子的年輕人留了下來。埃勒里·奎因顯然是那種自以為是、喜歡搬弄理論的業餘偵探——格魯克警官一直討厭這種人。
「抱歉。」埃勒里·奎因點頭說。
波爾醫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埃勒里·奎因:「是的。」
埃勒里·奎因挺直了身子問:「你的意思是,你想讓我和這件案子保持距離?」
「我可沒有打算開個研討會,來分析我經手的案子。」他啞著嗓子說,「所以現在請你……」
「很奇怪。」埃勒里·奎因說,「我建議布朗森化驗一下糖蜜的成分。」
所羅門·斯佩思那僵硬的軀體,在蓋屍布掩蓋下,呈現出難看的形狀。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目光避開了那裡,盯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斑點。她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跑到外面去喝一杯冰凍的雪利酒。
「隨你的便。」他悶聲說道,然後又轉過身去,沖醫生說進,「哦,醫生。你檢查完了嗎?」
安納托爾·魯伊希又立刻跑回了房間,端來一把椅子,扶著她的肩膀——維尼·摩恩的個子很高,他被迫伸出雙臂——殷勤地扶著她坐好,就像規矩的中國晚輩。然後,安納托爾·魯伊希律師就站在摩恩小姐的後面,似乎即使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維護美人的清白和名聲。
只有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知道,父親為什麼發笑。她感到一陣寬慰,同時意識到,自己嘴裏有一股鹹味兒。她也想放肆地大笑。
九_九_藏_書「維尼。」沃爾特·斯佩思悶聲說道,「閉上你的臭嘴巴!……」
「行了,行了!……」格魯克警官急促地說,「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的,然後,你有的是足夠時間,把你的眼睛給哭腫了。是誰謀殺了所羅門·斯佩思?」
埃勒里·奎因又往前湊了湊,把格魯克警官擠到了一邊。此時,他穿過人牆,湊到了屍體的旁邊。
格魯克警官點了點頭。「你這方面的才能,並不為人所知,不過,你是美利堅合眾國的,頂尖業餘擊劍手之一。」
「里斯,這個混蛋想要幹什麼?」從走廊上傳來一個熟悉的響亮聲音,「他想把謀殺推到你的頭上?」
「不管怎麼說,他死時沒遭受什麼痛苦。」
「請你直說,不要拐彎抹角!……」里斯·雅爾丹冷冷地說。
「沃爾特,你這個懦夫,居然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可抑制細胞中某些重要的代謝酶。」波爾克醫生小聲說,「幾分鐘內就可以致命。估計死者在完全吸收毒素之前就死掉了。解剖屍體時,我應該能在傷口附近的機體組織里,發現毒素。」
「我堅持自己是無辜的,你和你的提議都見鬼去吧。」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吃了一驚,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似乎能洞察人心的埃勒里·奎因不禁暗暗讚歎,已經開始服喪了!
馬克沉著臉走了過來。
「是的!……」
維尼·摩恩小姐剛才在抹眼淚。她在門口停了一下,用一塊黑手帕捂著眼睛,表現出深切的絕望。
「是啊,你失去了所有的東西,雅爾丹先生?」
「我不會讓一個寫推理小說的人,來擾亂我的調査工作。」他怒氣沖沖地說,「你家老頭子被迫忍受你的騷擾,因為你是他的兒子。但是,這裏距離紐約的中央大道,足有三千英里,我可不在乎你對我的案子,能有什麼想法!……」
埃勒里·奎因指著壁爐上方的牆壁。
「請你說清楚,什麼意思……」
「謝謝,這是我在好萊塢,聽到的第一句善意的言辭。」埃勒里·奎因朝里斯·雅爾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致意,「再見,雅爾丹小姐。我建議你們兩位,都盡量少開口。其實,最好找個好點的律師。」
「我在做實驗。」埃勒里·奎因從椅子上爬了下來,友善地說,「我想知道三個問題的答案。」
「我怎麼可能知道?聽著……」
里斯·雅爾丹咯咯地笑了起來,這笑聲讓大家都吃了一驚,甚至格魯克也感到驚詫。他一直冷眼盯著雅爾丹,此時則有些惱火。
面對這個新的威脅,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渾身的皮膚都繃緊了。那個讓人無法忍受的晾衣架!……不過,現在,雅爾丹小姐還有更加深重的苦難,所以,她顧不上懲罰維尼·摩恩,只能試圖用眼神,殺死那個裝腔作勢的花瓶。
「我自己也很想找到我的大衣。」里斯·雅爾丹頗不在意地說。
「為什麼?」埃勒里·奎因繼續說著,同時走近壁爐,伸長了胳膊往上夠,「為什麼他不拿這把,尖細的法國決鬥劍?」
「有氰化物!……」波爾克醫生嚷了起來,「原來如此!……」
「好的,好的,別緊張,馬克。我要預先警告你,我練過柔道。警官,重點的問題使:即便是你的兇手性情有些古怪,他放著現成的刀具不用,爬上凳子去拿那把義大利的長劍,再假設他嫌利刃不夠可靠,在劍尖上塗了毒藥——儘管一個小孩子,也能夠用那把長劍,刺死所羅門·斯佩思先生;那麼,他為什麼要在作案之後,還把長劍帶走?」
「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格魯克警官惱怒地問道。
「這很難說。」法醫波爾皺起了眉頭,「看起來失血並不嚴重。如果拖上一個小時,他大概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我是說,在沒有醫療救護的情況下……這確實很奇怪!……」
「粉末狀的,準確地說,是白色晶體。」藥劑師繼續說道,「和糖漿充分混合在了一起——我覺得毒藥的分量很重。」
可是,沃爾特·斯佩思呢……沃爾待·斯佩思的情形就不同了。
潘克惱怒地說:「別煩我!……」
「第一個問題,你的兇手,為什麼特意選擇那把長劍,作為兇器?」
埃勒里·奎因先生不無惡意地猜測著:既然現在所羅門·斯佩思已經歸了西天,安九-九-藏-書納托爾·魯伊希先生是不是打算繼承死者的事業——去關心維尼·摩恩小姐難測的職業道路呢?
「還得等到解剖結果出來!……」波爾克醫生生硬地說,「不過,有幾點倒是肯定的:兇器有尖銳的鋒刃,且體表傷口有半英寸寬。但是戳偏了一點兒,沒有觸及心臟。我認為:那是失蹤的長劍造成的,不過需要看到那把長劍,才能夠做出定論。」
「感謝你提供的信息!……」格魯克警官說,「你下次應該考慮,是不是應該把這種信息藏在心裏。記下來了嗎,菲利普?還有,你有非常強烈的動機,雅爾丹先生——所羅門·斯佩思害你損失了萬貫家財,我還聽說,你要求所羅門·斯佩思把他的收益,重新投入到歐赫匹水電站里,以拯救水電公司,但是,所羅門·斯佩思拒絕了你的要求。最後一點,你是一名擊劍手,而正是一把長劍,要了所羅門·斯佩思的老命。你甚至可以假稱,要教他幾招擊劍技巧,讓他放鬆警惕。」
格魯克警官又看了一眼裡斯·雅爾丹。
藥劑師小心翼翼地從傷口附近,刮下了一點兒糖蜜,放到了一個玻璃片上,然後打開工具箱,開始忙碌起來。
「為什麼?」格魯克怒吼著,舉起了手臂,「你這是幹什麼,智力測驗?為了殺死他,這還用說嗎?」
「我在自己的房間里,試穿新衣服!……」維尼·摩恩小姐憤慨地說,「天哪,你怎麼敢懷疑我!……」
里斯·雅爾丹擠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為父親感到驕傲,甚至要哭出聲來。
「我不知道。」格魯克警官怒吼著,「我也不關心這個問題。現在,請你給我……」
「馬克,把這個胡言亂語的傢伙趕走!……」
「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埃勒里·奎因先生低聲說道,「美麗的維尼·摩恩小姐,你在下午四點,到斯佩思先生被謀殺之間,這段時間里幹了什麼?」
「糖蜜?……」格魯克警官低聲重複著,「太妙了……嘿,別擠我!……」
「只是一個小提醒,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埃勒里·奎因微笑著說,「不過,如果你讓布朗森化驗糖蜜里的成分,你大概會發現一些毒素,我是說某種固態的毒藥製劑,而不是液體狀的——我相信你會有所發現的!……」
埃勒里·奎因揉著長滿鬍鬚的下巴。
所羅門·斯佩思死於五點三十二分,但是在那時,里斯·雅爾丹剛剛和瓦萊莉一起,走進拉薩拉的電梯——他們乘坐電梯下樓,打算到大廳里去等沃爾特。
沒有人搭話。里斯·雅爾丹靜靜地坐在那裡,剛勁有力的雙手,穩穩地放在膝蓋上。
「刀不見了!……」維尼·摩恩指著那裡,尖叫了起來。
「我們在健身房裡,又談了一陣子,談話的結果是我把他趕走了。」
安納托爾·魯伊希先生瞪起眼睛:「請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權力?」
「抱歉,警官。糖蜜?……這可真有趣。醫生,我記得你剛才說過,兇器差一點兒刺中心臟?」
「你自己想想吧!……」格魯克警官和蕩地說,「弗蘭克說,今天下午,只有你一個人進過燊蘇斯。我們找到了從你大衣上,扯下來的市料,而且,我們很快就會找到那件大衣,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也是這麼想的。」波爾克醫生說,「不僅是傷口的表皮,傷側也有一些痕迹。」
「你也參加擊劍運動,對嗎?」
「你們也可以走了,維尼·摩恩小姐和安納托爾·魯伊希先生。還有你,叫什麼來著?」
「你來看看上麵灰塵的痕迹——那裡就是失蹤的長劍的位置。你可以去試一試,任何人都無法直接地拿到那柄長劍,必須踩在什麼東西上面。兇手為什麼要搬一把椅子過來,爬上去拿一把十七世紀的大利的護柄長劍,而不是直接拿觸手可及的十九世紀的法國決鬥劍?要知道這兩樣武器,都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
埃勒里·奎因先生的習慣,就是暗中觀察別人注意不到的東西,所以,他發現了安納托爾·魯伊希律師,身上的神奇變化。
「所羅門·斯佩思先生害得你一文不名,而他自己卻賺了一大筆錢。」
「他已經被殺死了,不是嗎?」格魯克警官不滿地說。
說完這些話,埃勒里·奎因便走出了房間。
「沒事,潘克。」里斯·雅爾丹低聲說道https://read•99csw•com,潘克閉上了嘴巴。
「確實死了,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想法,似乎死亡的原因有問題。」埃勒里·奎因搖著頭,轉身望向波爾法醫,「醫生,你怎麼說?」
「那麼,他當時在幹什麼?」里斯·雅爾丹反問道,「用他的武器防守?」
「不行!……」格魯克警官堅定地說,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嘆了口氣。
「爸爸!……」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哀求著。
更可惡的是,埃勒里·奎因竟然當著格魯克警官下屬的面,問了那麼多令人尷尬的問題。還有,如果這個年輕人撞了大運,想到了一種合理的解答,那就會剝奪一個勤奮的執法人員,應該得到的榮耀、名聲和警察局的獎章。
「死亡時間是多少?」格魯克警官問道。
「逋命,格魯克警官。」埃勒里·奎因笑著說,「我差點兒忘了說第三個問題,你記得嗎,我說過有三個問題?」
「你聽著!……」潘克憤怒地對格魯克警官咆哮著,「我可不在乎,你早上是不是吃了槍葯,如果你敢說是里斯·雅爾丹作案,你就是一個大傻瓜,一個缺心眼兒的、壞心腸的騙子!……」他笨拙地撫摸著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頭髮,安慰著她,「我本來應該早點兒過來的,我到這裏才知道出事了。米布斯說你們離開了拉薩拉。」
「她沒有說錯!……」格魯克警官冷冷地說,「你和他爭吵,是因為所羅門·斯佩思使歐赫匹水電公司,面臨重大的災難。」
「是的。」里斯·雅爾丹點頭承認。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摩恩小姐?」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偷偷地朝沃爾特·斯佩思看了一眼,沃爾特正扭頭盯著窗外黑洞洞的庭院。在那一瞬間,瓦萊莉·雅爾丹注意到了,沃爾特·斯佩思臉上的痛苦表情——當然,沃爾特也記得那個電話的事情。瓦萊莉甚至願意原諒他所有的過錯,把他攬在懷裡。
「沒事的!……」里斯·雅爾丹疲憊地,對一名追上來的、氣喘吁吁的警員說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什麼手錶?」
埃勒里·奎因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哦,潘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撲到了他的懷裡。
「我知道是誰想要謀害他!……」維尼·摩恩突然大聲地說。她略微挪開手帕,眼睛瞥了一下里斯·雅爾丹。
五點三十五分,里斯·雅爾丹還在拉薩拉的大廳里,就在米布斯·奧斯汀小姐的視線之內。五點三十五分,瓦萊莉·雅爾丹給沃爾特·斯佩思打了一個電話,米布斯·奧斯汀還和沃爾特通過電話,甚至聽出了沃爾特·斯佩思的聲音。如果格魯克警官去詢問,那個小個子的金髮女接線員,如果她提起那個電話,告訴警官對方的地址和確切時問……
維尼·摩恩小姐又哭了起來。
格魯克警官說完,大步走到壁爐旁邊。埃勒里·奎因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了過去,從警官的肩膀上,偷窺醫生和藥劑師的工作,所羅門·斯佩思身上的遮擋物,被取了下來,藥劑師跪在屍體旁邊,正在仔仔細細地查看著傷口。他連續兩次把長鼻子湊了過去,聞著傷口附近的味道;然後,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抬眼看著波爾克醫生。
「沃爾特,為什麼你要撒謊?……」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在心底哭喊著,「你到底在隱瞞什麼秘密?」
「沒有人打算為我鼓掌喝彩嗎?」埃勒里·奎因嘆了口氣。
「別動,馬克。我可以自己走出去。」埃勒里·奎因走到雅爾丹父女的面前,大聲說道,「這個人是個大笨蛋。雅爾丹先生,我敢擔保,他會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把你塞進牢房。」
格魯克警官面露喜色:「真的嗎?」他轉過身,刻意抬頭看著壁爐上方,深棕色的牆壁。
警局的藥劑師和法醫一起,匆匆地走到壁爐旁邊的牆角,警員們又組成了人牆。
剛才,安納托爾·魯伊希先生一直表現出近乎完美、就事論事的超脫態度,可是,當維尼·摩恩小姐悲痛地上場之後,安納托爾·魯伊希突然興奮了起來。他跑上去,握住了摩恩小姐的手,溫存地在她耳邊低語。埃勒里·奎因先生還注意到,維尼·摩恩吃驚了片刻,但是,她馬上掩飾了過去。
格魯克警官緩緩地用手滑過面頰。
格魯克警官憤怒地瞪著埃勒里·奎因,埃勒里·奎因平靜地走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