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麼會……？」

就在這時，傳來了猛敲房門的聲音。

「但是，我至少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讓格魯克警官逮捕我。寶貝兒，別這樣了！……別出聲，瓦爾。別讓門口的警察聽到。」

「潘克，別板著臉，麻煩你把我的大衣和帽子拿來。」里斯·雅爾丹說著站了起來。

「我想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里斯·雅爾丹先生壓低了聲音，對女兒說，「瓦爾，聽好了。」

「沃爾特，原來是他。這一切背後的東西，就是沃爾特·斯佩思。」

「不可能！……」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搖著頭否認著。

「你們要找的是這個嗎？」里斯·雅爾丹倦怠地說，他已經坐在了扶手椅里，緊握著雙手。

菲茨傑拉德的眼睛，在濃重的眉毛下面，滴溜溜地打著轉，他看到了門廳里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以及在客廳里，一動不動的里斯·雅爾丹。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快要癱倒了，她臉色發青，瞪大了眼睛。那雙眼睛現在火辣辣的，脆弱而酸痛——和她的頭腦一樣。

「有人從洛杉磯市中心的西聯郵政，給我們的總部發了一封電報——當然是用匿名的方式——建議我們立刻搜查這間公寓。電報來自西聯的辦公室，我們述沒有追查到源頭。所以，這可能是個騙局。」

「格魯克很快就會回來。」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警員，「也許五分鐘之後，也許一個小時。不管什麼時候，他回來時，手上肯定會有一張逮捕令。」

「是潘克。」潘克低聲糾正道。

「爸爸沒有殺人，我敢保證。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明。」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心中不斷地吶喊著，「你們給我停下！……」

「米布斯·奧斯汀小姐隨時都可以作證，證明在所羅門！斯佩思被謀殺的時候，我就在拉薩拉的大廳里。你明白嗎？」

「大家好啊！……」走廊上傳來了一個聲音。

「閉嘴！……」潘克激動地大聲吼著，「里斯，你給我立刻把那些玩意兒放下，趕快藏起來……等一下！……」他朝著房門喊道。

「別碰它。」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膽怯地說，「那上面一定塗了毒藥。你可能會被劃破手！……」

「他並沒有謀殺所羅門·斯佩思！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明！……」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試著想說出口，「爸爸要被送去監獄，住進污穢的牢房裡了。會有人逼著取他的指紋，會有人審問他，他要和流氓無賴為伍，要面對記者、哭啼啼的老婦人、那些警衛和審判人員。謀殺！天哪，別這九*九*藏*書樣。」

潘克傻愣愣地走到門廳里。里斯·雅爾丹先生用胳膊摟著瓦萊莉·雅爾丹小姐。

「是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我明白！……」

「你想被打得滿地找牙嗎？」潘克說，「還是像一個乖孩子那樣，老老實實地給爺爺走開？」

里斯·雅爾丹捏住長劍的把手，把長劍從壁櫥里拿了出來，他用顫抖的雙手，來迴轉動著那把長劍，他過於驚愕了，似乎除了盯著長劍，他什麼都不會做了。

「你不明白嗎，寶貝兒？」里斯·雅爾丹先生耐心地說，「我的不在場證明必須要由米布斯·奧斯汀作證，她能夠證明案發時，我在拉薩拉的大廳里。這方面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她還知道另一個關鍵信息——在那個時候，你給斯佩思的房子打過電話，而且，她親口和沃爾特·斯佩思先生說過話。只要警方盤問她，就必然會知道這個細節。所以，我們必須保證警方不盤問她。」

里斯·雅爾丹用左手揉了揉左眼，難以置信地說：「別輕易下結論！……先別著急，瓦爾。可能是……我們最好先冷靜下來，好好地想清楚。」他就站在那裡，手上還捧著長劍，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房門開了，很多人沖了進來，領頭的是格魯克警官。他揮舞著一張紙，匆忙地說道：「這是搜查令。」他推開了雅爾丹小姐，站在客廳的門口。

「我從總部得到了消息，我有不少朋友，」菲茨傑拉德說，「好像是我說，朋友，別擋著路。」

「我明白，你們得死死地盯著這裏。」菲茨傑拉德笑著招呼道，「不過，馬克，我是報界的。」

門口的警員閉上了眼睛。潘克說：「從這裏給我滾出去！……」

可是，瓦萊莉·雅爾丹小姐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電梯迅速地吞噬了那幾個人，只留下了一條蒼白而空蕩蕩的走廊。

「好的，爸爸。」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悄悄地靠近了父親。

「嘿，住手！……」樓梯口的一個人喊道，「要打架到外面去。」

「里斯，」菲茨傑拉德大聲喊道，「我想跟你談一談。這很重要，里斯。也許我能幫你出主意……」

在大衣的胸口處，有一些某種液體凝固之後，留下的棕色痕迹——經過外界的污染，鮮血已經變成了棕色了。里斯·雅爾丹站了起來，手上仍然握著那把長劍，他的雙眼血紅，幾乎要瞪出眼眶去了，他聲音嘶啞地說：「這真是太邪門兒了！……這些東西，怎麼會跑到這裏來了？」

「行了，走吧。」格魯克警官說。

里斯·雅爾丹當然並沒有殺人！

「他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你了。」潘克絕望地說道，「聽著，警官，別被假象欺騙了。你要相信里斯，相信我。我們剛剛發現reａｄ•9９csｗ•ｃｏm了這些東西——我們三個人一起發現的。有人在陷害里斯！你不能……」

里斯·雅爾丹抬起了女兒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下巴。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踉踉蹌蹌地走到門口，看著父親里斯·雅爾丹步伐鎮定地，走在警衛們中間，順著走廊走向電梯。

「肯定是這樣的，瓦爾。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這就意味著，有人不僅憎恨所羅門·斯佩思，還十分憎恨我。他殺死了斯佩思，然後嫁禍給我，一箭雙鵰！……」

「沃爾特·斯佩思先生並沒有謀殺他的父親。瓦爾，他不是謀殺犯的類型。我有脫身的法寶，但是他沒有。你明白嗎？」

「是沃爾特，」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輕聲說道，「是沃爾特·斯佩思乾的！……」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癱軟無力地靠在門廳的牆壁上，既沒有力氣動彈，也沒有能力思考。里斯·雅爾丹從客廳的椅子里站了起來，想去盥洗室。

「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我有一條線索，能夠對破案有所幫助。我在監獄里掩護沃爾特·斯佩思的時候，你必須去追查這條線索，瓦萊莉，你明白嗎？……」里斯·雅爾丹先生對女兒嚴肅地說，「我們必須找出謀殺所羅門·斯佩思先生的兇手，然後，我才能說出不在場證明！……」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緩緩地扭過頭，「聽著，瓦爾。就在今天早上……」

里斯·雅爾丹親吻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冰冷的臉頰，然後後退了幾步。潘克幫他穿好大衣，把帽子遞給了他。

應該是沃爾特·斯佩思走向電梯。如果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出了那個秘密，就會是沃爾特被押走。如果她不說……

「負責檢驗指紋的人，一直在樓下等著。」格魯克警官說，「你想知道結果嗎？你的大衣上有血跡；長劍上有不少指紋，其中包括你的。還有布朗森，他也跟著來了，他說長劍的劍尖上有血跡，還有糖蜜混合物。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雅爾丹？」

「就是這樣，寶貝兒。如果我現在向警方，提供不在現場的證明，擺脫了嫌疑，接下來會怎麼樣？……那個企圖陷害我的人，發現他的計劃央敗了，他就會變本加厲地，試圖進行復讎，如果他認為：無法依靠法律手段謀害我，就會親自動手，採取暴力的手段。他已經干過一次謀殺了，並不會在乎再進行那麼一次殺人！……」

「開門，雅爾丹，否則我會讓人把門撞開。」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父親的臉上，終於浮現出清酲的跡象。

「好了，雅爾丹。」格魯克警官出現了。

「爸爸，爸……爸！……」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結結巴巴地說，同時驚恐地四下張組，「從窗戶扔出去，隨便扔到哪兒都行。不能讓ｒｅaｄ•９９csｗ•coｍ他們在這裏找到。他們會……噢，不能讓他們發現！……」

「不行！……」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我不能讓你這麼做。你必須告訴他們，你的不在場證明。你不能犧牲你自己……」

「你們兩個傢伙，」格魯克警官又說道，「我以後會再找你們的！……」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往後退了一步，潘克憤怒而無奈地走向門口。里斯·雅爾丹拾起了大衣，然後把大衣和長劍，都拿到客廳里，放在了沙發上。

格魯克警官沒有回答。他拿起了大衣，仔細地檢查著。然後，他轉過身去，朝手下打了一個手勢，兩名警員拿著棉布袋和包裝紙走了過來，開始收拾大衣和長劍——他們都小心翼翼的，就好像那是古老珍稀的昂貴瓷器。

但是，里斯·雅爾丹仍然捧著那把長劍，就像一個孩子，在檢查一件古怪的玩具。

「等一下！……」門口的警員說道。

潘克把寬大的手掌，壓在了菲茨傑拉德的胸口，把菲茨傑拉德一直推到了門外。站在門口的警員，仍然閉著眼睛，靠在樓梯口的兩個警員，也同樣一動不動。

「明天來探監！……」他在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耳邊，低聲說道，「老辦法。還記得嗎？……我們可能無法交談，但是，我要說的線索很重要。再見，瓦爾。今天晚上找米布斯·奧斯汀談一談。」

究竟是沃爾特·斯佩思還是爸爸？爸爸還是沃爾特？……這不公平。

但是，格魯克警官明顯心口不一，他故作輕鬆的態度，其實是為了保持和氣的談話氛圍。他朝兩個手下點了點頭，然後三個人都走出了房間。第三名警員靠在敞開的房門上，時不時地換一下身體的重心——他似乎很疲憊，卻一直筆直地，靠在那裡觀望著。

「這種分析挺有道理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暗想著，「在這亂作一團的事情當中，也許確實暗藏有什麼陰謀。」

他朝第三名警員點了一下頭，然後跟著里斯·雅爾丹走了出去。

「再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嘴唇乾澀而僵硬。

潘克焦躁地尖聲說道：「好了，雅爾丹先生，別干傻事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不能老是站在那裡，舉著那把長劍。這太危險了。太……」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吃力地挪進客廳，坐在里斯·雅爾丹旁邊的地板上，把頭靠在父親里斯的膝蓋上。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用手捂著她的額頭，覺得思維已經停頓了。

「這也太戲劇性、太不可思議、太荒唐可笑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笑了起來——剛開始，她只是輕聲地吃吃傻笑，隨後笑聲越來越大，笑到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讓他們進來，潘克。」

哦，等一下，等一下，請等一下。

「我在九-九-藏-書妝獄里會很安全，比在這裏安全。你不明白嗎？……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關於沃爾特·斯佩思先生。」里斯·雅爾丹稍稍停頓了一下，「瓦爾，如果我現在說出不在揚證明，他就會立刻遭到懷疑了！」

「大家好。」同樣的聲音又說了一句。潘克仔細一看，是《洛杉磯獨立報》的菲茨傑拉德。門口的警員說：「不淮進去。」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他肯定會找到這些東西。躲不掉的，瓦爾。」里斯·雅爾丹無力地搖了搖頭，轉身說，「潘克，去開門。」

兩名警員抓著里斯·雅爾丹的胳膊肘，把他押出了公寓。

「啊。」格魯克警官只說了這麼一句，作為回應。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眼前，又浮現出了沃爾特·斯佩思的影子——他們從桑蘇斯回來時，沃爾特就在客廳里，坐在一把扶手椅子的邊緣，滿身污穢、醉眼朦朧，而且咄咄逼人。沃爾特·斯佩思從下面的服務台上，偷來了房間的鑰匙——這是他自己說的。他自己開門進人了房間里，他還……還……

里斯·雅爾丹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坐下了。

門鈴響了，又響了一聲。那人索性按住門鈴，不再鬆手了。

潘克向壁櫥探過身子，迅速抓起了大衣。他抖了抖大衣，沒錯，這是里斯·雅爾丹先生的，同樣毫無疑問——大意右側的口袋下面，有一道長長的裂口，一直延伸到衣服下擺的位置。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顫抖了一下：「可是他不能這麼做。你不可能謀殺所羅門·斯佩思。你當時就在這裏……」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無法做出選擇。

「不行。」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說，「這怎麼可能！……」

潘克呆倒地立在客廳中央，不停地眨眼睛，似乎眼前有刺目的陽光。

潘克用他有力的大手，托住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下巴，，狠狠地搖晃著她，就像在搖晃一個不聽話的玩偶。

「我不能——我做不到……」

「瓦爾，小聲點兒，他可能會聽到的！……」里斯·雅爾丹垂下了頭，在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耳邊說道，「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事情。不能讓警察或者任何人——知道我有不在場證明。」

「你聽見他說的了，不準進。」潘克往前邁了一步，面對著菲茨傑拉德。

「這麼快？」里斯·雅爾丹勉強地一笑。

「不，不行！……」里斯·雅爾丹先生緩緩地說，「這樣不行。」

「這是你的大衣！……」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說，「你的大衣。還有……長劍！」

「好吧。」格魯克警官輕快地說道，「這裏面可能有點兒玄機，潘庫斯先生。」

「我猜……」里斯·雅爾丹低聲說道，「如果我說，我是在門廳的壁櫥底板上，找到這些東九九藏書西的，你大概不會相信？」

潘克發出了一聲竒怪的聲音，作為回應。

「快開門。」一個嗡嗡的聲音——那是格魯克警官的聲音。

格魯克警官立即撲向了沙發上的東西，他的三個隨從，堵住了通向走廊的門。

「謝謝你，潘克。」里斯·雅爾丹轉身對潘克說，「請你替我照顧好瓦爾。」

潘克走到門口，用胳膊肘頂了一下那個警員的肚子，警員憤怒地推開了潘克的胳膊。潘克發現另外兩名警員，正站在通往樓下大廳的緊急出口附近。他們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裡，距離房門只有不到五英尺的距離。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嚇得跳了起來，里斯·雅爾丹依然穩穩地坐在扶手椅里。三名警員都跟著格魯克警官走進了屋子，其中之一惡狠狠地瞪著潘克。潘克有些躁動不安，下意識地按照某種節奏，用他的腿無聲地打著拍子。

「哦，快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指著那件大衣，虛弱無力地說道。

「警方會知道他錯穿了我的大衣。他確實有理由，對所羅門·斯佩思先生懷恨在心——他的父親剝奪了他的繼承權。他們會發現案發時，沃爾特·斯佩思先生就在父親所羅門·斯佩思的房子里。如果我們讓警方知道，我不在現場的證明，他們肯定會發現這些。」

「我想……」里斯·雅爾丹繼續低聲說道，「我有危險。」他按住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肩膀，「我剛才仔細地想了一遍。有人在今天晚上，故意把長劍和大衣，放在了我們的壁櫥里，顯然是要陷害我。他還給警察提供信息，故意去告發我。不管是誰，他的目標都是要讓我，背上謀殺的罪名。」

這就是曾經掛在所羅門·斯佩思書房牆上的，那把義大利長劍，毫無疑問——劍尖上的污跡，已經排除了其他任何可能性。

天哪，格魯克警官！

「不行！……」里斯·雅爾丹緩緩地搖著頭，簡直要把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急死了。

潘克抓住菲茨傑拉德褲子的后襠，把他推下了樓梯。

「里斯，別犯糊塗！……」

「快放下。別動，給我！……」潘克也咕噥著，「我們必須把它處理掉。里斯，看在上帝的分上，快給我！……」

「瓦爾，你必須相信我的判斷。」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又顫抖了一下，她的舌頭似乎打了結。

菲茨傑拉德笑了起來，他猛地一揮拳頭，潘克一閃身，順勢用左拳，劃出了一個短弧線。菲茨傑拉德哼了一聲。他剛喝過酒，混著酒精的唾液，噴到了潘克的臉上。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爸爸。」瓦萊莉·雅爾丹小姐低聲懇求著。

「我明白，我明白！……」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激動地暗暗嘀咕著，「此時我比最可憐的爬蟲還要渺小，而你卻如此偉大、熱誠、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