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站了起來，走到沙發邊上，自已也坐了下去。

藥劑師點了點頭說：「糖蜜和氫化物，沒錯。嘿，我聽說了你的事情，肯因先生，我們這裏都在談論你。你是從哪兒弄來這快帆布的？」

米布斯·奧斯汀小姐抽泣著說：「沒有。我孤身一人，只有潘克。我來自於聖盧小鎮。我到這兒只有兩年的時間，潘克是我唯一的朋友……」

「根據你的提示，我們找到了這個。」格魯克警官粗聲粗氣地說，「所以，你有權利知道細節，希拉里·肯因先生。我想我們欠你的情。」

金髮女孩兒一屁股坐進了里斯·雅爾丹的扶手椅里，驚恐地舔著蒼白的嘴唇。

埃勒里·奎因背後不遠處，就是書房的門，那是一面玻璃牆，旁邊是其他房間的石牆。在離玻璃牆不到三英尺的牆壁上，有一個清晰的、看起來是剛剛留下的刻痕。是某種尖利的東西擊中了石頭牆面，在上面留下了痕迹。

「你怎麼這麼肯定？」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疑惑地問。

格魯克警官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裝。

在向門口跑去的時候，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突然想到，自己是否應該化妝。不過，她轉念一想，最好讓沃爾特·斯佩思習慣看到，她的真正面目——一個剛剛起床的女孩兒，頭髮紛亂、睡眼惺忪、嘴唇上沒有口紅、臉頰上沒有粉彩。其實，她這樣也很可愛——父親里斯總是這麼說。里斯總是說她臉上塗著面霜，拿著紙巾的樣子，比準備去白金漢宮參見女王的貴婦人還要漂亮。里斯·雅爾丹總是說……

「哦，真的嗎？」米布斯·奧斯汀小姐抬起了滿是淚痕的臉。

希拉里·肯因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在次爬上了椅子，觀察著頭頂遮陽篷上的裂口。遮陽蓬上印著彩色的條紋，從上面一直延仲到地面，那個裂口就在一條黃色的條紋和綠色的條紋之間。

埃勒里·奎因靜靜地坐了—會兒，望著眼前的棕櫚樹和雅爾丹家的露台。知了在什麼地方尖利地吵鬧著，密蜂在花園裡嗡嗡地轉來轉去，四周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

「可是，這不可能！……」布朗森說道。

「出了什麼事情嗎？」埃勒里·奎因急切地問。

米布斯·奧斯汀小姐從瓦萊莉·雅爾丹ｒｅad•99csｗ.ｃｏm小姐的身邊走了過去，進了門廳，身體靠在牆上，用手捂著胸口。

還有，遮陽篷上的裂口，比牆面上的刻痕略高。肯因先生站在石頭地面上，能夠判斷出裂口和牆壁上的刻痕在一條直線上，而且，它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四英寸。

「她會看到你的！……」她低聲說道，同時，鑽到了露台的遮陽棚下面，「你瘋了嗎？」

「讓我離開這把舒適的椅子？」埃勒里·奎因低聲嘟囔著，「想都別想。」他睜開了一隻眼睛。

「別一驚一乍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是什麼讓你這麼害怕？你想喝點什麼嗎？」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話只說到一半，她疑惑不解地看著椅子里的人。希拉里·肯因先生戴著墨鏡，所以，即使是睜著一隻眼睛，她也看不真切，但是，瓦萊莉能夠隱約看到一種堅定、執著的表情。

「這是……」埃勒里·奎因皺起了眉頭，「血跡？」

「潘克正在做著一件，非常特殊的工作。」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緩緩地說，「奧斯汀小姐，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疑惑地抬了抬眼，埃勒里·奎因往後—仰身子，把頭靠在了椅背上。

格魯克警官打開了他的保險箱，拿出一樣用紙巾包著的東西，那個東西的形狀，就像一個大瓶子。

「我今天會出去。但是我相信，在你自己的大堂里，沒有人敢欺負你！……」

「你是從大門進來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驚恐地問。

米布斯·奧斯汀小姐吸了一口氣，說：「自從星期一晚上你跟我談過話之後，我就一直很緊張——我是說你父親的事情，因為我在星期一下午見到過他，並且，我還和沃爾特·斯佩思先生說過話。昨天，我去藥店實一瓶蘇打水、我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在回家的路上，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以為是好萊塢的星探，所以我也沒有理會。可是昨天晚上，又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在我回家的時候，再次有人跟蹤了我。而今天早上，我來上班的路上，我發現還是有人在跟蹤我……天哪，瓦萊莉·雅爾丹小姐！……」

「如果你打算給格魯克警官打電話，」希拉里·肯因先生用稍稍顫抖的手，重ｒｅad.99csw.ｃoｍ新拿起那片遮陽篷的碎片，「我想你不用費心了，我很快就會去找他的。」

「你有親人嗎，米布斯？」

「這是什麼？」埃勒里·奎因熱切地問。

有可能是沃爾特·斯佩思，她希望門外的人是沃爾特。昨天晚上，他們情意綿綿地聊天，喝著雪利酒，一直到凌晨。他們忙著喝酒、親吻，基本上沒有時間談話。

「快關上門。」她驚恐地說，「快，關上門！……」。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氣惱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扯破的褲子。

「四英寸！……」希拉里·肯因先生激動地嘀咕著，開始忙著收起遮陽篷。他毫不客氣地用小刀戳進了遮陽蓬，在上面挖出一個方形，最終扯下了一塊帆布。他跳回到地面上，小心地捧著那塊帆布。然後走到露台邊緣的陽光下，仔細地查看。帆布的邊緣似乎有一點兒棕色的污跡。深棕色的東西，黏黏的，糖蜜。

他用一個手指頭，輕輕地滑過棒子的一頭。

「雅爾丹小姐，我……我被嚇死了！……」米布斯·奧斯汀小姐激動地說。

希拉里·肯因——也就是埃勒里·奎因——小心謹慎地捧著帆布，心中暗想：「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希拉里·肯因看了看牆面上的刻痕，又看了看帆布上的裂口。石頭牆壁上刻痕的位置很高，遮陽篷上裂口的位置也很高。肯因先生的個子不矮，但也必須站在凳子上，伸著脖子，才能夠看清楚那兩個奇怪的痕迹。

「我還是翻牆過來的。」雅爾丹小姐搖著頭說，「肯因先生，你這麼做，實在是很冒險，如果被安納托爾·魯伊希看到話……」

「都是很久以前的指紋——而且都不完整。有里斯·雅爾丹的，還有他女兒的。」

「等……等一等，讓我先喘口氣！」

那是一支體操棒，滿是泥土，臭氣熏天。棒子比較粗大的一端，染著紅棕色的污痕。

「你怎麼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吃驚地問道。

「我的小可憐，進來，坐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熱情地招呼著，「怎麼了，你渾身發抖！……」

「我真希望潘克能在。」米布斯·奧斯汀小姐嗚嗚咽咽地說，「他會告訴我該怎麼說。他現在在哪兒？為什麼他沒有……」

「怎麼樣，布朗森？」埃勒里·奎因read.99csw.com在實驗室的桌子上探過身去。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會沒問題的。只是……」她可憐巴巴地看著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雅爾丹小姐，我被人跟蹤了。」

「我能在這裏吃飯嗎？」

「是的，你說得對。」米布斯·奧斯汀小姐勉強地一笑。

「絕對是血跡。」

「他沒有看到我。」埃勒里·奎因笑著說。

「好的！……」米布斯·奧斯汀小姐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

埃勒里·奎因用手帕把裁下來的帆布，小心翼翼地裹了起來，然後塞到外套裏面一就好像那是一塊鑽石。希拉里·肯因走下露台，順著成排的棕櫚樹走向大門，顯得很澉動一儘管他試圖裝出隨意的樣子。

遠處有人沖他輕聲地打著招呼，埃勒里·奎因抬起頭。花園假山的另一側，雅爾丹家書房的門口，出現了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的腦袋。她惱怒地打著手勢，但是埃勒里·奎因笑著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瓦萊莉從雅爾丹家的露台跑了下來，來到了斯佩思家的露台上。

「你最好離開這兒。」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試探性地朝樓梯走了一步，「如果你想休息，可以去和潘克做伴。他在那邊打盹兒。這樣的話，即使維尼·摩恩小姐回來了，也不會發現你。」

埃勒里·奎因突然坐直了身子，用鞋子惡狠狠地敲打著石板地面。

「別擔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米布斯！……」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安慰著她，那個女孩兒仍然在抽泣，「親愛的，我會告訴你，我們應該怎麼做。」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輕鬆地說，「我想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幾天，直到事情都結束。我是說——我一個人暫時住在這裏，你可以睡在我父親的房間里。或者如果你希望的話，可以和我一起……」

埃勒里·奎因兩手交疊，放在胸口上。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很生氣，但是又無可奈何。這個男人絕對是個怪物。集中精力思考？他只不過是在打盹兒！

「哦，」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吃驚說，「米布斯·奧斯汀小姐。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寬慰地笑著，把金髮女孩帶進了她自己的浴室——儘管她自己也心神不寧、魂不守舍。

「我對於強光非九*九*藏*書常敏感。親愛的，你可以走了。」他再一次坐進了椅子里。

「當然可以。給你，這是一把備用鑰匙。現在把你的眼睛擦乾，重新化妝，然後坦然地下樓去。」

希拉里·肯因先生又用墨鏡遮住了眼睛，笑嘻嘻地從椅子上爬了下來。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靜靜地坐在那裡思索著，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心卻在不停地怦怦亂跳。如果有人在跟蹤米布斯·奧斯汀小姐，那就意味著——難道有人已經……

「你為什麼想讓我去檢查下水道？」格魯克警官緩緩地發問。

「當然可以，小傻瓜。我們在一起會很開心。」瓦萊莉·雅爾丹小姐溫柔地笑著，「你甚至不用回到，你自己那裡拿東西。我有成堆的內衣、襪子等等一一」

「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檢査桑蘇斯外邊的下水道，最後找到了這樣東西。卡在下水道的底部。」

「沒事，沒有什麼大事，我們都搞清楚了。我要說的是這個……」

「上面有指紋嗎？」

「沒有。」格魯克警官冷冷地說。埃勒里·奎因失望地搖了搖頭。

希拉里·肯因掏出一把小刀，準備給這個涼棚做個小手術，可是他突然看到了另外一件東西，於是停下了動作。

星期五的早晨，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被耳邊的巨響驚醒了，最後才意識到是前門的門鈴在響。她匆忙爬下床，穿過客廳，披上了一件晨衣。

埃勒里·奎因點了點頭，咬著下嘴唇。

埃勒里·奎因沒有走向有涼棚的大門口，而是繞過了斯佩思家的房子。他穿過成排的棕櫚樹，試圖從腦子裡紛亂的思緒中，找到關鍵點。他順著台階走上了露台，選擇了所羅門·斯佩思最精緻的涼椅，靠在牆邊，胳膊肘拄在膝蓋上，兩兩隻手的掌心托著下巴。

「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

「有何不可？」埃勒里·奎因故作輕鬆地說，「難道你不是嗎？」

「我們必須提高警惕，米布斯·奧斯汀小姐！……」瓦萊莉·雅爾丹小姐試圖保持輕鬆的語氣。

「現在你感覺好點了嗎？好啦，先去洗把臉。」

當時是正午，艷陽高照。埃勒里·奎因站了起來，仰頭看著上方的遮陽棚，他的喉結激動地顫抖著，目光停留在遮陽篷的一條縫隙上——一線耀眼的陽光穿過了縫隙。他站到椅子上，ｒｅad.99ｃsw.ｃom把墨鏡椎到了腦門兒上，仔細地檢查著遮陽篷上的裂口。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關上了門。「出了什麼事兒，米布斯？」

「我簡直要嚇死了，我……」金髮女孩兒米布斯·奧斯汀小姐幾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又走到她的身邊，用胳膊摟住了她。

埃勒里·奎因把車子停在了桑蘇斯的大門外面。弗蘭克不明由他為何如此大胆，更讓他疑惑的是，值班的警員對他非常友好，甚至給他開車門。弗蘭克撓了撓頭，揮了揮獨臂，似乎要表達疑惑，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瓦萊莉·雅爾丹小姐好奇地說，「你真是個奇怪的人——那只是遮陽篷上的—個裂口。」

「再見。今天天氣不錯，對嗎？」埃勒里·奎因匆匆地沖了出去。

「啊？我……這是一個小小的推理。」埃勒里·奎因閃爍其辭，「順便問一句，你在下水道里，還找到其他有趣的東西了嗎？」

糖蜜和氫化物！為什麼一把劍頭抹了毒藥的義大利長劍——會穿過這個整潔漂亮的遮陽篷？……

「大概有半英寸長。」他低聲嘀咕著，「很有趣，很有趣。」

瓦萊莉·雅爾丹小姐無奈地攤開雙手，走下了花園。希拉里·肯因透過墨鏡，看著她走向桑蘇斯的最遠端，繞過了濃密的樹叢。過了一會兒，她的苗條伢影再次出現了，她的馬褲在棕櫚樹下面，調皮地跳躍著。

「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嗎？」格魯克警官一邊說著，一邊俯身看著，他辦公室里的一個小保險柜。

「我現在最理智不過了。」埃勒里·奎因說，「維尼·摩恩小姐出去吃飯了，看來她已經厭倦了自己做飯。至少值班的警員是這麼說的。」

他們目前的問題，就像雜亂的繩結，埃勒里·奎因有一種感覺，最關鍵的繩結還沒有找到，如果找到了那個核心的繩結，就能夠解開整個難題。

「等一下。」瓦萊莉·雅爾丹小姐開心地喊著，急匆匆地鬆開了鎖鏈。她打開門，展現出最迷人的笑容。

「請安靜，我正在集中精力思考。」

埃勒里·奎因走上了車道，直奔所羅門·斯佩思的房子。迎面而來的是一種荒廢的感覺，就好像是走在一座鬼城的主街上。他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努力集中精力處理手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