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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多彩將軍——大將陳賡 第五節

一、多彩將軍——大將陳賡

第五節

「吹號!全體集合!我要帶領宣讀抗戰誓詞!」
傅涯生得皮膚白皙,身材苗條,能歌善舞,又有一手好槍法,曾榮獲過「神槍班班長」稱號。陳賡對她非常喜愛,但他對她表達愛情的最高方式,是尊重她的事業和愛好,而不是把她拴在自己的身邊。婚後,他們經常是分居兩地,有時,傅涯的工作隊在村西,他的司令部在村東,儘管心中充滿思念,他仍堅持讓傅涯和同志們在一起。在延安的時候,他們曾隔河而居,同事們戲稱他們是「牛郎織女」,每逢周末相會,還要跨過「銀河」。同事們常常想方設法幫助他們團聚,每當周末到來時,同事們就集中到河岸齊聲向對面高喊:「傅涯!你快回來吧!」好像他們比陳賡還著急。
在他的第一篇口記里,他這樣寫道:
短暫的相聚后是更長的離別,王根英在雲陽只住了幾天,陳賡就作為八路軍129師第386旅旅長開赴抗日前線了。王根英也來到了嚮往已久的革命聖地延安。
無情未必真豪傑。作為一位英武將軍,陳賡的愛情經歷也非同尋常。他12歲的時候,家中就給他訂了親,13歲時為了逃婚,他毅然從軍。他的出走,在村裡掀起軒然大|波,父親只好找當地頭面人物調解,給了女方一筆錢財,才結束了這樁不幸的婚事。1923年,陳賡去了上海,他在這裏結識了王根英,這是他真正愛上的第一個女人,兩人的愛情故事曲折動人。
王根英趕到了火車站,月台上人跡稀少,根英在每一節車廂里尋找,都不見陳賡人影。她絕望地抹起了眼淚。
王根英微微一笑:「幫助我?就像你在課堂上寫條子?」
1943年2月25日,陳賡與傅涯結婚了。
王根英急忙把紙條卷了起來……
陳賡道:「向大姐你認得吧?那天我去看望生病的蔡和森,他的夫人向警予介紹了你。她說你人好,勇敢上進,她要培養你成為一名優秀婦女幹部,說你文化低,讓我多幫助你。」
王根英犧牲的時候,陳賡帶著386旅剛從香城固戰場得勝歸來,部隊進行戰鬥總結。當通信員送來王根英犧牲碰耗的電報時,滿臉鬍子的陳賡正在給全旅幹部作總結報告。
那夜在黃埔江畔分手后,王裉英連續幾日沒來夜校。陳賡望著王根英的空座位,無限惆悵。而就在這時,黨組織通知他返回湖南,參加反帝鬥爭。於是,陳賡鼓足勇氣登門去找王根英。
說完,陳賡深情地望了一眼根英,轉身大步離去。
「以後就『工農結合』!」
陳賡到上海后,進了上海大學當一名文化教員。這所大九*九*藏*書學實際上是共產黨人辦的一所夜校。坐落在上海青雲路師壽坊的一條弄堂里。學校沒有校門,沒有禮堂,沒有圖書館,也沒有運動場。但授課老師卻是當時革命運動中的頂尖級人物,如瞿秋白、張太雷、蔡和森、鄧中夏、惲代英、任弼時、蕭楚女等,也有頗負盛名的學者如沈雁冰、陳望道等人。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陳賡走出會場,獨自一人來到積雪開始融化的樹林。融成水珠的積雪從樹枝上滴滴答答流著。陳賡坐在一棵被鋸斷的樹樁上,緊閉著嘴,默不作聲。他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他打開日記本,沉痛地一筆一劃記下了艱難的20個字:「今天是我不可忘記的一天,也是我最慘痛的一天!」
陳賡一聽,耳根臊紅。想不到自己竟充當了這麼個角色,怪不得根英躲著他。恍惚間,他的情緒陡落千丈,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支吾幾聲,慌忙起身告辭了。虧得屋黑,才沒讓人看出他窘迫的紅臉。
突然,有個人從後面一把摟住王根英,嚇她一跳。回頭一看,竟是陳賡!
1933年,陳賡因叛徒告密被捕,后被押解南京。王根英聽到這個消息非常著急,竟和懷裡抱著的孩子一起從樓梯上滾落下來,母子倆都受了傷。此後她只能隱蔽在鄉下親戚家,但不久也被捕了。
王根英的父親在屋裡團團地轉,就是不說話。王根英的妹妹尖聲叫起來:「姆媽,阿爸,陳先生不是蠻好的嗎?阿姐嫁給他不會吃虧的!」
到了1952年,陳賡從朝鮮回國后,他們才有了一個固定的家。但陳庚仍然經常因公外出,每次外出,他們便約定一地一信或半月一信,隨總是信守「協議」,從不失約,這一封封的「兩地書」,表現了這對夫婦真摯的情感。
王拫英的母親將哀怨的目光轉向老伴,「老頭子,你啞巴了?你快拿主意呀!」
1945年,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知建出生,陳賡能夠提供給傅涯的,只有特供給他的一點兒牛奶和白糖,他親自去拾煤核兒為她熬稀粥,有時也向老大姐那裡去求援,「偷」她們一小罐蜜或別的什麼。生活是艱苦的,但他們之間的愛情卻在這苦中升華。
南昌起義失敗之後,受傷的陳賡被送到上海,在王根英的照料下,又經骨科專家牛惠霖兄弟的精心醫洽,傷腿漸漸愈合。他們在偏僻的弄堂里租了間房子,這才過起真正的夫妻生活。
不知是羞怒,還是痴迷,陳賡一不做二不休,馬上又寫了一張紙條給王根英。王根英接到紙條又是「啪」地往牆上一貼……
他被逼急了九_九_藏_書,剛剛澆滅的那團愛火,像被重潑上一桶汽油,更加暴烈地燃燒起來。他索性跑回屋去,站在客堂中央,對王根英父母亮開了大嗓門:「我陳賡也是七尺男兒,有肝有膽!明天我就要回湖南,我愛根英是真,根英愛我也不假。你們答應,我回來明媒正娶;不答應,我,我和她私奔!你們作父母的,就這麼狠心把我們拆散……」
「我的嫁妝不要了,都賠給他!」根英也開口了。
宣誓大會結束后,一個小戰士發現陳賡眼含熱淚,有些膽怯地問:「首長,你怎麼哭了?」
傅涯出生在浙江省上虞縣。她大哥傅森在林伯渠的影響下,早年參加了革命。1938年,傅森從西安寫了一封信,動員妹妹去延安參加革命。同年4月,傅涯和弟弟伏希、妹妹余立,千里迢迢奔赴延安。
根英就在裡屋,陳賡的一舉一動她估摸得清清楚楚。此刻也不顧父親有言在先,一頭衝出小屋,拽住陳賡的衣角,淚如泉湧。
「以後呢?」
王根英倒下了,倒在春天即將來臨的時節。她倒在一個全體婦女都值得驕傲的日子——3月8日。
「陳賡,你個大先生怎麼會看上我這個窮紡紗工?」
陳賡一下子傻眼了。他抱住腦袋,恨不得找個牆縫鑽進去。王根英在台上說什麼話,他一點也聽不清楚了。但他能感覺到她那雪亮的目光嘲笑地投來。
是王根英不愛陳賡嗎?
當時陳賡和王根英惟一的兒子和「娃娃兵」一樣大,還在上海當童工。陳賡再見到這個兒子時,已是7年以後了。
1939年3月8日,王根英所在的師供給部遭到日軍襲擊,王根英不顧個人安危,把分配給她的一頭騾子讓給他人,自己徒步與警衛部隊一起突圍。衝出敵人重圍后,她突然發現裝有文件的和公款的挎包沒帶出來,她不顧戰友的勸阻,毅然返回村裡,結果與日軍遭遇,中彈犧牲。
陳賡有記日記的習慣,每次與傅涯分手,傅涯總是把自己心愛的筆記本送給陳賡一個,讓他寫日記用。每當部隊輕裝轉移時,傅涯寧可扔掉自己的被褥,也要把陳賡的日記帶走。行軍過河,若是日記本被水浸濕了,到宿營地后傅涯第一件事就是把日記本晒乾,然後再小心翼翼地保存好。
陳賡走了,王根英的家裡一片寂靜。根英的眼睛里沒了淚水,臉色慘白,一聲不響。
根英的父親一見這架勢,兩手顫抖,急得直跺腳,罵道:「你昏頭了!」陳賡勉強安慰了根英幾句,急急跨出門檻。
陳賡正品嘗著勝利者的甜美滋味時,突然見王根英一攏短髮,呼地站起來,走到九九藏書牆報前,朝紙條背面吐了口唾沫,「啪」的一下將紙條貼在牆報上。
王根英說:「把票退了吧!我爸叫你在家住兩天。」
「根英原先每課必到,怎麼最近不來了呢?」陳賡打破了沉悶的飛氛。
從那一夜起,陳賡開始記日記,記錄下他的愛憎,他的搏殺,他的追求,他的情感……
寫完這行字,他站起來,跑回營房,朝著司號員大喝一聲:
在宋慶齡等人的營救下,陳賡於1933年出獄後進入中央蘇區,而留在上海的王根英卻于這年12月被捕,被押送南京老虎橋「江蘇第一模範監獄」,和帥孟奇等人關在一起。她們堅貞不屈,在黨組織領導下和敵人進行鬥爭。她在獄中度過3年多時光,直到抗日戰爭爆發后,在周恩來的親自營救下,才獲釋放。
在破舊的閘北棚戶區,陳賡找到了王家。
到下課時,牆報上貼滿陳賡手書的紙條。
王根英的父親沒有應答,卻直接說出心裡話:「你是讀書人,應該知書達理。我家根英自小許配人家,你個外地人為何要來軋一腳?」
不是。自從認識陳賡那天起,王根英就對他有了良好印象。每當陳賡講課,她總是目不轉睛,跟著陳康的手勢和身影轉,每當陳賡的眼神與她相碰,她的心口就撲通撲通亂跳。愛情有一種奇特的邏輯,有時是越恨越愛,越遠越親。王根英喜歡聽陳賡講課,更喜歡與他辯論,喜歡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她欽佩他的口才,驚嘆他的記憶和知識,很想能有個這樣的「先生」為偶。可是陳賡哪裡知道她的難言之隱:她家境貧寒,從小就由父母做主許配了人家。她若與陳賡結伴,父母怎會允許?
在戰爭年代里,陳賡深嘗了「家書抵萬金」的滋味。每次接到妻子的來信,他都如獲至寶。1951年在朝鮮前線,他意外地收到了傅涯託人捎給他的一封信,欣喜若狂,再三讀之,說:「人笑我痴,我卻痛快」,「半月來的焦慮化為烏有」。他對家人的思戀溢於言表。
王根英犧牲后,陳賡發誓要為她「守節三年」。他確實做到了這一點,足可見這位氣吞山河的將軍又是一位柔腸多情的男兒。
上午烏雲密布,下午微露晴意,大家都喜形於色。昨日根英由西安到雲陽總政治部,小平同志加菜為我們慶賀,並另闢一室,使我們作竟夜之談。是晚彼此互訴離情,直達深夜,尚無疲意,其快樂有勝於1927年武漢新婚之夕。根英在獄達四年,艱苦備嘗,在敵咸迫利誘下,始終堅持共產黨員的立場,不為動搖,使我對她更加敬佩。從此我倆的愛情更趨穩定,而絕對不可動榣了。read.99csw.com
「我知道你會來,在下面等你哩。」陳賡開心地笑了。他凝視著根英,直看得根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認識我了嗎?」
「這是第一步……」
成年累月的奔波操勞,使陳賡的身體每況愈下,他的心臟病兒度發作。1961年,陳賡的病情加重,傅涯陪他一起去上海休養。可是一到上海,陳賡就打電話給上海市委書記陳丕顯,請組織上安排傅涯搞些調查研究。結果,傅涯名義上是陪隨治療,實際上整個白天都忙子搞調研,早出晚歸,根本沒有時間照顧陳賡。
在延安,王根英先進邊區黨校學習,后被調到報社工作。1938年6月,她又奔赴晉冀魯豫抗日根據地,來到129師師部,任師供給部財經幹部學校指導員。
「賠就賠!我跟阿姐再做三年工還賠不起他?」妹妹又說話。
電報交到了陳賡手裡,他打開一看,全身震動了一下,臉色陰沉沉,緊繃繃,彷彿石頭刻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呢了,也沒有清清嗓子就說:「不講了,準備打仗!」
陳賡是個好丈夫,也是一位好父親。他對子女既慈祥又嚴格,戎馬倥傯中,他難得同家人團聚,1945年他和傅涯的第一個孩子剛出生,上黨戰役就開始了。1951年他赴朝參戰時,女兒知進也是剛剛出生。他疼兒愛女,但只能以黨的利益為重,他給溥涯的信中或日記中,常流露出對孩子們的強烈思念,甚至於「想得發慌」。但他並不溺愛他們,他的時間很少,但他還是經常檢查孩子們的學習情況,了解他們在校的表現,並堅持不讓用車接送孩子。
這天傍晚,他倆在黃浦江畔相會了。
陳賡望著王裉英惶惶離去的身影,陷人五里雲霧中。
1927年,中共「五大」在武漢召開。王根英作為上海黨的代表,參加了大會,在這期間她與陳庚結了婚。兩人還未嘗完蜜月的甜蜜,王根英就匆匆趕回上海,為了革命事業,他倆毫無怨言。
陳賡道:「咱倆有緣。你不是學名叫庶心嗎?我的學名叫庶賡,這叫命中注定。現在你叫根英,我叫陳賡,根、賡同音,這叫合仄押韻,拆也拆不開……」
王根英11歲就進了日商桓豐紗廠當童工,很早就投身到革命運動中,是上海紡織業小有名氣的工人領袖。她在鬥爭中深感自己文化水平低,所以上海大學一成立,她就約了十幾個女伴,成為夜校的笫一批學生。陳賡很快注意到這位俊俏的女工首領,對她產生了好感。當時陳賡只有20歲,正是青春勃發敢想敢愛的年齡。一天https://read.99csw•com辯論時,他突發奇想,從筆記本上撕下一窄條紙,在上面寫了「我愛你」三個字,折好后推到王根英跟前,然後若無其事地望著前方。玉根英接到紙條,正眼一看,臉不由漲得通紅,再傲慢的姑娘,此時的心也會嘭嘭地跳動起來。
出獄后,王根英跟著周恩來到了西安,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八路軍總政治部。在這裏,她與陳賡終於相會了。
那一夜,陳賡許久未能人睡。他坐在炕沿上,手指輕輕地撫動王根英柔軟的頭髮。根英已經睡著了,她睡得很安寧,臉上仍露出甜蜜的微笑。這一對歷經磨難的革命夫妻終於團圓了。
全家忙碌了一陣,端出茶水,把陳康讓到一把竹椅上。根英父親在一旁悶悶地抽煙。
這顆巨星在為人民奉獻了最後能量后,過於匆忙地隕落了。陳賡走了,帶著對親人的眷戀,帶著對未竟事業的遺憾,永遠地去了。
說完,陳賡一把抓住王根英發燙的手。然而王裉英卻把手抽了出來,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這不可能……再見!」她雙手一捂臉,跑了。
人們起初還以為這些紙條都是陳賡的辯論要點呢!走近一看,一個個驚得瞠目結舌:「啊,怎麼都是『我愛你』?」
1961年3月16日晨,陳賡永遠地離開了他的親人,他的手在傅涯的手中漸漸變涼,愛妻的呼喚也沒能讓他復活。
「我沒說陳先生不好嘛!」當父親的終於開了口,聲音很響,但不是發怒:「毀了婚約是要賠錢的!」
最讓陳賡迷戀的還是學校里經常開展的辯論,學生來自各地,成分不同,政治信仰各異,有共產黨員,有國民黨右派,有「改造派」,有「國家主義醒獅派」,還有無政府主義者。遇到問題,大學就辯論。陳賡口才好,善辯,常常與人爭論得不可開交。
走出幾步,他越想越覺自己走得窩囊:「我身為共產黨員,連個封建禮教都對付不了?!我一走了事,根英豈不背一輩子黑鍋?我連個追求自由的女性都拯救不了,還能拯救大眾百姓?!」
陳賡按住這個部隊劇團里的「娃娃兵」,說:「我的老朋友死了!」
5.陳賡沉痛地寫下一行字后,站起身跑回駐地,朝著司號員大喝一聲:「吹號!全體集合!我要帶領宣讀抗戰誓詞!」
王根英的舉動全在陳賡眼裡。他慶幸自己的大胆冒險行動「得逞」,全身突然充滿了緊張而甜蜜的感覺。他想女性畢竟是女性,終歸擋不住偉大的征服。
8月27日
王根英顯得認真。
她把雙手伸給他。他把她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