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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十四節

第三章

第十四節

「是嗎?」看閘的問,「有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情嗎?」他興奮的樣子如同爐火前面的貓。
布勞格斯說:「也許他在和國民軍的格鬥中受了傷。」
高個子的葡萄牙人離開了房間。
一個頭髮漆黑、鼻子長長的高個子走進房間,彬彬有禮地向高德里曼和布勞格斯點頭致意。特里說:「羅德里格茲先生是我們在葡萄牙大使館里的人。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吧,羅德里格茲。」
裏面那層信封裝的是寫滿字跡的好幾張紙和一套10×8英寸的照片。高德里曼檢查了那封信。
「適合一個大個子穿。」布勞格斯補充說。
「我只知道就在幾周之內。」
帕金一語不發便把槍塞進衣袋。
「目前只能如此。」
布勞格斯拿起他的帽子和外衣:「我這就走。」
他倆站在門旁,看著教授。他說著:「是的,先生。當然。我一定辦到。再見,先生。」
高德里曼說:「這隻是他的備用招數。他還拿著底片,而且他要帶著底片到某個地方去。」
他倆作了自我介紹。一個脫得只剩內衣褲的警察正鑽下水去檢查那艘船。他露出水面時,手裡拿著一個塞子。
特里走到門口:「進來,羅德里格茲。」
來人站在門邊,手裡拿著帽子:「大約十一點的時候,來了一輛計程車。乘客並沒有下車,而是由司機拿著一封寫明給弗朗西斯科的信來到門口。看門人按照他事先得到的指示,把我叫去,我就接過了信封。我剛好來得及記下計程車的車牌號碼。」
「用不著看信了,」特里不耐煩地說,「看看照片吧。」
「什麼也沒有。我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就像是他故意不引人注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船沉的時間不長,而且完好無損,船桅是卸下來的,不是折斷的。」
「沿運河向上游四英里的地方。」
布勞格斯湊過去觀察:「天啊,是他。」
布勞格斯說:「你怎麼這麼肯定間諜已經發現了實情呢?」
「我就讓蘇格蘭場開球吧。」布勞格斯說著,拿起了電話。
「沒有。」
高德里曼搖搖頭:「太冒險了。要是他已經向漢堡報告了他所看見的情況該怎麼辦?如果我們大張旗鼓地通緝這個人,他們就會知道他的情報是有價值的。我們只會為他提供憑證。」
一個禿頭的胖售票員認出了那張臉。
「我們得採取點行動。」
帕金站起身:「既然這樣,我就去找個茶壺來沏點茶。」
一陣沉默。帕金用高德里曼的火柴點燃一支香煙。布勞格斯抬起眼睛:「我們可以把他的相片印上百萬張——讓每個警察、空襲民防隊員、國民軍成員、現役軍人、火車搬運工人手一張;再貼在布告欄上,刊登在報紙上……」
「不錯,https://read.99csw.com你跟我說過。」
「火車會經過克魯站。我已經準備下一架飛機,把你們倆送到特倫特河上的斯托克。
「他準是上了十一點四十五分那班車。現在正駛往斯塔福德。我向車站查驗過,他們又向信號員查證過,」他又補充了一句作為解釋。
尤斯頓車站仍然有不少人。儘管平日里車站在午夜時分就關閉了,戰時的誤點常使最後一班列車直到最早的運奶車進站還沒發出。車站大廳里亂糟糟地擠滿了軍用背包和睡覺的人。
他們遇到搜索隊的大隊時,那些屍體已經找到了。
一個頭髮漆黑、鼻子長長的高個子走進房間,彬彬有禮地向高德里曼和布勞格斯點頭致意。特里說:「羅德里格茲先生是我們在葡萄牙大使館里的人。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吧,羅德里格茲。」
「你沒有再婚。」布勞格斯眼睛不看高德里曼,這麼說了一句。
高德里曼說:「唉,也許我不該像個愛嘮叨的荷蘭大叔似的和你談話。不過我了解你的心情——我自己是過來人。唯一的區別是我沒別人可怨。」
「布勞格斯,你先守在克魯站的驗票口,以防費伯從那兒開溜。不過我猜他不會的。等火車要開的時候,你再上車,到達利物浦之後搶先下去,到驗票口等帕金和費伯下來。當地的警察會有一半在那兒做你的後援。」
「對。」警長附和著。
布勞格斯給三名鐵路警察看了相片,沒有一個人認得出那張面孔。他又問了十位女搬運工,依然一無所獲。他到每個驗票口去詢問。一個驗票員說:「我們只看票,不看臉。」他還問了六七個旅客,仍是毫無結果。最後他走進售票處,向每個售票員出示了相片。
特里說:「那家醫院在哪兒?」
布勞格斯問:「還發現別的情況嗎,警長?」
哈里斯自言自語:「他從這裏順流而下,天黑以後進入了禁區。」他說得很輕,不讓看閘人聽見。
「明白。」布勞格斯停頓了一下,「現在我要你好好想一想。他到哪兒去——你還想得起來嗎?」
高德里曼說:「我要你們倆搞清楚這次行動的意義。如果我們抓不到這個人,登陸歐洲的行動就可能不得不延遲——可能要延遲一年。一年的拖延將會使戰爭的情勢轉為對我方不利。機會是不會永遠等人的。」
哈里斯回答說:「你只要合上嘴什麼也別說就行,等你們的局長和我們的人談就是了。」
布勞格斯:「噢,該死。」
「先從利物浦到貝爾法斯特,」布勞格斯說,「然後駕車到達邊境,越境進入中立國愛爾蘭,在大西洋沿岸會有一艘U型潛艇等著。他不會冒險走霍利黑德至都柏林那條read•99csw.com線,因為護照檢查很嚴,而越過利物浦到格拉斯哥沒有意義。」
布勞格斯看不出有什麼人能讓高德里曼尊敬地稱呼先生。他問:「電話是誰打來的?」
布勞格斯沒有作答。
弗雷德里克·布勞格斯在鄉間度過了一個不愉快的下午。
「那你就把那惡棍給斃了。」
看閘人把相片放到大腿上,划著一根火柴點煙斗。隨後端詳了一會兒相片,又遞了回來。
布勞格斯和帕金站起身。
「我周末會做做水手。」那個下水的人說。
帕金說:「照你這樣說,我們得把一隻手綁在背後來作戰了。」
「你在這傢伙身上注意到什麼了?」布勞格斯打斷他的話。
高德里曼拿起電話。
高德里曼看了看他的手錶:「今天夜裡我們無法再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了,不過我不想回家。我睡不著覺。」
哈里斯說:「你在水下只待了一分鐘,發現的情況倒不少。」
哈里斯和布勞格斯跨上自行車,繼續騎行。
三個人在小小的辦公室里愣愣地坐著。屋裡唯一的光源來自高德里曼辦公桌上的一盞帶罩檯燈。那奶白色的四壁,遮黑了的窗戶,少得可憐的傢具和磨光了的地毯,全都毫無特色,和世界上任何一處地方沒什麼兩樣。
「如果我們說的那個人在船上,看閘的人一定見過他,對吧?」
特里說:「我不得不報告丘吉爾了。」
「經過克里斯琴之後——是的。」
「五個人全是被殺死的。」帶隊的警長說,「蘭厄姆上尉、李下士和士兵沃森、戴頓和福布斯。戴頓的脖子被扭斷了,其餘的都是用一種刀子殺的。蘭厄姆的屍體曾經落在河裡。全是在一座淺墳里找到的。血腥的謀殺。」他顯得深受震驚。
看閘的人坐在他的小屋外面,吸著煙斗,享受午後的戶外空氣。他是個中年人,說話慢條斯理,動作更是慢吞吞的。他略顯開心地打量著這兩個騎車人。
他向他的警長報告,警長上報到蘇格蘭場,蘇格蘭場一面派出一名特警隊員到現場,一面通報給軍情五處,軍情五處立即派出布勞格斯。
布勞格斯開口了,因為哈里斯還喘不過氣來。
高德里曼拉開辦公桌的一個抽屜,取出一支手槍,遞給了帕金。
「他說了些什麼?」帕金敬畏地問。
「我不會再說什麼了。」
「我記得,」胖售票員說,「因弗內斯。」
「自從——」
「差不多。」他說。
「你們發現什麼了?」他說,「屍體嗎?」
「嗯。」看閘人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我們能猜到。」哈里斯說,「我們認為他以前曾兩次殺人。果真是同一個人的話,我們知道他是誰,可是不清楚他在哪兒。」
「這並不表示他真的要去因弗內斯,」高德里曼read.99csw.com說,「他是個職業間諜——他深知我們會在火車站打聽他的下落。我猜想他是有意買一張並非他的目的地的票。」他看了看表。
他倆下了火車之後,借了兩輛自行車,沿運河的纖路騎行。哈里斯比布勞格斯年長十歲,體重也多了五十六磅,對這一路奔波倍感疲累。
特警隊派的那名隊員正是哈里斯,他曾經辦過斯托克威爾的謀殺案。他和布勞格斯在火車上會了面。哈里斯再一次邀請布勞格斯星期天到他家用餐,而布勞格斯也再一次告訴他:自己大多數星期天都要照常工作。
「又是四英里,我騎不動啦。」哈里斯抱怨說。
「我跟你說過吧,人們都叫她無所畏懼的克里斯琴。」
布勞格斯說:「我們最好和他談談。」
布勞格斯終於眼睛看著高德里曼了:「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我到哪裡去找一個她那樣的女孩?」
「像是這麼回事。」哈里斯轉向那個下水的人,「還注意到別的情況沒有?」
布勞格斯從皮夾里取出「針」的相片,遞給了他:「你見過這個人嗎?」
「遇上了。」布勞格斯皺起眉,「最近的船閘在哪兒?」
高德里曼用火柴在桌子上擺了一幅馬和車的圖案。他取下一根充當馬腿的火柴,點燃了煙斗:「你有女朋友了嗎?弗雷德?」他用聊天的口氣問。
他們在一座鐵路橋下遇到了搜索隊的一支小分隊。哈里斯巴不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下自行車喘口氣。
高德里曼說:「丘吉爾。」
警長說:「你們來時遇上發現沉船的人了嗎?」
高德里曼說:「弗雷德,你最好到車站去,把費伯的照片出示給那裡的人,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上了火車。我來給車站打電話,告訴他們你要去,同時弄清楚十點半以後都有哪些車次。」
高德里曼說:「不予置評。」
哈里斯點點頭:「錐形匕首。」
「沒有。」
「倫敦。」
特里遞給高德里曼一個黃色大信封,收信人是曼紐爾·弗朗西斯科。高德里曼打開信封(實際上已經拆開了),抽出了另一個信封,上面有一串沒有意思的字母:可能是個密碼。
布勞格斯說:「該死。」
「從尤斯頓車站大概要走五分鐘。」高德里曼說,「從尤斯頓發出的列車去往霍利黑德、利物浦、格拉斯哥……所有那些地方你都可以搭乘渡輪到愛爾蘭。」
帕金若有所思地說:「那就是在六月份了。」
「一定非是個女英雄不可嗎?」
帕金說:「在那片禁區里有什麼?」
「好,我們也開始行動。」
布勞格斯說:「借這個機會把那些星期日的美食消化消化吧。」
「我們是警察。」他說。
「我已經派人去追蹤那輛車了。」特里說,「好吧,羅格里格茲,你趕緊回去吧。謝九九藏書謝你。」
「我愛做一個遊戲,」他告訴布勞格斯,「我會設法抓住一個旅客身上的某種特徵,用來猜測他為什麼要趕火車。比方說,一個人打著黑領帶,就表示他去參加葬禮;滿靴污泥就說明他是農民,要回家;也許佩戴一條大學圍巾,或者一位婦女摘下了結婚戒指,在手指上留下了白印……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售票員的差事很枯燥——我可不是在抱怨……」
「帕金,我要你在列車暫停在克魯站外時上車。你裝扮成查票員,你要查看列車上的每一張票——和每一張面孔。一發現費伯,就待在他近旁。
「當然。我們要把他的相片分發給警官們。我們要向報界披露,只說他是殺人犯。我們可以提供海格特和斯托克威爾謀殺案的詳情,但不涉及安全問題。」
「我們要找的那傢伙是在大學醫院下的車。」
高德里曼沮喪地搖了搖頭:「應該只有一次,是在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像是我在一次講座的聽眾中見過的面孔,要不就是在一次雞尾酒會的人堆里。一閃而過,一次偶然的相遇——等我想起來,可能已對我們沒什麼幫助了。」
「我不清楚,就是說,大概十分重要吧。」高德里曼說。
布勞格斯沉重地坐下。
「看來像是很基本的密碼。」他說。
布勞格斯于午夜時分返回白廳內的陸軍部,高德里曼和帕金正在那等候他。布勞格斯說:「是他,沒錯。」接著把情況講給他們聽。
布勞格斯小心地翻了翻那堆衣服:黑褲子、黑毛衣、一件皇家空軍式樣的黑夾克。
布勞格斯對看閘人說:「下游幾英里處有一條鐵路線與運河相交——鐵路通哪兒?」
這時候特里上校走了進來。
帕金十分激動,高德里曼神情緊張。布勞格斯講完之後,高德里曼說:「這樣看來,他如今已返回倫敦,我們又要在大海里撈針了。」他擺弄著火柴,在辦公桌上組成了一個圖案。
布勞格斯說:「我們可不可以知道離進攻之日還有多久?」
「超過六英尺。」
哈里斯靠攏去仔細看那擺成一排的五具屍體。
那位警長驚訝地說:「你們知道誰乾的?」
高德里曼說:「啊,安德魯舅舅——」
電話鈴響了,上校拿起聽筒:「是我。好的。請把他徑直帶到這裏來——但先問問他乘客在哪兒下的車。什麼?真的?謝謝,趕快來吧。」他掛斷了電話。
「英格蘭遍地都是英雄呢,弗雷德。」
他返身回到他的自行車前面。
「昨天差不多這個時候,他來到這兒,進屋要杯茶喝。蠻不錯的傢伙。他犯什麼事了,在燈火管制之後點燈嗎?」
哈里斯說:「夜行服。」
「是沒有再婚。所以我不願意你犯同樣的錯誤。等你到了中年,獨自過活會很鬱悶的。」
高德read•99csw.com里曼說:「他祝你們倆好運和平安。」
電話鈴響了,高德里曼拿起聽筒。過了一會兒他抬起眼睛:「你們的車到了。」
「我們還在這一地區搜索,圈子更擴大了,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現什麼。那座墳墓里有些衣服。」他指著說。
「怎樣?」哈里斯說。
高德里曼看起照片。總共有三十張左右,他默不作聲地一張張看著。他把照片遞給布勞格斯,說:「這是一場大災難。」
警長眯起眼睛:「這地方離禁地這麼近,你們特警隊和軍情五處又這麼快就來到現場,對這件案子我還需要了解些別的情況嗎?」
四英里的路程,他們騎了快一小時,因為線路是為馬蹄而不是為車輪修的,崎嶇不平,泥濘不堪,暗布著鬆動的石頭和四下伸張的樹根。他們抵達閘門時,哈里斯已經氣喘如牛、汗流浹背了。
「我以前見過這樣的刀傷。」他說。
「第一,我們進入歐洲大陸的部隊將在諾曼底登陸;第二,德國人相信登陸將在加來;第三,這次欺敵最關鍵的一招是一支被稱作美國第一集團軍、非常龐大的偽裝軍隊,所在的位置就在那些人巡邏的禁區,那裡有偽裝的營房、三夾板飛機、橡皮坦克——一支巨型玩具軍隊,但在我們放進來的偵察機看來都是逼真無疑的。」
「不是,是一艘小船。」一個警察回答,「你們是什麼人?」
當五位憂心忡忡的太太向當地警察局報告,她們的丈夫沒有回家時,一名鄉村警察絞盡他那有限的推理腦汁,得出了結論:這支國民軍巡邏隊已然全體失蹤。他相當肯定地認為,他們只不過是迷了路:這些人非聾即蠢,要不就是年紀老邁,不然他們早就在軍中服役了——不過,那位鄉村警察還是照樣上報給總局,只是為了開脫自己。收到消息的值班室中士馬上意識到,這伙失蹤的人是在一個非常敏感的軍事區巡邏的。
特里打斷他:「不必起立。這很重要。好好聽著,因為我要很快地給你們講清楚。布勞格斯,你也需要了解這些。不管殺死五個國民軍的人是誰,他已經了解到我們最重大的機密。
布勞格斯看著哈里斯:「是有意弄沉的船?」
「你們那個人有多高?」
「是嗎,想想看,」布勞格斯說,「在哪兒?」
高德里曼說:「等一等。」
布勞格斯把照片翻看了一遍,放到桌上。
「你知道嗎,每當我看著那張相片時,總有一種感覺:我遇見過那個狗娘養的。」
他走了出去。
「他回來之後,遇上了監視他的船的國民軍。他料理了他們,向鐵路方向又航行了一段路,沉掉他的船然後……跳上一列火車?」
「如果他認出我來怎麼辦?」帕金說。
高德里曼吸了一口煙斗:「哀傷總該有個結束,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