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的話，他離會面點還遠得很呢，長官。」報務員主動說，「我聽起來更像是閃電的聲響。」

黑爾看著他：「感謝你讓我了解了你的意見，少校。」接著轉過身去，吼道：「雙機開動，全速前進！」

沃爾的平靜終於動搖了：「黑爾艇長，我強烈建議你，在離開這一接頭點之前，浮上水面，與國內進行無線電聯絡。我們要接的人掌握著關係到德國命運的情報。元首本人在等候他的報告！」

沃爾說：「給我一杯，謝謝。」他取出一支煙。

黑爾不喜歡情報人員，因為他總有一種感覺：他們在搜集有關他的資料。他也不喜歡和情報機構合作。他的艦艇是為作戰而造，並非為了圍著英國海岸轉，等著接九*九*藏*書特工。在他看來，為了一個甚至可能不會出現的人，讓一艘造價昂貴的戰鬥艦冒險，置艦上熟練的水手的性命于不顧，無異於發瘋。

「你不了解他。」沃爾說，這次他的聲音動了些感情。

「你怎麼能從這一深度知道暴風雨的情況呢？」

「沒有訊號，長官。」

「別傻了。」黑爾說，他明知自己已經佔了上風，「你明白上面有什麼樣的風暴嗎？我們根本打不開艙蓋，潛望鏡看不見幾碼之外的地方。」

沃爾說：「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幾個小時之前我們聽到的那陣嗡嗡聲是他發的。」

黑爾沉默不語。引擎的聲響有點變化，他認為他能分辨出些許雜音。如果返航途中這ｈｔｔｐs://ｒeaｄ•９９ｃsw.com種雜音加大的話，他就要在港口檢查一下。他無論如何都要這麼做，就是為了迴避和這個說不上話的沃爾少校再次一起出航。

沃爾看看手錶，平靜地說：「我們要等到傍晚六點。」

沃爾那木然的目光在他身上盯視了一會兒，然後移開，一語未發。

「我們倆都得服從命令。」沃爾說，「命令來自很高層，這你是知道的。」

黑爾不安地在座位里動來動去。他在艦橋上會來回踱步，但在潛艇上，人們學會了避免不必要的活動。他說：「你們的人在這種天氣里，不會來的。」

黑爾叫著無線電報務員：「魏斯曼。」

他喝光咖啡，作了個厭惡的表情。

「等一等。」沃爾說，「我九九藏書認為我們在離開之前應該先觀察一下水面。」

情報機構派來的沃爾少校，坐在船長的對面。這傢伙一直面無倦容，媽的。那雙藍眼睛四下張望，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眼中的神色卻始終不變。儘管水底下的生活很局促，他的軍裝仍然筆挺。他每隔二十分鐘，準時點燃一支新香煙，而且每支煙都抽到只剩下煙蒂為止。黑爾本想引用條例來阻止沃爾津津有味地吸煙，問題是他本人也是個老煙槍。

黑爾絕望地嘆息了一聲：「在這樣的深海里不可能進行無線電聯繫，和基地也聯絡不上。」

黑爾補充說：「如果那不是他發的，那就不是他。如果是他發的，現在他也淹死了。」他的腔調很是得意。

沃爾的唯一回答仍是茫然ｈttｐｓ://read•９９ｃsｗ•coｍ的盯視。

「藍咖啡，」他說，「什麼鳥味道。」

兩部柴油機怒吼起來，U型潛艇開始加速返航。

U-505號潛艇兜了一會兒沉悶的圈子。它那強大的柴油發動機，隨著灰色無齒鯊似的艇體在深水中探索前進，發出緩慢的嘎嘎響聲。艇長維爾納·黑爾海軍少校正在啜飲著代用咖啡，並努力試著不再吸煙。這是漫長的一晝夜。他不喜歡這項任務，因為他是一名戰士，而這裏卻無仗可打；他也不喜歡那個長著狡猾藍眼睛的沉默寡言的情報官，他是潛艇的不速之客。

黑爾抑制著他的怒火：這個狂妄的年輕人當然是對的。黑爾會服從他的這道命令。但等他們回到港口，他要報告沃爾不服從指揮。倒不是說這樣會有什麼好處：黑爾在read.99csw.com海軍待了十五年，深知總部的那些人本身就是法律。

黑爾搖了搖頭：「再喝我就會尿咖啡了。」

他說：「如果你們那個人傻到會在今晚冒險出航，那他就肯定不會是個可以在大海中活命的水手。」

「憑經驗。」黑爾告訴他。

這不是命令，因為沃爾不能給黑爾下命令；但這種赤|裸裸的直言，對一位高級軍官仍是一種侮辱。黑爾說：「你媽的，我才是這艘艦艇的指揮！」

「那就至少發個訊號給基地，報告他們我們還沒有取得聯繫。他們可能會命令我們待在這裏。」

這使黑爾看了下手錶。六點十分。詭計多端的沃爾少校為了讓U型潛艇多待上幾分鐘，把六點整要吸的煙延了。黑爾說：「準備返航。」

一個水兵探頭進來：「還要咖啡嗎，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