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是的，長官。」

「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裏，長官，我們要做些什麼呢？」

「繞島巡航。」

「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是盟軍反攻的尖刀。」「瘦子」翻開自己的牌，是一張十，他又給自己發了張K，說，「我二十一點，給錢吧。」

「可是他們誰也確保不了及時到達那裡。」

「——是這裏。風暴島。到那裡之後，要在低空盤旋二十分鐘，尋找U型潛艇。二十分鐘之後，返回基地。」他停頓了一下。

「對啊，他要是開小差的，他只有乘那艘船才能回陸上來。所以，憲兵們只要等查理的定期送貨船到島上去的時候，在這邊等著那個開小差的一下船就抓住他就行了。我們就沒理由坐在這兒，等著天氣一好就起錨，光一般地開出去，除非……」他故弄玄虛地停頓了一下，「除非他另有辦法離開那座島。」

特里又點燃一支香煙：「島上的居民怎麼樣？」

「瘦子」拍了拍腦袋：「動動腦筋嘛。風暴一停，我們在這兒，而U型潛艇卻在那座島的海灣水下。這麼說誰先到達到那兒？當然是德國鬼子嘍。」

「你已經這樣講過了。」

大副透過雨幕向外窺視：「算不上什麼休假勝地，是吧，長官？依我說，太荒涼了。」

「那又怎樣？」

「瘦子」發起牌來。

「今天夜裡——最遲明天，暴風雨就會停了。」艦長開始往煙斗里裝煙草。

「比如說？」

大副點點頭：「沒什麼兩樣……」

「那樣，除非我們特九*九*藏*書別走運，而且剛好在恰當的時間趕在恰當的地點……」

「看咱們的船長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他評論說，「還讓人以為我們要去的是柏林，而不是風暴島呢。」

史密斯抹去一個舷窗內壁上的小水珠，向外望著港灣里上下浮動的船隻。

這個「小子」年過三十，按照這次戰爭的標準，已經稱得上是老兵了，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從艦長的寬宏大量中獲得了多少好處。這時巡洋艦爬上了一個海浪陡斜的側面，艦身傾斜著，然後又鑽進了波谷，他緊握住一根欄杆，才穩住自己。

「瘦子」又發起牌。這次史密斯贏了，但別人都輸了。

空軍中隊長彼得金·布連金索普筆直地站在地圖前，對著全房間講話。

「那我們還何必白忙這一趟呢？」史密斯說。

「為什麼？」

史密斯說：「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人——開小差的嗎？那麼，抓他應該是憲兵隊的事，不是我們的事。」

「我們三架飛機一組，」他開始說，「第一組天氣一好馬上起飛。我們的目標是——」他用教鞭指點著地圖。

「在這種天氣，我們不大可能在水面附近找到什麼潛艇——就算真的有，不到口水吐得到的距離也不會看得見。」

「你說什麼？」

「因為發號施令的人沒有你這麼機靈，巴利什。」他又發了一圈牌，「下注吧。你們會看到我是對的。我敢用一賭五的盤口，賭我們會從風暴島空手而歸。有人應賭嗎？一賠十怎麼樣？嗯？」

九-九-藏-書「我再也想不出我們還能做些什麼了。」他說。

「我還贏著一先令多呢，」「瘦子」說，「我想我要退休到德文郡那座漂亮的小別墅去。我們當然抓不到他。」

「親愛的上帝，我們沒分到半點好運氣，對不對？」

阿伯丁港海岸警備隊快艇上的水兵們坐在甲板上，一邊玩著半便士一把的「二十一點」，一邊拿高級軍官的低能來開玩笑。

大家都沒問題了。

「帥呆了！我們在海上降落，滑行到離海岸十碼的地方，讓你乘小艇上岸。」

「好的。」布勞格斯和他握了手。

高德里曼搖了搖頭：「那可憐的小夥子是個坐輪椅的。」

「瘦子」一邊洗牌一邊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們他是幹什麼的吧，他是個逃跑的戰俘。」

布連金索普嘆了口氣：「你們有誰能想出打贏這場戰爭的更好辦法，歡迎直接寫信給溫斯頓·丘吉爾先生，地址是倫敦西南區唐寧街十號。現在，除了朗曼提的這個愚蠢意見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我得說，每繞島一周，要花我們一小時。」

「巡洋艦已經在那裡，飛機也只在幾分鐘的航程之外待命，所以那艘潛艇一浮出海面，就會在我們的炮火之下。」

「那個戰俘。」

「我們順其自然吧！」他說著，從鼻孔里吐出煙。

「瞎說。」史密斯輕蔑地說。別的人只是哄堂大笑。

「當然不！」那飛行員坐下去，從他的夾克下面取出一本厚書。

「就是這地方，大副。」艦長說hｔtｐｓ://rｅaｄ.99ｃsw.com著，放下望遠鏡。

空軍中尉朗曼說：「長官。」

布勞格斯半眯著眼打量房間。這時，又進來了一個飛行員，布勞格斯可以馬上判斷出來，他還沒有被戰爭磨鍊得過分老成。他長著一張嫩臉，常掛著笑容，似乎一周也用不著刮一次臉。他身上的夾克敞著懷，飛行帽拿在手裡，徑直朝布勞格斯走來。

「你這麼認為嗎？」

「那個牧場主可能可以起些作用，」特里說，「要是他夠聰明的話，說不定可以牽制那個間諜。」

「憑著海上的本能嗎？」

艦長指點著說：「我們只要條件允許，就立即派一隊人登陸。」

「瘦子」撈過他的賭注，「有一個半便士了，」他裝出疑惑的樣子說，「但願我能活著花掉這筆錢。」

「布勞格斯探長嗎？」

「我敢肯定。」

艦長咕噥著說：「不，是天氣預報。」

「你們有邏輯頭腦的人現在可以推斷出來，為達到持續不斷的監視，第二組應該分秒不差地在第一組起飛后二十分鐘之後起飛，依次類推。有問題嗎？」

「然後你就等著我回來。」

「風箏已經準備好了，引擎聲像鳥鳴一樣甜蜜。那是一架水上飛機，我想你知道。」

高德里曼和他的舅舅特里上校並肩坐在地圖室里，邊啜飲咖啡，邊把香煙灰掉進他倆中間地板上的一隻滅火筒里。高德里曼在重複他講過的話。

那棟房子出了視野時，報務員說道：「沒有回答，長官。」

飛行員們都沉默不語。他們都坐在他周圍：九九藏書有些和他一樣在打盹；有些在讀書；有些在玩牌。牆角里一名戴眼鏡的領航員正在學習俄語。

布勞格斯說：「帥呆了。」說完便閉上了眼。

「我是。」

「算了，報務員。」艦長說，「那不重要。」

「巡洋艦會儘快派出一隊人登島。布勞格斯隨後就到，海岸警備隊會擔任後援。」

布勞格斯坐在緊急起飛室靠在爐火邊的一把軟椅上，聽著雨水敲打屋頂的聲響，繼續打著瞌睡。

「我也需要補充我的教育。」他說，「《戰爭與和平》。」

巡洋艦繞過一個岬角，他們看到一個小海灣，那兒還有個小碼頭。上面，在懸崖頂上，一棟方形的小房子在風雨中屹立著。

「對。我在全國各地已經追捕這傢伙六天六夜了，所以一有機會我就補充睡眠。希望你不會介意。」

「當然要掃射，投上幾枚炸彈。給它製造些麻煩。」

島的東端還有一棟小房子。艦長用望遠鏡觀察著，發現房子那兒有一根大型的無線電天線。

「只要能發現它。」

「我知道。」高德里曼睏乏地說，「我們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了，但這夠嗎？」

「要牌。」傑克·史密斯說，雖然從名字看不出，他其實是個蘇格蘭人。

「瘦子」艾爾伯特·巴利什是個胖胖的倫敦人，他發給了史密斯一張J。

「沒錯。好啦，我們只需要等天氣了。」

「別賭那個了，」史密斯說，「發牌吧。」

「如果我們看到了那艘U型潛艇，該採取什麼行動？」

「那裡只有兩棟房子。牧場主和ｈttｐｓ://ｒeaｄ•99ｃｓｗ•ｃoｍ他太太住在一棟里，他們有個小孩；另一棟里住著一個老牧工。牧工有一部無線電，他是皇家觀察隊的，但我們和他聯絡不上，他很可能把無線電的旋鈕始終對準著『發射』的位置。他年紀很大了。」

「否則那艘U型潛艇會浮出海面，接走他的人，再沉下去，我們連個水花都不會看得見。」艦長幫大副把話說完。

「我們飛的都是戰鬥機，長官——我們對牽制一艘U型潛艇無能為力。那是軍艦的事，對不對？」

「還有就是睜大眼睛，看看有沒有U型潛艇的影子。」

「我爆了。」史密斯說。

「對。」

艦長用他多年來在海上風浪中練就的那一招點燃了煙斗。他連吸了幾口，然後噴出滿肺腔的煙。

「怎麼樣？」

「沒錯。」留著灰白鬍子的艦長是位老派的海軍軍官，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就曾與德國人在海上交過手。不過，他已經學會不去計較大副說起話來的油腔滑調，因為這小子是個十分出色的海員。

「對，」高德里曼說，「『針』佔盡了上風。」

「報務員！」他喊道，「看看能不能與那些房子聯絡上。用皇家觀察隊的頻率。」

大家不相信地齊聲嘲笑。

「太棒了，長官。」

「帥呆了。我是你的飛行員。查理斯·卡爾德。」

「一艘U型潛艇。」

「好吧，你們不信就隨你們的便。等我們抓住他的時候，注意他的口音好了。」他把牌放下，「我問你們：有什麼船會到風暴島去？」

「那個開小差的？」

「只有那艘送貨船。」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