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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后干政 周勃驚魂

第十五章 太后干政 周勃驚魂

薄昭也覺興奮:「萬歲剛剛有了口諭,我就匆匆趕來,幸好尚未執行。」
「奴才遵旨。」米升出門而去,步履有些蹣跚。
劉長立時就有點發懵,他急忙二次跪倒:「萬歲,臣有不恭之處,甘願領罪受罰。」
「你還不要得意,這封信朕本就沒太看重。」劉恆從容說道,「這次朕不殺你,一是你曾誅除諸呂保朕登基建有奇勛,二是太后同國舅保你。基於此,朕對你不忍加誅。」
「請你去濟北王府走一遭。」
「只是,在來母后寢宮之前,兒臣已命米升傳口諭讓周勃自裁,此刻怕是來不及了。」
「萬歲萬萬歲!」周勃站起,心知生還有望。
「父親,怎就說出這種話來?」
米升直立端著架子:「聖上口諭,周勃與吳王合謀造反,著即賜死。鴆酒一杯,白綾一幅,任選其一。」
「太后,我正是為此而來。」薄昭在太后對面坐下,「朝中出了一件天大的新聞。」
「這……」周亞夫左右為難。
「此話當真?!」
「當今寬仁敦厚,怎會忍心加害於你?」
「有人舉報我使用天子的車馬儀仗,居住的宮室和服飾穿戴也超過規定,幾與天子相同,這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按律當斬哪。」
薄太后吃了一驚:「這卻為何?!」
「萬歲令我進京面聖,這不明擺著要治罪嗎?」
米升將一應用品取到,周勃當殿照著書信的文字,飛快地寫了一篇,然後交與劉恆:「萬歲,兩相對照,一看便知。」
周亞夫已是喜形於色:「國舅爺,您來的真是時候!」
「萬歲英明。」周勃沒想到劉恆竟能當著眾人給臣下認錯。
「好啊,這是和朕頂牛了!你以為朕拿不出嗎?」劉恆將御案上的信拋了下去,「睜大眼睛看看。」
「萬歲仁慈寬厚,臣想便有些過失,萬歲也不會苛求嚴責,故而臣並未膽戰心驚。」
「我也不信周勃謀反。」薄昭嘆口氣,「不過,萬歲他信了。」
米升沉吟半晌,說:「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看你也說得怪可憐的,就豁出去冒一回殺頭的危險,將周亞夫給你傳來。」
「母后,有人將周勃寫給吳王的信用箭書射到未央宮,這是證據確鑿啊。」劉恆拋出鐵證。
劉恆連聲冷笑:「怎麼啞巴了,為何不說話呀?」
「這,如何使得!」周勃臉都紅漲起來,「萬歲原本疑我,這番話對濟北王說過之後,萬一傳到萬歲耳中,焉能還有老夫的全家性命。」
他也不再想等張蒼審問后的口供。拿定主意后,他叫了一聲:「來呀。」
「可事實就是如此,恐怕周勃他活不過今天了。」劉興居心中默默禱告,但願自己的計策能夠成功。
「萬歲,可以當堂檢驗。」
「萬歲,臣這是中了吳王的詭計。」周勃仍在跪著,「臣不該聽信他的謊言——他言稱這些送臣為抗擊匈奴之用。」
「米公公,但求你稟明聖上,我能見上萬歲一面,便死亦無怨。」
「你們都得謝我啊。」米升不肯放過討好的機會,「若不是我同意絳侯死前同大將軍見面,此刻只怕絳侯早已……」
「國舅爺若不嫌棄,萬望笑納。」
未央宮的宮門外,薄昭在往來徜佯,眼見周勃步出,他迎了上去:「絳侯,沒事了?」
「喲,弟弟你來了。多日不見,姐姐還真想念你了。」薄太后將剪刀遞與宮女,「來,咱姐弟倆好好嘮嘮。朝中可有何新鮮事?」
「謝萬歲不責之恩,臣當謹記萬歲教誨,嚴守法紀,不再越雷池一步,規規矩矩做我的淮南王。」
薄昭臉色嚴峻起來:「大將軍,薄某從不收任何人任何禮物。你若不收回,那就恕薄某對令尊之事無能為力了。」
周勃對他心存怨恨:「米公公,聽說你去絳縣查證核實我的罪過,可你並未同我見面,就回京稟報萬歲,九*九*藏*書稱我與吳王合謀是實,以致我身陷天牢生死未卜。這你不覺得過分嗎?」
「這……」周亞夫不覺止步,「和他撞見,須不方便。」
黃門米升就在身後,應聲答道:「萬歲,奴才在。」
陰霾涌動的空中,飄落下星星點點的雪花,北風一陣緊似一陣,長安街頭的行人大都加快了腳步。寒冷已經逼近了。
「有用著下官之處,國舅爺儘管吩咐。」
「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嗎?」
「好吧,朕隨後就到。」
周勃只得叩首謝恩:「萬歲萬萬歲。」
「不會有假。」米升有些不屑了,「大將軍如不相信,可去未央宮當面問萬歲。」
「偽造的?」劉恆似乎也被提醒,「怎見得?」
「好了,朕已經決定赦免你,你就可以返回絳縣了。」劉恆又強調一下,「令郎周亞夫仍居大將軍之職,他不受你的牽連。」
「為父這都死到臨頭了,哪有心思騙你。」
薄昭對周亞夫客氣一句:「大將軍到了,請稍候片刻,待我送走王爺,回頭再來相伴。」
「好,我相信令尊不會謀反,也一定儘力為他斡旋。你還是起身說話。」薄昭再次相攙。
「不敢當,萬歲聖安。」
「有人告他謀反。」
「絳侯,事情到了這個分上,就莫要怨天尤人了。試想,憑絳侯這樣的地位和對萬歲的擁立之功,別人誰能決定你的生死呀。」
米升冷笑了幾聲:「國舅?他也做不了萬歲的主啊。行了,絳侯,有什麼話和大將軍快說,我這可是擔著天大的干係呢。」
「絳侯啊,你太樂觀了。」
說話間,薄昭將淮南王劉長送出了客廳,二人邊走邊說。只見那劉長腋下夾著一個錦囊:「國舅,太不給本王面子了。」
薄昭拿白眼珠掃了米升一眼:「好了,別再邀功了。米公公,須知你這是犯了連坐之罪。」
「臣怎敢欺瞞聖上。」
薄太后倒是直來直去:「皇兒,聽說你將周勃下獄了。為娘不知他身犯何罪呀?」
但見這株紅珊瑚高有三尺,紅艷欲滴,端的是稀世珍寶。周亞夫有點難為情的樣子:「不知國舅爺您可看得上眼?實在也想不出恰當的禮物。」
周亞夫將木箱交與當值:「請先代為保管一下。」
乾脆殺了他,以絕後患。這個意念一湧上心頭,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米升已是不耐煩了:「絳侯和大將軍,有話快說,絳侯可是該上路了,我還要回去復旨呢。」
濟北王府內,劉興居和劉長在客廳里正對座品茗。
薄昭臉色和緩了:「這就對了。今日我便進宮,能否說服萬歲,我還要請太后出面。」
周亞夫趕緊轉舵:「恭敬不如從命,末將遵從便是。」
劉恆等到劉長起身,很是開恩地說:「賜坐。」
周勃心說,只要不殺就行:「臣謝萬歲隆恩。」
「有道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薄昭並不答覆是否收下禮品,而是反問,「大將軍找我所為何事?」
「萬歲,臣或有失禮僭越之處,但捫心自問,決無反亂謀叛之心,故而敢坦然進京。」
「不來?一是抗旨,二等於不打自招。是有這些事你自己心虛了,虧你想得出這樣的好主意。」
「國舅爺難道不知,家父已被下獄了!」周亞夫強忍悲憤,「而且是押入了天牢,只怕有性命之憂啊。」
「母后,周勃與吳王勾結,陰謀作亂,犯下滅族之罪,故而下獄。」
「萬歲,臣要先謝您開釋之恩。」周勃再叩一個頭,「臣願將心肝掏出,呈獻給萬歲,臣確實無有反心啊!」
「萬歲口諭,如之奈何。」
「這……國舅爺還是嫌棄了。」周亞夫自然不肯從命,「這些許薄禮,末將……不成敬意。」
「故而懇請國舅出面轉圜,」周亞夫屈膝跪地,「除了國舅您,別人誰有這回天之力啊!」
周亞九九藏書夫懸著的一顆心落地了。他不好直接說出要薄昭轉求太后,因為那樣唯恐惹惱國舅,難道國舅的面子不夠嗎?而今此話從薄昭自己口中說出,等於給周亞夫吃了定心丸。
「儘力是儘力,能否有效還不好說,而且,你還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會為你設法。」
「其實我也是沾了家兄城陽王劉章的光。家兄在討滅諸呂中功勞蓋世,萬歲許他留住京城,也就把我連帶留下了。只可惜家兄已經過世,我也就沒了靠山。淮南王您的事我也就難以幫助了。」
「大將軍光臨何須通稟,請隨我進去就是。」當值說著在頭前領路。
周亞夫止步見禮:「王爺安好。」
周亞夫未帶隨從,自己手提一隻紅漆木箱到了門前,對當值拱手致意:「門爺,請了。」
半個時辰后,周亞夫應|召來到。見到周勃他急切地問:「父親大人,是不是要放您出獄了?」
周勃納悶兒:「會他做甚?」
「母后宣兒到來,實不知有何見教?」劉恆斜視了薄昭一眼,心想,一定和他有關。
周勃感到死神已經逼近:「米公公,請你坦誠告知,我還有多少時間,是半年還是一個月?」
米升將拜墊移過去,劉長跌坐在地:「謝萬歲。」
「那麼,臣告退。」劉長起身,「臣今日便離京返回封地。」
「請你務必將禮品收回。」
「實不相瞞,在城陽王劉章去世前,我去探病時,劉章對我說過,劉興居有不軌之心久矣,他們雖是骨肉兄弟,但國家安危事大,他也不願看到濟北王鋌而走險,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場。囑我要時刻留意。最近我發現他與淮南王、吳王都多有來往,而且對宮中大小事體格外關心。故而,我要你去濟北王府會他一會,以探虛實。」
輪到周勃見駕了,他進殿來跪倒:「叩見萬歲,吾皇聖安。」
「不知國舅要我是如何探法?」
周亞夫進了府門,邊走邊聊:「府中現在沒客吧?」
「不必了,太后是信任你的。你只要不再和吳王來往,就是對太后和我最大的感謝了。」
「好一番託詞。」劉恆冷笑幾聲,「你以為朕將你下獄,只是想當然嗎?朕不會冤枉你。」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怎麼個驗法。」
「請講,只要我能辦到的。」
「但願你好自為之。下去吧。」
當值見來者相貌不俗,客氣地反問:「請問是哪位?」
國舅府門前的當值,躲在門柱旁,不時地噓手跺腳禦寒。
「千真萬確。」
薄昭擔心傳旨耽擱有誤,主動道:「太后,讓為臣親自去吧。但願絳侯命不該絕。」
「怎麼……好,小人且先放在門房中。」當值接過來向門房走去。
薄太后的寢宮恬淡靜謐,只有兩名宮女在身邊侍奉。太後為人低調,從不干預朝中政事,也不愛出去巡遊,常年幽居在深宮內。而今她手持剪刀,正在侍弄盆花。那耐心和專註勁兒,幾乎忘卻了一切,連薄昭進宮她都沒感覺出來。
「父親,國舅爺他是答應過我的!」
「喲,國舅,我奉命賜死周勃,正要執行。」
周勃急忙跪倒:「吾皇萬歲。」
「難道吳王送你馬匹刀槍甲胄,你都悉數收下,這不是事實嗎?你能抵賴得了嗎?」
「不是你核實得真切,周勃與吳王勾結謀反屬實嘛。」劉恆始終沒有回頭,好像是沒有勇氣。
「不會吧。」劉長不信,「無論周勃犯下何等大罪,萬歲也不至於要他的性命啊。」
「多謝米公公大恩。」周勃深深一揖。
「萬歲,老臣真的沒和吳王共謀反叛啊!」
送走了劉長,薄昭將周亞夫讓進了正廳,落座后問道:「大將軍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不然就飲鴆酒,一仰脖咽下肚,眨眼的功夫就完事了。這樣痛快也少遭罪。」米升趕忙https://read.99csw•com更換提議。
周亞夫轉身面對米升:「米公公,這是真的?!」
「就傳朕的口諭。」劉恆頓了一下,「去吧。」
陰暗潮濕的天牢內,米升捂著鼻子進入周勃的囚室,心說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丞相,如今卻在這樣一個窩憋處等死,人生真是不可思議。
劉恆又與薄昭見禮:「參見舅父。」
劉長不覺默然。他感到太可怕了。
劉恆板著面孔:「周勃,你與吳王勾結,圖謀不軌,朕將你下在天牢,你是服也不服?」
「國舅爺動問,在下也就直說了。末將是為家父而來。」
「前旨作罷,著周勃立時進宮面朕。」薄昭一字一句有板有眼。
「老奴不知。」
「兒啊。」周勃強忍淚水,「為父死後,你也辭官迴轉故里,做一個農舍翁,以免日後再蹈為父的覆轍。」
「其實,我只不過是起個搭橋作用,要不是太后出面,我的話在萬歲那裡也是不管用的啊。」
「會一會濟北王劉興居。」
「在下周亞夫。」
「傻孩子,為父叫你來,就是想再見你最後一面。」周勃話語中充滿悲愴。
米升心頭稍微震顫一下:「萬歲,周勃這說死……就死了?」
未央宮的前殿,燃著十多個銅製的炭火盆,這讓室內溫暖如春。劉恆端坐在龍椅上,正在接受淮南王劉長的拜見。
「兒啊,你看。」周勃手指擺放在桌上的白綾與毒酒,「這是萬歲所賜,為父就要升天了。」
「皇兒,聽為娘的話,赦免了絳侯吧。」
薄太後有些動怒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我說他不反,他就是不會反!不能以怨報德對待功臣。」
「您過謙了,因擁立有功您才得以留住京城,在萬歲面前還是說得上話的。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至少也得一個月啊,御史大夫還沒審出口供,這個程序總得走吧。」
「這是你的一廂臆想,」薄太後用手薅著劉恆皇冠上的飄帶,「你呀,絳侯要反,何不在任太尉時,手握兵權時反,而此時此刻他只有數百家丁,又怎能反成?你就別再自欺人了。」
「那你快些傳旨,召回米升!」
他不覺也動了憐憫之心,客氣地問候:「絳侯,久違了。」
「那,我去向太后當面謝恩。」
「遵命。」周勃還能說什麼呢,此時也不容他不應,但他嘴中答應心裏撲騰,步履也分外沉重。
「咳!」劉興居長嘆一聲,「伴君如伴虎啊,說不定哪天萬歲看我不順眼,隨便找一個什麼理由,就把我給收拾了。」
「不,父親,你不會死!國舅他一定會救你。」
「既是萬歲欽定的鐵案,只怕難以保全了。」薄昭感到棘手。
「這真是笑話。」薄太后皺起眉頭,「不是周勃和陳平剪除諸呂,扶保皇上登基的嗎?」
「真是糊塗。」薄太后連聲說,「糊塗!」
「我想最後再見犬子亞夫一面。」
「那就有勞國舅費心了。」劉長一抬頭,看見了周亞夫,有點不自然地打個招呼,「這不是周大將軍嗎?失敬。」
「其實,此番你不來也好,過一段萬歲忘記了此事,你也就沒事了。」
「不要急,萬歲有新的口諭到了。」隨著話音,薄昭走進了天牢。
劉興居別有用心地勸道:「淮南王,如果這次能逃得性命,以後千萬莫再存幻想,命運還得自己掌握。」
見到竇太后那灼灼的目光,劉恆心裏明白,此刻他不能再違母命了,便道:「母后之言,兒臣豈有不聽之理?」
「請國舅放心,這我絕對能做到。」周勃又問,「國舅在此專候,不知還有何見教?」
「這……沒有聖旨,我可是有連坐之罪啊。」
「太后不能坐等萬歲,應把他找來儘快講明道理。否則萬一他那裡動了刑罰,豈不是悔之晚矣。」
「不敢。」周亞夫見當值恰好將漆木箱送到,便九_九_藏_書打開箱蓋,「特來拜訪國舅,些許薄禮,不成敬意。」
「可沒誰這樣說。」
一直未開口的薄昭說話了:「萬歲以為這是鐵證,其實這恰恰說明是有人陷害絳侯。周勃真要寫信給吳王,怎會到別人的手中?萬歲,這是騙人的伎倆啊!」
周勃顯得無限悲傷:「米公公,這臨死之前,我還有一事相求。」
「哪……聖上還擬旨嗎?」
「咳!」周勃長嘆一聲。
「有一件事,還要煩勞絳侯。」
「就按你說的辦。」薄太后命總管黃門去請劉恆。
劉恆想了想:「米升,筆墨伺候。」
劉恆拿在手中,加以比對,細細看來,果有所不同。劉恆為人還是極為誠摯的:「你所說倒也有理,此信確有偽造之嫌。」
這倒是提醒了劉恆,他沉吟片刻:「國舅也說的是。」
「王爺見諒,我從不收受別人的禮物。」薄昭接下來說,「至於王爺囑辦之事,我當銘記在心,並及早向萬歲解釋。」
「這麼說,是萬歲要置我于死地?」
「喲,大將軍!失敬,失敬。周將軍有何貴幹?」
「國舅爺,多謝救命大恩!」周勃幾乎是一躬到地。
「這你不需多慮,我要你去做,自會保你無事,非但無事,還要立功。」薄昭不容他猶豫,「去吧,按計行事。」
「救命之恩,如何報答都不為過。」
「一株桃紅珊瑚樹。」
「都難說啊。」劉興居翻翻白眼珠,「周勃又如何?若無周勃出力除掉諸呂,哪有萬歲今日的皇位?立下這樣大功又能如何?如今還不是下在了天牢,等著挨刀了。」
「淮南王,你知罪嗎?」劉恆開門見山拋出震懾人心的話。
劉長小心翼翼地退下。他的心裏像有一群小鹿在亂蹦亂跳,他知道劉恆的話不是說著玩的。他走出了殿門,依然是心有餘悸。
周勃屈身跪倒:「吾皇萬歲。」
「請萬歲傳文房四寶一用。」
「皇兒,要說任何人謀反,為娘都會相信,要說周勃謀反,為娘決難相信。他既要謀反,當初又何必扶保你登基呢?」
;「那,就請絳侯挑一樣死法吧。」米升給他出主意,「那就用白綾吧,兩腿一蹬,轉眼就沒氣了。」
薄太后的寢宮中,太后與薄昭尚在議論,劉恆匆匆走進,見到薄昭也在,他未免怔了一下,上前施禮:「參見母后。」
「孝順的皇兒。」
「弟弟言之有理。」
「謝萬歲!」周勃叩頭後退下。
「好,好,」薄昭讚不絕口,「難得大將軍你煞費苦心。」
「萬歲,老臣定和吳王一刀兩斷,絕不往來。」
薄昭走到近前:「太后,修剪花枝還這麼認真哪。」
「國舅爺明示,亞夫無有不應。」
薄昭也沒理睬他:「周勃聽旨。」
米升前腳剛走,太后的總管黃門就到了。他向劉恆彎腰打躬:「萬歲,太后請聖駕過去有事商議。」
薄昭趕緊以手相攙:「切莫如此。」
「難道你真的不知身犯何罪?」
劉長飲下一口香茶,說不上是羡慕還是妒忌地說:「誰也比不了你濟北王,不用回到封地,在京城長安可以有王府。本王是望塵莫及。」
「不只是表面上,暗地裡來往,也是瞞不住朕的。」
「唉!」周勃苦笑一下,「都到了這步田地,還指望獲救嗎?」
「太后,萬歲真要把絳侯治罪,會令功臣忠良寒心。沒有周勃出力,哪有萬歲的龍位?我們不能讓周勃屈死啊。」
「絳侯啊,你在朝多年,什麼不明白。你想啊,當此情形下,萬歲,他還能見你嗎?」
「萬歲,這信看似老臣筆跡,其實它是模仿的,只不過仿造得極像,可以亂真而已。」
「朕姑且相信你不會謀反。此番迴轉封地之後,還要看你如何作為,若再重犯,那朕就顧不得情面了。」
「可知何事?」
周亞夫站起:「多謝國舅爺,家父的命總算有救了。」
「不會,九-九-藏-書斷然不會!」周亞夫幾乎是在呼喊。
「絳侯周勃被下了天牢!」
「國舅千萬諒情,絳侯相求,我也是抹不開情面了。」
「人的心情是有變化的,昨天不反不等於今天不反。」劉恆還是不肯鬆口。
「萬歲,俗話說捉姦要雙捉賊要贓。您若能拿出證據來,為臣便全家問斬也無含怨。」
「當真?!」
「快快請起,大將軍不可如此。」薄昭伸手攙扶周亞夫。
「那是,那是。」周勃向米升躬身一揖,「多謝公公成全。」
周勃再一細看,他恍然大悟:「萬歲,這封信是偽造的!」
「米升,去天牢傳朕旨意:白綾一條,鴆酒一杯,讓周勃任選其一,即刻賜死。」
「不想再兜圈子了吧,此話難以出口但總得要說。周勃聽旨。」米升咳嗽一聲正色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劉恆自有他的邏輯,「當初周勃反呂氏要找人繼皇位,選來選去,覺得兒臣還合適。待到皇兒登基之後,他居功自傲,逐漸失去了相位和太尉之職,故而心懷不滿。吳王看準這一情況,便與之引誘……這有何奇怪?」
周勃起身:「公公無需自責,死生有命,這是我周勃命該如此。」
「米公公,我這將死之人,見見亞夫也就是安排一下後事,我想就是萬歲知曉,也不會責怪公公的。」
周勃拾起,拿在手中,一看開頭和落款,竟是自己寫給吳王的一封信。再一看內容,不是合謀造反又是什麼!弄得他好生納悶兒。怎麼會有這樣一封信呢?不由得一時無言。
劉恆揮了揮手:「要記住你自己的話,規規矩矩當你的淮南王,若再有觸犯國法之處,朕就愛莫能助了。」
周勃正要開口,薄昭搶先說道:「好了,絳侯快去見駕吧。」說完頭前就走。
「大將軍誰人不知,小人感到無妨。」
「就憑你這麼上下嘴唇一碰,這信就是偽造的了?」
「絳侯身犯何罪?」
「免禮,坐吧。」
「絳侯而今正好剛從天牢出來,明顯是受盡了委屈。你就說萬歲待你以怨報德,心中怨氣難咽,欲與濟北王聯手。看他如何做答。」
「特來拜訪國舅,煩請通報。」
薄昭也就起身觀看:「是何稀罕物件啊?」
當值怔了一下:「您不問小人倒還忘記了,淮南王劉長已經到了一個時辰有餘,還沒見他走呢。」
「去那裡?為何?」
周亞夫無論如何不肯起身:「國舅爺,您要是不答應下來,末將便寧肯跪死,家父的性命就繫於您一身了。」
米升將兩樣東西擺放在周勃面前:「絳侯,聖命難違,就對不住了。你也明白,誰願意領這個差事啊。」
「淮南王,朕召你進京,你可曾害怕?」
「適才淮南王也是攜禮物出的門,想必你也見到了。你若不肯收回,對不住,那我就要送客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而降,皇宮的殿頂和庭院轉眼間一片銀白。劉恆在窗前注視著這入冬以來的第一場瑞雪,心頭比那紛繁的雪花還要潦亂。周勃會不會造反?其實他也傾向於不會,但周勃的能量,又確實讓他憂心,一旦周勃真的和吳王勾結起來,憑周勃的號召力、勇武與謀略,再加上吳王的軍力、財力,要推翻自己不是辦不到的。
「噢,你說說看。」
「你這純屬庸人自擾。你是擁立萬歲有功之人,就是一個一個挨著殺,也輪不到你頭上。」
「令尊不是在封地絳縣嗎?難道他還非要回到京城?」
「咳,此番只有聽天由命了。」劉長覺得前方是個無底洞。
「欽差告他私通吳王,意在謀反。」周亞夫將過程講述一番,「國舅爺,您深知家父的為人,他冤枉啊!」
「好吧,你自己做了什麼違律之事,你自己心中明白,朕也就不再多說了。國法如天,何苦違犯,不要逼得朕非下狠心懲治不可。那樣豈不壞了兄弟情誼,叫朕折損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