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聽到斯奎克的微笑，「社會科學的預備考試我得了89分。」

托馬斯摁下綠色按鍵，把手機舉到耳邊，「是你嗎？」他用的是耳語，斯奎克會因為私藏一部非法手機而陷入麻煩。

「46分。」斯奎克笑了，因為這點分實在太可憐了。托馬斯也笑了，這沒關係，反正社會科學是門狗屎學科，但是這不是托馬斯笑的原因，他發笑是因為斯奎克在和他搗蛋，在拿他開玩笑，而這意味著一切正常。

「嘿，」聽到他的語氣，斯奎克似乎有點惱火，「在得克薩斯，我可以和她結婚了。」

「好吧，」他讓步，「滾吧……」

「嗯，告訴她我想她……」托馬斯閉上眼睛，知道他要說點關於她的什麼話了，有幾分反感湧上心頭，「只是別告訴她我在想她的時候在做什麼。」

「是的，」斯奎克笑了，「不扯了，埃拉回家了嗎？」

一陣顫音使他坐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突然意識到是他的手機，，還在隔壁房間的行李袋裡，在他卧室的地板上。保姆瑪麗放在那裡后就沒再管它，因為她被召喚去見莫伊拉，被告知她被解僱了九-九-藏-書。他慢慢走過去，取出手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斯奎克。

「不，只是……你知道，」托馬斯點點頭，不想聽起來像一件很大的事情，因為對他而言確實不是，「拉爾斯走了。」

「不對，哥們兒，」托馬斯堅持立場，「她是我妹妹，我雖然討厭她，但她還是我妹妹……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對什麼人坦白了，把我也供出來了。」

托馬斯看著隔壁房間的電視，還是那個鯊魚節目：血腥的海水。

「是的，」托馬斯警告道，「她才12歲，哥們兒。」

他正在觀看一個說唱音樂集錦，醜陋的傢伙們在一座豪華宅邸的游泳池畔，與一群漂亮的脫衣舞娘一起搖擺。他想起了父母。對於托馬斯而言，拉爾斯始終代表著權威，需要托馬斯努力去取悅。他總是感到迫在眉睫的壓力，總是覺得自己註定會讓拉爾斯失望，因為他實在在哪方面都不出色。拉爾斯曾多次告訴他，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拉爾斯的兒子。但現在拉爾斯走了，所有那些讓他頭痛的壓力也隨之而去。莫伊拉曾經那樣ｈｔtｐs://rｅａd•９９cｓｗ•coｍ冷漠而疏遠，但是她現在就在這裏，很溫暖。如果他們再也不說話了，如果她今晚因為用藥過量而永遠不再醒來，托馬斯知道今晚將成為他們最美好的回憶：在一起聊天，做眼神的交流，她向他道歉。

「是的。」

「明天早上回。」

斯奎克對著話筒深吸了一口氣，「之前的事真是對不起。」

他在潮濕的浴巾上挪了挪屁股，換了個頻道。鯊魚在陰暗的藍色海水中張開嘴巴，朝攝像師徑直衝過來。他想到了站在樓梯頂端的莎拉·埃羅爾。當她抓住樓梯扶手，邁下第一級台階時，他看到了她赤|裸的屁股。斯奎克衝過去時，撞到了他的肩膀。斯奎克伸出手拉住莎拉的頭髮。金色的頭髮。許多種不同的顏色，金色的、黑色的、黃色的，甚至於白色的，然後是粉紅色和猩紅色。她被拉回來時，一縷縷頭髮脫落出來，懸挂在斯奎克的拳頭裡。

托馬斯看著床上的手機，又感到一陣噁心，與他看著樓梯底部的斯奎克時感到的那種噁心輕輕呼應著，一種沉重的悲傷，世界在搖晃，他的腦袋裡彷彿充ｈｔｔps://rｅad.99csw.ｃｏｍ滿了石油。

「你他媽的又沾沾自喜了，」托馬斯溫和地說，「我正夢想成為一個社會科學家呢，你卻粉碎了我的夢。」

「是啊。」

「是啊，嚇了一跳。」

「多少？」

「自己弔死了？」

斯奎克無聲地笑了，他知道那草坪。

「當然。今天有什麼事？」

「好樣的！」

「扯淡。」托馬斯輕聲道，摳著牆上的一個記號。

托馬斯筋疲力盡，更感覺緊張不安。他剛洗完澡，披著一條浴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每30秒換一個頻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也許是《惡搞之家》之類的喜劇片，短小點的節目。他灼|熱的雙眼盯著電視，模糊的思想漸漸在腦子裡形成。如果他真的關注節目，他是不需要處理這些思想的。

「那也不對。」

「我掛了。」斯奎克說，在托馬斯有機會說再見之前掛掉了電話。

當他們在那個樓梯上時他曾拒絕過這種意識，但他現在可以面對了：如果他們把你打倒，任何人都會那樣對你。任何人。

托馬斯把手機扔到床上，懊惱地看著它，好像它是斯奎克的色情手機一樣。他轉read.99csw.com動腳後跟，目光落在莎拉·埃羅爾赤|裸的屁股上，她正扶著樓梯扶手，邁下第一級台階，斯奎克經過他時，他感覺肩膀被撞了一下，斯奎克的手伸出去，抓住她的頭髮。然後是那隻手，白色的指關節，因為斯奎克抓得那樣緊，儘管她的頭不能動彈，她的腳還在移動，她倒下去，沿著樓梯滾到底部，斯奎克蹲伏下來，仍然握著那把頭髮，直到它脫落出來，他跟著她下到樓梯底部，回頭看著托馬斯，激動，快樂，好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好像他有過的每個聖誕節一起到來，而他不知道他怎麼會得到只有好孩子才能得到的這一切。

「好吧，好吧，你他媽的滾蛋吧。」他聽起來有點生氣。

斯奎克雖然這樣說，但是他沒什麼意思，他對年輕女孩根本沒興趣，這一點托馬斯知道。如果可能，他會對保姆瑪麗那個年齡段的女人感興趣。他的本意是一種恭維，幻想得到哥們兒的妹妹意味著他並沒有與豬或者肥婆一樣的女人有染，但是托馬斯還是很反感斯奎克那樣說話，因為他看到過斯奎克手機里的那些東西，動物和肛|門以及諸如此類，他不九*九*藏*書想現實生活中的他與那種狗屎有任何關係。

他知道，無論是莫伊拉的溫暖還是拉爾斯離去的喜悅，他都不配得到。就在他做出那樣的事後，竟迎來這樣兩件不可思議的好運氣。這是不對的。感覺就像希特勒中了彩票。

「嗯，」斯奎克表示理解，「我們還好吧？」

「你自己滾蛋吧。」托馬斯告訴他掛掉電話。

「是的，是你嗎？」

「是的，在他的草坪上。」

「我知道，想知道你得了多少分嗎？」

「還在為你老爸的死感到難過？」

托馬斯拿著手機，看著它響。斯奎克想威脅他。這是很可悲的。他想把這一切再貫穿到一起：是你把我帶到錯誤的房子里去的……托馬斯不想搭理對方。他想象斯奎克坐在宿舍的衛生間里，坐在黑暗中，因為現在已經是熄燈后了。斯奎克一定是坐在馬桶上：浴室很小，那是唯一可以坐下的地方。他們不得不在學期開始時把手機交到宿舍管理處，然後在周末取回來，但是斯奎克有一部非法手機，一部用於尋找色情刺|激的手機。他坐在黑暗中，坐在馬桶上，用非法手機呼叫，等著對方接聽。

「在荷蘭——」

「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