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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已經是午夜了,班納曼關掉錄音機,取出磁帶,放進證據袋。麥卡錫來到走廊上為凱一家人指路,留下莫羅一個人盯著遠程監控屏幕。
班納曼穿上外套,已經快走到門口了,「你不能乘計程車到了家再付錢嗎?」
弗蘭克打開副駕駛座位的車門,俯身向前,問道:「你想做什麼?」
再次睜開眼睛時,莫羅看到喬透過車窗看著她,皺著眉頭。她向後座點點頭。他站起來,低聲和母親商量。凱彎下身子,瞪著車裡的莫羅,眼睛憤怒而潮濕,然後她再次站起來,和孩子們說了些什麼。
班納曼和戈比站起來,伸伸腿,從椅背上取下夾克,收起文件。麥卡錫在門口等著,凱摟著弗蘭克的肩膀,讓他站起來。
莫羅在他們前面停下來,拉上手剎。她閉上眼睛,喘了一口氣。他們不會給她好臉色的。
「我真的認為你做得很體面,謝謝你!」莫羅沒有等到他們打開一樓大廳的門就駛離路邊,九_九_藏_書掉頭走了,有一點太快。
班納曼和戈比從她和弗蘭克身邊擠過去,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喬表現得很好,他迎著班納曼的目光,努力與戈比溝通,多次回答他的問題,但並沒有排除他對自己的懷疑。
弗蘭克看著她說:「我有公交卡,媽媽。」
班納曼用寬宏大量的語氣說:「你們可以回家了。」
「但事實就是,媽媽,她很正派。」
那天的黃昏時分兩個男孩都在家,晚些時候都出去過,因為警方還不能確定莎拉·埃羅爾的死亡時間,所以暫時還不能排除兩人作案的可能性。他們誰也沒聽說過房子里有錢的事。
在到達拉瑟格倫之前沒人說話。莫羅不敢看車內後視鏡。她想打開收音機,但是唯恐裏面會傳出愉快的歌,這會使她顯得更加冷酷無情。
她想被送回家。他們永遠也不會這麼做的。
麥卡錫碰了碰凱的胳膊肘,點頭示意她出去。
九九藏書後車門打開了,喬第一個上去,緊靠著車窗,然後凱和弗蘭克也上來了。他們關上車門,一個個系好安全帶。
「該死的混蛋。」凱沒有指定車裡到底哪個人是該死的混蛋,但她不需要指出來。
「但是它能把我帶回家嗎?還有喬,」她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班納曼,「我怎麼回家?」
莫羅把車上的收音機關掉,她明天一早要飛往倫敦,清晨6點半的航班,應該回家了,但她不能就這樣從凱和孩子們身邊開過去。這個地段很荒野。光禿禿的沒有門窗的牆構成一條條黑暗的小巷,一片片荒地上長滿了野生的灌木雜草。這不是一個適合於走夜路的地方。她看見了他們,凱在中間,兩個男孩一邊一個,三人相擁著走在黑暗的馬路上,凱的頭前傾,肩膀卻低垂著。他們選擇了一條最直的路,但是也要走4英里才能到達卡西米克。凱沒有乘車的錢。
「我送你們回家。」
弗蘭克打開https://read.99csw.com車門,在莫羅還沒拉好手剎之前就爬了出去,凱跟在他後面,而喬不說點什麼就下車就不是真正的喬了。
麥基奇尼已經生氣地回家了,但是莫羅和麥卡錫還在觀察室里,看著審訊室里的一舉一動。凱先是坐在喬的身邊,然後又坐到弗蘭克的身邊。他們注意到她為了孩子們而強裝鎮靜,好像在午夜審訊殘酷的謀殺案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有幾次當孩子們看上去很害怕時,她重複同樣的話語:「他們只是需要知道不是你,兒子,這樣他們就可以找到真正的兇手。」
「讓孩子上樓拿錢,你呆在車裡。」
他砰地關上門,但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在低聲說著什麼。莫羅看到凱用手調整了一下肩膀上手提包的帶子。
終於,喬突然開口了,「你這個人真不錯。」
弗蘭克雖然只比喬小一歲,但與喬相比,卻顯得很不成熟。他嚇壞了,不願回答問題,只是緊繃著臉,怒視著他們,九_九_藏_書凱不得不多次鼓勵他。他應該更自信才是,因為他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他一直在工作,幫飯店送比薩餅,事發當晚始終和一個叫塔姆的胖子呆在車裡。他們需要兩個人,因為塔姆是店主的姐夫,他需要這份工作,但是因為太胖,爬不動樓梯,所以他拿出工資的一部分讓弗蘭克當跑腿。弗蘭克每晚可以掙10英鎊,最後還能得到一塊比薩餅。
當訊問結束時,班納曼告訴弗蘭克和凱,他還會再次約見他們,但是今晚他們可以回家了。此時此刻,莫羅憑直覺斷定他們是無辜的。她知道家庭成員中如果有一人被包庇情況會是怎樣:他們之間沒有目光接觸,事先排練好針對重要問題的答案,往往是互相附和。
「怎麼回事?」她問。
當汽車終於到達從主路通往高層公寓的台階時,凱說:「這裏下就好了。」好像她乘坐的是一輛計程車。
「我家住在八樓,計程車司機不會讓我下車的。」
這一段路感覺很漫read.99csw.com長。有一刻凱哭了,吸著鼻子,很小心地不發出太大的聲音。莫羅出於長期以來的習慣還是看了一下後視鏡,只見弗蘭克的手臂在媽媽的肩上滑動著,安撫著她。莫羅移開目光。她現在本可能已經在家了,本可能已經在溫暖的床上與布賴恩相擁了。她在腦海中整理著千頭萬緒,想出了正當的理由,說服自己,她只是在工作,她要為莎拉做出這些艱難的選擇。
「怎麼回家?我沒帶錢包。」
莫羅太累了,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說,把車靠在路邊停下。
凱低聲說:「閉嘴。」
班納曼很快審問完弗蘭克,然後是喬,過程並不困難:警方沒有證據,沒有對這幾個孩子不利的證人,沒有任何具體的事例。這隻是一次非法的審前盤問。他在每個人身上花了20分鐘,問他們在莎拉被殺害的那個夜晚去了哪裡,誰能證明,那天晚上他們的穿著打扮,他們是否曾經去過媽媽工作的地方,他們認為煙灰缸、蛋杯以及那塊手錶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