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掉？被什麼？」

剛才上課時，他和五名學生對打過。其中以違規招式攻擊他的學生有三人。三人之中，曾被他檢舉過違反校規的只有一人。

「……看來正如教官所言。很遺憾。」

「……我認為是。」

「不是。」

「……什麼、東西的、交換？」

「停止對打！」

與同屬第四組的成員一一對打的身體，果然到處發出哀號。幾乎毫無中場休息地對打了將近一個小時，雖說是前任拳擊手，畢竟已經年過三十，體力實在吃不消。

雖然回答了，但自己對那個答案並不認同。

指導教官宣告下課。

「是樫村嗎？」

然而，唯有現在在眼前的都築，似乎不屬於任何一派。他時而避讓，時而強硬。軟硬自如，而且身手輕盈。

眾人開始回更衣室，唯有日下部，走向道場的角落。離下一堂課還有充分的時間。沒必要那麼急。

「成績。也可說是分數。」

他假裝痛得說不出話。

他只是搖頭，卻沒有供出樫村的名字。

「真九九藏書有意思。以前，我也問過別的學生：『警察學校對你而言，是什麼樣的地方？』結果那個學生的回答跟你一樣。」

噴霧器不見了。

「我想也是。火災的罪魁禍首，不可能在起火現場，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面前得意洋洋地揭露起火方法。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問題是，每個人的腦中，都已形成強烈的印象。是你在廚房想抽煙，結果引發火災——就是這樣的印象。」

「大概是要報復吧。」

側腹的痛楚每秒不斷增強。

一說話側腹就會痛。

「還有兩個半月，你挺得住嗎？或者，你已經心生退意了？」

「但我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壞事。」

「拳擊手時代」平均起來，若將自己打中對方的拳頭當作一，被對方擊中的拳頭大概是三或四吧。自己就是敗在那點。真正耐打的選手，即使挨到五或六個鐵拳，還是能在纖細的鐵絲網上牢牢站穩雙腳，最後奪得勝利。

他不懂實戰不可欠缺的佯裝攻擊。

「先開九九藏書口要求交換的，是你嗎？」

察覺某人的動靜，大概已痛苦扭動身體過了兩三分鐘吧。

「我是在問你，燒焦桌子的是不是你？」

在風間教場，沒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級長以前是拳擊手。這點雖然眾人皆然，但接下來的反應就分成兩派了。有人因此嚇得退避三舍，也有人反而刻意挑釁。

這次或許果真流露出狼狽的神色。被教官看穿了。

道場角落的小收納櫃，放著預防肌肉酸痛的噴霧器。活動身體后，頻繁使用那個，是十年拳擊生涯養成的習慣。

「其他的學生呢？你不恨他們嗎？你好像被揍得很慘。」

是一周前的課。服部掀開的塑膠罩。底下，放著直徑五公分的黑色圓形物。起初他還以為那是杯墊，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不對。不是東西放在上面，是桌面留下那樣的污漬。

雖有嫌疑，但或許是因為有不在場證明，校方還沒有傳喚他。另一方面，因為未找到縱火犯而繼續遭到連帶制裁的學生們，拚命想儘快解決九-九-藏-書這種事態。

日下部以手撐著榻榻米，緩緩站起來。風間也起立。這時風間的臉已恢復平靜無波的水面，再也無法從那裡看見一絲波紋。

「對你而言，拳擊場與這所學校都是篩子嗎？」

以前也嘗過同樣的感覺。記得是在關係到能否晉級B級的那場比賽第三回合，遭到對方一拳擊倒，肋骨出現骨裂時。

逮捕術的課，前後加起來應該已上過十次了。但是，柔道服搭配劍道的護具——這種怪異的服裝組合至今還是無法習慣。在通常只穿一條短褲格鬥的人看來，那種打扮只能以奇妙來形容。唯一習慣的大概只有護襠吧。

本來只不過是隨口自言自語，沒想到有意外效果。都築面具後面的眼眸微微飄忽。

「在現場可不管用。」

那是燒焦的痕迹。有人在桌上燒過東西。因此好像把桌面板也燒焦了。

「篩子。」

對自己而言，拳擊場的地面素來鋪設的，不是帆布而是鐵絲網。網眼正好可容一人鑽過。為了避免被那個網眼篩落九*九*藏*書，他拚命在尋找可以站立的位置。

「不會。」

「不，」他緩緩搖頭，「我不會再次被刷掉。」

不，是被人藏起來了。想到這裏時，腳步踉蹌，視野所及之物全都開始晃動。

是風間。這位指導教官，不時會像忽然想起來似地，跑來旁觀自己帶的學生上課的情形。

身體在同一時間自己動了起來，大概是昔日養成的身手吧。輕輕一記刺拳威嚇后，他繞到背後抓住對方的手臂。就在他順勢扭起手腕的關節，準備施展「小擒拿手」的變化招式時，

不過，要看穿他接下來會使出什麼招式，其實並不難。因為視線會透露一切。當他的視線對著這邊的上半身就會向前出拳，對著下半身的話就會踢。非常容易理解。

「樫村提供的主意，以意外的方式害了你。當然，你想必很恨他吧？」

雙膝同時跪倒，他不禁雙手撐著榻榻米。喉頭深處感到的是味噌湯的味道。肚子里的午餐開始逆流。

風間驀然小聲笑了。

「起火的方法是誰教你的？我九九藏書不相信你會有那樣的知識。——這麼說冒犯你了嗎？」

「是嗎？」

上周，舍長尾崎說的話似乎不假。

不只是側腹，背後、大腿，凡是護具無法徹底保護的部位，全都感到鈍痛。剛才上課時，除了都築之外，其他對手違規施展的拳打與腳踢，都擁有超乎預想的破壞力。

隱瞞的名字突然被教官丟出，但他並未動搖。因為他連那樣的餘裕都沒有。側腹的疼痛每秒倍增。

「被整了。」

日下部抓住他伸出的手，總算勉強坐起上半身。

「在這所學校，動不動就會發生不合理的事。——大家漸漸認定，模擬民宅的小火災是准前輩的過失。對此你同意嗎？」

他以躺卧的姿勢仰望的前方有個白髮人物。

日下部手扶著腰探頭湊近收納櫃。

小火災損毀的公物。一旁，自己流暢地答出起火的方法。之後，自己就徹底被當成「因為抽煙不慎而破壞公物」的嫌犯。

風間緩緩開口：「你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整嗎？」

見他沉默不語，風間屈身坐下，視線與他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