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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山迴路轉又逢君

第十六章 山迴路轉又逢君

塵夢雲煙,彷彿此際不是全悉散盡,而是紛至沓來,象桂花的香氣,愈久愈膩。夏躍春對楊慕初請湯少給榮初做家教,很是意外,雖然他不理解,也不深究,他只奇怪以湯少的脾氣怎麼會答應阿初這個「怪異」的要求。
從杭州市區到郊外的學校,僅車程就需要三個多小時,何況,還有一截爬山的路?如果,他們放棄,就此認輸,大半年的特訓付諸東流。
榮初小聲哼唱起來:「則為他臨去秋波那一轉,風魔了張解元。」
「這管什麼用?我借你工具。」「偷車賊」要主動幫助他。
慕次用食指放置唇邊:「噓……」
杜旅寧開著窗戶,微風襲來,令他感到些許涼意。
她的笑容挾帶著初戀的甜蜜,她的情緒微妙的感動中悄悄泛濫。她說出這三個字后,感到一身輕鬆,彷彿一瞬間放下了碩大的精神包袱,她覺得她象一隻自由而美麗的小鳥,此刻正依附雄鷹的懷抱。
「從空而降。」慕次說。
「你知道什麼?」
「我沒說。這是老師自己說的。」
「是德國人發明的。」夏躍春說。「TNT是一種烈性炸藥,其成分是三硝基甲苯。是甲苯跟濃硝酸和濃硫酸作用后,所得到的一種淡黃色粉末。還需要繼續解釋嗎?」
二點二十五分。門被重重地撞開了……
「你還真當我是舞小姐。」
「你的激|情不夠。」
一九三二年三月二十日,英文版《上海時事日報》廣告欄里刊登了一則不起眼的尋人啟示,內容大意如下:
他們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彷彿一瞬間變成了即將「談情說愛」的男女,一切都變得美好而又寧靜。
「很不錯,東洋公司每年的銷售總額非常高。」
「是『潛規則』,不是真理。」
「那麼,我呢?」韓正齊問,他顯然是想調解一下氣氛。
「我只有這一個孩子。先生。」他說,他的語言蒼白,完全沒有力量。
這小女孩很像當年的榮榮。
榮華感覺這些飛揚的花片,宛如繽紛旖旎的流年,從她的髮絲邊劃過。可巧,一片殘落的花瓣含著沁涼的香,落她高跟鞋的鞋面上,驀然中斷了她懷舊的思緒,彷彿有第六感預告自己,自己等的人,已經來了。
一個打扮的像洋娃娃的小女孩跑過來,她穿了件花裙子,頭上扎的蝴蝶結,手上拿著玫瑰花,花很香,她跑到榮華身邊坐下。
「不會吧?你們不是合作的關係嗎?如果,他人不可靠,不如你們早點分道揚鑣。」夏躍春打開水龍頭,洗手。
「演習和戰場,沒什麼區別。」楊慕次說。
麗麗此刻突然蹲下來,看看地勢,看看慕次。
辛麗麗遙望車子過來,急忙和護衛員做出一個「飛吻」動作,飛奔過去,車子沒有熄火的狀態下,打開了車門,麗麗飛身射進去,車門關上,急速前進。
「不棄不疑,以命相許。固然難能可貴。不過,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因此而貽誤戰機,就得不償失了。」杜旅寧說。
「你到底是怎麼察覺我的偽裝的?」
「走了。」慕次瀟洒地向麗麗揮手,麗麗追過去,強吻他。她動作太快,毫無預警。慕次胸腔震動,他拒絕的手勢中被動地接受了麗麗的吻。暖暖的鼻息,蕩蕩漾漾的兩個人的心尖上化開,化成水一樣的溫柔。麗麗的衣擺風底飄飛,慕次的帽子落山谷下……
「我不需要你致思取徑,我需要的是立竿見影。」慕次說完話,有目的的看了看辛麗麗胸前丘壑。
榮初伸手把報紙拉到自己的面前,險些碰灑了湯碗。楊慕次放下喝湯的銀勺,冷靜地盯了他一眼,榮初畏縮地輕輕把報紙放回原處。
「你為什麼要殺人質?她可以領我們走捷徑。」辛麗麗追著慕次的步伐。慕次突然停住,又到了相互交叉的道口。
「對,當然,還有我,我們彼此克制一點。」慕次一邊不自覺地後退,一邊警告麗麗。「你不用演戲,我知道有人指使,我們會出事。」
他們能否順利畢業?或者說,是否放他們一馬,讓他們畢業。實際上,杜旅寧也是躊躇再三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慕次和麗麗不折不扣屬於諜報類的人才精英。別人一年也學不成的課程,他們兩、三個月就掌握要領,並且運用自如了。長期把他們關閉學校里,等同於浪費資源。還有,這兩個人都是精力過剩型,經常學校里搞點實驗。有一次,差點把學校的圖書館給炸翻了。二是,兩個人的感官吸引力太強,視覺形象過於給人於美感。諜報學校里,男生時常找借口往麗麗房間跑,女生們又粘粘糊糊地跟慕次親近,長期以往,慕次和麗麗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不利於他們以後的工作。諜報這種學科,實際上,你就算窮盡一生也未必能領略真髓的,也沒有什麼固定的科學界定形式,所以,畢業的形式也就簡單化了。
她的舉動,令慕次愕然。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自己身後有尾巴,慕次神經過敏地迅速搜尋,確認無人跟蹤后,他坐到了長椅上等待「時雨」。
「我帶你們去指揮部。」俞曉江說。
「大約七、八億法幣。」
「這些間斷性的路徑,已經對我們提出了建設性的忠告。」楊慕次毫不猶豫地拆開了信,他的臉色頓時鐵青。「確鑿無疑!」
彼此太了解,反而更擔心。
「女人也分很多種。」湯少說。「有一類女人,她們醉心於男子所擁有的財富、權利,當然,不排除還有欣賞男子的才華,或者是容貌,譬如她們會愛上某個貴族公子、某些電影明星,等等,等等。我們就可以利用了,利用她們的虛榮心和佔有慾,去攝取她們花一樣的年紀、水一般的柔情,而不需要負上任何的責任。」湯少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癮快上來了。
「這是違心之語。」夏躍春應有所指。
「你說無恥?也許你是對的。不過,金錢和美色的糅合,不是靈與肉的結合,不是,絕對不是。」湯少擤了擤噴發的鼻涕,說:「注意你對女人的態度。不要過於殷勤,也不要冷若冰霜,你要,恰如其分,恰如其分。若即若離。女人最樂意聽男人讚美她們的容顏,可惜,錦心繡口的女人往往相貌平平;美麗的女人,又往往得不到男人的真愛。」
「豁出去了,干!」辛麗麗接近粗魯地突然站起來,率小九_九_藏_書分隊從樓頂往下沖。霎時間,小分隊所有的火力都對準了「指揮部」的門。
「你說誰?什麼意思?」
阿初淡淡蔑笑,對韓正齊說:「你看見了?魚躍龍門,自以為身價百倍了。」他不急不緩地態度,反令榮初有幾分尷尬和畏懼,他惶然張望了一下阿初的神情,有些不善,於是不敢輕舉妄動。
她站那裡,讓慕次感到危機四伏。
「老師您沒聽過速戰速決嗎?」慕次立正說。
「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們什麼都沒做呢?」慕次開始習慣性地挑釁。
杜旅寧從來沒有輸過這種「規範」的演習,因為「醫務所」不軍演範圍內。所以,「指揮部」沒有守軍,更沒有援軍。只有少數幾個「兵」場,已經被破門而入的小分隊打成了「篩子」。
「注意掩護。」辛麗麗向小隊成員發布命令,掩護慕次前行。
「隱藏黑暗裡的陷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陷阱是流動的。」
「誰也不能阻擋我前進的步伐……」楊慕次警覺地返身回手,槍口對準了樓梯下迎面而上的辛麗麗,他把槍迅速收回。
「會發生什麼事?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不利於我們的事發生!」阿初站起來。
他確定,此人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要走。」麗麗突然衝過來,抱住他的頭。
「好了沒有?」慕次問。
「跑!」慕次拉起麗麗迅猛地衝出門去。
慕次從身上取出那封信,所謂的「黨國機密」。他準備拆信。
「如果,如果發生什麼事,請先生放過他。」
「偷車賊」佩服得五體投地。猛地蹭過來,問「你怎麼弄的?」
楊慕次做攀援的準備,他用布條把刺刀的刀柄纏手上,解開纏腰上的三角鋼爪,鋼爪下側是用頭髮絲編成的繩索,這種經過特殊處理過的髮絲繩索,可以承載五百斤的重量。慕次瞄準山崖頂上的一棵堅硬的大樹,往後退了數步,「嗖」地一聲,把三角鋼爪牢牢的定位堅挺的樹榦上。
他們並肩沿著石子鋪成的幽徑向前走。
韓正齊手中的筷子掉了一隻,不過,他沒動,沒去撿。
東南角的組員,給慕次手語。他用手卡住自己的脖子,然後,用食指由下向上,向右,向下再向左作出一個閉合矩形的手勢。
「少廢話。我是男人。」慕次回過身來,把窗帘透開一絲縫。「你剛才是不是想『殺』我?『殺』了我,你以為你就能順利畢業嗎?蠢!」
楊慕次回手就是一槍,擊中俞曉江的「要害」。
「你會去舞廳看我嗎?」麗麗問。
此刻,從書窗里傳來湯少矯情粉飾的聲音。「求愛,是人類精神世界最美好的追求,充溢、籠罩著聖潔的光環。求欲,是人的身體本能的需求。和悅的性|愛,可以令你身心陶醉,欲|仙|欲|死。做為一個男人,一定要懂得如何去培植那些稀有的、清新的、含著處|女芳香的情花愛草。這是情慾的精髓所。」
「我就是那個站水銀燈下『看得見的人』。」榮初自告奮勇地說。
杭州的「皇冠酒店」的停車場上,辛麗麗妖艷地站「值班室」門口,和護衛員說笑。慕次貓著腰,側著身,鑽進並排放置的車庫。
法國公園,翠色|逼眼,花氣襲人。「玫瑰園」走廊的休閑長椅上,榮華正等候「飄風」的到來。
棧道上斜生出來的枝節樹榦,散發著苦澀的幽香,濕潤的空氣浸透了兩個人的心魄,他們彼此不說話,一直重複著枯燥的動作,直到兩個人翻上絕壁。
慕次把繩索套自己身上,跳躍熱身,一切就緒后,問麗麗:「賭不賭?」
他們離開學校的時候,一人發了一個大信封,俞曉江告訴他們,這個信封里裝的是一份重要文件,要他們按信封上的地址,準時送達。送達文件的同時,他們會領到一張新的工作證和畢業證書。
楊慕次隔著窗子,微笑地對夏躍春,說:「湯少的最大優點,就是他可以把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點染、凈化成淳樸自然的色彩,繼而升華到文明、高雅,白璧無瑕。」
十九日,有一小男孩法國公園「玫瑰園」走廊走失,身穿白色上衣,黑皮鞋,有知道該男孩下落的人,請速于林潭先生聯繫,有重謝。
俞曉江坐他的辦公桌前,敲打著一台德國的打字機。俞曉江不經意地窺視著杜旅寧的臉上的表情,她知道,杜旅寧站窗前,並不純粹是為了看風景,窮山惡水的,只能看到一堵天然的翠峰屏障,杜旅寧看的,是人,是他的學生。他現的心情應該是即焦慮又興奮。
感性的血液慕次的血管里沸騰燃燒,慕次清醒地知道,他再不採取措施,自己的身體很快就會被煎煮成「肉|欲」的「稀羹」。
「我當你答應了。」麗麗說。
慕次不說話,把發卡伸進鎖孔,輕而易舉打開了車門,他迅速坐了上去,發動汽車。
「子彈打小腹上。」辛麗麗舉起一個空心彈殼。「感謝上帝!幸虧不是戰場上中槍。」
「選擇吧。」慕次說:「沒有時間了。」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學員把一個「指揮官」打倒地,學校尚屬首例。杜旅寧清晰地聽到拉槍栓的機械聲,但是,他根本動不了,爬不起來了。
這是楊慕次學校,參加的最後一場「實戰演習」考試。如果,他今天能順利的規定時間內,把象徵著他們行動小組的旗幟插到教學主樓的樓頂,並同時「消滅」守軍,端掉「敵方」指揮部,他就可以以最優異的成績畢業了。換句話說,他給自己「買」了一張漂亮的「通行證」,他可以堂而皇之的成功「越獄」了。半年來的殘酷集訓,不亞於身困「地獄」,心鎖囚牢,現,曙光即,容不得自己有一絲鬆懈,半點馬虎。否則,前功盡棄。
「蹈海以謝,不如以身相許。」辛麗麗閃讓楊慕次,慕次把手舉到頭上,彎曲手肘,掌心蓋住天靈蓋。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此時此刻兩名高足是否能安全著陸,化險為夷。
兩個人同時看手錶。
「是,老師。」慕次和麗麗高聲回答。
麗麗笑起來。
「你破壞演習規則。」
怎麼辦?
死神愛神面前,終將退卻。而得到愛神眷顧的情人,永遠不死!
「做舞小姐好啊。男人憂愁的時候,可以去那裡尋求精神慰籍,至少不會read•99csw.com背著妻子去養情婦。而且舞廳的環境屬於無煙工業,即輔翼道德,又救援經濟。」
杜旅寧就這裏,指揮著他的「部隊」。
「我不懂經濟。」阿初說。「但是,把持著經濟命脈的這些投機的商人、昏庸的官僚、買辦資本家,他們也未必懂經濟。特別是國家經濟,國際經濟。」
「無秩序是破解秩序最有效的手段。」慕次準備下令進攻了。
「你怎麼知道?」
「我琢磨出來這麼一個真理,你要誰都不信,那你就連自己都不要相信。」
慕次「猛」地從窗子外扎進去,強大的衝擊力席捲整個「指揮部」。滿地碎玻璃濺出幾丈遠。
「不管你怎麼砌,道不同,不相為謀。」夏躍春顯然不同意阿初冒險。
「麗麗,克制一點。」
「你說呢?」阿初不僅不領他的情,態度反而很嚴峻。韓正齊頗有城府地笑笑,阿初也就隨和了些,補充地說:「一個為了『從前的愛』甘心服苦役的人?」
「是啊,我們老祖宗漢代就發明了火藥,距今大約2000多年了吧。宋代的時候傳到了歐州。外國人經過精心改良,把火藥技術運用到戰爭中,他們發明了槍支彈藥。船堅炮利,八國聯軍就是靠『科技』攻陷了北京,野蠻的掠奪,血腥的屠殺……而我們只知道用來做鞭炮。」
楊慕次的腦中猛地電閃燈明,豁然開朗。「你說對了。指揮部不樓里,樓外。應該、我們眼皮底下,那裡!」慕次銳利的眼光投射到了和教學樓相連的醫務所。「走……」慕次轉過身來,命令行動小組編成兩個分隊。其中一支小隊,直取樓頂插旗。自己帶領另一支小隊向醫務所樓頂開始縱深。
她確定,此人「切實無疑」的不是阿初。
慕次踩上一塊堅實的岩縫后,說:「愛要兩廂情願。」
榮華卻不想讓「阿初」看見「自己的同志」,將來干擾自己的工作。於是,她站起來,把手中的報紙摺疊起來,放進小挎包,離開長椅。
「我等。」麗麗盈盈地笑。
「恭喜,恭喜二位,總算爬回來了。」杜旅寧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拉慕次,慕次順勢站起來,麗麗也喘著氣站穩了,用手梳理頭髮。
「你是怎麼做到的?」夏躍春問。
這是一堵幾乎無法逾越的天然屏障。
他聽見一陣輕微地鈕鎖聲,原來是一個「偷車賊」,他的突然出現,讓「偷車賊」吃驚不小。「你……?」
「我們愈是接近終點,路就愈加清晰。以我對老師的了解,他是不會輕而易舉地讓我們他的眼皮底下橫著走的。」
「有人殺不死我,就想攆我走。」阿初把一份「新聞晚報」扔到餐桌上。
阿初往寬大的紅木椅後背靠了靠,說:「日本資源匱乏,傻子都看得出他們覬覦我中華之心,跟他們長期合作,不是漢奸是什麼!姓楊的連祖宗也賣!」他雙眼冒著火星,濺得滿室肅然。「九、一八以來,日本人佔領了我們的東三省,國人抗戰情緒濃烈,抵制日貨的聲浪居高不下,為什麼東洋公司還會有這麼高的業績呢?」
慕次假裝看蝴蝶花上飛,眼光一瞬,又轉移到榮華的身上,隱隱帶著一絲笑意,並期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那才有新鮮感呢。」慕次手執一個彈夾,舉到頭頂高度,緩慢地左右擺動。同組跟進的同學立即檢查彈藥,都是演慣用的空心彈。
「我說不過你。」夏躍春說。
「為什麼?」
「我們的思維方向一開始就錯了。你想,一份秘密文件,為什麼發兩個信封?還有,既然命令我們去領畢業證,為什麼,一路跟蹤我們,然後,安排你『殺』我,既然已經畢業,為什麼還要繼續考核?錯!他們事先設下陷阱,我敢說,無論你今天是否得手,我們兩個都會被押解回去,重新『補課』。我們反『規則』的演習成功,僅僅是你我展示機智的一個側面。它只是建立起我們絕對自信的催化劑,僅此而已。懂嗎?而杜旅寧就等著我們得意忘形,自掘墳墓。」
此刻,樓道里發出的沉重地腳步聲。
辛麗麗接過信來看,上面寫了一行小字:11月2日下午兩點半,準時到我的辦公室領取畢業證書,逾期不到,後果自負。杜旅寧。
特別是餐桌前。
「我雖然反對急功近利的作風,但是,我太想短時間建立起自己的經濟王國了。分析敵方固然緊要,儘快進入實戰更加重要。」
「老師,您已經死了。死人應該沒問題。」楊慕次冷靜地又俞曉江身上補了一槍。俞曉江沒防備,意外地受到「彈殼」的衝擊,滑倒地。「走。」楊慕次帶頭從俞曉江身上跨了過去。
「這個我知道。」榮初總算找到發揮知識面的感覺了。
很快,他們拿到了畢業證。
服務生迎上問:「先生,您預定了位子嗎?」
突然見到「阿初」的榮華,頓覺「異常」。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而阿次神態從容,正遠遠注視著她。
「漢奸!家賊!」阿初奮力地敲了一下餐桌,碟、盤、刀叉、湯勺都有節奏地震動了起來,韓正齊和榮初都停止了進餐。
「走了。」慕次說。
下午三點鐘左右,他們正式離開學校,沒有任何人相送,兩個人默默地走出鐵門,聽鐵索放下的沉重聲,他們兩個人的心裏都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慕次馬上要去滬中警備司令部報到,而麗麗將去「白玫瑰」舞廳做舞小姐。
「非同一般的冷靜。」
「他們賄賂政府要員,壟斷市場,奇貨可居的情況下高價拋售股票,他們用五花八門的手段來籠絡人心,最終百川歸海,創造經濟奇迹。」
「你很開心啊。」杜旅寧調侃了一句。
軍車的喇叭拚命地響。
「你是說?我們的路一開始就走錯了?」
「來吧!」慕次全身往上一聳,麗麗的雙手和雙腳死死扣住慕次的肩和腰,耳鬢廝磨,兩個人的身體掛了絕壁岩縫間的間隙中,慕次的刺刀牢牢的鑲嵌岩縫中,借力上升。慕次的眼光朝上看,往前看;麗麗的眼光朝下看,往下看。他們不斷的調整姿勢,艱難前進。
這巍巍的天然屏障能否轉化為一扇通往成功之路的窗口,就要看學生的毅力是否頑強,判斷是否準確了。
慕次迅速地拉上窗帘。
「你不覺得一反常情嗎?」慕次說。
「別做夢,小https://read.99csw•com心我敲碎你眼珠子。」辛麗麗罵歸罵,口氣里卻含著驕矜和得意。
韓正齊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報紙標題,有:夫妻炒股失敗,跳海自殺;玫瑰舞廳評選最紅的舞小姐;榮家私生子放高利貸,導致養母被禍遇難等等。
「該做的都做了。」
「還會再見的。」慕次不想刺|激麗麗。
小女孩用胖嘟嘟的手把花瓣摘了,捏手心裏,噘起小嘴往手心上吹,花瓣懶洋洋飛起來,小女孩笑嘻嘻地去追花瓣了。
「我記得,我的診室里沒有什麼紙箱子啊,諸如此類的東西,炸藥會放何處呢?」
她又看見了「阿初」,這一次,她很驚疑,她恍惚起來,坐著沒有動。
「我們贏了,老師。這才是重點。」
怎奈是,滿腔春意關不住,門被辛麗麗重新打開。
現是11月2日,上午十一點二十分。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張口彈詞,閉口彈詞。你是歐風美雨里『長成的新貴』!言必希臘,詩出沙翁!你是泛愛的情種,懂嗎?」
楊慕次和辛麗麗是昨天晚上入住這家酒店的。他們經過了半年的殘酷訓練,終於,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了。
阿初給韓正齊的印象是沉默寡言。
「好了。」麗麗說:「我還以為,我的身體對你而言,並不具有吸引力。」
「不,道不同,相與為謀,才有刺|激呢。就象這些『寒山瘦石』。是鬼斧神工,還是匠心別具,還得看我們補綴穿鑿的技巧。」
「它的體積並不大,一個醫藥包大小就足夠了。只要用雷管一引發,它十萬分之一秒內,能把自己體積變大幾萬倍。TNT爆炸的瞬時能產生幾十萬個大氣壓,足以摧毀山岩和堅固的房梁。」
慕次看了麗麗一眼,故作深情地說:「我楊慕次蹈海以謝辛麗麗!」
「德國人造的?我記得『火藥』最早是我們中國人發明的。」
「對,多用於軍方。」
「你冷靜點。」辛麗麗說。
楊慕次等人閃到牆后,以牆作為掩體,霎時停止了「進攻」。
「你知道嗎?我為什麼選你做搭檔?」慕次說。「小心!」說時遲,那時快,麗麗發現頭頂有人,還沒等她出聲,慕次一槍解決了危機。麗麗和慕次臉靠著臉,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略帶沉重的鼻息。麗麗說:「謝謝。」
「不,愛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一個人說了算。」麗麗說。
「可見了。朋友尚且如此,何況父子天倫!」
「哪,你有沒有難忘的舊情呢?」榮初繼續問。
「這一點,我與先生不謀而合。」
夏躍春很感慨。「湯少一生,浸淫|女色、古籍、賭局。泛情以至於濫情、無情。我不明白,你要你的侄兒,他身上學什麼?」
為了搶時間,他們選擇了唯一一條捷徑,同樣也是險境。從絕壁攀援過去,另一面就是學校的操場,近咫尺的勝利,也生出萬丈深淵失足的寒意來。
麗麗的臉和慕次的臉越貼越近,她甚至可以數清楚慕次額邊滲出的汗珠,她情不自禁地貼著慕次的耳朵,說:「我愛你。」
軍車的喇叭直響。
「你唱的什麼?」
「你知道嗎?現你上海灘已經成了一個『謎』一樣的人物。」夏躍春說。
崎嶇的山路上,楊慕次和辛麗麗不得已放棄了汽車,因為,前面的路太險。他們不能冒險穿越叢林,於是選擇了從棧道前行。他們的前進的速度象風一樣的迅捷,兩個人飛身跳棧,相互調整方位,配合默契,動作乾淨。
「是嗎?哪還有時間趕回來?」
「不過,這種炸藥,民間應該很少見。」阿初下了判斷。
她用手去掐花莖。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大多數時間阿初是不講話的,偶而高興了,也是勉強說幾句應酬話而已。但是,韓正齊清楚地知道,阿初胸中藏有萬千丘壑,寂靜的山巒並不能掩蓋他臉上直露的鋒芒。
檢查完畢,楊慕次彎曲手肘,前臂指地,手指緊閉,從身後向前方擺動。大家聽從命令,全速向前推進。
「從哪裡上來的?」杜旅寧問。
「飛來峰是天然的,而金字塔是人工的。不過,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是石頭堆砌而成的,各有其妙,各得其所,各有所成,得看你怎麼砌。」阿初說。
「你蓄意貶低我的能力,是嗎?」
「為什麼要這樣做?」俞曉江質問慕次。
「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的個人情緒。」辛麗麗緊貼著牆根,說:「我負傷了。」
「你這話,太過曖昧了。難道你?」夏躍春突然緊張起來。「你不是想利用韓禹吧?我警告你啊,一碼歸一碼,做人要厚道些。」
「因為男人缺乏自信心的緣故。」湯少笑得很狡猾。「你記住了,男人始終是帶著獸|性的,而女人身上通常有魔性。」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軍演保持秩序是必須的。」
一九三二年三月二十五日,英文版《上海時事日報》廣告欄里刊登了一則小消息,內容大意如下:
「假如我們社團因人事不和,而分化解體,我一點也不會驚異。社團的利益,需要維護、建設,你需要對我有信心,而不是戒心。而我呢,需要了解你們的內心想法,不是去猜測,我沒有時間和精力,浪費維持人際關係上。當然,如果你這樣做,是因為你預感到某種危機會殃及子孫,你很害怕,無所適從,那麼,我可以理解你。」阿初說話的聲音異常柔和,但是,韓正齊的內心充滿了恐懼。
人,的確已經來了。
「去!一定去!」慕次說。「不過,舞票你可要給我打個折扣,我沒這麼多錢。」
「你瘋了。」麗麗阻止他,「我們會被軍法從事的。」麗麗說。
楊慕次一襲白色西裝,黑皮鞋。手拿一份英文版《上海時事日報》緩緩從花徑中行來。他就象一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散漫地等待著自己的小情人。
「米蘭」咖啡館的門窗都是整塊玻璃鑲嵌而成的,榮華很早就到了,她把當天的《上海時事日報》放桌上。一手托腮,雙眼迅捷地觀察左右。
「有多少?」
慕次貼著牆的身子順過來,很自然地貼近麗麗,小聲說:「關鍵時刻,將相一心才好。」
他們開始彼此認識,正是花雨漫飛的季節。
楊慕次把鋼絲系腰間,騰空而躍,飛上一層樓,動作兇猛,勢如破竹。雙腳螺旋式的甩翻「對手」。辛九_九_藏_書麗麗率人直衝上來,一槍一個。
阿初擺弄窗台上的假山石竹,別看盆景小,它也是一個精雕細磨的工程。
「你也算對得起我。」
「那麼,你們做了什麼?」
「真遺憾。麗麗,我不知道究竟是你的魅力不夠,還是他的定力太強?」杜旅寧饒有興緻地看著兩個得意門生。
「韓禹是我朋友。」
「做人啊,要高瞻遠矚。不要鼠目寸光。這一次,算你們運氣好。以後,就看你們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恭喜你們,正式畢業。」杜旅寧的臉上恢復了光彩。「將來,戰場之上,縱橫馳騁,惟君所意,惟意所向了。儘快忘記這裏所有的一切,從現開始,你們跟這裏再無瓜葛。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面,懂了嗎?」
「也許你的判斷是對的。我們這一段時間的考核,取得了連續性的勝利。但是行走的路徑一直都是間斷性的,我們猜疑中、圈套里艱難跋涉。」
杜旅寧說:「還有一分鐘的時限……」
此時,時鐘指向下午二點二十四分。
麗麗站起來,緊貼上慕次的胸口,說:「我的命是你的。」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舊情?沒有。要無情,自古無情最動人。」
「他們到了。」俞曉江的臉上綻出開心的光澤。
「你這樣利用我,不怕我臨陣倒戈。」辛麗麗的槍指向慕次。
「你要錯了呢?怎麼辦?」
「東洋公司?日本人開的?」
韓正齊答:「東洋公司。」
他從容自若地她對面坐下來,說:「您是林潭先生的朋友嗎?」
「我要短期內,把他訓練成一個享有特權的、受人尊敬的、有教養的、文明的、會討女人喜歡的貴族。」楊慕初說。「到客廳坐吧。」
「楊家的銀行跟哪家公司合作的最久?最緊密?」楊慕次問。
「業餘的。」慕次謙虛一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發卡。
一個瀰漫著又膩又俗的桂花香氣的寧靜下午,一個幽靜而又神秘的書房裡,湯少正給榮初講課,內容大約是一個男人如何去征服女人們的愛。書房外的藩籬下,光影人影上奇妙的晃動,楊慕初和夏躍春優雅和煦的光芒下,散著步,作娓娓談。
「不是說不過,是妙處難與君說。」阿初得意地笑起來。
精疲力竭的兩個人仰面摔倒地。慕次的汗水濕透了衣服,麗麗的頭髮也是濕漉漉的,杜旅寧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贏了老師?對吧?」杜旅寧開始挑刺。
他走進客房,拉開窗帘。突然,他覺得房間里氣氛有些異常。純粹是第六感。
「現工商業、金融業的投資效率太低,同樣,資本形成率也低,我們的第一桶金,要想靠投資來實現的話,無疑是天方夜譚。要重新組合一個金三角。要知道,資金和人員的要素齊備,組合不佳,也無濟於事。要想事半功倍,就得走捷徑。我需要一個站水銀燈下『看得見的人』來隱藏住幕後『看不見的手』。」
「他太稚嫩了。靠他做我的左膀右臂不現實。」
「等我們活著上去,再說吧。」慕次的攀登速度顯然加快了,麗麗緊緊裹挾著她的「愛」,他們懸崖峭壁中來回盤旋,空氣中慢慢飛翔,麗麗的頭貼心愛的男人胸口,屏氣斂息地聽著他不均勻的呼吸,她此刻感到幸福已然降臨。麗麗不僅對絕壁之下的萬丈深淵熟視無睹,她甚至想像自己和慕次高空舉行了一個浪漫的求愛儀式。
「西廂記,彈詞啊。哎喲!」估計榮初被湯少給「教訓」了一下。
「這樣你們可以節省時間,完成任務。」俞曉江緊隨慕次其後。
慕次笑笑,不置可否。
「警察局到現也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嗎?」
辛麗麗穿好衣服,穿鞋。
「韓正齊心裏有鬼。」阿初說。
「TNT?」阿初伸手搓了搓桌上的粉末。這些都是他從爆炸現場取得的證物,夏躍春專門請了一位英國留學回來的化學博士來做鑒定。阿初不想等待警察局的檢測報告,他只相信自己,自己的事情自己辦。
「是嗎?」楊慕初淡淡一笑,說:「西方有句諺語: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我並不想給自己貼上『裝神弄鬼的標籤』,只有內心恐懼,或者膽怯的人,才會這樣做。我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陽光下站出來!我想等到那一天,我會告訴全天下,我是誰。」
「五分鐘前,有人打電話給我,命令我『色|誘』你,然後,『幹掉』你,我就畢業走人,你將會被送回學校重新受訓。」
他們都很緊張。
兩個人風一樣席捲而下。
慕次借用鋼絲繩,順牆而下,他的四肢風中舒展開來,呈飛翔狀接近了半掩的窗戶。他斜踩著牆面,往裡窺視,他看見了杜旅寧。楊慕次側過身子,他的食指、中指、無名指並排伸直,橫放另一手臂上,告訴參加演習的同學,指揮官就眼前。
「這家公司的實力怎麼樣?」
「什麼意思?」麗麗很緊張。
「你要想出奇制勝,就得聽我的。不然,你……」
「事為實有。」
「自言自語,嘮叨什麼呢?過來看看。」夏躍春說。「是TNT炸藥。」
森林溜冰俱樂部,擬定於三月二十六日,玉佛寺路「米蘭」咖啡館為潭先生慶祝生日,請諸位好友屆時蒞臨。落款是:森林溜冰俱樂部。
「嚴重嗎?」
「您是不是太多慮了?」阿初低頭用備用餐巾揩了揩手,根本不看韓正齊的表情。反而更令韓正齊心生寒意。
「你瘋了?」辛麗麗尖叫起來。「你把人質殺了,我們會被扣分的。」
「我也是,迫不得已。」阿初拋下一句意味深長地話,走出客廳。
榮華是靠窗而坐的,一塵不染的大玻璃有透視的妙用,大街對面、往來的行人通過這層玻璃一目了然。
其實,從楊慕次開門的一瞬間,水氣底就冒出嬌艷的花來,欲滴的春|水張揚著通體的「柔媚」,誘惑漾起曖昧的情味,同伴「意外」施與自己的榮寵,意味著一定有事發生。
「安慰我?」
兩個人同時笑了。
對楊慕次微帶反諷的挑戰,俞曉江忍不住笑出聲來。
楊慕初和夏躍春都禁不住一笑。
咖啡館里回蕩著低迷靡靡的情歌。
「先生的意思是?」韓正齊試探阿初的用意。
「我知道。」阿初說。
「老余叫我問候你。」榮華的臉上漾起一絲笑意。「歡迎回家。」榮九_九_藏_書華的音線優美,隱約散發出幽美的氣韻,如許溫馨,讓慕次感到十分親切。
「專業的!」慕次笑著開走了車。
「我告訴你,我識破你的偽裝,得益於平素間對你的了解。如果,今天換個人,你鐵定成功。」
慕次現的掩護身份是上海滬中警備司令部偵緝處少校副官。
「什麼?」
軍車等慕次,慕次穿著整齊的軍裝和麗麗道別。
「有些事,是迫不得已。」
軍方?阿初再想。
榮華和慕次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現的對方。因為他們手裡都拿著一張報紙。
「錯了。麗麗,我們都錯了。不是一個人的錯。是兩個人全錯了。」慕次忽然明白過來。「這是他百玩不厭的把戲。」
「我們鑽進了一個圈套,設套的人就是杜旅寧。我們誰也沒有畢業,我們還接受考試。你老實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給你打過電話?或者送過新的指令?」
「你閉嘴!」慕次喝止曉江。
此刻,杭州的「皇冠酒店」里,衣冠楚楚的楊慕次從客人免費翻閱的「報紙欄」中,用手指瀏覽了一遍,然後,漫不經心地抽出一張絕少有人一顧的英文版《上海時事日報》。他哼著流行小曲,走向金色的扶梯。
由於信封上的地址是相同的,所以,楊慕次和辛麗麗約定同行。他們分別住進了酒店的26號客房和15號客房,位置和方向,首尾呼應。
「西歐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你知道嗎?他們最早發明蒸汽機是做什麼嗎?他們用來造歌舞伎。」
「鴻爪留痕,怕是有的。」楊慕初說。
「你不覺得很安靜嗎?」麗麗說。原本狹窄單一的過道顯得更加象一個「死亡」陷阱。「這是無聲的警告。我們不能蠻幹,再想想。」
「那不是很無恥嗎?」榮初說。
「去你的!」
韓正齊的心魂暗中震顫,他始終覺得阿初話中有話。果然,阿初進入正題了。「聽說,韓禹被調到海關去了?」
「憐子如何不丈夫。」阿初凝視著化驗室窗外的鳥巢說。
「我還以為,你們永遠都是敵對的呢。」夏躍春說。「湯少只所以是湯少,並不只是一個會玩弄女性的惡棍,他還算是一個大眾的情人。」
「你很泛愛嗎?你的愛,會不會導致始亂終棄的悲劇?」榮初問。
辛麗麗半透明的浴室里洗浴,水線流瀉,化做螺旋形流動的美麗曲線環繞雙峰,楊慕次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撞見了水乳|交融的世界。他無意識地叫了一聲,聲音很悶。辛麗麗的大聲尖叫掩飾了她臉上夾雜的複雜微笑。
中間沒有任何過渡,沒有半秒的遲疑,楊慕次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留給杜旅寧。就杜旅寧剛剛穩住身形的同時,慕次用槍托對準杜旅寧的臉,給予他強勁有力的一擊。
他聽見洗手間里水流如注……
榮華暗處觀察,見「阿初」賴著不走,只好「放棄」接頭。
慕次手裡攥著《上海時事日報》,步履輕盈地推門而進,他又一次看見了榮華,當然,他也看見了報紙。
他禮貌地向榮華微笑俯首,榮華幾乎是機械地回應了一下慕次,她覺得這個人不是阿初,阿初如果看見她,不會保持這種矜持的態度。阿初的態度是和順而又溫良的。
「想交換人質啊?可以,把衣服脫了,走過來。」
「你說湯少?我跟他賭沙蟹,他輸了。」
楊慕次半開玩笑地說:「預沒預定,要看小姐的心情好不好。」他迎著她走過去,榮華依然沒有動。
「恭維你。」
「我們過關斬將、拔營奪寨,太順利了。」
這個信封必須隨身攜帶,不可遺失、不能拆閱,否則,軍法從事。
「對不起。」慕次迅速關上門。
「人質窗戶底下。」慕次告訴麗麗。
「他倒不失男子風度。」夏躍春說。
掙脫枷鎖,一身輕鬆的楊慕次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
楊慕次贏了。
楊慕次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好。」辛麗麗答應得非常爽快,空氣中彷彿有撕裂衣服的聲音,緊接著,「噗」地一聲,扮「敵人」的教官只覺眼前一花,胸口中彈。楊慕次指揮小組成員佔領了整樓的制高點。人質被解救了,扮「人質」的是俞曉江教官。
淫心殺意,相匯相融。
一條鋼絲飛送人影,從空晃過,「不幸被你言中了!」辛麗麗連發兩槍,「救」了暴露槍口下的慕次。鋼絲繩落慕次手上。「極度和諧。」慕次笑著說。「這就是我挑你的理由。」
上海,繁華的百貨公司門口,車水馬龍,穿著藕色旗袍的榮華,購完物從裏面出來。她門口,買了一張英文版的《上海時事日報》,然後,上電車離去。
「偷車賊」笑了。「同行啊?」
「我數一、二、三!」慕次話音落地,辛麗麗箭一樣「嗖」地彈出去,「啊呀!」一聲,滾到走廊中間,「別開槍!」辛麗麗說。「我沒帶武器,我來交換人質。」
「從你臉上。你自己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你現根本不想『做』。你照照鏡子,我是從你臉上那些未感光的疲憊找到了懷疑的依據和答案。」慕次扔給她一件衣服。然後轉過身去。「穿上衣服。『愛』應該出於愛情而不是命令。」
「是的。」
「陽光照耀著大地,雲彩以自由的姿態飛翔湛藍的天際。那是屬於它的領域,雲霞和天光天幕上上演著動人的愛情。」楊慕次嘴裏念念有詞,手上的槍卻是「彈無虛發」,他聽見耳後「中槍」者唧唧歪歪的「咒罵」聲。
「當然會出『事』,又不是出軌,你怕什麼?我們寂寞了大半年了,難道不該全身心放鬆放鬆?享受享受一下人生?你不會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接受過女人的愛吧?」麗麗溫柔地走過來。
他猛地推開門。
「都別動!」走廊上傳來一聲暴烈的吼聲。「動,我就打死人質!」
「小妹妹,小心花有刺。」榮華說。
他和她,彼此的眼光僵持了數秒。
留下韓正齊和榮初各懷心事,韓正齊感到一陣陣困惑和焦炙撕咬著心臟,他需要勇氣去面對過去的錯誤,更需要背負良心的折磨頑強地走下去。
「你叫我?克制?」
電車上,榮華不經意地翻閱報紙,她翻到廣告欄后,略微失望地輕仰了一下頭,廣告欄依舊給了她一個蒼白的蔑笑。
「等一等。」楊慕次說。
他祈求昔日戀人的天之靈,對他網開一面,畢竟,他們曾經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