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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元和中興 九世紀 最初十年(八〇〇—八〇九年)

1、元和中興

八〇〇—八一五年
唐王朝豬皇帝李適終於逝世。無論政府官員和全國人民,都像鬆了綁似的鬆了口氣。他的兒子十三任帝(順宗)李誦登基僅八個月後短命而死,孫兒十四任帝(憲宗)李純坐上寶座,自八〇五年至八二〇年,共在位十六年,用元和作為年號。十六年中,有八件大事:一、八〇六年,擊斬西川戰區叛將劉辟;二、同年,擊斬夏綏戰區叛將楊惠琳;三、八〇七年,擊斬鎮海戰區叛將李錡;四、八一〇年,逮捕昭義戰區司令官盧從史;五、八一二年,收復魏博戰區;六、八一七年,擊斬淮西戰區叛將吳元濟;七、八一八年,成德戰區呈獻德棟二州;八、八一九年,擊斬平盧戰區叛將李師道。
一連串獲勝的軍事行動,使中央的權威重振,史稱「元和中興」。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但也激起當時人們的興奮之情。
柏楊
一九九〇·四·一五

九世紀 最初十年(八〇〇—八〇九年)

31、朗州(湖南省常德市)武陵縣(州政府所在縣)、龍陽縣(湖南省漢壽縣)因江水潰決,沖走一萬余家(可悲)。
20、五月二十三日,命王叔文當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仍兼全國財政、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度支、鹽鐵轉運副使)。宦官俱文珍等對王叔文的專橫深為痛恨。於是明升暗降,免除王叔文的皇家文學研究官職務。王叔文看到人事命令,大為震駭,告訴別人說:「我每天都要去皇家文學研究院會商公事,如果沒有該院職務,怎麼能夠進去!」王伾立刻幫他上疏請求,李誦不準(事實上是俱文珍等不準)。王伾再上疏,才准王叔文每隔三天或五天可去皇家文學研究院一次,但沒有研究官(學士)的名義。直到此時,王叔文才感到恐懼。
王叔文守喪后,王伾失去依靠,每天去見宦官跟宰相杜佑,請求徵召王叔文當宰相,並統御禁軍,都沒有下文。再請求徵召王叔文當威遠軍基地司令(威遠軍初稱威遠營,隸藩屬事務部〔鴻臚寺〕。《唐會要》:七八〇年七月,左右威遠營改隸金吾〔衛軍第十一、十二軍〕;直到八〇七年四月,才併入英武軍,開始由宦官擔任統帥),兼二級實質宰相,又沒有下文;同黨們開始感覺到氣氛不對勁,驚悸憂愁,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當天,王伾在皇家文學研究院上班,一連呈遞三份奏章,不見批示,發現大勢已去,無可挽救,坐立不安,到了夜晚,忽然號叫一聲:「我中風了!」第二天,遂被擔架抬回私宅,不再出來。
楊朝晟病重的時候,召集幕僚們說:「我的病不可能好轉,依照過去慣例,朔方兵團的將領,都由自己人擔任(邠寧戰區部隊,乃朔方兵團的一支),雖然順應軍心,但並不是帝國的正規體制。寧州(甘肅省寧縣)州長劉南金,對軍事十分熟悉,最好由他攝理作戰參謀長(攝行軍),暫時主持總部軍務,等候中央派遣新司令官,一定可以平安。」把親筆寫的遺囑交給監軍宦官劉英倩,劉英倩奏報中央。將士們私下議論說:「中央派遣統帥,我們歡迎;即令任命劉州長,我們也願接受。可是如果別的軍系將領來當我們的統帥,他會率他的嫡系部隊同來,我們一定受到排斥,那就絕對要抗拒到底。」
22、西川戰區變軍首領劉辟修築鹿頭關(四川省德陽市北黃許鎮),一連八個營柵,駐軍一萬餘人,抵抗高崇文。
韋皋在蜀地(四川省)二十一年(七八五年六月韋皋接替張延賞職位),加重人民賦稅,搜刮聚斂,用厚重的禮物賄賂皇帝,加強皇帝對他的賞識;用大量的財物賞賜士卒,加強士卒對他的感恩;士卒們婚喪死傷,韋皋都負責供給費用,因此得以長期的保持他的官位,而士卒也樂於為他效力。在任期間,韋皋說服南詔王國(首都苴咩城〔雲南省大理市〕),摧折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幕僚中有工作時間很久、職位已高的人,都外放去當州長,州長卸任后,再回幕府,但始終不讓他們回京,防備他們泄露他的所作所為。財庫充實之後,韋皋時常寬大地對待他轄區里的人民,每隔三年都會免征田賦捐稅一年。蜀人佩服他的智謀,畏懼他的威嚴,直到今天(十一世紀),人民仍把他的畫像當做「土地神」供奉,家家戶戶祭祀。
14、西川戰區司令官韋皋不斷擊破吐蕃軍,轉戰一千余里,攻陷城池七座,軍事基地及關鎮五處,焚燒堡壘一百五十個,殺一萬餘人,俘虜六千人,受降三千戶;繼續向前推進,于北方包圍維州,南方包圍昆明城(四川省鹽源縣)。
唐·元和二年
2、二月九日,命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司令官(節度使)張茂昭(張昇雲)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29、八月十日,昇平公主呈獻美女五十人(昇平公主是十一任帝李豫〔李俶〕的女兒,嫁郭曖。她的女兒嫁李純〔李淳〕,參考七九三年十二月。李純事實上是娶了他的表姑媽)。李純說:「太上皇都不接受禮物,我怎麼敢違背!」把她們送回。
9、朔方戰區(總部設靈州〔寧夏靈武市〕)奏報說:在烏蘭橋(甘肅省靖遠縣西南五十千米)擊破吐蕃軍。
3、夏季,四月二十二日,把陳許戰區(總部設許州〔河南省許昌市〕)改名忠武戰區。
3、監督院副監督長(門下侍郎)兼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杜黃裳,雄才大略,但不拘小節,所以宰相位置不能長久保持。
11、皇家文學研究官李絳等奏報說:「陛下登上寶座已有四年,可是太子還沒有確定,冊封太子的大典還沒有舉行,鼓動躍躍欲試的野心,違背嚴謹慎重的原則,不是尊重祖先、愛護國家的做法,希望壓制謙遜的小節,早日舉行大公的儀式。」
八月二十三日,李純派御前監督官(給事中)房式,當盧龍、成德、義武三戰區慰勞特使(宣慰使),前往調停。
李適命同州(陝西省大荔縣)州長劉公濟當鄜坊戰區司令官,裴玢當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
13、夏季,四月,山南東道戰區司令官裴均,仗恃宦官的撐腰,在皇帝下詔禁止進貢(參考本年正月)之後,仍進貢銀器一千五百余兩。皇家文學研究官李絳、白居易等上疏說:「裴均顯然用這批銀器來刺探陛下是否真心,希望陛下拒絕。」
薛盈珍又報告李適說:「姚南仲的罪惡,都是幕僚馬少微出的主意。」李適命將馬少微流放江南(長江以南),指派宦官押送,把馬少微推落長江淹死。
正月二十三日,命左神策軍特遣兵團司令官(行營節度使)高崇文,率步騎兵五千人,作第一梯隊,神策軍京西(首都長安以西)特遣兵團作戰司令(行營兵馬使)李元奕,率步騎兵兩千人,作第二梯隊,會同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設興元府〔陝西省漢中市〕)司令官嚴礪,聯合討伐劉辟。當時,威名及地位均高的老將為數很多,都認為自己是討伐軍統帥的恰當人選。所以,詔書發布高崇文時,大家震驚。
36、十月十三日,命平盧戰區候補司令官李師道實任司令官。
正月二十一日,命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武元衡當副監督長(門下侍郎),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李吉甫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同兼二級實質宰相。李吉甫聽到消息,感動得哭泣流淚,告訴立法官(中書舍人)裴垍(音jì〔季〕)說:「我流落江淮(華東地區)超過十五年,而今蒙受如此大恩,只有竭力報答,最重要的是向皇上推薦賢能人才,可是年輕官員我認識的很少,你對鑒別人才很有眼光,請毫不保留的告訴我。」裴垍列出三十餘人,幾個月之內,李吉甫幾乎把他們全部任用,當時一致認為李吉甫有知人之明。
唐·貞元十九年
閏三月三日,李純下詔,命全國減刑,免除租稅,釋放宮女,禁止進貢,禁止人口買賣;都反映二人的請求。
韋執誼曾經反對過王叔文,而且又是杜黃裳的女婿,所以到了最後才被貶逐。自王叔文失敗,韋執誼也失去後台,知道禍事就要發生,雖然仍是宰相,但已魂不守舍,奄奄一息;聽見別人走路聲音,都會心跳恐慌,面無人色,直到貶謫令下。
十月十六日,李純登延英殿,全國財政總監李元素、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益鐵使)李鄘、首都長安特別市市長(京兆尹)許孟容、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李夷簡、御前監督官(給事中)呂元膺和穆質、立法院初級立法官(右補闕)獨孤郁等,一致堅持決不可以用宦官當統帥,李純不得已,第二天(十月十七日),解除吐突承璀四戰區道特遣兵團作戰司令(四道行營兵馬使)政務,把征剿綏靖司令(招討處置使)改稱慰勞特使(宣慰使),如此而已。
五月,李純命國務院教育部祭祀司司長(祠部郎中)徐復出使吐蕃。
19、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嗣道王李實,專門橫徵暴斂,把財富呈獻唐帝李適,並告訴李適說:「今年雖有旱災,可是莊稼長得又肥又大!」因此,農民無法減免租稅,窮苦大眾甚至拆毀自己的房屋,販賣磚瓦木材以及抵押剛長出的麥苗,繳給政府。戲劇演員成輔端編撰歌謠嘲弄諷刺,李實上疏指控成輔端誹謗官員,挑撥政府與人民之間感情;李適下令把成輔端亂棒打死。(李實苛暴成性,參考七九二年三月。)
5、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節度使)嚴綬,在職九年(參考八〇—年八月二十八日),但所有軍政人事大權全在監軍宦官李輔光之手,嚴綬只是呆坐在那裡而已。裴垍把真實情形報告皇帝,請派李鄘接替。
19、五月十三日,擢升橫海戰區(總部設滄州〔河北省滄州市東南〕)候補司令官程執恭實任司令官。
15、十月二十九日,鹽州(陝西省定邊縣)州長杜彥先不能抵抗吐蕃軍的壓力,放棄城池(鹽州築城,迄今才八年。參考七九三年二月),逃奔慶州(甘肅省慶陽縣)。
三月十七日,夏綏戰區作戰司令(兵馬使)張承金斬楊惠琳,把人頭呈獻京師(首都長安),懸挂高竿,由人民觀看。
1、春季,正月一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各親王、各皇親國戚在金鑾寶殿晉見皇帝(十二任德宗)李適;只皇太子李誦重病,不能前來,李適涕淚交流、悲哀嘆息。於是卧床不起,一天比一天嚴重,一連二十余日,宮內外音信斷絕,政府官員及民間不知道皇帝跟太子是否平安。
8、李純命荊南戰區(總部設江陵府〔湖北省江陵縣〕)司令官裴均當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
21、南詔王國(首都苴咩城〔雲南省大理市〕)國王(三任)異牟尋逝世,太子尋閣勸嗣位(四任王)。
四月二十三日,再貶楊於陵當嶺南戰區(總部設廣州〔廣東省廣州市〕)司令官,罪名是:在決定錄取高才生時,沒有表示反對意見。牛僧孺等雖沒有被貶謫,卻長期不能升遷,各人只好自找出路,投奔其他單位。牛僧孺,是牛弘的七世孫(牛弘,是隋王朝宰相,參考六一〇年十二月三日)。李宗閔,是李元懿的玄孫(李元懿,參考六七三年正月)。韋貫之,是韋福嗣的六世孫(韋福剩,參考六一三年六月十四日)。皇甫湜,是睦州(浙江省建德市)新安(浙江省淳安縣)人。
六月八日,崔善貞走到那裡,李錡下令把他連同枷鎖鐵鏈一起推進土坑,生生活埋而死。無論遠近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渾身發抖。李錡為了保護自己,更招兵買馬,擴充軍隊,挑選身體強壯的射手,組成「強弓特種部隊」(挽強),並徵召集結髮配到江南(長江以南)的胡部落(北方少數民族總稱)、奚部落(灤河上游)的俘虜,組成「外籍特種部隊」(蕃落),給他們的薪俸和賞賜超過普通正規軍十倍。運輸總監署執行官(轉運判官)盧坦屢次規勸,李錡都不接受,盧坦遂跟另一名幕僚李約等辭職而去。李約,是李勉的兒子(此李勉是皇族李勉,參考七八六年正月十一日)。
左神策軍總指揮官(左軍中尉)宦官吐突承璀(吐突,複姓)迎合皇帝的心意,陰謀奪取宰相裴垍的權力,向李純奏報說:他願親自率軍討伐王承宗!李純猶豫不能決定。皇族事務部副部長(宗正少卿)李拭上疏,說:「王承宗不可以不討伐,吐突承璀是陛下最親近最信任的幹部,最好把禁軍交給他,命他統率各路大軍,誰敢不對他服從!」李純把奏章拿給各皇家文學研究官傳閱,說:「李拭這個人就是姦邪,知道我打算命吐突承璀當統帥,所以呈遞這份奏章。你們切記在心,以後不要讓這個人升遷掌權!」(李拭是李鄘的兒子。李鄘,參考本年三月。)
十月二十七日,李錡的堂弟、宋州(河南省商丘縣)州長李銛(音xiān〔仙〕)等,撤職流放。
11、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司令官盧從史,跟成德戰區司令官王士真、盧龍戰區司令官劉濟,暗中來往密切,但在外表上,盧從史卻慫恿中央削平山東各割據軍閥(山東,太行山以東,即河北平原),而且擅自率軍東進。李純下詔命他撤回,但盧從史聲稱他需要邢州(河北省邢台市)、洺州(河北省永年縣東南舊永年鎮)的糧食,必須就地供應,並不立即退軍。過了很久,才返。
六月十一日,高崇文在漢州(四川省廣漢市)再擊破劉辟軍。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設興元府〔陝西省漢中市〕)司令官嚴礪,派他的將領嚴秦,在綿州(四川省綿陽市)石碑谷(四川省綿竹市北)擊破劉辟軍一萬餘人。
38、武寧戰區(總部設徐州〔江蘇省徐州市〕)司令官張愔患病,上疏請求派人接替。
十二月十七日,命韋丹當東川戰區司令官。韋丹,是韋津的五世孫(韋孝,是韋孝寬的兒子,參考六一八年正月)。
王叔文的作為,上利於國,下利於民,獨不利於弄權的宦官和強梁跋扈的割據軍閥。試看《順宗實錄》,可發現事實上因為王叔文打算剝奪宦官的軍權,才被深惡痛絕,雖受李誦信任,但宦官卻能假傳聖旨,罷黜王叔文的皇家文學研究官,而王叔文竟然想靠著一席宴會,在杯酒應酬之中,化解宦官的怨恨,而俱文珍隨著他的話,當面拆穿,王叔文也夠可憐。孔丘說:「三年之內,不更改老爹的決定,才是孝順。」曾參也說:「不撤換老爹任用的幹部、不更改老爹行政的措施,實在難能。」李純乘著老爹患病,剛剛監督國政,立即排斥王叔文,老爹剛剛死亡,屍骨還沒有變涼,就把王叔文處決,這是最嚴重的不忠不孝。我不知道王叔文被執行極刑,究竟犯了什麼罪?試看李純自己,以及李純的孫兒(指十六任帝李湛),全死在宦官之手(參考八二〇年正月、八二六年十二月);而且從此之後,皇帝的罷黜或登基,全由宦官做主,唐王朝已無藥可救。宦官跟軍閥一向互相牽制猜忌。王叔文既跟宦官結仇,割據軍閥又對他入骨怨恨,原因何在?原因在於王叔文的本意是:內製宦官、外製軍閥,集中天下財富兵力,盡歸中央。劉辟本是韋皋所派,王叔文卻打算把他殺掉,如果能夠辦到,以後何致麻煩高崇文前往討伐,勞民費財(參考八〇六年正月至九月)?僅這一件事,韋皋對他已夠痛恨,所以立即奏請驅逐王叔文,當日情形,可以想見。總之,王叔文的錯誤,不過急於成事,《戰國策·衛策》:衛國有人娶親,新娘剛進大門,就提醒婆母廚房減火,剛進二門,就教把當道的石白搬到窗下,才不會妨礙別人走路。這些話都非常重要,但是糟在她說得太早。王叔文正是如此,如果要扣定他犯了什麼罪,他本來沒有罪。
五月二十八日,李適派宦官到邠州察看軍情,軍中多半擁護劉南金。
李純打算討伐劉辟,但又不敢輕易發動戰爭,三公及部長級官員也都認為蜀地山川險惡,道路崎嶇,難以取勝。只宰相杜黃裳堅持,說:「劉辟不過是一個發狂的文人,制伏他如同揀起一根稻草,容易之極。我知道神策軍基地司令(軍使)高崇文勇敢而有謀略,可以任用,希望陛下交給他這個任務,但不要派監軍宦官,一定可以手到擒來(高崇文,參考七九八年五月)。」李純批准。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李吉甫也建議討伐,李純因此對李吉甫非常器重。
三月己亥日(三月丁巳朔,沒有己亥),李適召見許孟容,慰問嘉勉(許孟容曾當曹王李皋幕僚,參考七八二年十月)。
12、九月,韋皋奏報:在雅州(四川省雅安市)大破吐蕃軍。
不久,朱邪盡忠的老弟朱邪葛勒阿波又率部眾七百(仍不知是人或是帳),投奔范希朝投降。李純命他當陰山軍區(羈縻軍區·總部設鹽州〔陝西省定邊縣〕)總司令(都督)。
李純深表同意。
28、八月九日,李純(本年二十八歲)在宣政殿登基(十四任帝憲宗)。
15、宰相兼全國財政暨鹽鐵專賣及運輸總監杜佑,請解除財賦職務,另推薦國務院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全國財政及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度支使、鹽鐵轉運副使)李巽(音xùn〔訓〕)接替自己。
4、御前監督官(給事中)李藩在監督院(門下省)供職,他認為詔書不妥當時,往往就在詔書所用的黃紙末端寫下他反對的意見;承辦人員請他另外使用白紙連接,李藩說:「那樣做就是『寫狀』,怎麼能叫『批詔』!」裴垍向皇帝推薦李藩有宰相的氣度。李純認為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鄭絪因循敷衍,不多說話,只求明哲保身,二月二十一日,免除鄭絪宰相職務,調任太子賓客(正三品)。擢升李藩當副監督長、二級實質宰相。李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純對他十分器重。
於是條條列出,建議皇帝依照次序,召見文武百官,恢復金鑾寶殿上奏報制度,以及禁止違背時令的進貢等十件事。
高崇文駐守長武城(陝西省長武縣西北),訓練士卒五千人,雖平常日子,基地照樣戒備森嚴,好像敵人隨時都會發動攻擊。六時接到詔書,大軍於八時即行開拔,武器、糧秣,一樣不缺。
二月三日,李誦才在紫宸門接受文武百官朝見。
7、六月二十六日,成德戰區(總部設恆州〔河北省正定縣〕)司令官王武俊逝世(享年六十七歲)。
武寧戰區高興兩州回歸,所以沒有發生變亂。
正月二十三日,李適逝世(享年六十四歲)。
39、九月六日,撰修國史總監(監修國史)韋執誼建議,命國史館官員每天都作記錄,稱「日曆」。
六月六日,高崇文派勇將范陽(河北省涿州市)人高霞寓攻克萬勝堆,鹿頭關全收眼底,於是繼續進攻,八戰八勝。
楊憑的親友沒有人敢送他啟程,只有櫟陽(陝西省臨潼縣北櫟陽鎮)縣政府防衛員(尉)徐晦獨自前往藍田(陝西省藍田縣)送別。祭祀部長(太常卿)權德輿一向跟徐晦友善,警告他說:「你去送楊憑,誠然是你的厚道,可是反而因此連累你。」徐晦回答說:「我在當一介平民時,就受楊先生欣賞提拔,今天楊先生貶謫遙遠的蠻荒地區,怎麼可以不送他一程?假如有一天,你受人陷害,也被貶謫,我怎麼敢認為我是路人!」權德輿嘆息,在政府中向其他官員傳述稱讚。幾天之後,李夷簡上疏推薦徐晦當行政監察官(監察御史),徐晦向他致謝時,問道:「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你,為什麼推薦我?」李夷簡說:「你不辜負楊憑,怎麼會辜負國家!」
六月十日(原文罝於五月,應誤),李適命三司法單位調查審問(三司法單位:國務院司法部〔刑部〕,總監察署〔御史台〕、最高法院〔大理寺〕),追究那些財貨變賣的錢哪裡去了,陽履說:「已經買馬呈獻。」法官追問道:「賣馬的人是誰?馬的年齡多大?」陽履說:「賣馬的人東西南北都有,不知道他們在哪裡?至於馬的年齡,《禮記》說得明白:『調查君王御馬的年齡,應該誅殺。』(《禮記·曲禮》:「齒路馬有誅!」)所以我不知道馬的年齡!」他所作的回答,都類似這種情形。李適對陽履「呈獻」的話十分高興,下令把他釋放,只免除官職而已。
元稹上疏討論諫官的職責,認為:「從前,太宗(二任帝李世民)用王珪、魏徵當諫官,皇上無論做什麼事,像聚會、遊戲、睡覺、吃飯,諫官都一直留在左右。而且特別規定:三品以上高官入宮討論帝國大事時,必須派諫官一名陪同,對高官們提出的國事建議,作一評估(參考六二七年正月),所以政治清明。現在的諫官,大的方面,從沒有被陛下召見的機會,小的方面,則對政府行政一無所知,不過排班論輩,到金鑾寶殿上朝見如儀而已。最近這些年,更不準在金鑾寶殿上當面奏報(參考八〇二年七月),又廢止初級官員輪流參見制度(去年廢止),諫官要想盡到職責,在發現政令擾民時,也只能呈遞『親啟密奏』。臣屬在君王面前,錯誤還沒有發生,就進言阻止,理由又十分周密,還不能使君王回心轉意。何況詔書已經頒發,人事命令已經發布,而竟希望用一紙奏章收回尊貴的皇命,當然困難。希望陛下時常蒞臨延英殿,召見官員面談,請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什麼把他們安置在諫官的地位,卻又排斥他、疏遠他、輕視他!」
6、十月二十六日,鄜坊戰區(總部設鄜州〔陝西省富縣〕)司令官王棲曜逝世。中軍將領何朝宗陰謀兵變。當天夜晚,縱火燒營。總糾察官(都虞候)裴玢(音bīn〔彬〕)立即躲藏起來,不出面救火。第二天(十月二十七日)一早,裴玢逮捕何朝宗,斬首。
十一月十九日,命張愔回中央當國務院工程部長(工部尚書);命東都洛陽(河南省洛陽市)留守長官王紹繼任,把濠州(安徽省鳳陽縣東北臨准關)、泗州(江蘇省盱眙縣淮河北岸)歸還武寧戰區(二州被劃出事,參考八〇〇年六月)。
6、夏季,四月,涇原戰區(總部設涇州〔甘肅省涇川縣〕)司令官劉昌上疏,請求把原州(僑州)州政府遷回平涼(甘肅省平涼市),李適批准(劉昌築平涼城,參考七九一年二月七日)。
秋季,八月十七日,李適下詔命盧從史當昭義戰區司令官。
二月三日,李純封誨落可當饒樂郡王,送他回國。
4、黔中道(首府設黔州〔重慶市彭水縣〕)行政長官韋士宗政令苛刻;四月十九日,營門官(牙將)傅近等把他趕走,韋士宗逃到施州(湖北省恩施市。施州屬黔中道)。
30、八月十七日,西川戰區司令官南康王(忠武王)韋皋逝世(享年六十一歲)。
23、命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司令官劉濟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使相)。
四月十三日,李純下詔命立法院(中書省)擢升他們較高職位。然而宰相李吉甫對他們直率的抨擊,十分憎恨,向李純聲淚俱下地指控說:「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裴垍、王涯,主持複試。而皇甫湜,是王涯的外甥;王涯不聲明迴避,裴垍更模稜兩可!」李純不得已,免除裴垍、王涯皇家文學研究官職務;調裴垍當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王涯當司法部獄政司副司長(都官員外郎)、韋貫之遠貶果州(四川省南充市)州長。幾天之後,再貶韋貫之當巴州(四川省巴中市)州長、王涯當虢州(河南省靈寶市)軍務秘書長(司馬)。
9、六月十三日,派右龍武(禁軍第四軍)大將軍(正二品)薛伾(音pī〔劈〕)前往吐蕃王國報聘。
11、李誦患病一直不能痊癒,不過有時被扶到金鑾寶殿,文武百官向他叩頭如儀而已,沒有人出班奏報,也聽不到皇帝親口回答,政府內外人士,都感到震驚恐懼,希望早一天確定太子。可是王叔文的同黨為了掌握大權,對這種意見卻十分憎惡。宦官俱文珍、劉光琦、薛盈珍都是李適在位時寵信的舊人,一旦失勢,對王叔文、李忠言等的結黨營私十分痛恨,於是請求李誦召喚皇家文學研究官鄭絪、衛次公、李程、王涯,到金鑾寶殿撰寫冊封太子的詔書。當時,牛昭容那些人,因廣陵王李淳英明睿智,從心底排拒。鄭絪不再請示,在紙上寫「太子應立嫡長子」,拿給李誦看,李誦點點頭。
唐·貞元二十年
三月二十四日,下詔封廣陵王李淳當太子,改名李純。李程,是李神符的五世孫(李神符,是一任帝李淵的堂弟,參考六一八年六月七日)。
蘇彊被誅殺后(蘇彊是劉辟的女婿,參考八〇六年九月),他的老哥蘇弘當時在晉州(山西省臨汾市)當幕僚,立即辭職回家,沒有人敢請他輔佐。盧坦上疏說:「蘇弘的品德和才幹俱備,不應該因老弟的緣故,永遠廢棄,請求准我聘請他當我的執行官(判官)。」李純說:「當初,蘇彊如果沒有死,而且真的品德和才幹俱備,照樣可以任用,何況他的老哥!」盧坦到差,正逢大旱,饑饉嚴重,糧價飛漲;有人請求壓低糧價,盧坦說:「宣歙道可耕地太少,糧食出產不多,平常全靠四方供應,如果壓低糧價,商船就不會來這裏,人民更陷入困境。」不久,米價高達每斗二百錢,糧商雲集。
1、春季,正月十一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簡王李遘逝世(李遘,是十一任帝李豫〔李俶〕的兒子)。
5、三月二十九日,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盧坦彈劾前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設興元府〔陝西省漢中市〕)司令官柳晟、前浙東道(首府設越州〔浙江省紹興市〕)行政長官(觀察使)閻濟美,違抗皇帝詔書(參考本年正月十一日),擅自進貢,要求懲罰。李純召見盧坦褒揚安慰,說:「我已赦免二人的罪了,不可以失信。」盧坦說:「陛下詔書向全國公布,天下皆知,是陛下的大信。柳晟不畏懼陛下的國法,陛下為什麼保存小信而摧毀大信?」李純下令把進貢到皇宮的物品,分別送交政府有關單位。
「國家無論是治理或是動亂,都先有預兆。領袖鼓勵部屬批評,多聽多看,是治理的前奏;領袖喜歡聽阿諛的馬屁話,受親近的人蒙蔽,是動亂的前奏。自古以來,領袖剛剛接管國家權力時,一定有敢於發言的知識分子,領袖接受他、獎賞他,則正人君子欣喜的去做這種事,爭先恐後,盡忠回報,而卑劣的小人也會貪圖利益,起而追隨,不會再回頭去干邪惡勾當。這樣的話,上下情意暢通,隱秘的冤枉上達,天下要想不治,怎麼能夠!如果拒絕規勸,加以懲罰,則正人君子勢將閉口無言,只求明哲保身;而卑劣小人勢將搖尾奉迎,竊取官位。這樣的話,領袖的身邊小事,都可能被扭曲蒙蔽,天下要想不亂,也怎麼能夠?
正月十七日,命杜黃裳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充當河中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山西省永濟市〕)司令官(節度使)。
6、六月十八日,李適下詔命高固當邠寧戰區司令官。
1、春季,正月十一日,唐王朝政府(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文武百官呈獻皇帝(十四任憲宗)李純(本年三十一歲)尊號睿聖文武皇帝(參考去年〔八〇七年〕十一月)。李純下詔赦免天下,又下詔:「從今以後,各地方政府首長前來中央朝見,不準呈獻貢品。」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知樞密)劉光琦(《舊五代史·職官志》引述項安世《家說》:「唐王朝時,宰相聯合辦公廳〔政事堂〕之後,並列五房,其中之一為『樞密房』,主持各單位〔曹〕事務。樞密房的任務,由宰相主持,開始時並未委任他人;後來,寵信宦官,才命樞密房之職務,改歸宦官總管署〔內侍〕兼管。」胡三省注:「七六五年,十一任帝李豫〔李俶〕在宮內設『內樞密使』,由宦官充當,不過三間房子,儲放文件,負責接受政府官員呈遞的奏章,皇帝裁決后,由『樞密使』轉交立法院〔中書〕及監督院〔門下〕實行,位低權輕。本世紀〔九世紀〕八〇年代,二十一任帝李儇、二十二任帝李曄〔李敏〕時,宦官楊復恭、西門季玄當權,逐漸成為國家重要機關,搬出宮廷,性質全變,直接指揮軍政。」)建議分別派宦官攜帶大赦令到各道宣布,打算乘機勒索賄賂。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裴垍、李絳反對,上疏說:「欽差宦官所到之處,只會製造紛爭煩擾,不如交給驛馬車依照常規發布,只要加急傳遞就好!」李純批准。劉光琦抗辯說:「這是慣例,大赦令都由中央派專人傳達。」李純說:「慣例是對的,遵守慣例,慣例如果不好,為什麼不改!」
「從前,太宗(二任帝李世民)剛登基,孫伏伽為了一件小事規勸,太宗大為高興,立刻重賞(參考六三六年三月),所以當時的諫官,對政府批評唯恐不夠深刻,並沒有忌諱什麼而擔心後患。太宗難道真的喜愛別人冒犯,而討厭別人聽話順從?只因別人順從的快樂小,而帝國危亡的災禍大。陛下登基,迄今一年,還沒有聽說有孫伏伽模式的獎賞!我們在監察單位供職,苦候一年,始終沒有召見,每次站在朝會的行列里,謹慎行禮,不敢抬頭,又怎麼能從容不迫的談論國事,貢獻意見?有資格參加朝會的官員,還是這個樣子,何況疏遠的官員,這些都是臣屬們因循敷衍的過失!」
4、二月十五日,邕州(邕州管區首府·廣西南寧市)奏報說:擊破黃賊(黃賊就是西原蠻的一支黃洞蠻,廣西西南部少數民族,參考七六〇年六月),生擒他們的酋長黃承慶。
夏季,四月八日,姚南仲抵達京師,囚禁金吾(衛軍第十一、十二軍)監獄,李適下詔釋放召見,李適問道:「薛盈珍是不是干擾了你?」姚南仲回答道:「薛盈珍沒有干擾我,而是他破壞了陛下的國法!不過,全國像薛盈珍這種人數都數不完,即令羊祜、杜預復生(羊祜,參考二七八年十一月,杜預,參考二八〇年三月),也不能推行善政,建立大功。」李適沉默不說話,不但不處罰薛盈珍,反而仍讓薛盈珍處理機密大事。
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司令官盧從史,因老爹逝世九九藏書,在家守喪,過了很久,中央並沒有徵召他出來再任官職,心裏惶恐,遂通過吐突承璀報告皇帝李純:願意出動昭義兵團討伐王承宗。
17、本年,宰相李吉甫編撰《元和國計簿》(即八〇七年《中國年鑒》)呈遞皇帝(「元和」是李純的年號),總計:全國四十八個戰區和道、二百九十五個州和市(府)、一千四百五十三個縣。其中除了鳳翔戰區(總部設鳳翔府〔陝西省鳳翔縣〕)、鄜坊戰區(總部設鄜州〔陝西省富縣〕)、邠寧戰區、振武戰區(總部設單于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涇原戰區(總部設涇州〔甘肅省涇川縣〕)、夏綏戰區(總部設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朔方戰區(總部設靈州〔寧夏靈武市〕)、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魏博戰區(總部設魏州〔河北省大名縣〕)、成德戰區(總部設恆州〔河北省正定縣〕)、盧龍戰區、橫海戰區(總部設滄州〔河北省滄州市東南〕)、彰義戰區(總部設蔡州〔河南省汝南縣〕)平盧戰區(總部設鄆州〔山東省東平縣〕)等十五戰區七十一州,不向中央申報戶口及呈繳賦稅,每年一定向中央呈繳賦稅的,只有浙東道、鎮海戰區、宣歙道、淮南戰區、江西道、鄂岳道、福建道(首府設福州〔福建省福州市〕)、湖南道(首府設潭州〔湖南省長沙市〕)八戰區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萬戶,比起七四二年所繳稅戶,減少四分之三。本年,全國軍隊由政府供應的有八十三萬餘人,比七四二年增加三分之一,大約平均兩戶人家供養一名士卒(七四二年時,全國設九戰區及一指戰區,軍力合共四十九萬士卒,八萬余匹馬,參考七四二年正月)。其中遇到旱災、水災所受的傷害以及法定賦稅外的非法徵收,還不包含在內。
24、秋季,七月九日,加授平盧戰區司令官李師古中央官銜:攝理最高監督長(檢校侍中·使相)。
27、七月十一日,把十三任帝李誦安葬豐陵(陝西省富平縣東十五千米瓮金山),謚號稱至德大聖大安孝皇帝,廟號順宗。
3、南方大旱成災,人民饑饉。
9、七月二十一日,李適命成德戰區副司令官(節度副使)王士真(王武俊的兒子)當司令官。
52、政府官員議論紛紛,認為王叔文的黨羽從國務院副司長(員外郎)貶出當州長,所受的處罰太輕。
十一月一日,李錡被押解到首都長安,李純登宮城興安門,當面盤問,李錡回答說:「我最初並不打算謀反,是張子良等教唆我謀反!」李純說:「你身為大軍統帥,張子良等謀反,為什麼不先把他們斬首,然後來中央朝見?」李錡張口結舌,答不出話。於是連同李錡的兒子李師回,一起腰斬(李錡本年六十七歲)。
九月十五日,貶鄭餘慶當郴州(湖南省郴州市)軍務秘書長(司馬),于䪹當泉州(福建省泉州市)戶籍官(司戶)。于䪹,是于頔的老哥(于頔,參考七八三年六月)。
王叔文詭計多端,自稱讀過很多書,知道怎麼治理國家,總是利用機會向李誦陳述民間疾苦。有一次,李誦跟幾位皇家教師(太子侍讀)以及王叔文等在一起,談到宮廷直接採購(宮市)的害處(參考七九七年十二月),李誦說:「我正打算竭力反對!」大家一致讚揚,只王叔文不說一句話。等大家告辭,李誦命王叔文獨自留下,問他道:「剛才只你不說一句話,是不是有別的意見?」王叔文說:「我有幸蒙太子看重,發現什麼,不敢不說出來。太子主要的工作是照顧皇上的飲食和健康,不應該參与政治。皇上在位已久,如果懷疑你收買人心,你怎麼為自己解釋?」李誦大為震驚,流淚哭泣,說:「不是你,我想不到這些!」對王叔文更寵愛信任,王叔文跟王伾互相依附。
李純認為裴武謊報軍情,恰巧又有人陷害他,打小報告說:「裴武出使回京,當天就住在裴垍家,第二天早上才進宮叩見!」李純怒火上沖,告訴李絳,堅持把裴武貶謫到嶺南(南嶺以南)。李絳說:「裴武從前身陷李懷光大營數年之久(李懷光逼走十二任帝李適,參考七八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堅守節操,不肯屈服,今天怎麼可能做出奸詐的事?問題在於那些蟊賊變詐多端,外人無法調查。王承宗最初恐懼中央討伐,所以表示獻出二州,中央既對他寬大處理,鄰居各戰區又不願成德開分割的先例,我推測一定有人從中挑撥遊說,威逼利誘,使王承宗無法遵守他最初所作的承諾,不是裴武的錯。陛下選派裴武前往叛徒盤踞的兇險之地,回來之後,一句話跟以後發生的事情不能符合,就把他貶謫邊荒,我恐怕以後的欽差大臣,都會把裴武做為榜樣,為了明哲保身,說話一定模稜兩可,再不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分析利害得失。這樣的話,對國家不利。而且,裴垍、裴武在政府中供職已久,對法令規章都十分熟悉,怎麼可能身為欽差大臣,回來還沒有晉見天子,就先到宰相家住宿?我敢向陛下保證,絕對沒有這回事,這一定是姦邪之輩打算把裴垍、裴武一網打盡,請求陛下明察。」李純沉思很久,說:「你可能對。」遂不再追問。
14、新羅王國國王(三十九任昭聖王)金俊邕逝世,貴族擁護他的兒子金重熙繼位(四十任哀庄王)。
15、十二月十三日,命高崇文遙兼二級宰相,充當邠寧戰區(總部設邠州〔陝西省彬縣〕)司令官、京西(首都長安以西)各軍總指戰官(京西諸軍都統)。
2、潮海王國(首都龍泉府〔黑龍江省寧安市西南東京城〕)國王(六任康王)大嵩璘逝世,太子大元瑜繼位(七任定王),改年號永德。
皇宮倉促間召喚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鄭絪、衛次公等到金鑾寶殿撰寫遺詔。有一個宦官忽然插嘴說:「到底指定誰繼任,宮中還沒有決定!」大家不敢說話。衛次公立刻反駁說:「太子(李誦)雖然有病,但他是嫡長子,中外一致擁護。萬不得已,也應擁護嫡皇孫廣陵王(李誦的長子李淳),不然的話,定會大亂!」鄭絪等隨聲附和,議論才定。衛次公,是河東(山西省永濟市)人。李誦知道人心憂慮驚疑,匆忙間來不及改換喪服,仍穿平常穿的紫袍,腳登麻鞋,抱病出九仙門,召見禁衛各軍將領,人心才略為安定。
8、六月十二日,擢升右神策軍副總指揮官(中尉副使)宦官孫榮義當總指揮官(中射)。孫榮義跟左神策軍總指揮官宦官楊志廉,雙雙驕傲放縱,招權收賄,不可一世;投靠攀附他們的人眾多,宦官的勢力更大。
六月五日,總糾察官(都虞候)史經向士卒們透露說:「李大帥(李朝寀)下令收繳我們的弓箭刀槍,又教我們送去鎧甲兩千副!」士卒說:「李大帥打算派心腹部隊兩千人到這裏,我們的妻子兒女還能保得住?」當天夜晚,一起晉見劉南金,打算擁護劉南金當司令官,劉南金說:「我當然願意當司令官,但必須天子任命才行,軍中難道沒有別的將領?」大家說:「軍中的弓箭刀槍都被收去保管,只有你這裏還有武器,我們想用它行動。」劉南金說:「各位如果不願意李朝寀當統帥,最好是告訴欽差宦官,如果動刀動槍,那可是抗拒詔書!」命緊閉家門,不讓大家進去。大家遂找到作戰司令(兵馬使)高固,高固逃走躲藏,被搜出來,高固說:「你們如果能接受我的要求,我才答應。」大家說:「聽你的命令。」高固說:「不殺人,不搶劫!」大家說:「絕對遵守!」於是一同晉見監軍宦官,請奏報皇帝。然後,士卒們忽然一驚,說:「劉州長已接到中央命令擔任副司令官,一定會破壞我們的計劃!」遂假傳監軍宦官的命令,要劉南金前來討論大事,劉南金到后,大家把他格殺。
大丈夫敢做敢當,李錡在失敗后把責任全部推到別人頭上,只不過一個老膿包而巳。強弓特種部隊和外籍特種部隊士卒,為他爭相自殺,除了證明再愚惡的人都有人效忠之外,別無其他意義,但李錡也被誤認為所有的人都願為他戰死,以六十七歲的高齡,去做只有兩營人馬才贊成的大事,則不僅是老膿包,而且是老混蛋。
1、春季,正月三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皇帝(十四任憲宗)李純(本年三十歲)到圓形祭壇祭祀天神,赦免天下。
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官王鍔到中央朝見。王鍔家財萬貫,異常富有,對進貢皇帝和饋贈宦官的賄賂十分厚重,希望能遙兼二級宰相。皇家文學研究官白居易上疏說:「宰相,是臣屬們最高的官位,除非有清廉的人品或立過大功,不能擔任。昨天任命裴均,外面的議論已經沸騰,而今再任命王鍔,則跟王鍔情形相同的人,都會野心勃勃,生出奢望。如果全國戰區司令官都遙兼二級宰相,帝國的法令規章勢將破壞。而且,人人有獎,就再沒有人感謝陛下皇恩。如果不能使他們全兼,則待遇明顯的有厚有薄,有些人或許心懷怨恨。僥倖之門一開,以後的情勢誰都不能控制。而且,王鍔在揚州五年,千方百計搜刮勒索,等金銀珍寶夠多,就親自運到中央進貢打點,如果這樣就任命他當宰相,全國所有地方政府首長,都會看出王鍔的宰相是靠賄賂買到手的,勢將互相比賽貪污,人民將如何承受?」事情遂被擱置。
14、李純打算革除河北(黃河以北)各戰區軍閥割據世襲的弊端,利用王士真之死,準備由中央直接派遣戰區司令官,如果拒絕,就出軍討伐。宰相裴垍說:「平盧李納,囂張跋扈(李納稱王,參考七八二年十一月);而成德王武俊,對帝國有功(王武俊破朱滔,參考七八四年五月六日)。陛下前些時允許李師道繼承(參考八〇六年十月),今天卻拒絕王承宗的請求,處理事情,沒有—定標準,違情悖理,他們一定不服。」因此議論久不能決定。李純徵求各皇家文學研究官的意見,李絳等回答說:「河北不遵奉教化,人人憤怒嘆息,但今天突然改革,恐怕也有困難。成德戰區自王武俊當司令官以來(王武俊斬李惟岳,參考七八二年閏正月),父子繼承,為時四十余年(王武俊七八二年奪權,迄今〔八〇九年〕只二十八年。但追溯成德第一任司令官李寶臣〔參考七六二年十一月〕,迄今四十八年),民心軍情,看慣這種父子相繼的割據,不認為違法亂紀。何況王承宗實際上已經接管軍權,一旦改派別人,恐怕他抗拒命令。而且,盧龍(總部設幽州〔北京市〕)、魏博(總部設魏州〔河北省大名縣〕)、義武(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平盧四個戰區,一向傳位給子弟(四戰區之外,還有橫海〔總部滄州〕也是世襲,李絳遺漏),跟成德有共同命運,他們聽到成德司令官改派別人,內心一定惶恐不安,暗中結成黨羽,互相協助,雖然義武張茂昭(張昇雲)表示願率軍討伐,恐怕也不見得出自誠心。現在,中央派人接替王承宗,相鄰戰區表面上一致贊成,對他們而言,這樣做有萬利而無一弊。如果中央所派的人選恰當,他們會認為這是他們的功勞;如果中央的命令不能執行,他們也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暗中勾結。站在中央立場,自不能不繼續堅持,勢必動員大軍,四面圍攻。於是,他們的將領加官晉爵,士卒則發給衣服糧餉,然後按兵不動,把跟敵人作戰當做表演給中央欣賞的遊戲,坐在一旁觀看勝負成敗;而勞師動眾、龐大開支的困難,全由中央承擔。現在,江淮(華東地區)大水成災,政府與民間全都窮困枯竭,軍事行動,恐怕不應該輕率的討論。」
這時,作戰司令(兵馬使)盧從史在候選人名單上排列第四,他暗中跟監軍宦官勾結,站起來說:「如果來公不肯接受這項任命,我請求准許我照顧本戰區。」監軍宦官說:「盧公如果願意,這也合聖旨要求!」欽差宦官就從懷裡拿出詔書,交給盧從史;盧從史雙手捧過詔書,行三跪九叩大禮。來希皓迅速回到部屬行列,面向北方,向盧從史道賀,然後召集全軍士卒,大家也沒有異議。
14、命太子宮事務署長盧坦當宣歙道(首府設宣州〔安徽省宣州市〕)行政長官。
九世紀(八〇〇年至八九九年)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最痛苦和最使人絕望的世紀之一,唐王朝政府正加速崩潰,第二個宦官時代日臻巔峰,地方政府割據一方,互相征伐,殺人如麻,千里不見炊煙,人性墮落,全國糜爛,沒有一個地方沒有哀號悲哭!
17、十二月十三日,命祭祀部長(太常卿)高郢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國務院文官部副部長(吏部侍郎)鄭珣瑜當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人同時兼二級實質宰相。鄭珣瑜,是鄭餘慶的堂兄弟(鄭餘慶曾當宰相,參考八〇〇年九月十五日)。
十月七日,命高崇文當西川戰區司令官。
七月二十一日,李適下詔說:「公爵以上以及部長級的屬官,今後不可到金鑾寶殿報告事務,如有什麼重要事務必須當面奏報,應到延英殿大門登記,請求召見。」關心國事的人認為:「金鑾寶殿奏報事務,自六一八年唐王朝建立以來,一直奉行,從沒有改變,目的就是要聽到低階層官員的心聲,使行政措施更合民意。高弘本愚昧無知,把他免職趕走,也就了事,不應該因一個人一時犯錯,而廢除制度。」(結果如何,沒有交代清楚。)
11、三月十七日,加授宰相杜佑(杜佑自淮南戰區入朝,參考八〇三年三月)全國財政總監(度支)兼全國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鹽鐵轉運使);命浙西道(首府設潤州〔江蘇省鎮江市〕)行政長官李錡當鎮海戰區(以浙西道升格,總部仍設潤州)司令官,免除所兼的浙西道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職務(參考七九九年二月),李錡雖然失去控制財務的大權,卻掌握了軍隊,所以沒有公開反抗。
27、七月二十八日,李誦下詔,說:「我長期患病,不能馬上康復,以後軍國大事,暫命皇太子全權處理。」當時,無論中央或地方,全都討厭王叔文黨羽們的專權橫暴,連李誦心裏也不高興。宦官俱文珍屢次報告李誦,命皇太子李純監督國政,李誦對每天處理國事也感到厭倦,於是批准。又命祭祀部長(太常卿)杜黃裳當副監督長(門下侍郎),左金吾(衛軍第十一軍)大將軍袁滋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人同時兼二級實質宰相。俱文珍等認為他們是前朝老幹部,所以推薦。又命鄭詢瑜當國務院文官部長(吏部尚書),高郢當國務院司法部長(刑部尚書),一律解除宰相職務。太子李純在含元殿東朝堂接見文武百官,文武百官向他叩頭道賀,李純流淚哭泣,不回答大家的敬禮。
後勤補給副總監(支度副使)劉辟自稱戰區候補司令官(留後)。
四月九日,命御前監督官(給事中)陸淳當皇家教師(太子侍讀),陸淳改名陸質(李純原名李淳,為了避諱)。韋執誼因自己專權,恐怕太子李純不高興,所以由陸質(陸淳)當皇家教師(太子侍讀),觀察李純的意向,隨時化解。可是,有一次陸質剛剛發言,李純生氣說:「皇上請先生給我講解經書,你說別的事幹什麼?」陸質惶恐而出。
*王鳴盛曰:
李適聽到消息,十分驚異,徵召薛盈珍到中央,姚南仲恐懼薛盈珍的陷害成為事實,難以挽回,也請求前往中央。
李純因剛剛繼承寶座,沒有力量討伐,只好委曲求全。但立法院高級顧問官(右諫議大夫)韋丹上疏指出:「現在放寬對劉辟的處分,中央政府所能指揮的,恐怕只剩下東西兩京(首都長安、東都洛陽),除此之外,誰不背叛?」李純認為他說得很對。
李純看這份奏章時,吐突承璀正巧站在一旁,李純命他立刻把碑樓拖倒,吐突承璀說:「碑樓太大拖不動,請慢慢拆除。」希望拖延時間,再找機會迴轉,李純厲聲說:「多用幾條牛,自然拖得動!」吐突承璀不敢再說話。於是,動用一百條牛,才把碑樓拖倒。
23、十月—十四日,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李說逝世(享年六十一歲)。
34、劉辟命戰區各將領上疏替他請求頒發符信,中央不允許。
16、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司令官劉濟的老弟劉源,當涿州(河北省涿州市)州長,不接受劉濟的命令;劉濟率軍攻擊,把劉源生擒而回。
行政監察官韓愈上疏,說:「京畿(陝西省中部)農民窮困悲苦,今年應繳捐稅及草料糧食而無力繳納的,請准予延長到明年(八〇四年)蠶事完畢后或小麥收割時補繳。」李適立即把韓愈貶為陽山(廣東省陽山縣)縣長。
15、九月十一日,命于頔當司空(三公之三),依舊兼二級實質宰相。命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裴均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充當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
54、十二月九日,命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于頔遙兼二級宰相。
13、前往江淮(華東地區)慰勞安撫的全國財政、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潘孟陽(派遣事,參考去年八月二十五日),所到的地方,專門從事遊戲和歡宴取樂,僅僕從就有三百人,大量收受賄賂;李純接到報告。
王澹擔任候補司令官,對總部軍政體制有些改變,李錡更加氣憤,秘密下令親信衛士謀殺王澹。正逢頒發冬裝,李錡命親信衛士備戰,自己坐大帳之中,王澹跟欽差宦官入帳進謁,忽然間數百名官兵在庭院里嘩變,咆哮說:「王澹是什麼東西,怎麼可以擅自做主?」把王澹拖下台階,剁成肉醬吞吃。大將趙琦急出面安慰,阻止殘殺,士卒把趙琦也剁成肉醬吞吃。鋼刀架到欽差宦官的脖子上,大聲詬罵,也打算格殺;李錡假裝嚇了一跳,把欽差宦官救出來。
40、九月十三日,貶神策軍作戰參謀長韓泰當撫州(江西省臨川市)州長;國務院文官部爵位司司長(司封郎中)韓曄(音yè〔葉〕)當池州(安徽省貴池市)州長;國務院教育部祭祀司副司長(禮部員外郎)柳宗元當邵州(湖南省邵陽市)州長;國務院工程部屯墾司副司長(屯田員外郎)劉禹錫當連州(廣東省連州市)州長(他們都被認為是王叔文一黨)。
14、命王叔文當全國財政、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度支、鹽鐵轉運副使)。以前,王叔文跟他的同黨,認為只要控制帝國的田賦捐稅,就可以結交權貴,收買軍心,使自己的權力更加穩固;同時也想到一旦掌握如此重要權力,人心不服,可能引起反彈,而宰相杜佑一向被認為是財經專家(杜佑是財經專家劉晏的接班人,參考七八〇年三月),聲望崇高,而做官心切,只求保住官位,比較容易控制,所以先命杜佑擔任名義主管;王叔文自願當他的副手,掌握實權。王叔文雖然身兼二職,卻從來不查看公文賬目,只日夜不停地跟他的朋友關在屋子裡秘密會商,外人想不出他們要做什麼!
48、十一月七日,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韋執誼當崖州(海南省瓊山市)軍務秘書長(司馬)。
18、四月六日,李誦登宣政殿,冊封太子李純(李淳)。文武百官看見李純儀錶堂堂,退出后互相道賀,有的甚至感動得流淚哭泣,無論宮內或宮外,一片歡欣。只王叔文神色憂慮,雖然不敢說出口,但卻吟詠杜甫所作《諸葛亮祠堂》詩(《蜀相》):「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聽到的人忍不住失笑。
國法的制裁力量,必須使李適和潘孟陽之流也乖乖就範,法治才能建立。改任潘孟陽當最高法院院長,等於把猛虎趕進羊群,司法黑暗的原因,在此也找到答案。
八月四日,李誦下詔:「命皇太子登基稱帝,我稱『太上皇』,詔書改稱誥書。」
4、三月十一日,郇王李總逝世(李總,是李純的老弟)。
17、九月八日,義成戰區司令官盧群逝世(享年五十九歲)。
8、當初,王叔文的黨羽受到貶謫(參考八〇五年七月),李純頒發特別詔書,規定:「即令遇到赦免,也不可以酌量調向內地。」
七月二十三日,李純貶楊憑當臨賀(賀州州政府所在縣·廣西賀州市)縣政府防衛員(尉·下縣從九品下)。李夷簡,是李元懿的玄孫(鄭王李元懿,一任帝李淵的兒子;參考六七三年正月)。李純命沒收楊憑的家產及人口,李絳勸阻說:「依照慣例,除非謀反叛亂,不沒收家人當奴。」李純才停止。
原來,五坊差夫一向兇惡橫暴,往往在大街小巷設下羅網,捕捉小鳥麻雀,用來勒索民間金錢珍寶,對拒絕行賄的人,甚至把羅網張設到他家門口,不准他家人出入;更甚至把羅網張設到井口,不準人們汲水,稍為靠近一點,五坊差夫就警告說:「你嚇了進貢的鳥!」立刻圍上來痛打,直到被打的人拿出錢財贖罪,他們才揚長而去。五坊差夫有時候在飯館里大吃大喝,酒醉飯飽之後,起身就走,沒有人敢阻攔;有時飯館里的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要他們付錢,多半被打被罵,甚至竟然會留一袋蛇作為抵押,說:「這是皇家捉鳥的餌,暫且留給你,拜託好好喂它,莫讓它餓著渴著!」飯館里的人這才後悔自己有眼無珠,百般哀求,他們才肯把蛇帶走。
正月二十九日,高崇文穿過斜谷(陝西省太白縣境),李元奕穿過駱谷(陝西省周至縣西南),同向梓州增援。高崇文抵達興元(陝西省漢中市),官兵有人在飯店吃飯時,大發雷霆,折斷筷子,高崇文立刻把他斬首示眾。劉辟攻陷梓州,俘虜東川戰區(總部梓州)司令官李康。
九月二十一日,攻克成都。劉辟和智囊盧文若,率數十名騎兵,向西逃走,打算投奔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高崇文派將領高霞寓等追捕,追到羊灌田(四川省彭州市西北九陳鎮),劉辟投江自殺,被中央軍撈出來逮捕。盧文若先格殺妻子兒女,把石頭綁到自己身上,投江而死。高崇文進入成都,軍隊駐紮大街小巷,士卒就在露天休息,商民照常做生意買賣,商店市場,絲毫沒有驚擾,珍貴的貨物堆積如山,也沒有任何損失。高崇文用囚車把劉辟押解京師。斬劉辟部將邢泚及驛馬車巡查官(館驛巡官)沈衍;其他官員,全不追究。一切軍政措施,高崇文命一律遵照韋皋(前西川〔總部成都府〕司令官)在世時的規則辦理;全境秩序,在從容不迫中恢復。

八〇〇年(庚辰)

李適派使節通知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韋皋,派軍深入吐蕃國土,用以牽制吐蕃一部分兵力,舒解北方所受的壓迫。韋皋命將領率軍兩萬人,九路前進,分別攻擊維州(四川省理縣)、保州(四川省理縣西北)、松州(四川省松潘縣),以及棲雞(四川省茂縣西北)、老翁城(四川省茂縣西北)。
韋皋仗恃自己是重要高官,而又身在遙遠的西蜀(四川省),認為王叔文對他無可奈何,遂竭力揭發王叔文的姦邪陰謀。不久荊南戰區(總部設江陵府〔湖北省江陵縣〕)司令官裴均、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嚴綬的奏章也前後呈遞,意見跟韋皋的相同。宮內宮外,都依靠他們作精神支持,王叔文黨羽震動恐懼。裴均,是裴光庭的曾孫(裴光庭當過李隆基的宰相,參考七三三年三月)。
元稹因十二任帝李適期間,王伾、王叔文用偏才得到太子李誦的寵信,而於去年(八〇五年)幾乎使天下大亂,因之建議皇帝早日遴選端正的知識分子去輔佐各皇子。他說:「太宗當親王的時候,就跟十八位文學造詣很高的文化人交往(參考六二一年十月),後代的太子和親王,雖然也有同僚和部屬,但關係日益疏遠,感情也日益淡薄,至於『師』『傅』——教師官職,除了任用老昏、患病、殘廢、已沒有能力做事的人擔任外,就是任用從軍中辭職退休、從來沒有讀過書的將領。至於賓客(太子賓客·正三品)、顧問(諭德·正四品下)、參議(贊善·正五品上)等官,尤其濫竽充數,高門世家的子弟,都認為當那種官是一種恥辱。即令能物色一位落寞年老的知識分子去做,有時一兩個月,皇子們才召見一次,哪有工夫輔導德義和培養守法觀念?一介小民愛護自己的兒子,還知道尋找明智的師資教導,何況至為尊貴的皇家子弟,身系四海蒼生身家性命的安危,怎麼能夠疏忽!」(太子宮官員素質低劣,大約開始於三任帝李治在位、皇后武瞾奪權時,參考六八〇年八月。到了六任帝李顯復辟,政治黑暗,太子宮官員橫行霸道,參考七〇六年七月。李隆基在位時,雖雲盛世,但晚年對太子李亨猜忌,而李亨登位后,復對太子李俶〔李豫〕猜忌,太子宮官員素質,可以想象。)李純對元稹的話十分嘉勉,經常召見。
24、六月八日,高崇文在德陽縣(四川省德陽市)擊破劉辟軍。
1、春季,正月十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天德警備區(總部設天德軍城〔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總司令官暨民兵總司令官(都防禦團練使)、豐州(內蒙古五原縣)州長李景略逝世(本年五十五歲)。
李純立刻下令把銀器拿出交給全國財政總監署(度支)。不久,李純下詔給各戰區、各道駐京辦事處(進奏院)說:「從今以後,各單位向中央進貢,不必通報總監察署(御史台);如果有人查問,把查問者的名字奏報!」白居易再上疏勸阻,李純不接受。
8、二月二十四日,李純跟宰相們討論:「自古以來的帝王,有的辛苦勤勞、有的無為而治,互相有得有失,到底哪一種較好?」杜黃裳回答說:「帝王對上侍奉天地神靈和皇家祖廟,對下安撫全國人民及四方蠻夷,夜以繼日,憂慮勤勞,當然不可以貪圖安逸。可是,上下各有分際,法令規章條理分明,假定能夠物色天下賢能人才,委託他們,對有功的人獎賞、對有罪的人處罰;遴選官員,一律大公無私,無論是賞是罰,都嚴格公平,那麼,哪個人不儘力?什麼事辦不到?英明的領袖最辛苦的事,是物色賢能人才;最安逸愉快的時候,是在物色到賢能人才之後。這就是姚重華(黃帝王朝七任帝虞舜帝)無為而治的原因。刑事罪犯以及生意買賣等一些細瑣繁雜的小事,各有主管單位和主管官員,領袖以不過問為宜。從前,嬴政(秦王朝一任帝)用『秤』來計算公文重量,用『斗』來計算公文體積(嬴政每天批閱的公文,重達一百二十斤,參考前二一二年注)。曹叡(曹魏帝國二任帝明帝)親自到政務署(尚書)查看公文(參考二三二年十二月);楊堅(隋王朝一任帝文帝)在金鑾寶殿上討論國事,中午不肯休息,連衛士都得站在那裡吃飯(參考六三〇年七月)。對當時的國家和社會都沒有裨益,反而受後世的譏笑。領袖的耳朵、眼睛以及精力,並不是不勤勞,只不過勤勞的不是正當地方。領袖只怕不能誠懇待下,部屬只怕不能竭盡忠心。如果在上位的人疑心他的部屬,部屬欺騙他的上司,要想把事情辦妥,豈不是十分困難!」
李純又問:「現在,劉濟(盧龍〔總部幽州〕司令官)、田季安(魏博〔總部魏州〕司令官)都患病卧床,如果死亡,怎麼可以容許他們跟成德戰區一樣,也把官職傳給兒子!如果這樣,天下什麼時候太平!現在,議論紛紛,一致認為:『最好是趁這個關鍵時刻,收回中央;如果他們拒絕,就出大軍討伐,機會只扣門一次,不可喪失!』你們認為如何?」李絳等回答說:「那是因為有些人眼見陛下西南收復蜀地(西川〔總部成都府〕劉辟),東南削平吳蘇(鎮海〔總部潤州〕李錡),探囊取物,易如反掌,所以馬屁精或一些急於陞官晉爵的人,爭先恐後向陛下呈遞條陳,貢獻謀略,引導陛下開創黃河以北新局。他們既不肯對帝國全盤局勢深謀遠慮,陛下也會因前日成功太過容易,產生過度自信,從而相信他們的判斷。我們日夜研究,了解到河北的形勢,跟前兩個戰區的形勢差異巨大。為什麼?西川、浙西(鎮海戰區)都不是長期割據的地方,四周鄰道又都服從中央指揮。劉辟(參考八〇六年正月)、李錡(參考八〇七年十月),孤零零一個人忽然發瘋,部下並不順服,劉辟、李錡只好用財貨引誘他們跟自己走。中央大軍一到,他們立刻瓦解離散。所以我們當時也主張陛下討伐誅殺,因為中央處於萬無一失之境。成德戰區則完全不同,內部根深蒂固,外面像瓜蔓一樣,牽連廣闊,將士小民懷念軍閥幾代照顧的恩惠,不知道君主和臣屬之間,什麼是叛逆,什麼是忠心的道理。用好話勸解,他們不聽;用武力威脅,他們不服;中央如果強制執行,一定蒙羞。而且,相鄰的戰區,在平常的日子里,可能互相猜忌憎恨,可是一旦發現中央將派人接任司令官,勢必同心合力,因為各替子孫打算,不希望這種事以後發生在自己身上。萬一其他戰區出面相助,一定兵連禍結,財源枯竭。北方回鶻(瀚海沙漠群)、西方吐蕃再趁火打劫,引起的災難,恐怕難以預測。劉濟、田季安跟王承宗並沒有什麼不同,等到他們死亡,如果有隙可乘,到那時候中央再動手不遲;但就在今天出動大軍read.99csw.com,恐怕並不恰當。太平盛世的偉大事業不是馬上就可完成,請陛下細思裁定。」
4、邠寧戰區(總部設邠州〔陝西省彬縣〕)司令官(節度使)楊朝晟,率軍到京師(首都長安)以西參加秋季邊防,駐紮寧州(甘肅省寧縣),五月二十四日,楊朝晟逝世。
三月,韋士宗逃走。
王叔文為人輕率浮躁,而又親近王伾、韋執誼,信任不應受信任的人,結果失敗。但王叔文對帝國卻是忠心耿耿,因後世太討厭他,往往不詳細考察,只跟著大家人云亦云。事實上,根據《舊唐書·順宗本紀》記載,短短時間,他的善政卻非常之多。李誦(十三任帝順宗)當太子時,王叔文蒙受賞識,受到信任。李誦登基后,王叔文遂得進入政府,掌握權柄。然而李誦的老爹李適(十二任帝德宗)於八〇五年正月逝世,二月李誦才登丹鳳樓,頒布大赦令。王叔文以曾任蘇州(江蘇省蘇州市)州政府人事官(司功參軍)、皇家文學研究院待詔官資格,升任立法院皇家言行記錄官(起居舍人·從六品上),充當皇家文學研究官,不久就當全國財政、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五月,升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到了七月,就發生輿論沸騰,各地軍閥上疏皇太子李純,抨擊王叔文製造混亂之事,李誦遂即下詔,命皇太子李純處理國事。八月,李純即位,尊奉老爹李誦當太上皇,王叔文立刻被貶到渝州當戶籍官。可看出王叔文當權時間,前後不過五六個月。而史書記載李誦在位時期的善政,幾乎全發生在這五六個月之內。像二月二十一日,貶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李實當通州(四川省達川市)政務秘書長(長史)。二月二十四日,下詔免除人民欠稅,其他苛捐雜稅也全部取消。除了進貢外,不準再有任何呈獻。三月一日,皇宮釋放宮女三百人,送安國寺。又釋放宮廷皇家劇團歌女六百人,送九仙門外,由她們的親族領回。五月三日,命右金吾(衛軍第十二軍)大將軍范希朝當右神策軍「統軍」,兼京西特遣兵團司令官。六月九日,凡該年(八〇五年)十月以前,人民積欠政府稅款、糧食、綢緞,共五十二萬六千八百四十一串、石、匹,全部豁免。七月九日,追贈已逝世的忠州總秘書長(別駕)陸贄官位:國務院國防部長(兵部尚書),謚號宣公;又追贈已逝世的道州州長陽城官位:監督院最高顧問官(左散騎常侍)。上述事件,罷黜橫徵暴斂的小人,褒揚忠良賢能的君子,改革根深蒂固的弊端,用實惠照顧窮苦民眾,從九任帝李隆基,直到十二任帝李適,很少能趕得上。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命范希朝統御神策軍,影響巨大。
57、十二月二十六日,文武百官請求呈獻太上皇李誦尊號應乾聖壽太上皇,呈獻皇帝李純尊號文武大聖孝德皇帝。李純允許呈獻老爹李誦的尊號,但拒絕呈獻給自己的尊號。
2、宣武戰區(總部設汴州〔河南省開封市〕)自劉玄佐(劉洽)逝世(參考七九二年三月十六日),迄今八年,發生過五次兵變(七九三年十二月拒絕劉士寧,擁護李萬榮;七九四年四月韓惟清兵變失敗;七九六年六月李迺擅自主管軍政失敗;七九六年十一月鄧惟恭兵變失敗;去年〔七九九年〕二月殺陸長源),官兵越發驕傲蠻橫,從內心裡看不起統帥。現任戰區司令官(節度使)韓弘,接事幾個月(參考去年九月),把每次兵變的主謀,都查得清清楚楚,有一位中級將領(郎將)劉鍔,經常是他領頭髮難。
六月十一日,李適下詔撤銷李昇雲的官爵,沒收他的全部家產,全家男女一律發配當奴。
六月七日,命平盧戰區(總部設鄆州〔山東省東平縣〕)司令官李師古兼最高監督長。
8、唐王朝開國重要人物魏徵(參考六四三年正月)的玄孫魏稠生活貧苦,把舊宅(魏徵住首都長安東城萬年縣方興坊〔宮城東〕)抵押給別人。平盧戰區(總部設鄆州〔山東省東平縣〕)司令官李師道請求自己出錢把它贖回。李純同意,命皇家文學研究官白居易撰寫詔書。白居易奏報說:「這種事關係對後人的激勵,應由中央來做,李師道是什麼東西,竟敢掠奪美名!希望命有關單位出錢把它贖回,還給魏徵的後裔。」李純採納,由宮庫拿出兩千串贖回,交給魏稠,禁止再行押賣。
16、十—月一日,命李興幹接任鹽州州長,可以直接上疏皇帝;從此,鹽州脫離夏綏戰區。
21、六月二日,貶宣歙道(首府設宣州〔安徽省宣州市〕)巡察官(巡官)羊士諤當汀州(福建省長汀縣)寧化縣(福建省寧化縣)防衛員(尉)。
27、魏博戰區司令官田季安,聽到宦官吐突承璀率軍討伐王承宗消息,召集軍事會議,對他的將領說:「中央軍不北渡黃河,已二十五年(十二任帝李適討伐田悅失敗迄今,參考七八三年十二月),而今,越過魏博,討伐成德,成德滅亡,魏博也跟著滅亡,我們應該怎麼辦?」一位將領從行列中走出來說:「只要給我五千騎兵,就解除大帥的憂慮!」田季安興奮地大叫道:「真是勇士!大軍決定出動,反對的人,立即斬首!」
8、徐泗濠戰區(總部設徐州〔江蘇省徐州市〕)司令官張建封,鎮守彭城(徐州州政府所在縣)十余年(七八八年迄今十二年),治理軍政,有條不紊,現在病重,連續上疏請中央派人接替。
彰義(淮西)戰區(總部設蔡州〔河南省汝南縣〕)司令官吳少誠送給李師古製造皮靴的物資,李師古則送給吳少誠食鹽,兩方使節暗中通過宣武戰區,被軍警查獲,韓弘把它們全部扣留沒收,送繳國庫,說:「政府法律規定,戰區之間不準私自互相饋贈。」李師古等都對他畏懼。
中國始終不能建立廉能政府,原因何在?李適和潘孟陽兩位先生,再一次現身說法。國家最高領袖,就是貪污狂,而查辦贓官的人,他自己就是贓官。這種情形,即令上帝親自出面,也無法拯救。
12、閏三月二十五日,朔方戰區司令官范希朝奏報,建議把河東戰區駐紮京西(首都長安以西)秋防部隊六百人的軍服及糧食,轉發給沙陀部落(居住鹽州〔陝西省定邊縣〕),李純批准。
7、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于頔(音dí〔笛〕),利用討伐吳少誠的機會,大肆招兵買馬,修理鎧甲,磨利武器,搜刮民間財富,隨心所欲的殺人,有割據漢南(漢水以南)的野心,為了展示威力,專門以對上傲慢對下驕橫為能事。李適對手握軍權的官員都心懷畏懼,所以一切姑息遷就,眼看于頔如此兇悍,卻無可奈何。于頔誣告鄧州(河南省鄧州市)州長元洪貪贓枉法(鄧州屬山南東道戰區),李適不得已,把元洪流放端州(廣東省肇慶市),並派宦官押送,走到棗陽(湖北省棗陽市),于頔派軍把元洪劫回襄州,宦官逃回京師。于頔再上疏指責中央對元洪的處罰太重,李適於是改命元洪當吉州(江西省吉安市)政務秘書長(長史),于頔才送元洪上路。于頔又對他的執行官(判官)薛正倫大發雷霆,上疏要求貶他當峽州(湖北省宜昌市)政務秘書長,等到中央人事命令下達,于頔的怒氣已消,再上疏要求仍留任執行官。李適一一聽從。

八〇二年(壬午)

3、二月二十三日,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官(節度使)杜佑到中央朝見。
29、八月二日,李純封他當太子時的正妃郭女士當貴妃(小老婆群第一級)。
1、春季,二月六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皇帝(十二任德宗)李適(本年六十二歲)把安黃戰區(總部設安州〔湖北省安陸市〕)改稱奉義戰區。
2、正月二日,李純下詔赦免天下,改年號元和(之前是永貞二年,之後是元和元年)。
裴垍當宰相后,奏報說:「全國留在州庫和付給一級地方政府首長(送使)的稅款,一律遵照國務院規定價格。道政府行政長官所需經費,以徵收道政府所在州為主,實在不夠,才可以向所屬的其他州徵收。」自此,江淮(華東地區)人民才開始有一線生機。最初,掌握權柄的官員都很憎恨諫官批評時政得失,只裴垍欣賞諫官批評。裴垍心胸寬大,立身嚴肅,人們不敢因私心打擾他。曾經有位老朋友從很遠的地方前來投奔,裴垍給他的饋贈十分優厚,像過去一樣不拘形跡的說說笑笑,那人乘機要求到首都長安特別市政府(京兆府)當一名單位主管。裴垍說:「老哥不配當這種官,不能因為我們是老朋友的緣故,傷害政府正大光明的形象。將來一天,如果有個瞎宰相憐憫你,可能給你這個位置,我可是絕對不會。」
13、秋季,七月一日,日食。
9、三月二日,命神策軍京西特遣兵團司令官(京西節度使)范希朝回任右金吾(衛軍第十二軍)大將軍(參考去年五月三日)。
5、夏季,四月七日,命右金吾(衛軍第十二軍)大將軍范希朝當朔方戰區(總部設靈州〔寧夏靈武市〕)司令官;把右神策軍、鹽州軍(陝西省定邊縣)、定遠軍(寧夏平羅縣),都改隸朔方戰區,以改革過去中央直接指揮的弊端,而倚重邊防將領(鹽州改為直隸中央事,參考八〇三年十一月;如今划與朔方)。
最初,河中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山西省永濟市〕)司令官渾瑊,派作戰司令(兵馬使)李朝寀率軍駐防定平(甘肅省寧縣東南)。渾瑊逝世,李朝寀請求改隸神策軍,李適批准。
冬季,十月四日,李適命國務院司法部長(刑部尚書)王鍔當淮南戰區副司令官(節度副使)兼作戰參謀長(兼行軍司馬)。
2、黔中道(首府設黔州〔重慶市彭水縣〕)行政長官(觀察使)韋士宗重回黔州后(參考去年〔八〇〇年〕四月十九日及五月二十九日),大肆報復,無緣無故誅殺州長,人心大亂,民怨沸騰,韋士宗恐懼。
13、最初,皇家文學研究院待詔官(等待皇帝隨時差遣)王伾,寫一手好書法,山陰(越州州政府所在縣·浙江省紹興市)人王叔文下一手好圍棋,都常出入東宮,侍候太子李誦玩樂。王伾,是杭州(浙江省杭州市)人。
8、秋季,七月十八日,吐蕃軍攻擊鹽州(陝西省定邊縣)。
7、二月二十四日,李誦登丹鳳門,赦免天下。人民所欠政府的各種捐稅,一律取消。全國各地除了正規的進貢外,其他所有另立名目的進貢,一律停止。八世紀九〇年代為害人民的惡政,諸如「宮市」(宮廷直接向人民強行搜刮。參考七九七年十二月)、皇家五坊差夫(皇家五坊:雕坊、鶻坊、鷹坊、鷂坊、狗坊。五坊差夫,當時稱「五坊小兒」,隸屬宮廷事務總監署〔宣擻院〕),全部撤除。
五月十四日,李適命蘇州(江蘇省蘇州市)州長韋夏卿當徐泗濠戰區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詔書下達時,張建封已死(享年六十六歲)。韋夏卿,是韋執誼的堂兄(韋執誼權傾宰相,參考七九六年十一月)。戰區執行官鄭通誠代理候補司令官(知留後),唯恐發生兵變,正巧,浙西道(首府設潤州〔江蘇省鎮江市〕)特遣兵團經過彭城,鄭通誠打算邀請他們進城阻嚇,士卒們聽到消息,如同火上加油,更加憤怒。
二月,嚴礪攻克劍州(四川省劍閣縣),斬劉辟任命的州長文德昭。
12、七月十一日,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齊抗因患病在身,免除職務,改任太子賓客(正三品)。
19、李純秘密徵求各皇家文學研究官的意見,說:「我準備命王承宗當成德戰區候補司令官,但把德州(山東省陵縣)、棣州(山東省惠民縣)分割出來,另行成立一個戰區,削弱王承宗的勢力;同時命王承宗不再扣繳『兩稅』,地方官員出缺時,由中央派人遞補,跟李師道(平盧〔總部鄆州〕司令官)的情形一樣(李師道事,參考八〇六年八月),你們有什麼看法?」李絳等回答說:「德州、棣州隸屬成德戰區,為時已經很久(七八四年,王武俊擊敗朱滔,奪取德棣二州,參考該年五月六日,迄今二十六年),一旦分割,恐怕王承宗和他的將士憂慮驚疑,怨恨憤怒,甚至可能拿來當做借口。何況,其他相鄰的戰區情況跟成德完全一樣,勢必擔心有一天也分割他們的疆土,或許暗中串聯、互相鼓勵,萬一聯合行動抗拒,中央處理起來,將更加困難,希望反覆考慮。至於向中央呈繳『兩稅』以及由中央任用官員等事,最好是由弔喪使節到他那裡的時候,以私人的意思暗示王承宗,請王承宗上疏表示他願意效法李師道的前例;絕不可以讓他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如果這樣,幸而聽從,固然很好,不幸拒絕,陛下的威嚴也沒有損失。」
九月甲戌日(九月丙申朔,沒有甲戌),李適命國務院左秘書長(尚書左丞)李元素接任盧群遺缺。宰相賈耽說:「在本戰區中遴選司令官,固然有人擁護,但也有人憎惡,固然有人喜歡,但也有人恐懼,所以軍心不安,從今以後,中央發布人事命令時,希望由陛下自己決定,才有可能防止其他變化。」李適認為確是如此。
五月十三日,在溵水(沙河·于河南省項城縣西北注入潁水)南方廣利原(項城縣南),韓全義跟彰義(淮西)變軍將領吳秀、吳少陽等會戰,剛剛接觸,中央軍就被擊潰,四散逃命,吳秀等乘勢追擊,韓全義撤退到五樓(河南省上蔡縣東北)。吳少陽,是滄州(河北省滄州市東南)清池縣(滄州州政府所在縣)人。
21、九月一日,裴武回到京師(首都長安)復命。
九月二十八日,豐州(內蒙古五原縣)奏報說:吐蕃軍一萬余名騎兵追抵大石谷(山西省應縣南),擄掠回鶻汗國返國途中的向唐朝進貢的使節。
18、八世紀八〇年代稍早,十二任帝李適曾下詔給京師(首都長安)各司法有關單位以及各州縣政府,對於所監禁的囚犯,中央每三個月派監察官(御史)前往巡視調查一次,發現冤獄或苦刑拷打情事,就奏報皇帝糾正。可是,近年以來,宦官勢力烜赫,沒有人敢去禁軍執行職務,每次都由總監察署(御史台)去一公函給禁軍,禁軍則送來一份囚犯名冊,並用公函告知:所有囚犯沒有一個冤枉,也沒有一個遭受刑求,就算完成。
柏楊曰:
11、西原蠻(廣西西南部少數民族)酋長黃少卿投降(黃少卿聚眾起兵時稱「欽州蠻」,參考七九四年五月)。
7、二月十九日,命魏博戰區(總部設魏州〔河北省大名縣〕)司令官田季安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9、三月二日,命王伾當皇家文學研究官。
*胡三省曰:
35、李純下詔:西川戰區管轄的資州(四川省資中縣)、簡州(四川省簡陽市)、陵州(四川省仁壽縣)、榮州(四川省榮縣)、昌州(重慶市榮昌縣)、瀘州(四川省瀘州市)六州,改隸東川戰區。
58、十二月二十七日,命皇家文學研究官鄭絪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
李純當太子時,吐突承璀就侍奉李純,做事幹練,反應敏捷,李純對他十分欣賞。
李誦命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武元衡當太子宮政務署長(左庶子)。李適在位末期,王叔文的朋友多半擔任監察官(御史),武元衡瞧不起這批人,對他們不太禮貌。武元衡擔任皇帝墳墓興建管理及禮賓總監(山陵儀仗使),行政監察官(監察御史)劉禹錫請求擔任執行官(判官),武元衡拒絕。王叔文因武元衡手握監察大權,打算使他加入自己的小組織,派人向武元衡傳話,承諾給他更大的權力,武元衡拒絕,於是有這次貶謫。武元衡,是武平一的孫(武平一是武載德的兒子,參考七〇八年十月二十一日)。
12、三月十九日,把徐州戰區(總部設徐州〔江蘇省徐州市〕)改稱武寧戰區,命張愔當司令官。
唐·貞元十八年
17、九月十七日,擢升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裴垍當立法院副立法長(中書侍郎),兼二級實質宰相。李純雖然因李吉甫的壓力,免除裴垍皇家文學研究官(學士)的職務(參考本年四月),然而寵信更專,所以不久就擢升他當宰相。
21、九月二十八日,命張愔當徐州戰區候補司令官。
10、十二任帝(德宗)李適在位末年(八世紀九〇年代),一連十年沒有大赦(上一次赦免天下是在七九三年十一月十日。迄今十二年),文武官員因小小過失而被貶謫的,再沒有機會獲得任用,直到現在,才開始酌量遷往生活條件較好地區。
10、高崇文率軍從閬州(四川省閬中市)直向梓州(東川戰區總部·四川省三台縣),劉辟的將領邢泚率軍逃走,高崇文遂進入梓州。劉辟把生擒的李康送給高崇文,請求中央洗雪自己的罪過。高崇文認為李康敗軍失城,把他斬首。
50、劉辟拒絕中央任命的新職,調動軍隊作防守部署。新任戰區司令官袁滋畏懼他的強悍,不敢前進。李純大怒,貶袁滋當吉州(江西省吉安市)州長。
17、左神策軍總指揮官(左軍中尉)宦官吐突承璀兼全國宗教管理總監(領功德使),大肆翻修安國寺(在首都長安長樂坊,八任帝李旦當親王時舊宅),奏請豎立「聖德碑」,高度及面積完全比照九任帝李隆基時所立的「華岳碑」(參考七四六年正月注),碑樓已經落成,於是請李純命皇家文學研究官撰寫碑文,強調說:「我們已貯存一萬串錢,作為酬勞。」李純命李絳執筆,李絳上疏說:「伊祁放勛(堯)、姚重華(舜)、姒文命(禹)、子天乙(湯),從來沒有自己立碑歌頌自己,只有嬴政(秦王朝一任帝)在他所巡視過的地方,把一些自高自大的話刻到石頭上(參考前二一九年),不知道陛下想效法哪一位?而且讚美修建工程,不過讚美它如何壯觀、如何美好,值得一游而已,又如何能發揚陛下的神聖品德!」
六月十二日,李純命黃少卿當歸順州(羈縻州·廣西靖西縣)州長。
盩厔縣(陝西省周至縣)防衛員(縣尉)兼皇家編譯院校對官(集賢校理)白居易作樂府長詩一百余篇,對時事有很多規勸譏諷,流傳到皇宮之中。李純看到后,十分喜愛,擢升他當皇家文學研究官。
10、五月二十五日,封回鶻汗國(瀚海沙漠群)新任可汗(名不詳)當愛登里啰汨密施合毗伽保義可汗(十任大可汗)。
四月十四日,加授杜佑司徒(三公之二),免除全國財政及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鹽鐵轉運使),另命李巽當全國財政及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自劉晏之後(劉晏被誕殺,參考七八〇年七月),主持財政的官員,沒有人能跟他相比。李巽到差一年,田賦捐稅的收入跟劉晏時一樣多;到差兩年,超過劉晏;到差三年,增加到一百八十萬串。
15、閏十月十日,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崔損逝世。
44、祭祀部(太常寺)議定曾太皇太后沈女士謚號稱睿真皇后。
11、本年,從正月直到秋季七月,天不降雨。
十月二十七日,吐突承璀率神策軍從長安出發,李純下詔命成德四鄰所有戰區出軍討伐王承宗。
至今,吐蕃再請和解,路隨更一連五次上疏,又晉見宰相哭泣哀求。宰相裴垍、李藩也建議皇帝,請接受和解;李純同意。
46、十月十四日,把十二任帝李適安葬崇陵(陝西省涇陽縣北),謚號稱神武孝文皇帝,廟號德宗。
33、八月辛卯日(八月沒有辛卯),夏綏戰區(總部設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司令官韓全義前往中央朝見。
唐·貞元十七年
夏季,四月四日,李純命高崇文當東川戰區副司令官(節度副使),代理司令官(知節度事)。
3、義成戰區(總部設滑州〔河南省滑縣〕)監軍宦官薛盈珍,深受李適寵信,打算奪取司令官(節度使)姚南仲的大權,由自己獨攬,姚南仲不買他的賬,二人遂有隔閡。薛盈珍向皇帝打小報告陷害姚南仲的幕僚馬總,中央貶馬總當泉州(福建省泉州市)總秘書長(別駕)。福建道(首府設福州〔福建省福州市〕)行政長官(觀察使)柳冕打算害死馬總,用以諂媚薛盈珍(泉州屬福建道),於是派幕僚寶鼎(山西省萬榮縣西南榮河鎮)人薛戎攝理泉州州長,要他隨便找一個罪名扣到馬總頭上。薛戎反而替馬總辯護,申訴馬總無辜。柳冕大怒,召回薛戎囚禁,命監獄看守對他毆打凌|辱,任意折磨,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慢慢誘導他,仍使他誣陷馬總,薛戎始終拒絕;馬總因此得免一死。柳冕,是柳芳的兒子(柳芳是八世紀五〇年代史學家,《資治通鑒》也有採錄他的文章,參考六四八年七月)。
佛教和尚延素,也是被吐蕃俘虜的居民之一。一位名叫徐舍人的吐蕃將領告訴延素說:「我是徐勣(徐世勣〔李世勣〕)第五代的孫兒,武瞾當權時代,我的高祖父徐敬業起義失敗(參考六八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子孫流亡異域外邦,雖然每一代都掌握軍權,接受薪俸,然而,飲水思源,永不忘本,只因家族人數太多,不能離開,現在放你回去!」遂送他上路。
15、最初,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發動平涼劫盟(參考七八七年閏五月十九日),野戰軍副元帥府執行官(副元帥判官)路泌、會盟執行官(會盟判官)鄭叔矩,都被吐蕃軍俘虜。後來,吐蕃(西藏)不斷請求和解,路泌的兒子路隨也三次前往皇宮前門哭泣悲號,呈遞奏章,請求接受吐蕃的請求,十二任帝李適認為吐蕃詭計多端,堅持不許(李適拒絕和解,參考七九七年正月)。
26、秋季,七月三日,李純下詔:「所有增援西川戰區的各路軍隊,全部交由高崇文指揮。」
24、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不斷被西川戰區司令官韋皋擊敗。本年,吐蕃所屬曩貢戰區(今地不詳)、臘城戰區(總部設青海湖以南)等九名戰區司令官嬰(姓不詳)以及總參謀長(築官)馬定德,率領他們的部眾,投降唐王朝。
4、正月十九日,太上皇李誦(十三任帝順宗)在興慶宮逝世(本年四十六歲)。
3、二月二十六日,咸安大長公主在回鶻汗國(翰海沙漠群)逝世(嫁回鶻當皇後事,參考七八八年十一月)。
5、三月二十四日,命農林部長(司農卿)李實當首都長安市長(京兆尹)。李實凶暴乖張,但李適對他卻十分寵愛信任。李實仗恃皇帝的支持,更加驕橫傲慢,他如果應允推薦某人,某人一定破格陞官;他如果誣告陷害某人,某人一定貶逐,說什麼時候辦到,什麼時候就一定辦到,官員或知識分子都對他畏懼,見到他時都不敢抬頭。
五月十五日,兵變,數千人砍開庫門,拿出鎧甲武器,立刻全副武裝,包圍內城,劫持張建封的兒子、前虢州(河南省靈寶市)參謀官(參軍)張愔,擁護他主持軍政大事,格殺鄭通誠跟大將段伯熊等數人,逮捕監軍宦官,加上腳鐐手銬囚禁。李適得到報告,命國務院文官部考選司副司長(吏部員外郎)李鄘(音yōng〔庸〕)當徐州慰勞安撫特使(宣慰使)。李鄘到徐州后,直接進入軍營,召集全體將領,宣讀詔書,向大家分析禍福利害,解除監軍宦官身上的械具,恢複原職,變軍不敢反抗。張愔上疏自稱候補作戰司令(兵馬留後),李鄘因這個官銜不是中央任命,不肯接受,命他刪除,然後把奏章帶回。
正月二十六日,李誦(本年四十五歲)在太極殿登基稱帝(十三任順宗)。衛士們還有點疑惑,提起腳跟,伸長脖子窺探,說:「真是太子!」高興得哭泣!
冬季,十月十一日,李純下詔削奪王承宗所有官職及爵位,命左神策軍總指揮官宦官吐突承璀,當左神策軍、右神策軍、河中(總部河中府)、河陽(總部河陽縣)、浙西(首府潤州)、宣歙(首府宣州)四戰區道特遣兵團作戰司令(四道行營兵馬使),兼征剿綏靖等司令(招討處置等使)。
3、浙東道(首府設越州〔浙江省紹興市〕)行政長官(觀察使)裴肅,因向皇帝呈獻賄賂得以陞官(參考七六九年六月)。裴肅死後,執行官(判官)齊總代理主持善後事務,對下比裴肅更苛刻,對上比裴肅更諂媚。
7、五月二十六日(原文誤置於四月,據《舊唐書》改),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派官員論頰熱前來唐王朝進貢。
杜兼,是杜正倫的五世孫兒(杜正倫曾任三任帝李治的宰相,參考六五八年十一月六日),性情狡猾陰險,可以忍別人所不能忍。張建封患病時,他陰謀取代張建封的位置,從濠州急急趕到總部。總部幕僚李藩跟杜兼的官階相同,到卧室探望張建封,出門后看見杜兼,流淚哭泣說:「大帥病情沉重到這種地步,你應該留在本州,防範變亂,而今放棄職守,來到這裏,想幹什麼?請馬上回去,如果不回去,我就奏報中央!」杜兼一時間手足失措,只好直接回任。張建封逝世,李藩回到揚州(他怎麼會「回」揚州,原因不明),杜兼向中央誣告說,張建封死時,李藩煽動軍隊叛亂;李適大怒,下密詔給杜佑,命杜佑誅殺李藩。杜佑對李藩一向敬重,把密詔積壓十天,不忍下手,最後,他引導李藩討論佛經,說:「佛教強調因果報應,不知有沒有?」李藩說:「有。」杜佑說:「假定是這樣,你遇到災難一定不會恐懼!」遂把密詔拿出來讓李藩過目,李藩神色不變,說:「這真是報應!」杜佑說:「你千萬不要泄露,我已呈遞機密奏章,用我全家百口生命,保證你對皇家的忠貞。」但李適仍然懷疑,命李藩前去長安,親自召見,看到李藩神態安閑,儀態文雅,說:「這哪裡是作姦犯科的人!」立即命他當皇家圖書院圖書管理官(秘書郎·從六品上)。
夏季,四月二十日,李適命立法院高級顧問官(右諫議大夫·正四品下)裴佶當黔中道行政長官(觀察使)。
高固,是一位老將,心胸寬大,感情敦厚,過去的司令官對他都很猜忌,一直讓他當個沒有實權的閑官;很多同事都瞧他不起,對他時常凌|辱。但高固當統帥后,對誰都不報復,因此軍心安定。
12、沙陀部落(初在新疆西北部)勇敢強悍(參考七八九年十二月),超過所有胡部落,吐蕃王國把他們安置在甘州(甘肅省張掖市),每次作戰,都用沙陀軍充當前鋒。
20、九月二十五日,命祭祀部長(太常卿)齊抗當立法官(中書舍人)、二級實質宰相。
45、隱士羅令則從首都長安前往普潤(陝西省鳳翔縣北。隴右戰區總部及秦州州政府所在),假傳太上皇李誦的聖旨,向秦州州長劉澭徵兵,要求劉澭罷黜新皇帝,另行擁護新皇帝。劉澭把他逮捕,解送長安,中央把他連同他的黨羽一起亂棍打死。
23、王叔文任命范希朝、韓泰接管神策軍京西特遣兵團,宦官們還沒有醒悟。但不久就接到邊區各將領分別呈遞給總指揮官(中尉)的辭別函,函中說明將隸屬范希朝;宦官們這才發現事態嚴重,原來王叔文等打算從宦官手中奪取軍權。他們不禁暴跳如雷,說:「如果接受,我們一定死在他手裡。」秘密吩咐將領們派來的使節回去報告說:「不要把軍權交給別人。」范希朝抵達奉天(陝西省乾縣),沒有一個將領前來迎接。韓泰騎馬奔回京師報告王叔文,王叔文無計可施,只有囁嚅著說:「怎麼辦?怎麼辦?」過不了幾天,王叔文的娘親病重。
13、命彰義戰區司令官吳少誠遙兼二級宰相。
43、舒王李誼(李謨)逝世(他幾乎奪取李誦的太子寶座,參考七八七年八月)。
十月十一日,李純下詔剝奪李錡官爵,剔出皇族家譜(李錡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後裔)。命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官王鍔,當中央各路討伐軍征剿綏靖司令(統諸道兵為招討處置使);徵調宣武戰區(總部設汴州〔河南省開封市〕)、武寧戰區(總部設徐州〔江蘇省徐州市〕)、鄂岳道(首府設鄂州〔湖北省武漢市〕)武裝部隊,會同淮南戰區、宣歙道(首府設宣州〔安徽省宣州市〕)各武裝部隊,從宣州(安徽省宣州市)出擊;另徵調江西道(首府設洪州〔江西省南昌市〕)武裝部隊,從信州(江西省上饒市)出擊;浙東道(首府設越州〔浙江省紹興市〕)武裝部隊,從杭州出擊。三路大軍,討伐李錡。
12、六月十九日,李適命平盧戰區(總部設鄆州〔山東省東平縣〕)司令官李師古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6、二月二十二日,命宮廷總管府主任秘書(殿中丞·從五品上)王伾當監督院最高顧問官(左散騎常侍·正三品),仍兼皇家文學研究院待詔官(輪林待詔);命蘇州(江蘇省蘇州市)人事官(司功·上州從七品下)王叔文當皇家言行記錄官(起居舍人·從六品上)兼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
閏正月十一日,韓全義返回夏州(夏綏戰區總部https://read•99csw•com·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
這時,彰義(淮西)戰區(總部設蔡州〔河南省汝南縣〕)司令官吳少誠,病勢沉重,李絳等再上疏,說:「吳少誠的病絕對不會痊癒,彰義情況跟河北不同,四周都是效忠中央的州縣,沒有其他割據軍閥,所以絕得不到外來的援助;中央直接派遣戰區司令官,正是恰當時機,萬一拒不接受,中央應該考慮出軍討伐。我們希望放棄很難成功的對成德的軍事行動,而堅持容易成功的對彰義的用兵。萬一事情發生變化,成德戰爭爆發,彰義又有機可乘,也需要動用軍隊;中央同時南征北討,財力一定無法支持;到那時候,勢必『赦免』王承宗不可,則所謂『赦免』的德意,還有什麼價值!政府威信,恐怕霎時跌落谷底。與其如此,為什麼不早作決定,今天就赦免王承宗,收攬成德人心,然後等候適當時機,一定可以收復彰義。」
51、命太子宮事務署長(右庶子)武元衡回任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參考本年三月)。
九月七日,李純下詔命王承宗當成德戰區司令官,兼恆冀深趙道(首府同設恆州)行政長官(觀察使);擢升德州州長薛昌朝當保信戰區(總部設德州〔山東省陵縣〕)司令官,兼德棣道(首府同設德州)行政長官。薛昌朝是薛嵩的兒子(薛嵩是史思明的將領,投降后當昭義戰區〔總部設相州·河南省安陽市〕第一任司令官〔節度使〕;參考七六三年閏正月十九日),也是王家女婿,所以特別對他任用。魏博戰區司令官田季安從秘密渠道先得到情報,立即派人警告王承宗說:「薛昌朝私通中央,所以得到重用。」王承宗馬上派數百名騎兵飛奔到德州,生擒薛昌朝,押回真定囚禁。中央對此巨變還不知道,欽差宦官攜帶送給薛昌朝的任命狀經過魏州,田季安假裝盛大歡迎,把欽差宦官留下,一連歡宴數天,等他抵達德州時,已來不及。
六月十一日,薛盈珍抵達寧州大營,各將領堅持擁護高固,薛盈珍立即以皇帝名義,宣布任命高固代理軍務。而這時已有人把六月七日的詔書內容傳到邠州,留守在邠州的軍隊大為困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野心分子遂利用軍心不穩的機會,準備發動變亂。候補司令官(留後)孟子周把精銳部隊全部調到總部內院,每天用豐富的酒肉宴請將士,對內博得士卒的喜悅,對外阻嚇野心分子煽動。邠州沒有發生變亂,都是孟子周的謀略。
22、冬季,十月,吳少誠率變軍返回蔡州。
回鶻汗國攻擊吐蕃(西藏),克複涼州(甘肅省武威市);吐蕃當權高官懷疑沙陀部落(甘肅省張掖市)可能重新回歸回鶻,打算把沙陀遷到河外(這「河」不知道是什麼河?可能指青海湖一帶)。沙陀部落大為恐懼,酋長朱邪盡忠(朱邪,複姓)跟他的兒子朱邪執宜決定投奔唐王朝,於是率全體部落三萬(是三萬人或是三萬張,說不清楚),沿著烏德鞬山(內蒙古阿拉善右旗南龍首山)向東進發,三天之後,吐蕃追兵大量趕到,兩軍纏鬥,自洮水(黃河支流)輾轉血戰到石門(寧夏固原縣北),數百次會戰,沙陀軍慘敗,朱邪盡忠陣亡,士卒死亡大半。朱邪執宜率殘餘部眾仍近一萬人、騎兵三千人,投奔靈州(寧夏靈武市)歸降。
34、冬季,十月五日,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司令官張茂昭(張昇雲)前往中央朝見。
原來,羊士諤因公前往京師,正逢王叔文當權,羊士諤公開抨擊王叔文的錯誤。王叔文聽到,大怒,打算下詔把羊士諤斬首,韋執誼反對;王叔文又準備把羊士諤亂棍打死,韋執誼也反對;最後,決定貶謫。王叔文因此痛恨韋執誼,二人的搖尾系統,分別感到驚懼。
22、六月十六日,西川戰區司令官韋皋上疏,認為:「陛下悲哀過度,以致患病,而又日理萬機,所以時間雖長,仍不能康復。請求暫時命皇太子(李純)監督國家大政,恭候陛下御體痊癒,然後再回東宮(太子宮)。我身兼宰相及大將,現在所作建議,是我的職責。」又直接上書給太子李純,認為:「皇上(李誦)效法子武丁(商王朝二十三任帝高宗),在守喪期間,拒不講話(《禮記·喪服四制》:「高宗〔子武丁〕諒闇,三年不言。」諒闇,也作諒陰,守喪的地方),把國家大政委任給臣屬,可是所委任的不是恰當人才。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都負重責大任,隨意獎賞和隨意處罰,破壞國家法紀。使用國庫財富賄賂權貴。栽培的心腹,全部安排在顯要的位置上,而且暗中結交皇上左右侍從,使我擔心災禍可能就在房門之內爆發。我深恐太宗(二任帝李世民)的大業在他們手中瓦解,危害到殿下的家庭和帝國,盼望殿下立刻奏報,逐走那群卑劣的小人,使國家大事由領袖做主,四海之內,才能平安。」
河北(黃河以北)三鎮(成德〔總部恆州〕、盧龍〔總部幽州〕、魏博〔總部魏州〕)多少年來都特設副司令長官,由戰區司令官的嫡長子充當,老爹逝世后,即行接任。
6、夏季,四月,李純親自主持「選拔賢良公正,直言極諫人才」考試,伊闕(河南省伊川縣)防衛員(尉)牛僧孺、陸渾(河南省嵩縣)防衛員皇甫湜、前進士李宗閔(李宗閔時任華州〔陝西省華縣〕州政府參謀官〔參軍〕,所以稱「前」進士),批評政治上的缺失,不畏權勢,不避強梁。國務院文官部副部長(吏部侍郎)楊於陵、文官部考選司副司長(吏部員外郎)韋貫之當考試官。韋貫之把他們列入甲等,李純也很嘉許。
18、九月十九日,命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李吉甫遙兼二級宰相,充當淮南戰區司令官。
十月六日,李錡上疏說:「變兵格殺候補司令官(留後王澹)及大將!」先前,李錡遴選最親信的五位將領,分別擔任所管轄的五個州的防衛指揮官(鎮將):姚志安駐蘇州(江蘇省蘇州市),李深駐常州(江蘇省常州市)、趙惟忠駐湖州(浙江省湖州市)、丘自昌駐杭州(浙江省杭州市)、高肅駐睦州(浙江省建德市),各有士卒數千人,監視州長的行動。現在,李錡命他們誅殺所在地州長,派營門官(牙將)庾伯良率軍三千人整修石頭城(江蘇省南京市西北)。常州州長顏防接受賓客李雲的設計,假傳聖旨,自稱征剿副司令(招討副使),斬李深;公文傳到蘇州、杭州、湖州、睦州,詔令各州長討伐叛徒。湖州州長辛秘,暗中募集鄉裡子弟數百名,于夜晚突襲趙惟忠軍營,斬趙惟忠。蘇州州長李素,被姚志安擊敗生擒,戴上腳鐐手銬,釘在船舷上,押送給李錡,還沒有到京口(潤州州政府所在城·江蘇省鎮江市),正巧李錡失敗,免掉一死。
唐·元和三年
譚忠北返幽州(盧龍戰區總部·北京市),計劃用激將法使戰區司令官劉濟出軍討伐成德變軍首領王承宗;正巧,劉濟召集軍事會議,說:「皇上知道我們跟成德世仇,一定命我們討伐,成德也一定對我們嚴密戒備!討伐不討伐,哪一個有利?」譚忠搶先回答,說:「皇上絕不會叫我們討伐成德,成德也不會對我們戒備!」劉濟跳起來咆哮道:「你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說我劉濟跟王承宗一起謀反?」逮捕譚忠下獄,然後派人前去成德戰區邊境偵察,發現成德方面果然毫無戒備;第二天,皇帝詔書果然到達,命劉濟「專心保護北邊疆域,不要使我再擔心蠻夷有什麼行動,得以專心對付王承宗!」劉濟乃命釋放譚忠,召見他說:「你的判斷果然正確,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譚忠說:「昭義(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盧從史表面上跟我們盧龍(總部幽州)親善,實際上對我們非常妒忌;表面上跟成德決裂,實際上跟成德勾結。他替成德設計說:『盧龍把成德當做屏障,所以雖然對成德怨恨,但決不會摧殘屏障,不必對他防備!』一則使成德採取低姿態,表示不敢抗衡盧龍,二則使中央懷疑盧龍的忠心。成德既然不防備盧龍,昭義官員就利用機會,報告皇上說:『盧龍一向痛恨成德,可是成德卻不防備盧龍,足以證明盧龍也已背叛,跟成德連手。』根據這個判斷,所以才知道天子最後絕對不會派你討伐成德,成德也不會戒備。」劉濟說:「現在怎麼辦?」譚忠說:「盧龍跟成德結仇,天下沒有人不知道(王武俊攻擊朱洛事,參考七八四年五月六日),而今,天子討伐成德,你手握盧龍武裝部隊,卻沒有一個人南渡易水(泛指揮軍越過戰區南界),這就足夠讓昭義一口咬定盧龍向成德施恩,對皇上背叛,兩大目標,一次完成。盧龍枉有忠義之心,卻終於染上包庇成德的惡名,成德既不感激,盧龍反而落得惡名遠播,請你仔細思考!」劉濟說:「我知道怎麼辦了!」乃下令三軍:「五天之內,全軍出發討賊,落後的人一律剁成肉醬示眾!」
16、九月十三日,命宣武戰區(總部設汴州〔河南省開封市〕)司令官韓弘遙兼二級宰相。
柏楊曰:
5、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代理司令官(知節度事)劉辟,既得到中央的任命,越發驕傲,於是更進一步要求兼管三川(西川戰區、東川戰區、山南西道戰區),李純拒絕。劉辟遂出動大軍包圍東川戰區司令官李康所在的梓州(四川省三台縣),打算任命幕僚盧文若當東川戰區司令官。戰區司法官(推官)莆田(福建省莆田市)人林蘊竭力勸阻,劉辟勃然大怒,把林蘊戴上腳鐐手銬,投入監獄,然後把他押出來,下令斬首,但暗中卻吩咐劊子手不要當真。劊子手舉起鋼刀要砍下去時並不砍下,而只停留在林蘊的脖子上磨來磨去,這樣有好幾次,打算使他屈服后赦免,林蘊大聲斥責說:「小癟三!要砍頭就砍頭,我的脖子難道是你的磨刀石?」劉辟回頭告訴他的左右說:「這可是真正烈士!」把林蘊貶作唐昌縣(四川省郫縣西北唐昌鎮)當防衛員(尉·望縣從九品上)。
8、二月二十五日,取消全國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署(鹽鐵使)每月進貢「盈餘經費」。
18、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鄭餘慶,跟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全國財政總監(判度支)于䪹(音bāi)一向友善,于䪹所奏報的事,鄭餘慶都建議李適批准,李適認為他們結黨營私。
2、李純因司徒(三公之二)杜佑年紀老邁、道德高尚,對他十分敬重,平常只稱呼他「司徒」而不提他的名字。
37、八月二十七日,命國務院左秘書長(尚書左丞)鄭餘慶兼二級實質宰相。
25、當初,吳少誠(彰義〔總部蔡州〕司令官)寵愛他的大將吳少陽,認作自己的堂弟,派他到軍中任職(吳少陽,參考八〇〇年五月)。吳少陽隨意出入吳少誠家,好像真是至親,累積功勞,升到申州(河南省信陽市)州長。吳少誠患病,昏迷不知人事,家僮鮮于熊兒假傳吳少誠的命令,召回吳少陽攝理副司令官(攝副使),暫管戰區軍政大事。吳少誠有一個兒子吳元慶,吳少陽把他處死。
從此,朔方戰區每逢出征作戰,都命沙陀參加,軍鋒所指,所向無不傳出捷報,朔方戰區的軍事力量越發強大。
30、李師道總攬軍政大權,可是過了很久,中央人事任命狀仍沒有發布。李師道跟將領和輔佐人員磋商,有人建議派軍隊到鄰近的戰區搶掠,對中央施加壓力;高沐堅決阻止,建議採取柔性攻勢,把「兩稅」(參考七八〇年正月)呈繳中央,對戰區官員們的缺額,請求中央派人接替,依照規定實行鹽專賣制度,把專款繳回中央,不斷派遣使節攜帶奏章前往京師。宰相杜黃裳認為可以利用局勢不穩,分割平盧(總部鄆州),但李純認為劉辟還沒有平定,不應在東方再製造敵人。
九月十一日,把滑渙貶作雷州(廣東省雷州市)戶籍官(司戶),不久,李純下令命他自殺,家產沒收入宮,妻子兒女家人沒收當奴,家產有數千萬錢。
7、因大旱太久,李純打算頒布一道慰問詔書,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上疏說:「讓人民實際上受到陛下恩惠,沒有比減收田租賦稅更為重要。」又說:「宮女們除了供差遣驅使之外,無事可做的人仍然很多,似應釋放她們出宮,既節省費用,又順應人性。」又說:「請禁止各戰區道用橫徵暴斂的錢向陛下進貢。」又說:「嶺南(廣東、廣西、海南及越南北部)、黔中(貴州省)、福建(福建省)地方風俗惡劣,常掠奪良家兒女,賣給富貴人家當奴隸、婢女,請嚴厲禁止。」
不久,元稹再上疏,說:
七月二十二日,命國務院財政部糧秣司司長(倉部郎中)、主管全國財政總監署業務(判度支案)陳諫,當河中(山西省永濟市)特別市副市長(河中少尹)。這時候才開始排除王伾、王叔文的黨羽。
19、河中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山西省永濟市〕)司令官邠國公(宣公)杜黃裳逝世(享年七十歲)。
2、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派大宰相兼東方五戰區司令官(東鄙五道節度使)論莽熱,率十萬人大兵團增援維州(四川省理縣)。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特遣兵團據守險要,設下埋伏,嚴陣以待。吐蕃軍抵達時,西川兵團派一千人挑戰誘敵,吐蕃軍大舉追擊,進入伏兵口袋陣地,吐蕃軍大敗,西川兵團生擒論莽熱,但士卒也死亡大半,始終無法攻陷維州、昆明(四川省鹽源縣),只好撤退。
有一天,李純在浴堂殿召見皇家文學研究官李絳,告訴他說:「天下竟然有這種奇怪的事,本來不打算告訴你,我跟宰相鄭絪商議,準備先下令盧從史撤回上黨(洛州州政府所在縣),第二步再徵召盧從史來中央朝見。鄭絪卻把這話泄露給盧從史,教導盧從史聲稱上黨糧食短缺,不得不前往山東(太行山以東)就地征糧。一個國家重要的高級官員,竟然辜負我到這種地步,我要怎麼處置他?」李絳回答說:「如果真是這樣,即令全族屠滅仍不能贖他的罪。然而,鄭絪、盧從史不可能自己報告陛下,不知道陛下聽誰說的?」李純說:「李吉甫密報。」李絳說:「我私下聽到政府其他官員們談論,推許鄭絪行為端正。這件事恐怕另有內幕,或許有些宰相打算獨攬大權,妒忌鄭絪受到寵愛、佔據優勢,因而下手陷害。希望陛下更進一步查考,不要被人認為陛下聽信讒言!」李純沉默了很久,說:「果然有理,鄭絪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如果不是你的分析,幾乎使我作出錯誤的決定。」
35、全國財政總監署(度支)奏報說:裴延齡所設立的新庫(參考七九四年九月),儲藏的都是從國庫中搬出的財物,請歸併國庫。李純批准。
32、八月壬午日(八月丁酉朔,沒有壬午),奉義戰區(總部設安州〔湖北省安陸市〕)司令官伊慎前往中央朝見。
4、左金吾(衛軍第十一軍)大將軍(正三品)李昇雲率禁軍鎮守咸陽(陝西省咸陽市),患病卧床,他的兒子李政諲跟糾察官(虞候)上官望等,陰謀效法山東(太行山以東)軍閥割據,命將領上疏請求由李政諲攝理老爹的官職。六月九日,李昇雲逝世。
監督院初級監督官(左補闕)張正一上疏皇帝,李適特別召見。張正一跟國務院文官部考選司副司長(吏部員外郎)王仲舒、教育部禮賓司副司長(主客員外郎)劉伯芻等感情親密,王叔文的黨羽懷疑張正一向皇帝打小報告泄露王叔文的秘密,於是,命韋執誼在李適面前陷害張正一等,指控張正一等結黨營私,瘋狂游宴,毫無節制。
三月一日,命杜佑攝理司空(檢校司空·三公之三)、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擢升副司令官(節度副使)王鍔當淮南戰區司令官。
李絳不斷指控、揭發宦官的驕傲、放縱,干擾政府,破壞政治和讒言陷害忠良,李純說:「他們怎麼敢說別人壞話,即令說別人壞話,我也不聽。」李絳說:「這些人大多數都不知道什麼是仁義,從不分辨是非,而只認識錢財,唯利是圖。收到賄賂,則柳跖、庄蹻,都是最廉潔的善人(柳跖〔盜跖〕,是柳下惠的老弟,戰國時代秦王國的大盜;庄蹻,是楚王國的大盜);如果不能使他稱心滿意,則即令是龔遂、黃霸,也都成了貪官污吏(龔遂,參考前六六年;黃霸,參考前五八年)。他們有極高的奸詐智謀,構成重重疑雲,早晚不停地在陛下左右,乘機而入,天長日久,陛下勢必有時候也覺得他們說的話有憑有據。自古以來,宦官敗壞國家的事迹,樁樁件件,詳細的記載在史書之上,陛下怎麼能不防範他們的感染!」
12、文武百官請求呈獻李純尊號:睿聖文武皇帝。
3、正月六日,命鄂岳道(首府設鄂州〔湖北省武漢市〕)行政長官(觀察使)韓皋當奉義戰區(總部設安州〔湖北省安陸市〕)司令官(節度使)。
40、本年,回鶻汗國(瀚海沙漠群)向唐王朝進貢,第一次偕同摩尼教僧侶入境,在中國設立寺廟佈道。他們的教規是:傍晚才吃飯,吃肉而不飲牛奶及酪漿。回鶻汗國信奉虔誠,大可汗有時還跟僧侶討論國家大事。(摩尼教,就是祆火教。祆,音xiān〔仙〕,也譯「瑣羅亞斯德教」,又譯「明教」「明尊教」「拜火教」,是古波斯〔伊朗〕所創的一種宗教,認為有光明〔陽〕跟黑暗〔陰〕二神,光明是善、黑暗是惡,用火表示光明,供信徒膜拜。南北朝時傳到蔥嶺以西,逐漸進入中國,六九四年,波斯人傳入《二宗經》〔《明與暗經》〕。七六八年,在長安建「摩尼寺」,稱「大雲光明寺」,直到八四五年,中央下令禁絕,寺廟沒收。)
11、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鄭儋突然死亡,來不及交代後事,軍隊喧嘩吵鬧,眼看就要兵變。午夜時分,十余名騎兵全副武裝,召喚機要秘書(掌書記)令狐楚(令狐,複姓)到大營,各將領團團圍住他,命他撰寫鄭儋的遺疏。令狐楚在刀口槍尖之下,提起筆來,立即寫成。令狐楚,是令狐德棻的族孫(令狐德棻事,參考六四三年四月六日)。
4、藩屬事務部長(鴻臚卿)王權建議:把李熙(唐王朝一任帝李淵的高祖父)、李天賜(李淵的曾祖父)的牌位遷移到皋陶、李暠的祭廟裡(皋陶,音gāoyáo〔高姚〕;是黃帝王朝七任帝〔舜帝〕姚重華在位時的法官,唐王朝李姓皇族把他當做祖先之一,追封「德明皇帝」;西涼王國一任王李暠,是一任帝李淵的七世祖,追封「興聖皇帝」;皆參考七四三年三月);每到皇家三年大祭(袷)或五年總祭(褅)時,李虎(李淵的老爹)的牌位恢復面向東方的位置(七八一年,李熙牌位取代李虎牌位,面向東方,參考七八一年十月)。李適批准。
5、二月二十一日,李誦下詔,條條列舉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道王李實殘忍兇惡和橫徵暴斂的罪狀,貶李實當通州(四川省達川市)政務秘書長(長史)。消息傳出后,長安(陝西省西安市)市民跳躍歡呼,大家在袖子里裝滿瓦片石子(中國人服裝有三變,十七世紀五〇年代之前,傳統服裝是寬衣大袖;十七世紀六〇年代之後,清王朝建立,改穿長袍短襖;二十世紀最初十年之後,西風大盛,再改穿西裝皮鞋。古人因袖大之故,可當口袋用,裝很多東西),在他出京前往貶所必經的道路上等候;李實改走小路,才躲開一劫。
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營門官(牙將)絳州(山西省新絳縣)人譚忠,代表司令官劉濟出使魏博,知道田季安的陰謀,於是要求晉見田季安,說:「照你的方法,如果直接攻擊中央軍,勢將把全國四面八方的軍隊都吸引到魏州!為什麼?現在,中央軍越過魏博攻擊成德,不派老臣舊將,卻派一個宦官,不動員全國各道武裝部隊,而只派中央直屬的神策軍為主;你知道是誰的主意?事實上這是皇上自己決定,不過是為了誇耀自己天縱英明,使臣屬們五體投地的佩服自己而已。如果大軍還沒有碰到成德的邊界,就在魏博境內粉碎,那將顯示皇上的智略不如臣屬,他怎麼能忍受這種被天下譏笑的恥辱!老羞一定成怒,勢必採取聰明才智之士貢獻的計謀,派猛將、練精兵,集結軍力,再一次北渡黃河。檢討上次失敗原因,絕對不會再打算越過魏博,去攻擊成德;比較罪狀的輕重,也絕不會先攻成德,再攻魏博;不上不下、不南不北,兵鋒必然對準魏博。」田季安說:「那該怎麼辦?」譚忠說:「中央軍進入魏博轄境,你應該大肆犒勞,然後動員所有兵力,緊壓成德邊境,宣稱討伐。但是卻在暗中派人告訴成德方面的人說:『魏博如果攻擊成德,黃河以北道義人士,一定認為我出賣朋友;但我如果站在成德這一邊,黃河以南忠貞人士,一定認為我背叛君王。無論「賣友」「叛君」,魏博都不願接受。你們如果願意暗中解除我的困難,請送給我一個縣城,魏博就可以用這個奏報皇上,作為我們效忠中央的憑據。這是使魏博北面可以結交成德,西面可以繼續隸屬中央的最好方法。就成德而言,只有一點點損失,但在魏博方面,卻可獲得最大的利益,閣下難道不在意魏博!』成德如果不拒絕你,魏博就安如泰山。」田季安大喜,說:「好極,先生來我這裏,是上天憐憫魏博!」遂採取譚忠的策略,跟成德秘密定計,於是在一場偽裝的攻擊行動中,攻取成德的堂陽縣(河北省新河縣)。
十月二十一日,文武百官在紫宸殿向李純祝賀,李純傷感地說:「我自己的恩德不夠,以致國內不斷有人違法亂紀,我應該慚愧,有什麼值得祝賀!」
4、二月十二日,平盧戰區(總部設鄆州〔山東省東平縣〕)司令官李師古出動大軍,進駐西部邊界,威脅滑州(河南省滑縣)。當時,中央派往全國各地的告哀特使,還沒有抵達各戰區道,而義成戰區(總部設滑州〔河南省滑縣〕)營門官(牙將)有從京師回來的,曾經拿到一份遺詔的複寫本,司令官李元素認為李師古是鄰道,為了表示並不把李師古當做外人,遂派遣使節秘密攜帶遺詔,前去通知李師古。想不到李師古另有打算,他準備利用國有大喪、中央不穩的機會,擴張他的領土,於是召集將士說:「領袖萬壽無疆,仍在人世,李元素卻忽然送來遺詔,這是明顯的謀反行為,應該對他痛擊。」遂用棍刑責打那位送達遺詔的使節,派軍進駐曹州(山東省定陶縣),向宣武戰區(總部設汴州〔河南省開封市〕)借路。宣武戰區司令官韓弘派人告訴李師古說:「你想越過我的疆界干強盜是不是?我等著你,你只管來,不要只說空話!」李元素緊急請求韓弘援助,韓弘派人告訴他說:「我在這裏,你只管安心,不要擔憂!」有人警告韓弘說:「對方正在砍除荊棘,剷平道路,大軍就要突擊,請加強戒備!」韓弘說:「他們如果就要突擊,決不會先砍除荊棘、剷平道路,鬧得天下皆知。」不作任何反應。李師古耍不出新花樣,同時又得到新皇帝登基消息,遂把軍隊撤回。李元素上疏請求貶謫。中央對雙方都疏導勸解。李元素,是李泌的族弟(李泌,參考七八九年三月)。
薛盈珍仍不斷向李適指控姚南仲,李適開始對姚南仲懷疑。薛盈珍於是派低級職員程務盈乘政府驛馬車前往京師(首都長安)誣告,正巧營門官(牙將)曹文洽也奉派前往京師奏事,得到消息,日夜不停追趕,追到長樂驛(西安市東滻坡)才追上,跟程務盈同住一起,半夜時分,誅殺程務盈,把薛盈珍的誣告奏章丟到茅廁里,自己另寫一份奏章,為姚南仲申冤,對誅殺程務盈一事一人承擔;同時也給姚南仲一信,報告事情經過,然後自殺。第二天一早,屋門緊閉,驛站管理員破門而入,在曹文洽屍體旁邊發現奏章及信件。
18、四月二十九日,邵王李約逝世(李約,是李純的老弟)。
三月,回鶻騰里可汗(九任大可汗)逝世(名不詳)。
當初,十二任帝李適從不信任宰相,政府細小瑣碎的事務都親自裁決,因此裴延齡之流利用這個機會,得以掌握權柄(參考七九四年九月)。李純當親王的時候,就發現這種弊端。登基之後,對於遴選出來的宰相,總是推心置腹相待。曾經告訴裴垍等說:「以太宗(二任帝李世民)、玄宗(九任帝李隆基)的英明(李世民固英明,李隆基距英明太遠),還要依靠左右輔佐的人,才能治理國家,何況我又不如祖先萬倍!」裴垍也專心一意,竭盡所能。李純曾經問裴垍道:「治理國家,先要做什麼?」裴垍回答道:「先要正心誠意!」舊有制度,人民繳納的捐稅有三項用處,一是付給國庫,二是付給一級地方政府首長(戰區司令官〔節度使〕和道政府行政長官〔觀察使〕),二是留在本州州庫。八世紀八〇年代,制定『兩稅制度』(參考七八〇年正月),規定用物資繳納,於是東西值錢,錢不值錢;後來改徵現款,錢雖值錢,東西又不值錢;人民的負擔超過最初徵收時的兩倍(兩稅制之流弊,參考七九四年五月)。留在州庫跟付給一級地方政府首長部分,都廢除國務院規定的價格,而依照實際市價,強制人民繳納(好比:國務院規定一百錢摺合十尺布,實際市價二百錢才可購買十尺布,依國務院規定繳十尺布的,改繳一百錢便可,現在非改繳二百錢不可),人民負擔沉重。
馬定德有智慧謀略,吐蕃軍各將領作戰,都遵照他的指示,他還經常乘坐政府驛馬車到各地視察,而今,因不斷戰敗,恐怕國王對他處罰,遂決定出走。
冬季,十月五日,中央命李綺當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派總監察官(御史大夫)李元素當鎮海戰區司令官。
1、春季,正月一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皇帝(十四任憲宗)李純(李淳。本年二十九歲)率領文武官員前往興慶宮,呈獻太上皇(十三任順宗)李誦(本年四十六歲)尊號應乾聖壽太上皇。
韓全義溵水(沙河)之役戰敗,回到京師,沒有晉見皇帝,就回本戰區(參考八〇〇年五月)。李純當太子時,就曾經聽說,對他十分厭惡。韓全義大為恐懼,乃請求進京。
14、十二月三日,李純告訴宰相們說:「太宗(二任帝李世民)以神明聖潔的天才,文武百官進言規勸,還要再三再四的反覆說明,何況我孤陋愚昧,自今以後,事情有不對時,你們應該向我十次進言,不要只勸一兩次就停止。」
6、奚王(奚部落酋長·灤河上游)誨落可前來長安朝見。
皇家文學研究官白居易上疏說:「中央軍隊出征,應該交給正規將領統御,只最近才常派宦官充當監軍。但自從開天闢地,還沒有見過現在這種集結全國野戰部隊,卻委任一個宦官率領的奇事。如今,神策軍本身不設特遣兵團司令官(行營節度使),那麼,吐突承璀乃是統帥;他又兼四戰區道征剿綏靖司令(招討處置使),則吐突承璀又是總指戰官(都統)。我恐怕四方豪傑聽到,一定輕視中央,四方蠻夷聽到,一定譏笑大唐,陛下難道忍心使後人代代相傳說:從陛下開始,命宦官當統帥和總指戰官?我又擔心劉濟(盧龍〔總部幽州〕司令官)、張茂昭(義武〔總部定州〕司令官)、范希朝(河東〔總部太原府〕司令官)、盧從史(昭義〔總部潞州〕司令官),乃至各戰區將領,他們可能會認為受宦官指揮是一種羞恥,軍心都不能齊,功勞從哪裡建立?這是幫助王承宗打擊中央的措施!陛下如果回報吐突承璀的勤勞,不妨升他當大官;如果回報他的忠心,不妨賞給他財富。至於軍事政治大權,每一個小節都影響帝國的治理或混亂。政府的制度,乃皇家祖先所定,陛下難道寧願忍受宦官的要求,而破壞祖先制定的法令規章、滿足一個人的私慾,自己摧毀自己聖明的形象,為什麼因不肯作短暫的思慮,而讓萬世後代取笑!」當時,諫官、監察官(御史)抨擊吐突承璀的官職及權力太大的,前後相繼,李純一概不理。
八月十四日,荊南戰區呈獻兩隻長毛烏龜,李純說:「我所喜愛的只有賢能人才;華麗的禾苗、神奇的靈芝,只不過虛有美名,所以《春秋》對這些東西出現時,不認為那是祥瑞。從今之後,凡是所謂祥瑞,只要報告給有關單位就行,不必再奏報給我。至於珍貴的飛禽、奇異的走獸,一律不準呈獻。」
五月六日,命國務院財政部會計司長(度支郎中)韓泰當范希朝的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王叔文知道無論宮內宮外,對自己無不妒忌憎恨,所以打算奪取宦官的軍權保護自己,因范希朝是一員老將,所以在名義上使他當統帥,而由韓泰負實際責任。文武百官猜不出他的用意何在,越發懷疑恐懼。
39、十一月二十七日,命宦官總管府秘書長(內常侍)宦官吐突承璀(吐突,姓。璀,音cuǐ)當左神策軍總指揮官(中尉)。
26、本年,南詔王國(首都苴咩城〔雲南省大理市〕)國王(四任)尋閣勸逝世。太子勸龍晟繼位(五任)。
16、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于頔畏懼李純的英明威武,替自己的兒子于季友請求婚配公主;李純允許皇女普寧公主下嫁。皇家文學研究官李絳反對,說:「于頔,是—個蠻虜(于頔,是于謹的後裔,于謹的祖先本姓勿忸于,北魏帝國八大鮮卑部落之一,參考四九六年正月),而九*九*藏*書於季友,又是小老婆所生的庶子,不配娶皇帝的女兒,陛下應該在高門第中遴選美才。」李純說:「這件事你就不懂了!」
10、成德戰區首領王承宗的叔父王士則,因王承宗自稱候補司令官,恐怕一旦失敗,全族屠滅,於是偕同幕僚劉棲楚一起回歸京師。李純命王士則當神策(禁軍第七、八軍)大將軍。
冬季,閏十月三日,部將李庭俊反抗,格殺崔文先,剁成肉醬,吞吃下肚。左神策軍作戰司令(左神策兵馬使)李興幹正駐防鹽州,斬李庭俊,奏報中央。
三月九日,命嚴綬回京(首都長安)當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命鳳翔戰區(總部設鳳翔府〔陝西省鳳翔縣〕)司令官李鄘當河東戰區司令官。
十月二十三日,李適下詔赦免吳少誠及彰義戰區變軍將士,一律恢復官職爵位。
當時,李誦已不能說話,對請示的文件無法裁決。一直住在宮裡,床前懸挂帳幕,只剩下宦官李忠言、昭容(小老婆群第六級)牛女士在左右侍候,文武百官奏報國事,由李誦在帳幕中批示。自從前任帝李適病重,皇家文學研究院待詔官(翰林待詔)王伾先行入宮,宣布說:奉皇帝指示,命王叔文留守皇家文學研究院(翰林院),裁決國事。然後,王伾把王叔文的意見帶進皇宮告訴李忠言,再由李忠言以皇帝名義下詔,最初外面沒有人知道這種情形。不久,命宰相杜佑當帝國最高攝政(攝冢宰)。
李純也曾經從容問李絳說:「最近,負責建言的官員,都在誹謗政府,挑撥政府與人民之間的感情,所作的抨擊,沒有一件有事實根據。我打算找出言論最激烈的一兩個人,給他懲罰,用以嚇阻其餘的人,你認為怎麼樣?」李絳回答說:「這恐怕不是陛下的意思,一定有姦邪之輩用這個方式蒙蔽陛下的耳目。臣屬是生是死,全看君王是喜是怒,有膽量敢發言的人,能有幾個?就是有膽量、敢發言的人,也都日夜構思草稿,早上刪一句、晚上減一字,好不容易謄清呈遞,不過只有原稿的十分之二三。所以在上位的領袖,殷勤辛苦的徵求批評,仍恐沒有人批評,何況反而定罪!如果這樣做,封閉全國人民的口,恐怕不是國家之福。」李純嘉許他的話,停止行動。
正月十三日,唐帝(十四任憲宗)李純(本年三十二歲)命國務院左主任秘書(左司郎中·從五品上)鄭敬等分別擔任江西道(首府設洪州〔江西省南昌市〕)、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鎮海戰區(總部設潤州〔江蘇省鎮江市〕)、浙東道(首府設越州〔浙江省紹興市〕)、荊南戰區(總部設江陵府〔湖北省江陵縣〕)、湖南道(首府設潭州〔湖南省長沙市〕)、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鄂岳道(首府設鄂州〔湖北省武漢市〕)等道慰勞安撫特使(宣慰使),賑濟災民。臨出發時,李純警告說:「我在皇宮裡用一匹綢緞,都要登記在賬簿上,只有救濟災民,花多少錢都可以,你們要了解我的用心,不要效法潘孟陽,只會飲酒游山!」(潘孟陽事,參考八〇六年四月。潘孟陽的罪不在飲酒游山,而在貪污勒索。皇帝對潘孟陽的惡行印象既如此深刻,不過改調最高法院院長〔大理卿〕,使他更有機會貪污而已,這算什麼處罰?李純在帝王中頭腦尚稱明白,竟然如此。)
以前,全國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署每月都要呈獻「盈餘經費」給皇宮(參考七九六年六月),可是供應正常開支的經費卻越來越少。現在,下詔停止進貢盈餘。
八月六日,貶王伾當開州(重慶市開縣)軍務秘書長(司馬),王叔文當渝州(重慶市)戶籍官(司戶)。王伾不久在貶所病死。第二年(八〇六年),李純下詔命王叔文自殺。
13、左神策軍總指揮官(中尉)宦官竇文場退休,副指揮官楊志廉接替。
11、最初,夏綏戰區(總部設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司令官韓全義到中央朝見,命他的外甥楊惠琳代理候補司令官(知留後)。宰相杜黃裳因韓全義出征無功,而又驕傲狂妄,直接命他辭職退休(參考去年十一月),而派右驍衛(衛軍第六軍)將軍李演繼任司令官。楊惠琳下令備戰,拒絕李演到差,上疏說:「將士們逼我當司令官!」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嚴綬上疏請求出軍討伐。李純下詔命河東戰區及天德警備區(總部設天德軍城〔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聯合行動。嚴綬派營門官(牙將)阿跌光進(阿跌,複姓)跟老弟阿跌光顏率軍前進。阿跌光進本是河曲(內蒙古黃河彎曲地帶)鮮卑部落出身,兄弟二人勇猛善戰,威名遠播,河東(山西省)家喻戶曉。
1、春季,正月六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成德戰區(總部設恆州〔河北省正定縣〕)、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陳許戰區(總部設許州〔河南省許昌市〕)、河陽戰區(總部設河陽縣〔河南省孟州市〕)四特遣兵團討伐彰義(淮西)戰區(總部設蔡州〔河南省汝南縣〕)變軍首領吳少誠,都不能取得勝利,紛紛向後撤退。夏綏戰區(總部設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司令官(節度使)韓全義,本是神策軍出身(參考七九八年閏五月),左神策軍總指揮官(中尉)宦官竇文場對他愛護備至,推薦給唐帝(十二任德宗)李適(本年五十九歲。適,音kuò〔闊〕)說:「如果能讓韓全義擔任統帥,當可撲滅吳少誠。」
10、李錡因宣州(宣歙道首府·安徽省宣州市)物產豐盛,人民富足,打算先奪取到手,於是派作戰司令(兵馬使)張子良、李奉仙、田少卿,率軍三千人前往突襲。三位將領知道李錡一定失敗,遂跟營門官裴行立一同秘密計劃生擒李錡反正。裴行立,是李錡的外甥,對李錡的陰謀了如指掌。三位將領駐紮揚州城外,將要發動的時候,召集士卒宣布說:「大帥(李錡)反抗中央,中央各路大軍已從四面八方把我們包圍,常州、湖州兩位指揮官先後被殺,形勢無可挽回。如今又派我們遙遠的出征宣城(宣州州政府所在縣),我們為什麼隨著他連家族都被一起屠滅!不如脫離叛黨,效忠中央,轉禍為福!」士卒大為高興,一致擁護,當天夜晚,拔營回城。裴行立在城裡燃起火炬,擂鼓吶喊呼應,引導大軍直向總部軍門。李錡接到張子良等兵變消息,暴跳如雷,但接著聽說裴行立也參加兵變,不禁捶胸說:「我還有什麼指望!」來不及穿鞋,光腳逃到樓下躲藏。強弓特種部隊將領李鈞率戰士三百人,直向山亭,打算戰鬥,裴行立伏兵把他斬首。李錡全家悲哭,李錡左右侍從把李錡從樓下找出來,拿帳幕把他層層裹住,用繩子從城上縋下,戴上腳鐐手銬、鐵鏈枷鎖,押解京師。強弓特種部隊(挽強)及外籍特種部隊(蕃落)士卒(參考八〇一年六月),紛紛自殺,屍首互相壓疊在一起。
47、十一月四日,把睿真皇后沈女士(李適的娘親)以及李適的牌位,送進皇家祖廟。皇家大典禮儀總監(禮儀使)杜黃裳等商議,認為:「唐王朝模仿周王朝制度,太祖(一任帝李淵的祖父李虎)好比姬棄,高祖(一任帝李淵)好比姬昌,太宗(二任帝李世民)好比姬發(周王朝一任王),牌位永不遷出。而高宗(三任帝李治)則在『三昭三穆』之外(昭穆,參考四〇四年正月),應該把他的牌位遷出,安置在西廂房(原先牌位順位,參考八〇三年三月)。」李純同意。
有關單位請求拆毀李錡父親的家廟,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盧坦說:「李錡父子伏法,已夠抵償他的罪行。從前,西漢王朝誅殺霍禹,不追溯霍光(參考前六六年七月),太宗(二任帝李世民)誅殺房遺愛,不追溯房玄齡(參考六五三年二月)。《康誥》說:『父子兄弟,犯罪互不相干。』(《左傳》引《康誥》語。現在流行市面的《書經·康誥》,沒有這句話。)何況,怎麼可以因李錡—個人作惡,而追溯到五代以上的祖先!」才保住不拆。
26、七月二十六日,橫海戰區(總部設滄州〔河北省滄州市東南〕)司令官程懷信逝世,命他的兒子,副司令官(副使)程執恭當候補司令官(留後)。
2、臨涇(甘肅省鎮原縣)防衛指揮官(鎮將)郝玼,認為臨涇地勢險要,水源豐富,牧草茂豐,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如果派軍侵擾,勢必在那裡築營;因而報告涇原戰區(總部設涇州〔甘肅省涇川縣〕)司令官(節度使)段祐,段祐奏報李純,李純命興築城池,自此,涇原戰區獲得平安。
三月十三日,李純下詔剝奪劉辟所有官職爵位。
李純下詔在鹽州設陰山府,命朱邪執宜當作戰司令(兵馬使)。
十一月十四日,再貶韓泰當虔州(江西省贛州市)軍務秘書長、韓曄當饒州(江西省波陽縣)軍務秘書長、柳宗元當永州(湖南省永州市)軍務秘書長、劉禹錫當朗州(湖南省常德市)軍務秘書長。
最初,韋阜命西山(成都以西群山)糧食運輸總監(西山運糧使)崔從代理邛州(四川省邛崍市。邛,音qióng〔窮〕)州長,劉辟背叛中央,崔從寫信給劉辟勸阻,劉辟派軍攻擊,崔從登城固守。直到劉辟失敗,才免於災難。崔從,是崔融的曾孫(崔融是南周王朝官員,參考七〇〇年十二月十日)。
李巽督察嚴明,千里之外的屬官,都兢兢業業,好像李巽就在面前。而程異檢查文書賬簿,比李巽還要精明能幹,終於發揮他的才幹。
柏楊曰:
驃國在南詔王國(首都苴咩城〔雲南省大理市〕)西南六千八百里(山路雖千盤萬旋,也不可能有六千余里),聽說南詔(雲南省)歸降唐王朝,十分羡慕,遂通過南詔介紹,得以到唐王朝朝見,進貢他們本國音樂。
49、十一月十三日,命韓全義以太子少保(太子三少之三)名義退休。
十月二十九日,命本戰區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鄭儋當司令官。
十月十一日,命建築部長(將作監)柳晟當山南西道戰區司令官。柳晟到達漢中(興元府所在城),派出討伐劉辟的特遣兵團正巧回來,還沒有進城,皇帝詔書又下,調他們鎮守梓州;士卒們大為憤怒,脅迫監軍宦官,眼看就要兵變。柳晟得到消息,迅速入城慰勞安撫,停了一會,詢問說:「你們立了什麼功?」大家回答說:「誅殺叛徒劉辟!」柳晟說:「劉辟因反抗中央,所以你們才立功,怎麼讓別人再誅殺你們,也去立功!」大家都叩頭請求原諒,願意接受詔書,前往防地,戰區因此獲得平安。
16、宰相賈耽因王叔文的黨羽掌握權柄,心裏厭惡,於是聲稱有病,不出來辦公,屢次請求退休。
1、春季,正月二十一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蔡州(河南省汝南縣)地區中央特遣兵團征剿司令(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韓全義返抵首都長安,左神策軍總指揮官(中尉)宦官竇文場,竭力掩蓋他被打敗的事實,所以,唐帝(十二任德宗)李適(本年六十歲)對韓全義仍十分禮遇,賞賜豐厚。韓全義聲稱他的腳有病,不能到金鑾寶殿上叩頭晉見,只派作戰參謀長(司馬)崔放進宮奏報。崔放替韓全義引咎自責,對討伐大軍沒有建立大功,請求處罰。李適安慰說:「韓全義身為征剿司令(招討使),能使吳少誠投降,功勞就很大了,何必一定要殺人才算大功!」
6、蔡州地區中央特遣兵團征剿司令(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韓全義既沒有勇氣,更沒有謀略,全靠靈巧的諂媚和大量賄賂,結交宦官,才得到這個統帥高位,每次舉行軍事會議,數十名監軍宦官坐在營帳里,高談闊論,始終找不到一個答案就散會。而天氣漸熱,士卒們長期駐紮在潮濕地帶,很多人患病,韓全義對他們又毫不憐惜,軍心瓦解。
10、七月二十九日,吐蕃軍攻陷麟州(陝西省神木縣),格殺州長郭鋒,剷平內外城牆,擄掠居民及党項部落而去。郭鋒,是郭曜的兒子(郭曜,是郭子儀的兒子,參考七八一年六月十四日)。
28、七月二十二日,高崇文在玄武(四川省中江縣)擊敗劉辟軍一萬人。
20、五月十七日,免除國務院左秘書長(尚書左丞)兼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鄭餘慶官職,改任太子賓客(正三品)。
李適遴選可以接替鄭儋的人,想起國務院司法部法務司副司長(刑部員外郎)嚴綬,在當幕僚的時候,就懂得向皇帝呈獻賄賂(參考七九六年六月),因之印象深刻,於是命嚴綬當作戰參謀長。
23、左神策軍軍官李昱向長安富人借錢八千串,三年期滿,仍不償還。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許孟容逮捕李昱,投入監獄,命他指定償還日期,警告說:「到期不還,斬首!」全軍驚駭,總指揮官(中尉)報告皇帝求救,李純派宦官前去宣讀聖旨,命許孟容把李昱交回左神策軍,由左神策軍自己處理,許孟容拒絕。李純再派宦官催促,許孟容說:「我拒絕詔書,理應處死,然而,我當陛下的京畿首長,如果不能壓制惡霸土豪,怎麼能使京師祥和清凈,李昱在償還欠債之前,我決不交出。」李純嘉許許孟容的剛強正直,京師震動。
10、五月二十九日,被驅逐的黔中道行政長官韋士宗(參考本年四月)返回道政府。
宰相們討論誅殺李錡「大功」以上家族(三級喪服稱「大功」,指堂兄弟等;二級喪服稱「齊衰」,指祖父等;一級喪服稱「斬衰」,指父母夫妻子女等。參考五七四年附表)。國務院國防部軍政司長(兵部郎中)蔣乂說:「李錡的堂兄弟,都是淮安(靖)王(李神通)的後裔,淮安王是開國功臣,陪葬獻陵(一任帝李淵墓),配享皇家祭廟(配一任帝李淵牌位),怎麼可以因末代子孫作惡犯罪,而受到這麼嚴重牽累!」宰相們又打算誅殺李錡的親兄弟,蔣乂說:「李錡的親兄弟,都是已過世的總指戰官(都統)李國貞的兒子,李國貞為國捐軀(參考七六二年二月十五日),怎麼可以讓他斷子絕孫,無人祭祀?」宰相們同意。
42、十月三日,命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袁滋遙兼二級宰相,充當西川戰區司令官。徵召劉辟回京當御前監督官(給事中)。
八月二十三日,中央命袁滋當劍南東川(總部梓州)、劍南西川(總部成都府)、山南西道(總部興元府)三戰區(三川)慰勞安撫特使。
4、秋季,七月十七日,嘉王府的首席軍事參議官(咨議·正五品上)高弘本(嘉王李運,是李適的老弟)在金鑾寶殿向皇帝作口頭報告時,忽然表示,他的負債一定會自己處理。
李適身為聖明天子,對於向自己行賄的官員,竟如此欣賞,不次擢升,使人張口結舌!中國五千年來始終無法建立一個廉潔的政府,我們終於找出緣故:原來,國家的最高領袖,他自己就是貪污大王!
三月十七日,李適下詔擢升齊總當衢州(浙江省衢州市)州長(衢州屬浙東道)。御前監督官(給事中)長安(首都長安西半城)人許孟容把詔書退回,抗議說:「衢州沒有發生事變,齊總沒有特別功勛,忽然破格獎勵,文武官員都感震駭。如果齊總真有什麼功勛,應該登記在政府考績簿上,然後超越資格,改調官職,用以解除大家心中疑慮。」人事命令遂留在宮中,中止發布。
38、九月二日,皇家大典禮儀總監(禮儀使)上疏奏稱:「曾太皇太后沈女士(十二任帝李適的娘親)失蹤時間已久,能夠奉迎她的可能已經絕望(尋找沈女士事,參考七六五年七月)。依照晉帝國庾蔚之的意見,尋找三年之後,仍找不到,則應在失蹤者『中壽』之日,穿上喪服(庾蔚之說:「父母被蠻夷俘虜,生死存亡無法知道,應竭力尋找,確實尋找不到,三年之後,便可以結婚和出任官職,因後嗣不可滅絕,國家事務不可廢除。但平日仍應該悲哀自處,不參加別人的喪事喜事,直到『中壽』之日,才改穿喪服。」《莊子》:上壽一百歲,中壽八十歲,下壽六十歲)。我建議,在大行皇帝(李適。剛死未葬的皇帝,稱「大行皇帝」)移靈時,陛下率領文武百官舉哀哭祭,就把當天作為沈女士的逝世之日。」李純同意。
19、九月十八日,吳少誠進逼溵水(沙河),在距離溵水數里的地方紮營,韓全義再率各軍向北退守陳州(河南省淮陽縣)。宣武戰區及河陽戰區(總部設河陽縣〔河南省孟州市〕)特遣兵團私自退回本鎮,只陳許戰區將領孟元陽、神策軍將領蘇光榮率部眾留在溵水。
八月二十八日,李適命本戰區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嚴綬當司令官(嚴綬以戰區幕僚身份直接行賄皇帝而不斷陞官;參考七九六年六月)。
三月二十八日,各宰相在立法院(中書省)宰相聯合辦公廳(政事堂)共進午餐,依照慣例,文武百官沒有人敢在宰相共進午餐時前去晉見。王叔文不管這些,他到立法院,打算和韋執誼商議事情,命值日官(直省)通報,值日官告訴他這個慣例,王叔文大為震怒,厲聲叱責,值日官畏懼,只好進去稟報,韋執誼面紅耳赤,猶豫了一會,但仍起身出去迎接王叔文,到自己辦公室談話,談了很久。另三位宰相杜佑、高郢、鄭珣瑜等,都放下筷子,等候韋執誼回座,有人來報告說:「王叔文教我們送去飯菜,韋宰相跟他已在辦公室進食!」杜佑、高郢明知道不可以這麼做,但畏懼王叔文、韋執誼,不敢發言。只鄭珣瑜獨自嘆息說:「我怎麼可以再坐在這個座位上!」回頭吩咐左右侍從扶他上馬,直接回家,遂不再上班。賈耽、鄭珣瑜都有很崇高的聲望,先後退休,王叔文、韋執誼越發沒有顧忌,遠近官員都大為恐懼。
3、五月一日,日食。
四月十一日,命潘孟陽當最高法院院長(大理卿),免除他全國財政、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度支、鹽鐵轉運副使)官職。
八月七日,封皇子李寧當鄧王、李寬當澧王(澧,音lǐ〔里〕)、李宥當遂王、李察當深王、李寰當洋王、李寮當絳王、李審當建王。
王叔文遂建議李誦在心中組織影子政府,因而推薦:「某人可以當宰相,某人可以當大將,希望有一天重用他們。」秘密結交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韋執誼,及當時政府官員中有名望而急於陞官掌權的一些人:陸淳、呂溫、李景儉、韓曄、韓泰、陳諫、柳宗元、劉禹錫等,定為生死之交。凌准、程異等也通過這些同黨的推薦,而受到李誦賞識。他們每天聚在一起,行為詭秘,沒有人知道他們忙些什麼!有的戰區甚至還暗中致送賄賂,跟他們交結。陸淳,是吳縣(蘇州州政府所在縣·江蘇省蘇州市)人,曾當過國務院左主任秘書(左司郎中)。呂溫,是呂渭的兒子(呂渭事,參考八〇〇年五月),當時任職見習監督官(左拾遺)。李景儉,是李瑀的孫兒(李瑀是皇族,參考七五八年七月),進士及第(「進士」和「進士及第」不同,「進士」是「地方政府進貢到中央參加考試的人士」,只是考生,「進士及第」則是「考試及格」,已具備當官資格。但日子一久,「進士及第」遂簡稱「進士」,只在比較正式的文件上,才稱全銜「進士及第」)。韓曄,是韓滉的侄兒(韓滉,參考七八七年二月)。陳諫,曾當過中央監察官(侍御史);柳宗元、劉禹錫,當時是行政監察官(監察御史)。
32、九月十二日,高崇文在鹿頭關,嚴秦在神泉(四川省安縣南塔水鎮),分別擊敗劉辟軍,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將領阿跌光顏率軍南下,跟高崇文在行營會師,誤期一天,害怕軍法制裁,打算深入敵人心臟,立功贖罪,於是挺進到鹿頭關西,切斷劉辟運糧道路,據守關城的劉辟軍大為恐懼。劉辟軍將領綿江(沱江支流)沿江陣地指揮官李文悅、鹿頭關指揮官仇良輔,紛紛獻出城堡,向高崇文投降。中央軍生擒劉辟的女婿蘇彊,劉辟軍投降的以萬為單位計算。高崇文遂長驅直入,直向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劉辟軍崩潰,中央軍如入無人之境,馬不停蹄。

八〇六年(丙戌)

李適是以神經質的猜忌聞名於世。但是,他只是對不應猜忌的人猜忌,對那些傷害他最嚴重的邪惡之輩,卻信任得如醉如痴,即令把真憑實據拿到他鼻子上,他的信任也毫不動搖。唯上智與下愚不移!上智對正確的判斷不移,下愚對錯誤的信心不移!楊廣是一個典型的真小人,明目張胆地宣稱他不喜歡聽逆耳之言(參考六一三年八月)。李適則是一個典型的偽君子,只在暗中憎恨正直和智慧,盧杞、裴延齡等並沒有特製的政治迷|幻|葯,唯一的妙法是拍馬屁拍得李適好不舒服,只有在馬屁精面前,李適才覺得自己有尊嚴,不會自慚自己的無知和無恥。只有智者才有能力接受批評,頑劣分子一定聞過則怒。
朔方戰區(總部設靈州〔寧夏靈武市〕)司令官范希朝得到消息,親自率軍到邊塞迎接,把他們安置在鹽州(陝西省定邊縣),替他們購買牛羊,加強推廣畜牧,盡心優待安撫。
2、二月十八日,安南道(首府設安南府〔越南河內市〕)營門官(牙將)王季元驅逐行政長官(觀察使)裴泰,裴泰逃到朱鳶(音yuān〔淵〕。朱鳶,位河內市東南)。第二天(二月十九日),左翼作戰司令(左兵馬使)趙勻擊斬王季元跟他的同黨,迎接裴泰回城,復行視事。
五月三十日,李適再派高級宦官(高品)薛盈珍(《唐會要·內侍省》:八二〇年,皇宮宦官總管府〔內侍省〕有高級宦官〔高品〕一千六百九十六人)攜帶詔書前往寧州。
四月十七日,李純下詔徵召盧從史復職,當左金吾(衛軍第十一軍)大將軍,其他官職仍然保持。
9、五月,皇家文學研究官、監督院見習監督官(左拾遺)白居易上疏,認為:「牛僧孺等人直率地檢討當前政治,蒙陛下厚恩,擢升甲等,想不到反而受到排斥,一律逐出政府,去當『關外官』(指親王府官員)。楊於陵等主持考試,因有勇氣錄取公正的言論;裴垍等在主持複試時,因尊重初試評選的結果,竟全部都被責罰貶謫。盧坦因始終盡忠職守,而被貶作太子宮事務署長。他們都是人民最尊敬的人,大家都從他們是在朝或是在野來判斷帝國是興隆或是衰敗!一旦沒有罪而加以驅逐,全國上下都被封口,人心洶湧不安,陛下是不是知道?何況,是陛下下詔命人直言無隱的,牛僧孺等遵命直言無隱,即令不能付諸實施,又怎麼能忍心把他們當做罪犯,而排斥在外?從前,德宗(十二任帝李適)登基時,也曾經徵求過直言無隱之士,題目是討論如何因應旱災(旱災事,參考七八〇年五月二十二日)。穆質回答說:『依照東西漢王朝傳統,三公級高官應該免職。依照卜式發表的意見,桑弘羊應該烹殺(參考前一一〇年五月)》』德宗十分嘉許,把穆質從京畿縣政府保衛員(尉·幾縣正九品下)擢升當監督院初級監督官(左補闕·從七品上)》現在,牛僧孺說的話沒有穆質那麼尖銳,卻立刻排除,這種做法,恐怕不是保護祖宗基業的正當方法!」穆質,是穆寧的兒子(穆寧跟顏真卿一同討伐安祿山;參考七五五年十二月十七日)。
10、陳許戰區(總部設許州〔河南省許昌市〕)司令官上官涚(音shuì〔睡〕)逝世,他的女婿田偁打算脅持他的兒子繼承官位。營門官(牙將)王沛,也是上官涚的女婿,知道田偁的陰謀,告訴監軍宦官范日用,出動軍隊把田偁生擒。
7、四月二十五日,停止每年五月一日在宣政殿舉行的朝賀會報(唐王朝制度:每年元旦、冬至,在乾元殿接受朝賀,參考七一七年七月。《唐會要·受朝賀》:七九一年,十二任帝李適增加五月一日,在宣政殿跟文武百官見面,中央九品以上官員以及前來京師〔首都長安〕辦事的地方政府官員,都可以參加)。
六月三日,薛盈珍抵達大營,宣讀詔書說:「李朝寀率領的本也是朔方戰士,能夠合併為一,聲勢當更雄壯,可對戎狄展示威力。現在中央命李朝寀當司令官,劉南金當副司令官(節度副使),各位將領認為如何?」各將領都願接受。
15、秋季,七月,彰義戰區變軍首領吳少誠,攻擊退守五樓的韓全義,中央軍再度大敗,韓全義于夜晚逃走,暫保溵水縣(河南省商水縣)。
8、夏綏戰區(總部設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及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反抗中央的行動被削平之後,割地稱雄的軍閥們(藩鎮)都感到危懼,很多人請求到中央朝見。鎮海戰區(總部設潤州〔江蘇省鎮江市〕)司令官李錡內心不安,也請求到中央朝見,李純批准,派宦官前往京口(潤州州政府所在城)慰問安撫,犒勞三軍將士。李錡雖然命執行官(判官)王澹當候補司令官(留後),但事實上他並沒有動身的意思,所以不斷延緩行期,王澹和欽差宦官屢次提出勸告,李錡大不高興,上疏聲稱患病,請允許遲到年底啟程。李純詢問宰相們的意見,武元衡說:「陛下剛剛登基,李錡說朝見就朝見,說不朝見就不朝見,一切由他決定,中央將來怎麼號令全國?」李純認為有理,於是下詔徵召李錡。李錡無計可施,遂決定反抗。
21、五月二十八日,李純尊太上皇后王女士(李純的娘親)當皇太后。
柏楊曰:
六月十六日,擢升陳許戰區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劉昌裔當司令官。王沛,是許州人。
6、成德戰區(總部設恆州〔河北省正定縣〕)司令官王士真逝世,他的兒子副司令長官(副大使)王承宗自稱候補司令官(留後)。
中央監察官(侍御史)竇群彈劾國務院工程部屯墾司副司長(屯田員外郎)劉禹錫:施展邪惡手段,破壞政府威信,不適合留在中央。有一次竇群晉見王叔文,作揖行禮,警告說:「事情有很多難以預料!」王叔文說:「你的意思是什麼?」竇群說:「去年(八〇四年),李實仗恃皇上的支持信任以及他自己的尊貴地位,氣焰之高,舉世無雙;那時候,你側著身子,猶豫不安的走在路旁,不過江南(長江以南)一個芝麻綠豆小官(指蘇州州政府人事官〔司功〕·從七品下)而已,今天,你平地一聲雷,竟坐上李實的位置,怎麼知道沒有人像你一樣,也走在路旁!」王叔文的黨羽打算把竇群貶謫邊疆,宰相韋執誼因為竇群倔強正直,有相當聲望,阻止他們行動。
六月十九日,王叔文在皇家文學研究院擺設酒席,宴請各位皇家文學研究官和宦官李忠言、俱文珍、劉光琦等,王叔文說:「我的娘親患病,我因身負國家重任的緣故,不能在病床前親自看護,現在我打算請假回家侍候,近來竭盡全力,不避危險艱難,只是為了報答皇上的恩德。一旦離職,各種誹謗都會到來,不知道哪一位肯明察我的內心,為我說一句公道話?」俱文珍聽一句駁一句,王叔文不能回答,只有斟酒勸對方乾杯,幾杯之後而散。
裴均一向諂媚宦官,所以官位顯赫,擢升到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后,自認為不同凡品,曾經有一次,在進宮朝見時,站在更高官階才可以站的位置;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盧坦向他作了一個揖,請他後退到他應該站的地方;裴均拒絕。盧坦說:「從前姚南仲當右最高執行長,就站在那個地方(姚南仲因監軍宦官薛盈珍讒言,到京師面見十二任帝李適,參考八〇〇年四月;之後改調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裴均說:「姚南仲是什麼人?」盧坦說:「是一位立身嚴正,不拍權貴馬屁的正人君子。」盧坦不久就被調太子宮事務署長(右庶子)。
又貶河中特別市副市長(河中少尹)陳諫當台州(浙江省臨海市)軍務秘書長、和州(安徽省和縣)州長凌准當連州(廣東省連州市)軍務秘書長、岳州(湖南省岳陽市)州長程異當郴州軍務秘書長。
20、冬季,十二月三日,把原州流亡州政府遷到臨涇(甘肅省鎮原縣),命臨涇防衛指揮官(鎮將)郝玼當州長(原州原設寧夏固原縣,七六三年陷於吐蕃,州政府流亡百里城〔甘肅省靈台縣西〕,八〇三年遷平涼〔甘肅省平涼市〕,本年再遷臨涇)。
5、新羅王國(首都金城〔韓國慶州市〕)國王(三十八任元聖王)金信則逝世。
柏楊曰:
十月十九日,鎮海戰區總部把生擒李錡,敉平叛亂事報告中央。
陸贄當宰相時,把國務院國防部畜牧司副司長(駕部員外郎)李吉甫,貶作明州(浙江省寧波市)政務秘書長(長史),不久再調忠州州長。而陸贄卻貶作忠州總秘書長,恰是李吉甫的部屬。陸贄的弟兄和朋友,考慮到李吉甫會對他報復,都深為憂慮。但陸贄到差后,李吉甫坦然的仍把陸贄當做宰相一樣尊敬。陸贄最初還有點慚愧疑懼,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麼,但後來二人竟成為至交。李吉甫,是李棲筠的兒子(李柄筠,參考七七一年八月二十三日)。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韋皋鎮守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屢次上疏請派陸贄接替自己的職務。但陸贄和陽城都在詔書到達之前https://read.99csw.com逝世(陸贄享年五十二歲,陽城享年七十歲)。
55、命奉義戰區司令官伊慎當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

八〇九年(己丑)

7、九月一日,密王李綢逝世(李綢,是李純的老弟)。
5、浙西道(首府設潤州〔江蘇省鎮江市〕)行政長官兼各戰區道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諸道鹽鐵轉運使)李錡,既掌握全國重要據點的財富跟軍力(李錡出任要職,參考七九九年二月),用呈獻賄賂的手段鞏固皇帝對他的恩寵,用饋贈禮物的手段結交權貴;然後再仗恃皇帝及權貴的寵愛,驕傲蠻橫,沒有任何顧忌;一方面大量盜取國家財產,隨意殺人,他部下的官員,沒有罪而被處死的,前後相繼。浙西(江蘇省南部)一位名叫崔善貞的平民知識分子,前往京師(首都長安)皇宮呈遞「親啟密奏」,分析宮廷直接購買(宮市)、地方官員呈獻賄賂(進奉)以及鹽鐵專賣的弊端,同時也指摘李錡種種違法行為。李適讀後,大不高興,下令把崔善貞戴上刑具,送給李錡。李錡接到報告,在崔善貞將要抵達潤州時,先在路邊挖掘一個土坑。
十月十三日,命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武元衡遙兼二級宰相,充任西川戰區司令官。
六月七日,李適下詔命李朝寀當邠寧戰區司令官。當天,寧州兵變的消息傳到中央,李適急命收回詔書,再派薛盈珍前去調查軍情。
王伾面貌醜陋,一口蘇州土話,不會說普通話(唐王朝時代,不知全國一致通行的是什麼語言?王伾如果不會普通話,大家怎麼聽得懂),是李誦所最喜歡的嬉戲弄臣。王叔文則有使命感,而且略微知道一點文章道理,喜愛對國家大事提出意見,李誦對他稍為敬重,但王叔文也因此之故,不像王伾那樣,能夠隨時出入皇宮。王叔文前往皇家文學研究院擬訂計劃,由王伾拿到柿林院(皇帝卧室庭院)和李忠言、牛昭容討論如何實施。權力運轉的粗略軌道,大抵是:王叔文依靠王伾、王伾依靠李忠言、李忠言依靠牛昭容,輾轉結交。對外面呈遞給皇帝的奏章,一律先交皇家文學研究院,由王叔文決定批准或批駁,然後以皇帝名義送到立法院(中書省),由宰相韋執誼執行。王叔文宮外的黨羽則有韓泰、柳宗元、劉禹錫等,負責調查輿論反應。這一群剛嘗到權力滋味的新貴,唱和呼應,日夜不停,好像瘋狂了一般,互相拍馬屁、灌迷湯,你說我是伊尹、我說你是姬旦,我說他是管仲、他說我是諸葛亮,得意非凡,認為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天下沒有人才。給別人榮耀,或使別人受辱,擢升別人官職,或免除別人官職,都在倉促之間決定,只要他們喜歡,根本不管什麼國家法律和政府規章。官員和知識分子對他們都很畏懼,在路上相遇時,連話都不敢說,只敢互相張望一眼。平常跟他們有來往的人,一個接一個擢升,甚至一天之內,發布好幾道人事命令。黨羽中只要有人說:「某人,可以當某官!」一兩天內,果然就會被任命當某官。於是王叔文跟他的黨羽十餘人的家門,日夜喧嘩,好像街市。等候王叔文、王伾接見的客人,有時一連幾天都等不到,晚上只好寄住鄰街糕餅店或酒店的爐灶間,每人出一千錢,老闆才肯收留一宿。王伾尤其猥褻卑賤,專門索取賄賂,把金銀綢鍛放到一個特製的大柜子里,夜晚,夫妻二人就睡在那個大柜子上。
正月十八日,韋皋派使節把論莽熱送到京師(首都長安),唐帝(十二任德宗)李適(本年六十一歲)赦免他。
16、四月十五日,擢升隴右軍事區(總部設普潤〔陝西省鳳翔縣北〕)指揮官(經略使)兼秦州(普潤)州長劉澭,當新設置的保義戰區(總部普潤)司令官。
5、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司令官(節度使)李長榮逝世,李適派宦官攜帶親筆書寫的詔書前往,指示說:只要是大家所擁護的將領,就任命他當司令官。當時,大將來希皓(來,姓)深受部眾愛戴,欽差宦官就要把皇帝手寫的詔書交給他。來希皓告訴大家說:「從本戰區選拔統帥,按理應該是我,可是當司令官卻不行!不要認為我會反對別人當司令官,即令中央擺一把草在司令官座位上,我也畢恭畢敬,聽候命令。」欽差宦官說:「皇上當面指示,吩咐在本戰區將領中選拔統帥,立即交給他皇家任命詔書,中央不會交給別人。」來希皓堅決辭讓。
杜佑因年老多病,請求退休,李純命杜佑每月進宮朝見兩三次,順路到立法院(中書省)討論帝國大政。過了一段日子,才准許杜佑返回樊川(杜家故里·陝西省西安市南)。
唐·元和四年
六月五日,高崇文進攻,擊敗劉辟軍。劉辟在鹿頭關東萬勝堆(四川省德陽市東北)再築柵布陣。
1、春季,正月,驃國(緬甸)國王摩羅思那派王子悉利移前來唐王朝進貢。
九月六日,張正一等被貶謫遠方,但人們並不知道原因。劉伯會,是劉迺的兒子(劉迺,參考七八四年二月二十六日)。
正月二十四日,在宣政殿宣讀李適的遺詔,太子李誦身穿喪服,接見文武百官。
12、東川戰區(總部設梓州〔四川省三台縣〕)司令官韋丹走到漢中(陝西省南部),上疏說:「高崇文率軍深入異鄉作戰,沒有固定支援,如果把梓州給他,維持軍心,一定可以立功。」
正月十七日,命成德戰區(總部設恆州〔河北省正定縣〕)司令官王士真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李適並不是一個特殊人物,他不比其他君王更差,也不比其他君王更壞,而且他應該是最幸運的一位,司馬徽有言:「卧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參考二〇七年十一月)李適文有李泌、陸贄,武有李懷光、李晟、馬燧,都是王猛、諸葛亮、韓信、李靖一類高層面人物。李適如果能做到阿斗所做到的十分之一,唐王朝可能重振,人民也可能免除以後長達兩百年之久的大黑暗時代,可是,李適親手摧毀了他的福氣。
20、八月二十三日,安南都護(都護府設越南河內市)張舟上疏奏報說:擊破環王(原林邑王國〔首都占城·越南茶蕎城〕)三萬人。
16、六月,命朔方戰區司令官范希朝當河東戰區司令官。中央認為把沙陀部落安置在朔方戰區,距吐蕃太近,恐怕沙陀反覆無常,再跟吐蕃合作;同時沙陀部落的部眾又多,中央恐怕引起糧食價格上漲,於是命沙陀部落全部跟隨范希朝遷到河東(山西省)。范希朝挑選沙陀驍勇騎兵一千二百名,稱「沙陀軍」,設置基地司令(使)率領,而把整個部眾安置在定襄川(山西省定襄縣境)。酋長朱邪執宜自此據有神武川(山西省山陰縣東)的黃花堆(山陰縣東北,山陰縣在定襄縣北航空距離一百一十千米)。
13、徐泗濠戰區變軍向中央要求任命張愔當本戰區司令官,中央拒絕。並命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官杜佑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充任徐泗濠戰區司令官,出軍討伐。杜佑集結大量船艦,派營門官孟准當前鋒;孟准北上,剛渡過淮河,就被徐州變軍擊敗,杜佑恐懼,不敢前進。泗州(江蘇省盱眙縣淮河北岸)州長張伾率軍攻擊埇橋(安徽省宿州市),大敗而回。中央政府無可奈何,只好任命張愔當徐州民兵司令(團練使),但同時也任命張伾當泗州候補司令官(留後),濠州(安徽省鳳陽縣東北臨淮關)州長杜兼當濠州候補司令官;仍命杜佑兼濠泗道行政長官(觀察使。中央委曲求全,但只給張愔自己所控制的一州)。

八〇七年(丁亥)

六月二十日,王叔文因娘親逝世,辭職守喪。
最初,李景略設宴招待幕僚官員,斟酒的人錯斟了醋。執行官(判官)京兆(首都長安)人任迪簡因李景略性情嚴厲,恐怕斟酒的人受罰,只好勉強把醋飲下,結果回家后不斷吐血,士卒們聽到這件事,感動得流淚。現在,李景略逝世,士卒們認為執行官是位仁愛長者,打算擁護他當統帥。監軍宦官把任迪簡送到另一個房間安置,士卒們撬開門戶,接他出來。監軍宦官無可奈何,奏報皇帝,李適下詔命任迪簡接替李景略的官職。
18、秋季,七月十八日,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李夷簡,彈劾現任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楊憑任江西道行政長官(觀察使)時,貪贓枉法,奢侈豪華,超越體制。
九月二十四日,孟元陽等跟吳少誠軍會戰,殺兩千餘人。
56、十二月十四日,命御前監督官(給事中)劉辟當西川戰區副司令官(節度副使)、代理司令官(知節度事)。
八月五日,李誦遷住興慶宮,下令改年號永貞(之前是貞元二十一年,之後是永貞元年),封良娣王女士當太上皇后。王女士,是李純的娘親。
之前,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韋皋,聽到各軍討伐吳少誠全都不能取勝的消息,上疏說:「我建議命渾瑊、賈耽當元帥,統領各軍(渾瑊于去年〔七九九年〕十二月逝世,韋皋此疏,當在渾瑊逝世前呈遞)。如果陛下不願勞動元老前輩,則我願率本戰區精銳士兵一萬人,東下巴峽(指長江三峽),從荊楚(湖北省)發動攻擊,剪除叛逆兇徒。不然的話,就應利用吳少誠請求赦免的機會,予以赦免,撤回兩河(黃河南北)的討伐大軍,使公私都獲得休息,也是次等策略。如果吳少誠有一天惡貫滿盈,被他的部下誅殺,則又要把吳少誠的官職授給兇手,那可是好不容易剷除一個吳少誠,而又生一個吳少誠,後患就無窮無盡。」宰相賈耽對李適說:「盜賊的本意也希望蒙受皇恩,寬恕他們的罪惡,中央要給他們一條生路!」李適接受。正巧,吳少誠送信及金銀珍寶給中央軍的一名監軍宦官,請求昭雪冤枉,監軍宦官奏報李適。
36、八月二十五日,派全國財政、鹽鐵專賣暨運輸副總監潘孟陽前往江淮(華東地區)慰勞安撫,並視察田賦捐稅跟專賣業務的利弊,同時也考察當地官員好壞和人民困苦。
稍早,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後勤補給副總監(支度副使)劉辟,聲稱奉戰區司令官韋皋之命,報告王叔文,要求統轄劍南三川(三川:西川戰區〔總部成都府〕、東川戰區〔總部設梓州·四川省三台縣〕、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設興元府·陝西省漢中市〕),強調說:「太尉(韋皋)教我向你推誠相待,如果給他三川,他當以死相報;如果不給,他也一定用別的方法相報!」王叔文大怒,打算把他斬首,韋執誼堅決反對。劉辟這時還在首都長安大搖大擺,東遊西逛,不肯離開,聽到羊士諤貶謫消息,馬上逃回成都。韋執誼最初因王叔文竭力推薦,才進入政府,所以對王叔文唯命是從。可是既攀升到權力高位,打算泯滅過去跟王叔文的關係,一方面也受輿論的壓力,所以時時表示不同的意見,常派人去向王叔文道歉說:「決不敢辜負我們當年的盟約,我只是曲線效忠!」王叔文破口詬罵,拒不相信;兩人遂化友成仇。

八〇八年(戊子)

25、最初,李師古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李師道,一直被排斥在外,有時難免貧困。李師古曾經私下告訴他的親信說:「我並不是對師道沒有兄弟之情,我十五歲就手握軍政大權,自恨不知道人生艱難,何況師道又比我年輕幾歲!為了使他了解衣服和糧食從哪裡來的,所以要他主持一個縣或一個州,想你們不會體會到我這份苦心!」現在,李師古病重,李師道正代理密州(山東省諸城市)州長,喜愛繪畫和吹觱篥(觱篥,音bìlì〔畢利〕。龜茲王國〔新疆庫車縣〕的一種樂器)。李師古對執行官(判官)高沐、李公度說:「在我神志還清醒的時候,想問一個問題:我死之後,你們打算擁護誰當統帥?」二人互相看了看,沒有立刻回答,李師古說:「豈不是李師道?人情之常,誰肯薄待自己的骨肉,厚待別人?然而,統帥人選如果不當,不但摧毀軍政大業,還會覆滅我們家族。李師道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不知道帶兵,不知道政務,只知道學習小人物那些卑賤事情,自以為能幹,難道真可以擔任統帥?請各位仔細研究決定。」
整個討伐的軍事行動以及高崇文的作戰方略,都由宰相杜黃裳發動及指揮,跟千裡外的前方戰場遙遙相合。高崇文對保義戰區(總部設普潤〔陝西省鳳翔縣北〕)司令官劉澭一向心存畏懼(劉澭軍令嚴整,參考七九四年二月),杜黃裳曾經派人警告高崇文說:「你如果不能立功,中央就派劉澭接替!」所以高崇文拚死力戰。蜀地平定后,宰相們進宮祝賀,李純看著杜黃裳說:「這是你的功勞!」
17、四月二十八日,擢升元稹及獨孤郁當監督院見習監督官(左拾遺·從八品上),白居易當盩厔縣(陝西省周至縣)防衛員(縣尉·畿縣正九品下)兼皇家編譯院校對官(集賢校理·正九品下),蕭俛當立法院見習立法官(右拾遺·從八品上),沈傳師當皇家圖書院校勘官(校書郎·正九品上)。
19、五月三日,命右金吾(衛軍第十二軍)大將軍范希朝當左右神策軍京西(首都長安以西)特遣兵團司令官(左右神策京西諸城鎮行營節度使)。
11、湖南道(首府設潭州〔湖南省長沙市〕)行政長官、河中(山西省永濟市)人呂渭,上疏檢舉永州(湖南省永州市)州長陽履受賄貪贓(永州屬湖南道);陽履上疏辯護說:他所搜刮的財貨,自己並沒有下腰包,而是準備呈獻給皇帝。李適召他前去京師。
3、二月十一日,擢升國務院文官部考選司司長(吏部郎中)韋執誼當國務院左秘書長(尚書左丞)、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王叔文打算控制政府,所以首先引薦韋執誼當宰相,而自己在幕後掌權,互相配合。
唐王朝
  • 鹽州兵變,殺州長崔文先。
  • 豬皇帝李適逝世。
  • 西川代理司令官劉辟、鎮海司令官李錡先後叛變,先後被斬首。
  • 沙陀部落投奔唐王朝。
  • 討伐成德司令官王承宗。
東西方世界
  • 查理曼帝國建立,東正教與天主教永分,不能複合。
  • 查理曼大帝禁止強迫農民無償差役,以免逃亡,使土地荒蕪。
  • 伊斯蘭教卡拉查派(主張自由選舉或罷免哈里發)起兵,曆數年才平定。
唐·永貞二年  元和元年
三月十二日,嚴礪奏報攻克梓州。
17、夏季,四月三日,李誦封皇弟李諤當欽王、李誠當珍王;皇子李經當郯王、李緯當均王、李縱當漵王、李紓當莒王、李綱當密王、李總當郇王、李約當邵王、李結當宋王、李緗(音xiāng〔湘〕)當集王、李絿(音qiú〔求〕)當冀王,李綺當和王、李絢當衡王、李纁當會王、李綰當福王、李紘當撫王、李緄當岳王、李紳當袁王、李綸當桂王、李繟當翼王。
十一月二十七日,吳少誠逝世(享年六十歲),吳少陽自稱候補司令官。
41、冬季,十月二日,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二級實質宰相賈耽逝世(享年七十六歲)。
14、四月十三日,李純親自出題考試選拔人才;皇家圖書院校勘官(校書郎·正九品上)元稹(音zhěn〔診〕)、行政監察官(監察御史·正八品下)獨孤郁(獨孤,複姓)、皇家圖書院校勘官(校書郎·正九品上)下邽(陝西省渭南市北)人白居易、前進士蕭俛(音miǎn〔免〕)、沈傳師,都脫穎而出。獨孤郁,是獨孤及的兒子(獨孤及,參考七六五年三月)。蕭俛,是蕭華的孫兒(蕭華,參考七六二年三月)。沈傳師,是沈既濟的兒子(沈既濟,參考七七九年八月)。
唐·貞元十六年
37、十月二十九日,劉辟被押解到首都長安,李純下令把劉辟以及劉辟的家族及黨羽全部斬首。
主管單位沒收李錡的家產,運往京師。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裴垍、李絳上疏認為:「李錡逾越他的本分,奢侈豪華,剝削六州人民,奉養自己一家,甚至無辜殺人,只為了貪圖對方的財富。陛下憐憫小民困苦貧窮、哀哀無告,所以出軍討伐,現在卻用車輛把金銀珍寶運到京師,恐怕遠近都會失望。我建議:叛徒們的家產,都應發還給鎮海戰區(總部潤州)人民,代替今年的賦稅。」李純嘉許這番話,感嘆很久,批准。
行政監察官(監察御史)崔薳(音wěi〔偉〕),對部屬要求嚴格,部屬打算陷害他,於是把他帶領到右神策軍。右神策軍基地司令(軍使)以下官兵大為恐懼,把情形奏報皇帝,李適大怒,打崔薳四十大棍,流放崖州(海南省瓊山市)。
韓全義決定用別人的生命建立自己的威風,於是用詐術誘捕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將領夏侯仲宣、義成戰區將領時昂、河陽戰區將領權文度、河中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山西省永濟市〕)將領郭湘等,一律斬首,製造恐怖氣氛,鎮壓不滿情緒。韓全義將抵達陳州,州長劉昌裔下令緊閉城門,自己登上城牆,對韓全義說:「天子命你攻擊蔡州,你怎麼來到陳州!我不敢讓你進城,請在城外安營。」不久,劉昌裔攜帶牛肉、美酒之類,到韓全義大營犒勞,韓全義驚喜,對劉昌裔暗自佩服。
2、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國王逝世,老弟嗣位(吐蕃王位次序,《資治通鑒》《舊唐書》《新唐書》《順宗實錄》,各書記載不同,參考《中國帝王皇后親王公主世系錄》)。
33、九月二十三日(原文「辛巳」,據《舊唐書》改),下詔徵召少室山(河南省登封縣西)隱士李渤當監督院見習監督官(左拾遺·從八品上),李渤聲稱有病,拒絕到差;但對政治上的得失,李渤一定上疏表達自己的意見。
6、九月,太子李誦突然中風,半身不遂,喪失語言能力。
三月三日,李誦下詔命忠州(重慶市忠縣)總秘書長(別駕)陸贄(參考七九五年四月二十五日)、郴州(湖南省郴州市)總秘書長鄭餘慶(參考八〇〇年九月十五日)、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長韓皋(原任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七九八年貶)、道州(湖南省道縣)州長陽城(參考七九八年九月二十三日)返回京師。
劉辟有兩位小老婆,都絕頂美艷,監軍宦官建議呈獻給皇帝,高崇文說:「皇帝命我討伐叛逆,平定變亂,應該以安撫人民為第一優先,我卻馬上呈獻美女,希望藉此受到寵愛,這豈是皇上的原意?站在正義立場,不能做這種事。」於是把她們配給將領中沒有妻子的人。
三月,韓弘在營門布置重兵,召喚劉鍔跟他的同黨三百人,斥責說:「你們屢次參加兵變,反而自以為有功!」全體誅殺,鮮血橫流,道路都染成朱紅。從此,直到韓弘調到中央(參考八一九年八月三日),二十一年之久,士卒們沒有一個敢在城區大呼小叫。
閏三月二十一日,李純下詔封長子鄧王李寧當太子。李寧,是紀美人(小老婆群第十級)生的兒子。
以李適的猜忌,連楊炎、竇參,雖位至宰相,都因「歸過於君」,不使他們活在世上(參考七八〇年二月、七九二年十一月)。陽履貪污案發,竟公開上疏,說他是用來呈獻皇帝,這如果不是「歸過於君」,什麼才是「歸過於君」!李適卻欣賞他呈獻的言語,而赦免他的罪。即令是皇帝,貪贓枉法也絕不是一個美名。有人固然詐騙斂財,但是假如公開指出他詐騙斂財,他一定大不高興,絕對拒絕接受。李適為什麼甘願接受這個惡名?我認為陽履在貪污案發之後,一定再一次向皇帝賄賂,才換取無罪的判決,李適不僅僅喜歡他的幾句好聽的話而已。
四月二十二日,唐朝冊封他的嫡孫金俊邕繼位(三十九任昭聖王)。
冬季,十月十一日,李適加授韋皋中央官銜:攝理司徒(檢校司徒·三公之二)兼最高立法長(兼中書令·使相),封南康郡王。南詔王國(首都苴咩城〔雲南省大理市〕)國王(三任雲南王)異牟尋,擄獲吐蕃軍的輜重尤其多,李適派宦官前往慰勞。
9、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高崇文,在蜀地一年,有一天,告訴監軍宦官說:「我不過河朔(河北平原)一個士兵(高崇文是幽州〔北京市〕人),僥倖建立功勞,得居這麼高的官位。西川戰區(四川省中部)一向是宰相暫時休息的地方,我在這裏的時間太久,心裡不安!」屢次上疏說:「蜀中生活安逸享受,使我不能有所貢獻,我願在邊陲為國效死。」李純遴選可以接替高崇文的人選,一時難以找到。
閏六月一日,李師古逝世。高沐、李公度封鎖消息,不對外發布,暗中派人到密州迎接李師道,擁護他繼任戰區副司令官。

八〇三年(癸未)

八〇四年(甲申)

韋皋的幕僚房式、韋乾度、獨孤密、符載、郗士美、段文昌等,都身穿白色衣服,腳登麻布鞋子,口銜土塊,向高崇文請求寬恕。高崇文一律釋放赦免,以禮相待,並且上疏推薦房式等,饋贈很重的禮物,送他們上路回京。高崇文對段文昌說:「你將來一定高陞到宰相、大將之職,我不敢推薦(段文昌終於升任宰相,參考八二〇年正月)!」房式,是房琯的侄兒(房琯是十任帝李亨的宰相,參考七五八年六月)。符載,是廬山(江西省九江市南)人。段文昌,是段志玄的玄孫(段志玄是唐王朝開國功臣,參考六一七年八月三日)。
唐·貞元二十一年  永貞元年
25、王叔文既回家給娘親守喪,宰相韋執誼更不聽他的話。王叔文大怒,跟他的黨羽日夜討論如何再回政府任職,並誓言一旦當權,定要先剷除韋執誼和一些不肯歸附自己的官員;聽到這些信息的人都心情不安,十分恐懼。
《資治通鑒》〈九〇三年〉,崔胤奏報當時皇帝(二十四任昭宗)李曄(李敏)說:「唐王朝建立之初,宦官不領軍、不幹政。七五五年以後,宦官力量逐漸膨脹。七九六年,更命宦官當禁軍統帥,從此之後,宦官參与機密,驅使政府,橫行不法,大則煽動割據軍閥,危害帝國;小則賣官鬻爵,製造冤獄,腐蝕政府。」崔胤的話全對。但是,崔胤本是姦邪之輩,竟然徵召朱全忠把宦官屠殺罄盡,宦官死光,領袖孤立,朱全忠遂篡奪唐王朝政權。譬如人的肚子生長毒瘡,只要割去毒瘡,病即痊癒。假如王叔文的計劃得以實行,左右神策軍駐守內外八鎮的特遣兵團歸屬中央,皇帝可以任命統帥,宰相可以調度派遣,怎麼會發生叛亂?好像毒瘡還沒有入骨,割除容易。王叔文之忠於帝國,又是如何!萬料不到,韓愈《永貞行傳》竟說:「北軍(禁軍)百萬虎與貔,天子自將非他師。一朝奪印阿私黨,凜凜朝士何能為。」把宦官掌握軍權,當做皇帝自己掌握軍權,為什麼荒謬到這種地步!
房式等還沒有到京師,中央已發布他們在各院部擔任新職(李純急於安撫人心,治療創傷)。
李純跟杜黃裳討論軍閥割據,杜黃裳說:「德宗(十二任帝李適)經過兩次兵變(涇原兵變及朔方兵團叛變)之後,一切都姑息求全,戰區司令官幾乎都是終身職,活著的時候,中央從不派人接替(參考七九三年十二月)。有人死亡,則先派宦官前去調查將領們的願望,大家擁護誰,就派誰接任。欽差宦官往往接受將領們的賄賂,回宮后對他大加讚揚,中央就根據這些讚揚,發布人事命令,從沒有一個人出於中央的決定。陛下如要建立中央威信,應用國法稍稍制裁,國家才可以恢復正常秩序。」李純深表同意,於是才決定對蜀地採取軍事行動,中央威信最後終於伸展到兩河(黃河南北),都由於杜黃裳的引導。
5、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官杜佑不斷上疏請求中央派人接替。

八〇一年(辛巳)

八月九日,李純才派首都長安特別市副市長(京兆少尹)裴武前去真定(恆州州政府所在縣·河北省正定縣)慰勞安撫。王承宗接受詔書,態度十分恭敬,說:「三軍將士脅迫之下,沒有時間等候中央命令。我願獻出德州、棣州,表示我的誠心!」
我們現在看二十世紀初葉一些抨擊女人纏腳的文章,心情已沒有什麼激動,因為現代婦女早已不再纏腳。然而,陸贄所寫的奏章,時代背景是八世紀的中國,而在二十世紀的今天再讀,竟覺得場景仍在眼前,感慨于醬缸文化的既深且濃,依然如昔,千年之久,都沒有稍稍稀釋。在某一個角度來看,陸贄還算是幸運的,對豬彈琴的結果,不過貶官,若是對狼彈琴,後患越發可怖。
6、秋季,八月,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司令官劉濟、成德戰區(總部設恆州〔河北省正定縣〕)司令官王士真、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司令官張茂昭(張昇雲),因私人怨恨,互相控告,不斷請中央處罰對方。
13、十一月十三日,李純同意。
十月九日,命嚴礪當東川戰區(總部梓州)司令官。
八月九日,命李師道當平盧戰區候補司令官,兼代理鄆州州長。
59、命國務院司法部法務司司長(刑部郎中)杜兼當蘇州州長。杜兼辭讓,上疏說:「鎮海戰區(總部設潤州〔江蘇省鎮江市〕)司令官李錡勢將叛變,屆時他一定會先上疏屠殺我家族(蘇州屬鎮海戰區)。」李純認為有這個可能,於是留下他當國務院文官部考選司司長(吏部郎中)。
正月八日,命奉義戰區候補司令官(留後)伊宥當安州(湖北省安陸市)州長,仍兼奉義戰區候補司令官。伊宥,是伊慎的兒子(伊慎調職,參考去年〔八〇五年〕十二月)。
閏三月十三日,降雨。李絳上疏祝賀說:「在事情發生前,如能考慮周詳,就可以沒有憂慮。等事情已經發生,再去憂慮,已難以補救。」
二月十七日,李適命韓全義當蔡州地區中央特遣兵團征剿司令(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十七個戰區野戰軍,都受他指揮。

八〇五年(乙酉)

從前,祭祀部長(太常卿)杜黃裳深受裴延齡的迫害,困處在中央監察官那個位置上,十年之久,沒有升遷(杜黃裳自朔方戰區〔總部靈州〕調任中央監察官〔侍御史〕),直到他的女婿韋執誼當宰相,才升任祭祀部長。杜黃裳建議韋執誼率領文武百官上疏皇帝,請求由太子李純監督國政,韋執誼大吃一驚,說:「你老人家剛得了一個官位,怎麼竟開口議論皇宮裡的事!」杜黃裳大怒,說:「我受三代皇帝的大恩(三代:十一任帝李豫〔李俶〕、十二任帝李適、十三任帝李誦。杜黃裳原是郭子儀舊人,參考七七八年十二月),怎麼用一個官位收買我不說話!」袍袖一拂,站起來就走。
31、宰相聯合辦公廳主任文書官(堂後主書)滑渙(滑,姓),在立法院(中書省)時間很久,跟宮廷機要室代理主任宦官(知樞密)劉光琦勾結,宰相們討論帝國大事時,只要有跟劉光琦意見不一樣,就命滑渙出面溝通,往往能達到目的。杜佑、鄭絪等對滑渙都用低姿態相待。鄭餘慶當宰相時,有一次,跟其他宰相討論事情,滑渙在旁指出他們的錯誤,鄭餘慶震怒,大聲呵斥。沒有幾天,鄭餘慶就被免除宰相職務。四面八方送給滑渙的賄賂,沒有一天中斷。立法官(中書舍人)李吉甫上疏指控他專權橫暴,請求解除他的職務。李純下令各宰相關閉立法院(中書省)大門,突擊檢查,把滑渙作姦犯科的證據,全部收集到手。
22、九月十三日,振武戰區(總部設單于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奏報說:吐蕃軍五萬余名騎兵進抵拂梯泉(內蒙古烏拉特后旗西北)。
十二月二十六日,普寧公主下嫁於季友,恩寵及禮儀非常厚重盛大,于頔出乎意外,大喜。不久,李純命人暗示于頔應到中央朝見謝恩,于頔遵命行事(于頔跋扈,參考八〇〇年五月)。
14、夏綏戰區(總部設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軍事執行官(節度判官)崔文先,暫代鹽州(陝西省定邊縣)州長,為政苛刻凶暴。
李誦當太子時,深知道這些弊端,所以,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下詔禁止。
過了一段時間,王承宗仍沒有得到中央任命,心裏開始恐懼,不斷上疏解釋。
53、回鶻汗國(瀚海沙漠群)懷信可汗(八任大可汗)硤跌骨咄祿逝世。中國派藩屬事務部副部長(鴻臚少卿)孫杲前去祭悼。冊封他的兒子(名不詳)當騰里野合俱錄毗伽可汗(九任大可汗)。
24、李純派宦官前往恆州(河北省正定縣)訓誡王承宗(成德〔總部恆州〕司令官),命送薛昌朝回任,王承宗不理。
國務院文官部長(吏部尚書)兼全國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鹽鐵轉運使)李巽奏報說:「郴州(湖南省郴州市)軍務秘書長(司馬)程異,有豐富的行政經驗,頭腦清晰,明辨是非,請任命當揚子(江蘇省揚州市南長江渡口)運輸分監署候補管理官(揚子留後)。李純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