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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露安注意到他沒戴結婚戒指,不過有的男人從來都是不戴的。她猜想,一個成天用雙手幹活的男人不戴戒指,可能只是出於安全的原因。
「我編造了個以假亂真的故事,給他灌了迷魂湯。他吃得吧嗒吧嗒的,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甜的冰淇淋似的。這些年來,編故事是我們倆的拿手好戲,不是嗎?」
里格斯看樣子不想再說下去了。
「你請他吃午飯?」查理目不轉睛地盯著露安,臉上帶著既憤怒又失望的混合表情。「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麼做?能不能也請你告訴我,首先你究竟為什麼要到那裡去?」
回頭朝屋子走去時,里格斯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想你對遲到的喜悅不感興趣。假如我能幫助你馬上把它建造起來,我會這麼做的。有些不負責任的建築商也許會接下這活兒,先要你付上一大筆預付金,然後再開始建造一個不出一兩年就會倒掉的廢物。但我為我的工作自豪,我要交付給你一個優質品。」
「還有你。你還不像就要去敲墓穴大門的人,查理。你看上去還能穿上印第安人職業橄欖球隊的隊服參加星期天的比賽呢。」聽到這個恭維,查理不禁笑了。「實際上,老早以前我真的參加過半職業性球賽。我能照顧自己。凱瑟琳總是對我的飲食嘮嘮叨叨。我想她是因為可憐我才肯讓我抽這玩意兒的。」他舉起手中的雪茄。「雖然近來我有點感到老得太快,但是,沒錯,我可不想生活在荒無人煙的孤島上。」
「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想我已經決定了,直接跟那人玩玩,逼他攤牌,看他到底想要什麼。如果是要錢,我們也許知道該採取什麼對策。」
「我做那事時,好像也沒覺得怎麼危險。不管怎麼說吧,結果還是圓滿的。」
說來奇怪,他覺得她下巴上的那道小傷疤反倒大大增加了她的魅力。這也許是由於它無聲地為她的過去塗上了一層危難、冒險色彩的緣故。
他們正經過馬房,露安指指它說:「我想那也算得上一種業餘愛好了。你會騎馬嗎?」
「我覺得他是感到非常好奇,也應該是這樣。不過他告訴我他不打算追究下去了,我相信他。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但我相信。看上去他不像是那種不三不四的人。」
露安搖搖頭。「是哥倫比亞特區出租的車子。名字看來是假的,很可能是個死胡同。」
「是查理找到的。」
「那要看他的意圖。」
露安盯著查理的臉看了一會兒。那臉上是不是有一絲妒意?她聳了聳肩。「嗯,這是密切注意他的一種辦法,而且還能多了解一點他的情況。他大概也有些秘密。不管怎麼說,肯定聽起來是這樣。」
「如果說我在生活中還學到點什麼的話,那就是不要去擔心別人怎麼想或怎麼說。你只須擔心自己,那就足夠了。否則的話,你神經都要錯亂。人有時會很殘酷的,特別是那些好像很關心你的人。相信我,我這是經驗之談。」
「這我能理解。」她說。
「噢。」露安聽上去深深地感到失望。她凝視著那塊地方,彷彿看到她的隱蔽所已全部峻工。
兩個男人會心地笑了。
「我原以為有錢人都打網球呢。網球,還有高爾夫球。」
「時間沒定。可能今天晚上,也可能下個星期。」
「那還不夠嗎?」
藏書室的雙扇門打開了,他轉過身來。他同這女人第一次真正的相遇是在他那重新布置過的閣樓里,遭遇在那種情況下,沒想到兩人還能見第二次。
「你的話聽起來像是經驗之談。」
「他肯定是的。」里格斯附和道。
查理瞥了他一眼。「這有什麼關係嗎?」
他環顧了一下這個寬敞的地方,看到四面牆上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書籍,不由得肅然起敬。他不知道這些書籍是否僅僅用做擺設。他曾到過一些人家,那裡的書就是擺著給人看的。他的注意力落在沿壁爐架排列的一些照片上。照片有查理的,也有一個小女孩的,小女孩長得很像凱瑟琳·薩維奇,但凱瑟琳·薩維奇的照片卻一張也沒有。這看上去有些古怪,不過那女人本身就古怪,所以這其中有那麼點兒一致的地方。
「我打算用一周時間挖好全部柱坑;兩周時間清理地面、組裝和樹圍欄,包括澆灌水泥固定圍欄柱;再用一周時間安裝圍欄門和安全系統。總共一個月。我在合同裏面大致就是這麼計劃的。」查理仔細打量了他一下。「我知道,可是有時候你們紙上寫歸寫,實際上並不嚴格照那樣辦。」
「我能游得像魚一樣,但從沒打過網球,而且一點兒也不想打。」
「間諜?就像中央情報局的人那樣?」
「我猜到她會的。不過,她不該偷偷摸摸地到人家屋裡到處轉悠。干那事不一定有好處啊。」
「好吧,好吧。我並不是要阻礙你行動。天哪,我們這般說話,聽上去就像是九_九_藏_書一對老夫老妻似的。」
露安幾乎沒有在聽。明年春天他們還會在這裏嗎?里格斯關於建築日程安排的情況使她對這項工程的熱情減少了許多。
「你妻子——」
她向他莞爾一笑。「查理說過,你口碑極佳。我想,現在我明。白原因所在了。」
「嗯,也許那會有點兒讓你意想不到。實際上,有時候我可能還會讓你用用。」
她伸出手去從他的手指問取過雪茄,咬在牙齒中間,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地吐出來。然後她又將雪茄遞還給他。
「我向他承認,追車事件是我們所關心的事,我們正在處理這事。」
里格斯接過雪茄。「吃了那樣一頓美餐,又是像這樣一個美好的日子,即使我本來不抽,也擋不住誘惑了。」他用查理遞給他的一把剪刀剪去雪茄頭,然後兩人各自抽了一會兒煙。
「那麼你呢?你一直都住在這裏嗎?」
「這個問題從你嘴裏提出來,真有意思。」露安嬉笑著用一隻胳膊肘搗了搗查理的脅下。可是,一聽到查理後面的話,她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了。「彭伯頓認為里格斯是一名政府間諜。」
「聽說你這裏搞了整修。我不管那建築公司怎樣,像這樣的綜合工程,總會時不時出點毛病的。」
看得出,露安按在沙發邊上的手抓緊了。「我丈夫是位傑出的商人,他給我留下了不少遺產。」她總算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出了這句話。
「我當然相信,查理。不是那麼回事。」露安放棄了挑戰的姿態,坐到他椅子的邊上,用手指梳理著他那漸漸稀疏的頭髮。「我想,要是我能在里格斯有機會採取行動之前,向他道個歉,然後讓他別管這事,那我們就沒事了。」
「我說的可是真話啊,查理。」她激動地說,「偶爾有些情況發生,我實在忍不住,就要衝它一衝。」
「她是律師,也是一家大企業的大股東。她有些委託人與政界有聯繫。她很成功。」
他說話時沒有看她。「我不是想要求你什麼,但喪偶帶來的創傷或痛苦有時並不及經過一次婚變那麼嚴重。我想,它們都會造成傷害,但各自程度不同。」
「莉薩,馬修要為我建一個工作室。就在那邊。」她指指後園。莉薩抬頭看了看自家住的房子,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訝神情。「我們家的房子還不夠大嗎?」
「那個工作室,她要派什麼用場?」
「我想你是不屑於那樣。」
「那麼,能找到本田車裡的那傢伙嗎?」里格斯問。「我正在辦這件事,已著手進行一些調查。」
「有那輛本田車的消息嗎?」
「那沒關係,小乖乖。」查理慈祥地說,「恐怕要怪我,我數學就不那麼好。」
里格斯再次看看他。這會不會是他有意識露出的口風?查理似乎是在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里格斯,那項允給的新生意是對他保持緘默的報酬。要不就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他是個很得力的人。」
他格格地笑了笑。「讓我來猜猜看,你大概聽人說我不是中央情報局的間諜,就是國際殺手,後來才突然決定放棄一切,在一個寧靜的環境中干起掄鐵鎚、鋸木頭的工作。」
「請叫我凱瑟琳。」她頑童似的笑了笑。「我親近的朋友都這麼叫。」
這實際上是要求兩人談談的公開邀請,查理沒有讓里格斯掃興。「請坐吧,馬特。」查理指指靠欄杆的一對白色鍛鐵椅說。他小心翼翼地先坐了下去。「這些鬼椅子真是太不舒服了,可是看它們的價格,你還以為它們是金子做的呢。我在想,我們用的那個室內裝潢設計師肯定在這上頭得了回扣。」他一面抽著雪茄,一面觀看眼前的景色。「見鬼,這兒真是很美呢。」
「我想你已故的丈夫在事業上一定很成功,也許是你自己事業上很成功。我可不想不恰當地把話說錯了。」他突然咧嘴一笑。「兩者總有一個,要不就是你們中有人彩票中獎了。」
露安介面說:「薩莉小姐還給你留著中午飯呢。我知道你在學校撈不著吃。快去,我跟馬修談完了事就去看你。」
「要是你生來就有錢的話,也許是。我並不是一直就富有。」
里格斯走過去察看了那塊地方之後,指了指一塊空地,那裡地勢平坦,可以毫無遮攔地看到遠山的景色,但兩邊依然是綠樹成蔭。「那地方看上去很合適。實際上,有這麼多的土地,你有許多地點可以選擇。順便說一下,假如我知道你打算將這地方派什麼用場,我就可以更有依據地選定地點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你已經有很多附屬建築物了。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將其中的一個改成工作室。」
兩個男人都沉默下來,直到露安和莉薩過來,沉默才被打破。通向露台的門打開了,母女倆走了出來。
查理從嘴上取下雪茄,盯著她。
「又要逃亡。」她說道,語調黯然。
「里格斯行動很read.99csw•com快。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不是警察。我問過他,他說他不是。你說他是的。」
「5年了。這麼說,你妻子跟你在這裏生活過一年。」
「確實有關係。如果是做畫室,我就要保證那裡有充足的照明,也許還要安一些天窗,要裝一個通風系統來排出顏料氣味。如果她只是用來休息放鬆,讀讀書啦或睡睡覺,那我就要做不同的打算。」
「有時候太好了點,」露安神色黯然地說,「都越來越難記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那麼,他是你叔叔?」
「你那麼忙嗎?」
「是的。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是,你可不能讓這事牽連到你。我的意思是,凱瑟琳滿可以在什麼地方買下一座荒僻的小島,叫任何人都夠不著她,但那會是什麼樣的一種生活啊,對她,或者對莉薩。」
「或許是早了些,但是,給我世界上任何東西,我也不願把她還回去。你有孩子嗎?」
查理搖搖頭,左邊太陽穴一陣輕微的疼痛叫他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伸出一條手臂摟住她的腰。「露安,我今天上午同約翰·彭伯頓談過一次話,了解到許多情況。」
莉薩的小嘴撅了起來。「我沒有得A。」
「我想,你對你的離婚可能不完全是平心靜氣的。」
「我會第一個就告訴你的,夫人。」露安轉身準備離去。
露安回想著她同里格斯在他家裡會面的情景。他擺弄著獵槍的樣子,他的監視技巧,他的火器知識。最後是他那自信而冷靜的舉止。她堅定地搖了搖頭。「他給我的印象不是辦公室型的。」查理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也有同感。那後來怎樣了?」露安站起身向後退去,倚在門邊框上,手指鉤在她剛換的牛仔褲的腰帶環上。「他已經查到有關我和那輛本田汽車的一些情況了。好在我又編了那套故事,所以我們在那上頭倒是沒事。」
里格斯聳聳肩。「她很精明,是個很會做生意的人。我想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婚姻這東西成了障礙。」
「明年春天。怎麼啦?」
「所以就請他明天過來吃午飯了?我權且把它當做你是想對他了解得更多一點吧。」
里格斯好奇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才回答:「我得制定些計劃。它們將幫你設計成你想要的那樣,儘管聽起來你好像已經心裏完全有數了。根據規模和複雜的程度,工期可能需要2到6個月。」
「我剛才在想,我們也許該將那些工程同工作室合在一起通盤規劃。你知道,這樣就可以利用同樣的材料或者材料組合來建造游泳房和工作室了。」
「改天我們應該去騎一騎。這一帶有一些很漂亮的山道。」
「生活中有個像他那樣的人真不錯。」
露安頓時想到里格斯那麼快就搜集到了有關她的信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現在這也許講得通了,但她仍然不信服。「可眼下他卻在弗吉尼亞的鄉村裡承建圍欄。我覺得他們是不會讓間諜退職的。」
「我知道。」里格斯的答話出人意料。「在這片房地產售出之前,我常常在那些山道上行走。順便說一句,你買下這塊房地產,是個極佳的選擇。」
里格斯看了看藏書室的牆壁和天花板。
「你幾時可以開工?」
「你呢?」他問,把目光又移回到她身上。
「不必了。」他指指那些照片。「是你女兒嗎?要麼是你妹妹?」她的臉紅了,隨後領會了他表示的用意,但還是在長沙發上坐下來后才回答:「是我的女兒,莉薩。她今年10歲。我真不能相信,歲月過得這麼快。」
「跟忙不忙沒關係。沒有哪個頭腦清醒的建築商會現在動工興建那樣的工程。我們需要建築計劃,還需要領取建築許可證。地面不久就要上凍,我不想上凍后澆墩基。我們也沒法兒在冬季到來之前建好框架並封頂。這裏冬天的天氣可能會變得非常惡劣的。這肯定是明年春天的工程了。」
里格斯穿了一條絲光黃斜紋布褲子,上身套一件帶圖案的羊毛衫,領尖釘有鈕扣的襯衫領子翻露在羊毛衫外面。他是開著一輛從別人借的切諾基牌吉普車過來的,因為他那輛小型卡車的保險杠壞了,放在修車鋪里。不管怎麼說,在這富人居住的地方,這輛吉普看上去總比他那撞壞的卡車要合適些。他先把剛洗過的頭髮抹抹平,然後才從吉普車裡爬出來,走在座宅邸的台階。現如今,除了參加鎮上偶爾舉行的社交活動外,他通常都不|穿得正正規規的。他最後認定穿短上衣再配條禮服褲子太造作。畢競只是吃午餐。並且,又有誰知道呢?說不定屋子的女主人還會請他當場干點什麼活兒。
「彭伯頓應該什麼時候回頭找你?」
他回之以微笑,在她的旁邊坐下。「查理在嘮叨?」
「我明白了。」
露安臉上顯露出一副挑戰的神態,皺起眉九*九*藏*書頭回瞪著查理。「我總不能坐等著,什麼也不幹吧!」
「我知道,是我弄錯了,可里格斯讓我覺得他是個警察。」
「我也對彭伯頓談到了里格斯,想查查那傢伙的來歷,摸摸那傢伙的底細。」
「午餐幾分鐘后就好。薩莉正在後面的游廊裡布置。飯廳可以坐50人左右,因此我想,就三個人在那裡,顯得有些空蕩。你想先喝點什麼嗎?」
「我告訴過她,只要那傢伙不打擾我,我也不會打擾他。」
「你看警匪片看得太多了。即使間諜也有改變職業或者退職的,尤其是隨著冷戰的結束。情報部門有很多專業,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身穿軍用雨衣,袖子里藏著手槍,執行暗殺外國獨裁者的秘密計劃。他也許只是個不中用的傢伙,成天坐在辦公室里看那些空中拍的莫斯科照片。」
「喬治亞。」
她回頭瞥了一眼。「我正有點巴不得你來呢,查理。」她嫣然一笑走了出去。查理站起身來,目送著她身影曼妙地穿過門廳。然後,他關上通向自己書房的門,在辦公桌旁坐下,抽著廉價的細長雪茄,陷入沉思之中。
「不要為這事生氣,不過,如果你找到他了,你打算怎麼辦呢?」查理望了望他。「換了你會怎麼辦呢?」
露安莞爾一笑。「我們就是一對老夫老妻嘛!只是比起大多數夫妻來,我們要更多一些秘密罷了。」
「那我倒很覺得意外。我判斷口音通常是很準的。」
露安搖搖頭。「不,我要單獨分開的。我們打算建一個大涼亭來進行戶外娛樂活動啦什麼的。將來用游泳池和網球場的主要是莉薩。我要那些設施靠正屋近些。游泳池已經很近了。我要工作室離得遠些,有點兒藏起來的味道。」
「這一捏好有勁。」他抬眼看了看露安,接著又看看查理。「這個特點想必是你們家遺傳下來的。我要經常來這兒的話,恐怕得戴一隻鐵手套呢。」
「很好。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來,凱瑟琳這麼富有,自然會成為形形色|色的欺矇拐騙、敲詐勒索,甚至赤|裸裸的威脅的對象。而且我們還要為莉薩擔心。實際上,我們一直都在留神監護著她。」
「噢,明天是不是也請我吃這頓午餐呢?」查理問道。
「我真的很感謝你同意不去追究那事。」查理說。
「你這話很能概括建築業的情況。」里格斯同意道。他抽了口雪茄。「但是我們要在霜凍之前完工,而且地形也不像我原來想的那麼差。」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查理。「經過昨天的事兒,我真希望能坐下來好好聊聊。我肯定你也是。」
「假如他想要的不只是錢呢?」她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說。「假如他知道彩票的事,那該怎麼辦?」
「我告訴過你,我會去處理這事的。怎麼,你不再相信我的判斷力了?」
應門的是女僕,她把里格斯帶到了藏書室。里格斯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那圓形場地停下時就已被監視了。或許也有電視攝像機對著那個地方,而凱瑟琳·薩維奇和她的夥伴查理正坐在某個觀察室里,室內從地板到天花板都擺滿了監視電視接收機。
「嘿,昨天來過這裏后,我還以為你已把我的來歷查得清清楚楚了呢。」
「誰?」
里格斯還沒顧得上回答他有關圍欄的問題,這邊查理就遞過來一支雪茄。「你抽這玩意兒嗎?」
「房地產經紀人,就是賣給我們房子的那個傢伙。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彭伯頓認識這鎮上的每一個人,知道這裏發生的每一件事。他準備馬上就去為我們徹底追查本田車裡的那個傢伙。」露安驀地抽開身子。「你沒有告訴他……」
「今年沒時間了,凱瑟琳。」
里格斯點點頭,四下看了一眼。「我看到造游泳池的地方了。你是不是計劃建一個游泳房,或許再加上網球場?」
「薩維奇夫人——」
「守寡。」
「我很高興你能來。」她說著,輕快地迎上來,伸出一隻手。里格斯握握對方的手,不由得再次對他在那一握中所感受到的力量驚奇不已;她那纖長的手指彷彿要將他一隻滿是老繭的大手吞了似的。「我知道,承包商白天有許許多多的緊急事情。你們的時間一向不是由你們自己掌握的。」
莉薩笑了。
莉薩突然笑了出來,笑得臉上像綻開了花。「我得了個A+呢。」
「得到他的消息時告訴我一聲。」
「那好。你的地方肯定有的是。」他察看了一下地面坡度。「這麼說你會游泳或是打網球?」
里格斯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正是我來這裏的一個原因。一個很大的原因。」
「誰也做不到絕對正確。」她輕輕拂開蓋住眼睛的頭髮。「哎,你看怎麼樣?」她看看那塊空地。
「想想另外的選擇吧。那可不是令人愉快的。」
「實際上,我沒有聽見過殺手的說法。」兩人相視一笑。
「她從政嗎?」
「你知道,只要你對人講真話read•99csw.com,人家就會停止猜測了。」她不相信自己剛才竟然說了這句話,但就是說了。她看著他,竭力做出完全是無心的樣子。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從他的話里可以清楚地看出,他說得很真誠。露安立時感到有些內疚,因為她事實上算不上是守寡,至少不是像謊稱的那樣失去了一位有錢的丈夫。他好像是在借暴露自己的創傷來酬勞露安暴露她的創傷。然而像以往一樣,她這邊說的全是謊話。她還能再說真話嗎?實際上,她又怎麼能說真話呢?說真話就會毀了她,所有的謊言會立刻被戳穿,就像那些破舊的建築用炸藥進行定向爆破拆毀的時候一下予坍塌那樣。
「那是查理一手操辦的。不過,我認為事情進行得還是比較順利。我對最終結果肯定是滿意的。」
露安緊張地看了看他。「如果彭伯頓找到他,你打算怎麼辦?」
「天哪!露安,假如那傢伙是間諜,他沒崩掉你的腦袋,那真算你幸運了。」
「我看不出他怎麼會知道。但是,露安,萬一他知道了,那世界上還有許多其他地方我們可以生活嘛。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明天就可以遠走高飛。」
她金髮垂肩,穿一件上下連身的黑色禮服。禮服肩部向外展開,款式新穎;雖然長及裸著的小腿,但絲毫也遮掩不住她那修長而曲線玲瓏的體態美。給他的印象是,這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是出席州博覽會或者白宮晚宴也同樣合適。她腳上穿著一雙顏色相配的黑色淺跟鞋。一頭悄悄向他走來、毛皮光滑、肌肉發達的黑豹形象牢牢地印在他的腦海里。稍加思索之後,他做出判斷,這女人的美是不可否認的,但並非十全十美。話說回來,誰又能十全十美呢?還有一個突出的細節:儘管她的眼角已經開始刻上細細的皺紋,可是里格斯注意到,她的嘴巴周圍卻幾乎連一絲皺紋也沒有,好像她從來就沒有笑過似的。
查理開玩笑地在她頭上扇了一巴掌。「你準是繼承了你媽媽的幽默感,肯定沒錯。」
「騎不好,但也不會摔下來。」
「我恐怕不像你有那麼多的消息渠道。我沒想到建築商也有這麼靈通的信息網。」她的目光始終盯著他的眼睛。
「那她一定也很出色。那在很大程度上可還是一個男人的世界呢,就像許多其他領域一樣。」
她嫣然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很高興見到你,馬特。」
「很抱歉!」她聳聳肩。「很久啦。」她簡單地說。她的語音中帶有點傷感的味道,這在里格斯聽來,像是逝去的歲月並未能減輕她的喪夫之痛。
他靠在沙發上,回味著她的話;他的嘴唇緊抿著,雙手握成拳頭,不過並不帶威脅的成分。
「那正是我告訴過她的。我知道那樣做也許很不雅觀,但她相當任性。」
「聽起來挺好的,凱瑟琳。在我這一行:活兒總是受歡迎的。」當他們走到後堂時,查理也加入了進來。兩個男人握了握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馬特。我希望你餓了,薩莉備的酒席通常都是很豐盛的」。
里格斯很快搖搖頭,接著垂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雙手。「還沒這個福分。」
「我明白。很高興你的職業生涯轉變得很成功。」
「那麼,關於圍欄,我們在時間方面怎麼打算,馬特?」查理問道。他和里格斯是在俯瞰著庭園的后露天平台上。午飯已經結束,露安去接莉薩了。因為這天安排有教師研討會,所以學放得早。她臨走前要里格斯等她回來,以便商談建造工作室的問題。里格斯不知道她去接莉薩是不是故意耍的一個花招,好留下查理來從他那裡探聽消息。不管是什麼原因吧,他得保持警惕。
里格斯一生中沒接近過多少孩子,但他做得順乎自然。他伸出手來。「叫我馬特吧,莉薩。很高興見到你。」
露安最後看了看表。「午飯差不多該準備好了。我想,等我們吃過飯,你不妨看一下後園內的一塊場地,我想讓你在那裡建一個小工作室。」她站起身,里格斯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像是對這次不尋常的談話終於結束感到無限的寬慰似的。
「我考慮考慮。謝謝。」
「這我能看得出來。」
「很抱歉,我想這事我已考慮清楚了。我是要從頭開始建一個新的。其他那些房子實際上一個也不合適。我要它建得像你的一樣。兩層樓。一樓可以建成我的業餘愛好活動室,就是說,當我得空培養出一點業餘愛好以後。莉薩已開始學畫畫,而且學得很不錯。說不定我會學點雕塑。那似乎是一種很叫人放鬆的消遣。在一樓,我要一隻木柴爐子、一架望遠鏡、舒適的傢具、嵌進牆壁的書櫥,也許還要一個小廚房,安幾扇凸肚窗。」
吃飯時間,大家都只是品嘗飯菜和飲料,談一些無關痛癢的當地熱門話題。然而,查理和凱瑟琳·薩維奇之間有一股力量里格斯能明顯地感覺到。那是一read.99csw.com種強烈的情感,他斷定,實際上是牢不可破的。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嘛。
聽到這話,莉薩嘴咧得老大。
「你和你的冒險行動就像那天晚上到紐約抽獎一樣。我的確應該開始在這一帶採取些堅決行動了。還有別的什麼嗎?」
他們是在查理的辦公室里。露安靠近那張龐大的辦公桌站著,查理則坐在桌后。剛才,當他打開煙盒取出一隻粗雪茄、正準備點上時,露安道出了她那天上午去里格斯家的事。
「我想你很喜歡你所做的工作。」
露安和里格斯朝後園縱深走去。查理已經告退了,他說他有些事要辦。
查理抽了口雪茄。「這樣說來,如果里格斯那邊不成問題,那我們只有本田車裡的那個傢伙要擔心了。」
「他出去辦點事。不過,他會來和我們一道吃午餐的。」
「你以為我在乎別人對我亂猜測嗎?我才不會呢!」
兩人繼續朝屋子走去的時候,她也偷偷地瞥了他一眼。
聽她這麼一說,三個大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最後里格斯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他到底是什麼人呢?為什麼那樣的神秘?」
露安猶豫了一會兒才答話:「我從來沒到過喬治亞。」
查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了。唔,我也不知道她準備做什麼用。不過她不會畫畫,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露安點點頭。「他妻子多年前就過世了:我的父母也都去世了。實際上,那個家庭就剩下了我們幾個。」
里格斯搖了搖頭。「婚是四年前正式離的,但在那之前我們已經分居了大約14個月。她還住在哥倫比亞特區,也許會一直住下去。」
「鬼才知道。那傢伙恐怕不會去做廣告,說他在什麼部門干過吧?沒有人能確切地知道。據彭伯頓所知,他的背景就像是一團迷霧。」
「我在試圖確定你是哪個地方的口音。莉薩的口音很雜。你的口音不明顯,但仍能聽出來。我猜想你在歐洲過了很多年,但你知道人們是怎麼說的:你可以讓一個女孩子離開喬治亞,卻沒法讓喬治亞的口音離開那女孩。」
「他相信了?沒有提出問題?」查理的語調帶著懷疑。
「凱瑟琳說她想要建一個戶外工作室。你知道在哪兒建嗎?」查理搖搖頭。「我真的還沒有同她商討過這事。我想那是她新近一時衝動才想起來的。」
「他使我的生活方便多了。我不知道,要是沒有他,我該怎麼辦。」
查理對她咧嘴一笑,點上雪茄。「這麼說,你真的認為里格斯不要緊,他不會繼續四處打聽了?」
為了讓她感到好受些,里格斯說道:「春天不知不覺地就會來到這裏的,凱瑟琳。冬天可以讓我們有時間設計出一套真正好的方案。我認識一位一流的建築師。我可以安排一次會面。」
「這在你不會是一個新鮮的故事,但卻是我所有的唯一的故事。我搬到這裏來后,就從沒有回頭看過。」
露安目光犀利地看了看他。「什麼?」
「其他原因是些什麼呢?」查理笑嘻嘻地看著他。「不過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那是你的事。」這個「你」字著重地說出來,其中的意思里格斯當然明白。查理坐在位子上不停地動著,直到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凱瑟琳跟我講了你們昨天小小的談話的情況。」
「像任何工作一樣,有時也會你爭我斗的。但是,我喜歡把零散的東西拼到一起做成新的東西。這對受過創傷的人有療效,能讓你心裏安寧。我很走運,不錯,生意也順遂。你大概也知道,這地方錢很多,甚至在你來之前就這樣。」
當著面看,莉薩·薩維奇比在照片上看更像她母親。兩人走路的樣子都是一樣的:從容舉步,飄然而行,不多費一點兒力氣。「莉薩,這是里格斯先生。」
「我離婚了,」他打斷她說,「差不多4年了。」他把手插在口袋裡,再次環視了一下那間屋子。他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也在跟著他的轉。
「我大約是5年前移居到這裏的,跟一個建築商當學徒,是他教會了我這門手藝。他大約3年前死了,我就在那個時候自己開的業。」
「那工作室是于什麼用的?」莉薩問道。
「一點不錯。所以在找到他並確定他的意圖之前,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辦。」查理的語氣中帶有那麼一丁點兒敵對的情緒,里格斯故意裝作不知道。他轉過頭去眺望鄉村的景色。
里格斯自然大方地仔細看了看她。「那你生她的時候想必很年輕。」
「總比同時面對兩個頭痛的傢伙要好些。如果彭伯頓能追查到他,也許我們就順當了。」
「但你得要成績好才行。」查理說,「順便問一下,這次小測驗怎麼樣?」查理板著語調問,但很顯然,那一臉的嚴肅純粹是裝出來的。里格斯清楚,那老傢伙愛莉薩,就像愛她的媽媽一樣,如果不是更深的話。
「我在他辦公室里四處窺探了一下。他逮到我時手裡握著一支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