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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疑雲又起

第十二章 疑雲又起

他是走廊盡頭的房間,通過貓眼,能把整條走廊看個清楚。
說著,就走進了廁所,開了燈。
他腦里突然崩出一個想法,總覺得窗帘下面,會露出一雙雪白的腳,眼睛不由自主盯著下方。
手機開了一會兒,他就把手機卡給拔了,這樣既能當手錶看時間,又不會受人電話騷擾。
頭腦彷彿遭受重擊,全身屏息立住,根本不敢動彈。眼珠緩緩向右側轉動,餘光撇向了一側。
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門口剛才那個男護士再次現身,冷漠地問了句:「大小?」
突然間,他似乎感到了布簾稍微動了一下。室內沒有一點風,布簾怎麼會動?
黑貓見主人來打,機靈地一下從旁邊鑽了過去,此時站在離門一米遠的位置上,對著門口,低沉地吼了句「喵——」
迷迷糊糊中,似乎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好像還有人給自己打針了。
他正要順手關門,突然不知從哪刮的一陣風,直接「嘭」一聲,自動把門給關上了。
抬頭看了一眼,上面所有窗口,都沒有站著人。
「咚咚咚」。聲音不大,但響徹走廊。
廁所位於門口進來的右手邊,張超還沒進廁所,突然黑貓在他背後一聲大叫,嚇了他一跳,精神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莫非,剛才站在樓梯口,注視著自己的,就是那個古裝女?而這塊布,是黑貓追打她時,抓下來的?
這時,只聽聲後傳來了一個男聲大喊:「同學!同學!你在幹嘛,快上來啊!」
一系列的謎團,圍繞在張超的心頭,以至於他並沒有感到,浴缸中的水,已經悄悄冷了。
「喵——」黑貓似乎突然變得更加憤怒了。
走廊上,廊燈幽靜地亮著,整條走廊空落落的,沒看到任何人。
張超原地站了幾分鐘,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我就不信了,世上難道還真有鬼!
張超立在原地,還是靜靜地看著這扇門。
轉身看黑貓,黑貓正狠狠地盯著他這個方向,他不由怒罵道:「小畜生,老子給你好吃好喝的,你他媽幹嘛呢!想咬我啊!」
正在這時,不知何處,似乎遙遠,又似乎很近,但辨不清方向,一個飄渺的唱戲女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時,張超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是不是有什麼人躲在門外?
同一時間,黑貓「喵」地大叫了一聲,朝著布簾撲了過去。
他抬頭望著啟真湖東面的臨水報告廳,那裡經常舉辦各種講座和表演,只不過現在很晚了,那裡的燈是滅著的。
張超心中好奇黑貓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凶。思索一下,還是決定開啟門來看一眼。
「張超,張超,你他媽的快醒醒……啊,阿姨呀,我,不好意思啊。」
看到這個場景,張超心中一沉,據說黑貓能看到不幹凈的東西。莫非,剛才門外有不幹凈的東西,我開了門,髒東西反而到裏面來了?
沒有敲門聲,也沒女人唱戲聲。
張超緊張的神經一旦鬆弛了下來,突然間感覺全身像被抽光了血液,徹底筋疲力盡。對著黑貓罵了句:「以後別跟我疑神疑鬼的!」
腦中不知所已地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這,這是被福爾馬林泡過的手指。
美女妖艷地一笑,道:「學長,你再過來一些嘛。」拉著他,不由自主地又跟著走了幾步。
一念之間,心中再次回想起剛才倒映水上的女人影子,全身寒毛立了起來。
張超心下一沉,前面唱戲,現在唱歌,媽的,都半夜跑來開演唱會啊。老子還要回寢室,美女歸美女,但現在他很累,再漂亮的美女也起不了生理反應。想一下,便道:「不用唱給我聽了,我很累,想回寢室了。」
這條路張超也不知走過多少遍了,過去和白秋在一起時,經常來這裏散步。他和陳蓉也很多次從這裏走。可以說,這條路雖小,但「人氣」一點也不低,相信沒有一個學生沒走過這條路。
恍惚中,似乎聽到有女生在唱歌。
張超一個人住賓館,洗澡自然也沒必要把廁所門關上。
張超無奈道:「好吧。」說著,就走過去了幾步,又離她十米遠,停了下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咬牙齒,正要衝上去,突然,上方的燈光啪啪閃爍了起來,忽明忽暗,整個房間里一亮一黑,伴隨著心跳的急劇加速。
冰涼如水。
沉默幾秒,張超再也忍受不了恐懼的壓迫,「啊」一聲大叫,手把水全部潑了出來,抬頭往上看去,上面只是亮著白色的節能燈,沒有任何女人。
張超想把這塊布扔掉,覺得臟手,最後想想,這或許是個證據,於是往包里放了進去。
張超趕緊把黑貓抱起來,放到地上,這小旅館的門是木的,雖然是強化木,但也經不起貓爪子的折騰。萬一老闆要他賠,那就麻煩大了。
無論是唱歌女人,還是白衣女鬼,奇怪動物,都一起來吧,看個究竟,我就不信,人的自身意志能被外界所影響,我就是要夜闖醫學院。要是真有鬼怪,那鬼怪也都是怕人的,否則,世上人豈不都被所謂的鬼怪害死了嗎?我就不信,鬼怪還真能讓我跳樓!
張超趁此時候,猛地一轉身,面前的,是走廊的玻璃窗,沒有任何東西。
直接面對恐懼時,或許也就是這樣了。
張超看著這布簾,心裏總是感覺怪怪的。
很快,門開了,外面進來一個男護士,不由分說,抓起他的手,肌肉注射了一針。
張超腦子昏昏沉沉的,實在無心也無力去調查這些了,只能拖著疲倦的身體,往寢室方向走。
不過這家旅館,他再也不敢繼續住了。
可是太多的事情,沒有弄個水落石出,心裏怎麼能安穩。
又走了三四步,美女read.99csw.com回頭笑了笑,似乎笑得更古怪了。
是天氣冷了嗎?
這雙腳,是不是白得有點太過奇特了?
等到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是門外清潔工敲門聲把他驚醒的。
是誰躲在裏面嗎?
布簾下,露出了一雙腳,一雙赤|裸的女人的腳,沒有穿鞋子。
向前走了十多步,似乎總感覺有些古怪,但到底是哪裡古怪,他也說不出來。
這麼想著,他反而心安起來。
好像有點滑,緩緩貼著他的脖子根,慢慢蠕動著,像要順著他的後背,伸進他的衣服中。
「醫生,你看我兒子……」
張超道:「幹嘛?」但說出口,又覺得這麼冷硬的話對美女說並不合適,便溫柔地補了句,「同學,找我幹什麼呀?」
他罵一句,無非想試探一下,是否真有人躲外面。結果寂靜無聲,沒有人回應。

58

據說黑貓能看到一些人類看不見的東西。莫非,莫非,秘密真的在這扇門後面?
但此時的他,哪裡管得了什麼天上月,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看著面前正對這扇鐵門,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敢再留下去了,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昔言求是,實啟爾求真?」聽到這句,張超突然愣了一下,頭腦里似乎冒出了一些想法。
布簾?
但此時夜半無人,獨自走在這條臨湖的小路上,一種異樣的情愫卻悄悄蔓延了開來。
布簾剛才已經被他拉到一旁了,但剛好留下能藏一個人的寬度。
張超沒有動,只是冷靜地看著面前這扇門。
難道他們顯靈?這總不可能吧。

57

幻覺?真的只是幻覺嗎?
昔言求是,實啟爾求真。這話是不是還藏了別的意思?
當!
門外,張超爸媽走過來,看了他一下,兩人眼眶都是紅的。他爸一句話也沒說,他媽哭著道:「超,你就聽醫生話,多住些時間吧。你爹這忙陣(這陣子)生意忙,最近身體也否大好,我們過些時間再來望你。」說著,嘆口氣,兩人就轉身走了。
如果他懂越劇,還會知道,這段曲子叫「盤夫」,是越劇中的名段,唱腔非常凄涼。
張超只感到今夜有太多的恐怖和古怪,他再也無心也無力去搞明白這一切了。他真的好累,實在不想煩這些事了。
若是在平時,聽到校歌,只會覺得再正常不過。但現在張超腦袋有些暈眩感,聽到這校歌,突然想到那時新文化運動也過去幾十年了,為什麼還要用文言文寫校歌呢?
「啊!」他不由一呼,嚇得身體直接彈了過去,按掉開關,重新開了起來。
等一下!
對了,我身體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這時,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身後的影子,為什麼這麼暗呢?
現在也無處可去,只能先在這裏呆上一下午了。
好像是……好像人的手指,濕滑的手指!
「喵——」一聲,門一開,黑貓暴露出最兇狠的神色,鑽了出去,對著門口的空氣一頓猛抓。
他不知道,在房間里看了一圈,黑貓正趴在地上睡覺。再去看那布簾,也完好無損,並沒有被黑貓抓扯過的痕迹。
門還是好好地鎖著,但黑貓卻絲毫沒有懈怠的樣子。
正當他閉著眼睛,舒服地躺在浴缸里,聽到「喵」一聲,黑貓走進了廁所。
看著門口空無一人,黑貓獨自對著空氣亂抓著,這……這……
寂寞的路燈通過走廊上的窗戶灑落進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張超回過頭,發現右手邊臨湖的草地上,坐著一個穿裙子的女生。人長得非常漂亮,梳著順滑的長頭髮,玉腿從裙子里伸出來,纖細又白凈,穿著一雙小巧的黑皮鞋。
這次,終於是聽清了,果然是唱戲聲,而且是越劇!
現在似乎不遠處,有個動聽的女聲正在唱著流行歌曲,唱了一首,還會換首其他的,甚是好聽,終於回到了現實的校園,不免聽得有些心曠神怡起來。
小時侯,他家做生意,為圖個吉利,還出了當時看起來挺大的一筆300塊,請了個團唱了一夜的戲,好像是唱給廟裡菩薩聽的。但他從來沒聽懂台上人在唱點什麼。
張超儘力壓制恐懼,大聲喊了句:「誰躲後面,快滾出來!否則不客氣了!」
我又為什麼會徹底喪失了那段記憶呢?

54

男護士上前,不由分說,把他褲子一拉,全部暴露出來。男護士指著他屁股,道:「直接拉。」
張超叫道:「都要,都要!」
這時,「喵,喵」,黑貓叫了起來,似乎很焦急,爪子在他書包里亂蹬,好像非常想跳出來。
這一切,居然真的是夢?
「媽的,你們殺人啊!幹嘛把我拷起來,我犯法了嗎?」
之後,一片折磨人的安靜。
看著如此詭異的場景,張超徹底不知所措,心完全糾了起來,慌忙喊著黑貓名字,讓它快回來。
我在寢室的時候,除了林一昂搞的鬼外,那半夜跟我應答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李偉豪和白秋的聲音都出現過,都是叫我不要去醫學院。
張超痛苦地哇哇大叫,哭喊道:「我要上廁所,我要上廁所。」
張超邁起腳步,直接從最南面的樓梯走了上去。
張超心裏不由一樂,但下一秒,突然警覺起來,他媽的這輩子還沒遇過這福氣呢,這女的會不會有古怪啊?最近他遇到怪事太多,不免提高了警惕性,於是他還是沒挪步。
他這間客房相當於其他房間的兩倍大小,足足有三十個九九藏書平方。衛生間也比其他客房大了不少。
他帶著黑貓去樓下的沙縣小吃,吃了碗餛飩,到下午時,和黑貓一起去學校西區,在啟真湖旁草地上,找了一塊隱蔽的大石頭後面坐了下來。
寂靜無聲,惟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地響徹在樓道里。
時間終於熬到了晚上10點,張超疲倦地站起身,把黑貓放進背上的書包,趁著夜色濃郁,向著醫學院走去。
「啊!」張超嚇得一聲大呼,腳底沒踩穩,跌到了水裡去,本能地向那兩人呼道:「救我,救我!」沒過多久,就昏了過去——
身後,有人緊緊貼著自己的背,站著!一動不動地站著。
有時候,等待恐懼的到來,往往比恐懼更可怕。
腦中瞬間醍醐灌頂,完全清晰過來。
張超搖了搖頭,苦笑一下:「你們都把我當神經病,我病還沒好,怎麼能見你們呢?」
Z大校歌歌詞是著名國學大師馬一孚在半個多世紀前寫的,通篇都是文言文,非常難理解。張超過去大學軍訓時,天天都要唱這歌,每個學生都對校歌倒背如流,歌詞的意思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男護士也不生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莫非真像算命先生所的,我是不幹凈東西接觸多了,傷了魂!
黑貓依然拱著腰,卻並沒有叫,只是目光冷冷地朝著窗帘的一角望著。
水放好后,他脫了個乾淨,躺進浴缸里,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接著,從樓梯下傳上來的,是黑貓的鳴嗷和瘋狂的抓咬聲,到最後,黑貓的叫聲似乎變得聲嘶力竭,還帶著那幾許尖銳。
他也沒有多想,聽著悠揚的曲調,心情也稍微舒暢了些,拿出本書,看了起來。旁邊黑貓乖巧地趴著曬太陽。
張超道:「剛才就是你在唱歌?」
可是在醫學院,沒並有直接接觸那些古怪的東西。
我他媽被人當成瘋子,你這畜生也瘋了?
這回,張超才注意到,黑貓要攻擊的,不是他。
可我是昏倒在地的,這個夢,也未免太真實了吧。
是我看錯了嗎?
但黑貓的攻擊性,絲毫沒有降低。
稍微仰起點脖子,看了看蓋著的被子,上面印著「杭州第七人民醫院」,媽的,精神病院啊!
過去大家開玩笑,常罵某個人是七院跑出來的,現在是一語成讖,自己居然真被關進七院了。這以後還怎麼做人啊!
他這間衛生間,大概有六個平方,走進去右手邊還有個浴缸,廁所最裡面是馬桶,馬桶前還用個布簾分隔開來。
本來他就是一肚子的火,如今無處可發,他可不怕黑貓敢攻擊主人,隨手拿起門旁的紙拖鞋,就朝貓扔了過去。
學校里沒條件躺在浴缸里洗澡,反正住賓館,熱水又不用錢。
張超憤怒地望著門口,門口,居然站著穿白大褂的陳蓉和一名中年的男醫生。陳蓉臉上似乎陰雲密布。
美女笑道:「是呀,你聽到了,好聽嗎?」

56

他在下面找尋了半個小時,再也沒發現其他的血跡和貓毛。
一團影子!晃動著的影子!
因為他眼睛餘光瞟到他身前的水面上,近在咫尺的水面上,有團黑黑的東西。
張超也回過頭,朝門的方向望了過去。
現在的他,對於任何的遮擋物,都本能地產生了敏感,希望房間里沒有任何能遮擋或者藏東西的。
他想大哭一場,徹底地發泄壓抑。
美女道:「你過來,我要在你面前唱。」
立在原地,思索了很久,最後決定,還是回寢室吧,不管怎麼樣,事情總歸該告一段落的。
張超輕步走到門前,撥開了蓋著鐵片的貓眼,朝外面望去。
莫非,莫非……現在髒東西就藏在窗帘後面?
「張超,張超,你怎麼了?」
越來越強烈的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正在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要是一直就這樣了,那也不錯的。
心中突然對所有的事,沮喪到了極點。不是我不想,實在是我無力了。
直到聲音完全消失,張超一慌,急忙爬起來,把書包往肩上一背,得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於是,他扣上了鐵鏈鎖,輕輕轉動門鎖,對著門罵了句:「你媽比,哪個傻比躲外面,老子抓住不客氣了!」
沒有回應。

55

好像……越看越……這窗帘越看越像個人形!
他想了很久,最後想出一個讓他都感覺荒唐、驚訝的想法:晚上再去醫學院!
最近一直在接觸的「不幹凈」東西,只有……白秋!
印象中,越劇聲音似乎都很嗚咽,彷彿只記得唱戲的女人穿件藍袍,在台上唱著很低沉、哀傷的曲調。除此以外,就沒其他可值得回憶的東西了。
張超睜開眼,往旁邊一瞧,黑貓站在廁所門口,全身拱成一張弓,頭上的毛髮全部立了起來,眼睛碧綠,盯著廁所上方。
算命先生說,重病人才能看到所謂的鬼魂。如果白秋真的是鬼魂,我當初身體好好的,怎麼會看到她?最後她為什麼又要跟我分手?
張超氣急敗壞地大罵道:「陳蓉,你這臭婊子,你居然騙我,還把我關到七院,我做鬼也不放了你!」他喊得脖子筋都要爆出來了。
張超慌地一把倒退坐倒在床上,正要爬到床頭去按一下開關,目光一掃而過,隱約中,餘光瞥到床的另一側,似乎正靜靜地坐著一個人。在閃爍的燈光中,忽明忽暗。
看著黑貓懶洋洋的眼神,一切都完好無損,他才基本放心下來。
「你們自己商量一下,再確定吧。」
越劇,是江浙地區曾經非常流行的戲曲形式。至今杭read.99csw.com州的「小百花越劇團」也是全國聞名,在文二路那塊還有個劇場。
張超正想開口大罵,但還沒出口,下一秒,他徹底閉上了嘴巴。
他聲音很輕,但這深夜中,任何輕微的響聲,都顯得異常清亮,似乎音波遲遲徘徊在房間里,不肯離去。
張超回頭一看,遠處十多米外,一男一女兩個人,正焦急地往他看來。
張超罵道:「怎麼拉呀!」
至之死地而後生,人遇到了極端,往往會更加堅強。
他沒開手機,看看天色,應該才5點來鍾,還要再過4個多小時才好。閑著無聊,打開手機看一下。結果開機沒幾分鐘,躍入眼睛的是幾十個電話。其中一半是陳蓉的,還有他爸媽的,林一昂的,劉老師的,吳宇的,朱曉雨的,還有一些其他同學的。
瞬間,他心跳幾乎停止了,但下一秒鐘,心跳撲通撲通,幾乎要震出來了。
但接下來視角餘光的一幕,讓他後背涼到了骨子裡。
他心下大為著急,忙跑了下去,尋找黑貓,在一樓時,又看到了幾滴血跡和一些根貓毛,但沒有尋到黑貓的屍體。
而黑貓,則是從廁所門外,一步步走進來,擋在了他的前面。
張超看了眼黑貓的狀態,心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
「聲音真好聽啊!」張超不由讚歎道。
他怕外面有什麼歹徒之類的,決定先把門上的鐵鏈鎖給扣上,這樣即便門開了,也只能開個10多公分,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原來是虛驚一場。剛剛應該恰好燈泡不穩定吧。
此時,他突然感到下半身一涼,低頭一看,此刻他居然站在湖中,水已經到了他肚臍眼了。而他手裡握著的,那是什麼女生的手,而是一把滑膩膩的水草。
思考一下,裝好東西,帶上黑貓,下樓退房,結清房錢。
這時,脖子上的冰涼觸覺消失。
哈哈,突然發現自己那麼滑稽。
「我沒瘋,放我出去,我沒瘋,放我出去!」張超忍不住大喊起來。
風,好像有點冷了。
剛跑到五樓時,藉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張超發現了地上一件東西。是一塊巴掌大的碎布,張超撿起碎布,仔細看了看,這布原本是白色的,只是沾了很多的泥塵。而且,這布薄得跟紙一樣,似乎有些年月了。
皺了皺眉頭,他走上前,把布簾拉到了一邊,看了眼浴缸,想著現在這麼疲憊,不如躺裏面,好好洗個熱水澡。
現在相當於張超是坐在一張椅子上,手和腳還是筆直地被鎖著。
這感覺……這感覺……絕對不是蟲子。
現在的張超腦子雖然昏昏沉沉,但心裏還是透亮的,見了這麼多古怪事,他絲毫不敢放鬆警惕。現在的他,心裏並不想跟著她走,但全身沒力氣,就被她這樣拉著向前走了。
一片白,老子他媽的被水鬼害死了,還能上天堂?
張超臉色通紅,看著自己的全部暴露在一個男人面前,那什麼滋味呀。只好急罵道:「滾開,滾開!」
一聲呵斥,隨後,周圍一片靜寂,似乎那女聲也跟著徹底消失了。
等他拉完屎尿,男護士又進來把他床扳了回去,沒多久,剛才打的那枚針起了效果,張超迷迷糊糊中又睡了過去。
黑貓的喉嚨像是含了顆石子,咕嚕嚕地響著,身體繼續保持成弓形,盯著窗帘。
清潔工又問要不要打掃一下房間,張超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圍了塊浴巾,除此一|絲|不|掛,忙對外面道:「不用了。」
最近這幾個星期,事情實在發生得太多了。
他慢慢低下頭,想悄悄轉過去看一眼。
張超嘴角冷哼一下:「到現在還想騙我,一夜沒睡,不是擔心我,是因為病人丟了,哼,醫院和領導一定會嚴厲懲罰罷。你們都不相信我,看來只有我自己查到真相,才能證明了!哼哼,不管是真的有鬼,還是你說的有人在搞鬼,我一定會查到水落石出的。」
黑貓去哪了?黑貓是不是真的死了?它剛才是跟誰在打?
還是這窗帘本來就這個造型?
生活,還是快點走上正軌吧。
張超嘆口氣:「那你唱吧。」
再定睛瞧瞧,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白的,原來是間白屋子。
他現在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能愣愣地看著布簾。
還是什麼也沒有,再向樓梯那望去,並沒有站著什麼女人。
但黑貓,卻站在樓梯口,背對著他,緊緊地盯著樓梯下面。
美女道:「那就聽一首,好不好,求你了?」她露出可憐巴巴的樣子。
還有醫學院唱戲的女人,古裝女,奇怪動物,看陳蓉的筆記,這些顯然不是他們治療過程的一部分,她也想不明白,那是不是真有靈異。
清潔工問裏面有沒有人,張超應了句有的。
這是他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原來他的床,跟癱瘓病人專用床一樣,屁股下面是個洞,下面是個痰罐。
一直坐到了黃昏,他把黑貓裝回了書包,為了不讓認識的人發現自己,一個人低著頭,悄悄去了其他學園的小超市,以最快的速度買好麵包和牛奶,繼續回到剛才的草地上,等待夜幕的降臨。
這時,他再看浴缸的水面,什麼也沒有了。
是不是有人在外面走過,貓跟狗一個德行,別人上樓時,經過門外,狗一般都會大叫。他沒養過貓,不知道貓是不是也這樣。
美女央求道:「你過來嘛,你過來聽我唱歌,我親你一下?」
下一秒,整個人都幾乎完全窒息,本能地向前一撲,靠在牆上,轉過身來。
那又會是什麼呢?
等他睜開眼睛,躍進眼裡的,是一片白。
頓時,他感到腦子發昏,即將站立不穩,隨後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他剛想爬下窗,發現動不了,再一看,原來自九-九-藏-書己平躺在窗上,但兩手兩腳居然都被一段鐵弧扣了起來,右手上還插著鹽水針。
外面的馬路繞到他寢室很遠,他沒那麼多力氣了,只能從西區教學樓沿湖的那條小路上走。
此刻,他正躺在一張床上。
白秋為什麼也跟李偉豪一樣,會從那裡跳樓?
什麼東西?
但下一秒鐘,他的牙齒開始打架,嘴巴微微抽搐著。
不如試試……
黑貓猛抓了一陣,這鐵門自然是完好無損,於是悻悻地停了下來,但全身拱成一張弓,瞪著門,喉嚨里低沉地鳴嚎著。
如今已是半夜,房間拉上了窗帘,只有悠黃的燈光照著,張超看著那幽幽的一角窗帘,不禁汗毛立了起來。
要小便嗎?這種關節眼上小便,真是畜生啊!
以後的生活又該怎麼過?
「終於找到了啊!」
他嚇得慌退了幾步,背撞到了外面的牆上,整個人緊緊貼著牆,一動也不敢動。
這一覺,他也不知睡了多久,似乎這麼多天睡眠恍惚,都在一覺功夫里給還上了。
張超覺得這一切像是做夢,但又很難懷疑現在的真實性,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步步……一步步……小心地走到黑貓旁邊,一同看著那波浪型垂掛下來的窗帘。
誰在唱歌,又在哪裡唱歌呢?
是不是有人躲在貓眼的死角位置。但貓眼的死角位置很小,能躲得下人呢?
張超昏迷中,似乎聽到了旁邊很多人的嘈雜聲。
白天唱也就唱了,當熱鬧聽。但晚上唱越劇,總是會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剛才那句斷斷續續的「官人好比天上月」,更是聽得人發寒。
黑貓又是低沉地大叫了一聲「喵」,隨後跳到門前,拚命抓著門。
怎麼會這樣?剛才到底是什麼?
張超的目光,再次盯到了布簾上,影影幢幢,布簾后,似乎,真的藏了什麼東西。
張超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隨後遲疑幾秒,幾步沖了上去,一把拉開厚重的窗帘。
一路沒有懸念地來到了六樓,張超四處張望一下,最後,還是站到了那間屋子的門前。
「恩。」美女甜蜜地點了下頭,道,「同學,你過來。」
難道剛才樓梯口的女人,確實是站著的,現在,走下去了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大著膽子,走上前幾步,輕輕敲了幾下門。
他正疑惑不解時,卻突然注意到,旁邊的黑貓,似乎一點也沒有停止攻擊的跡象。
也許,該回寢室了,以後好好地生活,再也不來這裏,那總沒事了吧。算命先生也說過,不要去冷僻地方,休息休息就會好的。
蟲子嗎?
若在平時晚上,那條小路上雖然人不算多,但談戀愛的男女也會不時從這裏經過的。只是現在已經11點多了,能聊得這麼晚的情侶,早該去旅館開房了,沒幾個會閑著無聊,半夜還到處亂逛。
過了片刻,聲音逐漸遠去,很快,聽不到任何聲音。
接著,又是幾十條簡訊,大部分也是陳蓉發的,還有一些是爸媽、林一昂等其他同學發的,基本上是問他在哪裡,快點回來,大家都急壞了之類。
門后,到底藏了什麼呢?
這幾天也不能回寢室,張超實在不想看見這些原本那麼熟悉,如今又那麼陌生的人臉。
這時,美女站了起來,一臉不高興地走了上來,拉起張超的手,道:「跟我過來嘛。」
黑貓這是怎麼了?
平心靜氣,凝神聽了一會兒,門外沒有任何人走動的聲音。
張超原本昏睡的狀態,瞬間全部清醒,手握著拳,環視著靜謐的屋內,拚命壓制狂跳的心臟,手心冷汗漣漣。
張超嘴角肌肉顫抖了一下,提起膽,輕聲問道:「白秋,是……是你嗎?」
這時,黑貓似乎也恢復了正常的模樣,背也沒有拱了,只是頭在房間里來迴轉,似乎還在找尋著什麼。
張超原地站著,注視著波浪型的窗帘,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當!腦中頓時清晰起來。
下一秒,張超只感到好像有一陣陰風呼得吹了出來。全身陰冷得發慌。
又他媽要來搗蛋啊!
等了好久,再也沒有聽到回應,正當張超懷疑剛才那聲音是不是真的存在時,突然,張超感到脖子一涼。
昨天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黑貓輕巧地跳了一下,躲開,卻依然攻擊性十足地朝他看來。
他心下開始慌了,便使勁停下腳步,道:「我不要走了,你就在這兒唱吧。」
而這時,門外不知哪來的陰風,一陣吹了進來,張超打了個寒顫,放開手,接連打了十多個噴嚏。
正當他想爬起來,準備逃離此地,誰知站在樓梯口的黑貓,撲的一下跳了出去,朝下面跑去了。
房間里沒開窗,即便走廊里的過道陰風,也沒這麼大,能把門直接吸得關上。這點的判斷,他一清二楚。
還是快點回寢室吧,張超感到頭越來越重了,再不回去,他覺得自己就要趴在路上睡過去了。
老子他媽的活了二十好幾了,怎麼就最近遇到古怪呢?
我他媽這是在哪啊!
但他剛把貓抱過來,一放下,貓又做出要撲過去的動作,爪子凌空抓著。
好像就在旁邊唱歌,但看了一圈,都沒發現人影。
美女甜美地笑著:「我都練了很久了,明天要去參加唱歌比賽,你聽聽,我唱得怎麼樣?」
他站起身,搖了搖頭,感到身體似乎比昨天更加虛弱了,雖然睡了一覺,但精神更加差,像是嚴重發燒的病人,一點力氣都提不出。
只有動物聽覺敏銳,才聽得出來吧。
男護士進來后,把他的床從中間地方一扳,隨後搖動轉軸,這床居然可以從中間扳過來。
陳蓉一聽,眼眶一紅,雙手掩面跑了。中年男醫生看著張超,微微搖搖頭,對著門外遮read•99csw•com住的地方,道:「你們兒子這樣,還是讓他多住一段時間吧。」
天花板上,掛著一個女人!
沉思許久,張超最後還是打開了陳蓉的簡訊。前面那些都是問他在哪,叫他快點回來之類的。後面說她不是成心欺騙他的,希望他能好好想一想,快點回去。翻到了最後,陳蓉一條幾百字的長簡訊引起了他的注意:「張超,我不是有心騙你的,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過,我也一樣。確實,剛開始我只是把你當成我的病人,進行治療,還欺騙你,讓你服用精神病藥物。但我漸漸發現,你的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有些東西,很難用精神方面知識來解釋。所以我才會聯想到,你可能並不是得了精神病,而是像我爺爺以前說的那樣,撞邪了。所以我也迷信了一回,帶你去北高峰,找那位很靈的算命先生。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楚你到底是怎麼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即使你這幾天不肯回學校,你也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一個人再去冷僻的地方了。這些事情我說不好,但我現在越來越感覺這樣很危險。此外,我還有另一個感覺,這些事或許是有人在背後搞鬼,簡訊里說不完,希望你能當面聽我說。我已經一夜沒睡了,如果你看到這條簡訊,一定要回復我,行嗎,求求你了?」
張超大怒,拿起另只紙拖鞋,走過去要打黑貓。
也許,他們正在找我吧?找到我后呢,會不會把我關進七院(杭州精神病院)?
張超指指自己:「你叫我嗎?」
到底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就只是那麼一種感覺。
下到四樓時,張超看到地上有幾滴血跡,血跡旁,還有黑貓的一撮毛。
張超道:「你唱給其他人聽吧,我真的很累,要睡覺去了。」
他一把從浴缸里爬出,順手摘下旁邊浴巾,圍在身上,然後,緩緩一步步,朝廁所門口倒退著。
黑貓死了?為了救我,黑貓死了嗎?
這次,終於不再是剛才那恐怖的越劇聲音,是動聽的歌聲,還是前幾年的流行歌曲。
不過好像不可能呀。

59

有一個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睡衣,長發筆直垂掛下來,蓋住臉龐,影子漂浮在水面上,輕輕蕩漾著。
打完噴嚏,整個腦袋都震得暈了,再看黑貓,已經跑進房裡來了。
只是黑貓的眼睛,沒有盯向上面的天花板,而是盯向了浴缸前面的布簾。
室內,再度恢復光明。床的另一側,也沒有坐著人。但張超的心跳,依然在劇烈震蕩著。黑貓,還是盯著窗帘一角。
天氣還好,是晴天,草地旁的蘑菇喇叭里,正在悠揚地放著校歌:「大不自多,海納江河。惟學無際,際于天地。……昔言求是,實啟爾求真。……」
張超提起膽,對著波浪型卷著的窗帘,悄聲問了句:「白秋,是……是你嗎?」
但願這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說完后,沒有任何回應,一切,又再度陷入了寂靜中。
美女「咯咯」一笑,笑得花枝招展,道:「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就算是夢,也夢得太真實了。這間旅館肯定是不能住了,那又該住哪呢?

53

張超一聽,全身血液都沸騰了,心跳急劇加快,強鎮定住,對著空氣喊了一句:「哪個狗東西在唱!」
美女有些不高興,道:「你怎麼這麼著急呀?」
不過在張超意識里,越劇一向很陌生。雖然他小時侯也像其他孩子一樣,老家鎮上有個天妃宮的廟,三天兩頭有唱戲的人過來表演,這群孩子每逢表演,都會三五成群,聚集在天妃宮裡頭,嘴裏咬根橘子水,圖個熱鬧。
什麼也沒有!
正在這時,面前這間教室里,傳出一個斷斷續續的唱戲女聲:「官人好比天上月……」
無奈,張超只好把書包袋拿下,黑貓「喵」一聲蹦了出去,可接著,黑貓的樣子看起來,並沒有要大小便,而是衝到了鐵門前,然後爪子拚命地抓著面前的鐵門。
其他客房的衛生間,都只有兩三個平方,裏面就一個馬桶,一個盥洗台,一個蓮蓬頭。
張超道:「挺好聽的,明天你准第一了,就這樣吧,我回寢室了。」
剛才我轉過身時,樓梯那,是不是……是不是還站著一個女人?
而面對陳蓉的名字,他一時不敢點開簡訊。他對陳蓉最為信任,可她卻一直視自己為治療的對象。
一句嗚咽的唱腔,隱約響徹在樓道里。但聲音就唱了一句,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那男護士顯然這種情況見得多了,天天見神經病,神經病來來回回也就是他講的那幾句話,對這男護士來說,早聽得耳朵出繭了。男護士打完針,理都沒理他,轉身走了出去。
黑貓一步步朝著窗帘角落走去,離角落不到兩米距離時,將腰拱成了一張弓,嘴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張超住進了旅館,正當他準備起身去廁所時,黑貓突然醒過來,翻身躍起,兩隻耳朵立了起來,碧綠的眼睛露出強烈的攻擊性,緊緊盯著門口,身體微微拱起,跳躍狀,向著門口兇狠地叫了一聲「喵!」
心下一沉,手抓著門鎖,輕輕將門推開了。
啊!張超倒吸一口涼氣,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起來,緩緩地,一點點轉過頭,看向了那團影子。
這時,有個聲音叫他:「同學,你過來。」
走了十多分鐘,終於,又來到了這幢既熟悉得要命,又陌生得要命的教學樓下。
「什麼,我爸媽?」張超急得用寧波話大叫,「阿爹,母媽,快點把我放出去,我否是神經病啊!」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