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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想通了就好。人心思唐,不召回廬陵王,說不定又會爆發動亂。孫萬榮包圍幽州時,傳檄朝廷說:為什麼不讓我們的廬陵王回來?皇上也是迫於無奈,然而又生怕傷害你們。」
武延秀一行艱苦跋涉,穿越瀚海沙漠,走了將近兩個月,才抵達陰山北面的黑沙,即東突厥汗國的王庭所在地。默啜見下聘禮的女婿姓武不姓李,心裏的火一下子竄到臉上,滿臉通紅,命人把武延秀等人帶出金頂大帳,只留下閻知微,炸開喉嚨咆哮道:「我要把女兒嫁給李姓皇家,哪裡冒出來一個武姓小子他難道是天子的兒子?」
武則天帶著廬陵王顯、皇嗣旦和梁王武三思去探望了兩次,又命御醫守在魏王府診治,然而病情仍不見好轉。想不到武承嗣胸襟如此狹隘,精神狀態急轉直下,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武則天權衡利弊,採納了這一決策,選定武承嗣的次子、淮陽王武延秀前往突厥,娶默啜的女兒當王妃。命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代理春官尚書,右武衛郎將楊齊莊代理司賓卿,攜帶上億的金銀珠寶和絹帛作聘金,護送武延秀到突厥迎親。
狄仁傑恍若腦門上挨了一釘鎚,全身都震動了,耳根一陣發燒,汗顏無地。為了避免舉止失措,他垂下雙肩,退出了同明殿。他呼吸急促,熱血一股一股往上涌,眼睛都模糊起來了:「婁公的盛德,長久以來包容著我,可是我一點也覺察不到。」
武則天聯想起李筋、薛仁貴、蘇定方、裴行儉、王孝傑等名將,逐一排列,打算從他們的後裔中選拔將才,最終選定了藍田縣陝西藍田縣縣令薛納。他是薛仁貴的兒子,越級提拔他當左武衛將軍,出任安東道經略。薛納臨行前,拜見武則天,敞開肺腑坦誠地奏道:「皇上待我父子,恩寵有加,微臣肝腦塗地,也難報天恩于萬」
一想到無上美妙的情景,她便覺得焦渴難耐,升騰起一團團藍色的焰火。五郎要是吞下一小包春|葯,驟然便擴大了好幾倍,力大無窮,每一個毛細孔都散發出熱量,賽過一頭髮情的雄獅,儼然要鑽進她體內打滾,用她的軀體把自己整個兒包起來。那時候,她真有些消受不了,心花怒放,涌動著一股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宛如紅梅斗雪一般,繁花壓枝,香韻滿園。紅羅帳內,芙蓉發狂似的燦爛著了,蝶舞蜂喧,漾滿了紫色的波浪,散發著酒一樣的芬芳。他那淫|盪的舌頭舔遍她整個的肉體,恰似一道溪水從心上潺潺流過,又愜意又舒暢。他倆在醉生夢死中充滿恣肆的肉|欲,與六郎相比較,又是另外一種情景,如野馬撒歡似的,無休止的追求感官刺|激和慾望的發泄。隨著頻頻的接觸,日復一日,她的全部情感都調動起來了,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什麼道德,倫理,情操,統統見鬼去吧!冷眼旁觀算得了什麼?背後議論又有什麼關係?她寧願摒棄一切的一切,也不能失去這「黑白雙雄」兩兄弟。在她看來,他們之間的交流是雙方不可或缺的需求,是人的本性和生命價值的體現,是崇高而絕對的美。然而眾口鑠金,社會輿論不由人不害怕。可她和張氏兄弟所創造的自然和不自然的男歡女愛,關他人什麼事,扯得他哪根筋痛?「羞恥」二字是什麼?不過是極樂行為的一部分罷了,也就是人類知羞不知足的那種樂趣。幹嗎要前怕狼后怕虎呢?恰恰這令人難以啟齒的隱情才是塵世間最銷魂、最美的壯舉。他們共同接受了「羞恥」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共同體驗著無止境的縱情縱慾的快|感,把羞與樂融合了,如魚水一般誰也離不開誰。
武則天把前來請安的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召到跟前,端詳了一會兒,帶著親切風趣的口吻讚歎著:「小不點兒幾年不見,就長成了一個美男子,挺拔得像棵白楊似的,好樣的,希望你有出息,給咱們武家添添光彩。」
武則天賜了座位,「坐下來講。」
她顯得興緻勃勃、情趣盎然,樂融融的,臉上沒有一條皺紋不溢著笑意。那瀰漫著溫和慈祥光波的丹鳳眼顧盼流轉,四處搜索「皇上,」武三思躬著背湊到武則天斜側面,「你想找誰呀?」
「嘿,小小年紀,倒挺會說話的,伶牙俐齒,對答如流。」
武則天每至一驛站,便要下輿更衣歇息。張昌宗和張易之陪侍左右,給她按摩,捶腿捶背,說說笑笑解悶兒。一百六十里路程,停停走走,花了四五天時間,才到達告成河南登封縣石淙,即告成鎮東方約六里處。中途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車馬人流在行進時,有一名胡僧躲過禁衛的眼睛,來到聖駕跟前,敦請武則天參觀埋葬舍利子。舍利子是梵語的音譯,翻譯過來即佛骨。佛袓釋迦牟尼逝世后,用香木火化屍體,骨骼粉碎,成為一塊一塊的結晶體,堅硬如鋼,擊打不爛,火燒不焦。佛徒視為無價之寶,珍藏在寶瓶里,建塔供奉。
四海安寧,萬事遂意,武則天的享樂意識又抬頭了。新近,她陸續提拔了一批人進入宰相班子,其中有:鳳閣侍郎蘇味道,夏官侍郎姚元崇,秘書少監李嶠,左台中丞吉頊轉任天官侍郎,右台中丞魏元忠轉任鳳閣侍郎,同時升任同平章事。姚元崇和魏元忠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精幹的能臣。吉頊也頗幹練,得到了武則天的寵信。蘇味道和李嶠,都是河北趙州人,都以詩文名噪一時。他倆與崔融、杜甫的袓父杜審言,合稱「文章四友」,文翰頗受當時的人們看重和取法。
武則天敕令廢朝三日,接著任命春官尚書武三思當檢校內史,以示對其本人及武氏家族的安撫。又任命狄仁傑兼納言,狄仁傑正式成為名符其實的當朝宰相。不久,又任命夏官尚書武攸寧,即太平公主的丈夫武攸暨的長兄當同鳳閣台三品,成為一級實質宰相。北方狼煙滾滾,突厥戰馬咴咴,軍報如雪片般飛向朝廷。
「是不是臣的諫言惹惱了陛下?」
武則天下令廢朝三日,追贈他當益州大都督。而且,像他父親王君愕陪葬昭陵一樣,准許他陪葬乾陵。納言、曨右諸軍大使婁師德逝世的噩耗,也傳到了朝廷。他在黃河、隴山一帶,前後四十多年,謙恭勤奮,毫不懈怠,漢人及胡人都生活安定。他秉性寬恕厚道,狄仁傑入朝任宰相,本來是他推薦的。而狄仁傑不知道,心裏輕視婁師德,幾次把他擠出朝廷。
可惜她沒有從中得到教訓,反而產生了攀比心理,吃穿住行全面翻新,決計超過宗氏兄弟武則天頒發敕令,神都洛陽的牡牛,—河內王武懿宗和九江王武攸歸率領。又在黃河南北設置武騎團,防備東突厥侵擾。她眉上又生眉,呈八字形,文武百官都向她道賀。在武則天的靈魂深處,既存在著冰雪般的冷靜,又有烈火般的熱情,二者不斷地衝突著。她想緩和一下過激的衝擊,賜給太子顯武姓,並大赦天下以示慶祝。不言而喻,她是要藉此延長周朝的國祚,在人們的心目中穩定武周的信念,不會改朝換代。
「婁師德有沒有知人之明?」
武則天在不知不覺中走向衰退,精力也不那麼集中了。許多政務都讓狄仁傑去處理,或者採納他的意見,下達敕令。奏摺大都交給上官婉兒代她批閱,她只過一過目,或者由婉兒念給她聽,記錄她的批語。這樣,狄仁傑和上官婉兒就成了她一內一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減輕了她的操勞和精神負擔。聖歷三年年臘月九九藏書,敕令狄仁傑當內史,成為首席宰相。自神功元年幼了以來,狄仁傑實際上擔負著首席宰相的責任,三年後的今天,「名」才追上「實」,可見他完全取得了武則天的信任,並且達到了信賴的程度。同月,太子顯的兒子皆封王。十八歲的長子重潤受封當邵王,次子重福受封當平恩郡王,三子重俊當義興郡王,小兒子重茂當北海郡王,才三歲。兒子們都封王,太子顯的地位相應顯得更穩固了。承擔武則天飲食起居職責的自然是紅杏和香荷,其次是高延福和其養子高力士。高力士年紀不大,卻伶俐機敏,盡心儘力又有能耐,又知進退又識趣,連二張都誇他是「好樣的」。二張陪伴武則天時,只有他可以進進出出,要茶要水隨時都喊他,後來連敕令都由他傳達。他做事踏實,又守口如瓶,很快當上了宮闈丞,從八品下。大臣們有事啟奏,先要問他。
他上了一道表章,請求辭官,武則天不許,命他改任文昌左相。王及善一直留在相位上,病逝于聖歷二年十月十九日。享年八十二歲。
武則天有時帶她來樂一樂,為的是多少改變一下有如娛樂場所的氣氛,增加一點新鮮空氣。從定州召回來的李迥秀,任夏官侍郎后,竟安排到臧氏的兒子張易之為首的衙門中當供奉,這戲劇性的變化也夠作弄人的。李迥秀倒是吸取了教訓,逆來順受,並且和臧氏重新掛上了鉤,做了她的情夫。員半千卻是「有福不會享」,他愈來愈反感,上疏說:「自古以來,從沒有這樣的官啊,並且多數都是輕薄之士,臣請求辭去控鶴監供奉的職務。」
「大人所言極是,我等心悅誠服。」
薛納辭朝後,內史王及善又奏請讓太子顯和群臣一起參加朝會,以安定人心。
武三思等苦於沒有機會,一直忍耐到今天。吉頊恃寵而驕,不知收斂,自投羅網。
王及善氣餒地說,「我之不被重視,可想而知。」
「不宜操之過急,要知道,物極必反。」
從此,太子顯正式參加早朝。朝政理順了,人們歡心鼓舞,互相慶賀。默啜得到流星探馬的稟報,狄仁傑統率十萬討伐大軍,倍道追奔過來了。突厥將士都搶到了大量的財物,不想再打仗了。默啜下令把在趙州、定州等地所俘虜的男女一萬多人,全部屠殺,然後從五回道北返。五回道是縱貫河北易縣境內的山道。從山腳走到山頂,必須在二十里的崎嶇山路中,經過五次大的轉彎,因此得了這一名稱。突厥在撤退的路上,繼續燒殺掠奪,村落成了廢墟,焦土一片。河北各州的官兵,隨後追趕,但誰都不敢靠近。純粹做做樣子,便交差了事。天兵西道總管沙吒忠義也相當謹慎,跟著突厥撤退的路線尾追,他停即停,他走即走,好像在送行一樣。等到狄仁傑的人馬追上來,卻已經鞭長莫及了。默啜回到漠北,壯大了聲勢。貞觀年間遷至北境的突厥人紛紛歸降,擁有兵馬四十萬,國土擴展到上萬里。西北的党項、拔悉密、突騎施、黠戛斯和葛邏祿等部落,主動歸附。默啜宣告獨立,脫離中國的統治,並不時侵擾中原。黃河以北飽受戰火蹂躪,烏煙瘴氣,混亂不堪。
「皇上,最好立一塊碑,把這個故事記述下來。」
武則天從事實中又一次看到了民心的向背,不由得對周朝的壽命感到優慮。當然,從冊立新太子那一刻起,在她的心目中,巳經把周朝與唐朝混合成一體了,對周朝能否延續下去,似乎沒有作過多的考慮,把一切都付諸了天命。然而她又是一個不肯向命運低頭的人,有著美好憧憬和人生的追求,不停頓的進行新的探索,創造新的奇迹,挑戰人的極限。她造就了自己,也許又要毀掉自己。她創立了一個新王朝,也許又要毀掉這個新王朝,像漩轉的渦流重新回到起點上,一切又從頭開始。不過,那時候的操縱者不再是她了,也不是武氏後裔,而是作為李家皇族中的一員的李顯。她的靈魂賽似海浪一樣洶湧激蕩,泛起了一股辛酸、凄涼和悲哀的情緒。反過來一想,她又感到欣慰:「李顯畢竟是我的兒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子承母業,天經地義,猶如是我的生命的延續。」
「沒有。」
各自簽名畫押,然後一齊到通天宮,由太子顯代表眾人宣讀誓詞,焚香稟告天地神靈,並將誓詞銘刻在鐵券上,收藏在史館中。太子顯和相王旦的所有兒子重新出閣。他們軟禁內宮達八年之久,才被釋放出宮。吐谷渾部落一千四百帳歸附周朝。接著,突騎施部落伊犁河域酋長烏質勒派他的兒子遮弩前來朝見武則天。西突厥汗國瓦解后,所屬支派突騎施部落興起。
「好,好,成全我們直臣的正氣。」
武則天樂不可支,眉開眼笑,帶著喜悠悠的口氣吩咐說:「三思,你把他們表兄弟姊妹都安排到一席,讓他們在一起混熟。婉兒,你去當娃娃頭,香荷和紅杏陪伴我。韋妃,你也去,替我照護照護,讓他們吃飽玩夠,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別搞錯,我不是突厥人。」
武則天啟駕回後宮,大臣們陸續離開,情形隨之一變。醉酒的人們高聲喊叫淫詞穢語,狂呼亂唱,酒氣熏天,喧騰不亞於市井歌樓酒館。賭徒們嘶著喉嚨爭吵,賭注愈下愈重,身上的錢輸光了,就解腰帶上的飾物,甚至把金玉發簪也取下來押上,還有人連老婆也當作賭資押上了,來賭最後一把運氣。他們把控鶴府看成是冒險的樂園,騷然不安的眼神滴溜兒轉著,閃著異樣的光彩,獵奇、貪婪、狡黠、迷惘,有的還瀰漫著稚氣,似乎一切應有盡有,飲酒作樂與逢場作戲,浪漫與矜持,瞎胡鬧,骯髒的和高尚的,這些都在煞有介事的幌子下進行著,超然物外,詩酒唱和,欲蓋彌彰,表面上與外界隔絕,既隱蔽又公開,因而加倍的具有誘惑的魅力。
儲君業已確定,把他扶上了馬,還得送一程,讓他在功業中樹立起威望,何況擊退突厥是朝廷的大事,當務之急。一番思索之後,武則天從朝臣當中選擇了狄仁傑擔任河北道行軍副元帥,右丞宋元爽當長史,右台中丞崔獻當司馬,左台中丞吉頊當監軍使。李顯挂名當元帥,不出征,狄仁傑知元帥事。
武則天見其來頭不對,帶有威逼的形勢,決計召集廷議,商討對策。狄仁傑堅持實行懷柔,儘可能不激發矛盾。大臣多數都附合他的方略。
武則天一心想把它弄成一座逍遙宮。
武則天准其所奏。狄仁傑廢寢忘餐地忙開了。他以一顆純良的心對待民眾,他的金子般的閃耀的人格魅力,照亮了煙霧瀰漫的河北。人們奔走相告,狄青天來了,凡曾受突厥裹脅逃亡在外的人,絡繹不絕地返回故鄉。朝廷不斷轉運糧食,救濟窮苦百姓。狄仁傑在發動軍民重建家園的同時,整修驛站驛道,幫助征討突厥的軍馬順利班師。他擔心官軍和欽差貪污浪費,自己帶頭吃粗糧。嚴禁部屬擾民害民,約法三章,違令者斬。狄仁傑以愛民之心換取民心,喚起民眾生產自救,撫平戰亂帶來的創傷。河北逐漸安定下來,出現了轉機,田土長出了莊稼,山坡上盪起了歌聲,草原的水草又茂盛了,涌動著羊群、牛群和馬群。
「可汗有所不知,」閻知微戰戰兢兢小聲說,「巳經改朝換代了,如今的天子姓武。」
一名果毅認出了裴懷古。原來裴read•99csw.com懷古是他的救命恩人,果毅曾經被人陷害,裴懷古給他昭雪伸冤平了反。做出人情千日在,畫出牡丹百日紅。果毅以德報恩,立刻吩咐屬下把裴懷古抬到自己家裡,盛情款待,然後護送他回到洛陽。
武則天下了狠心,決計以重兵增援前線,在防禦中實施反擊,打退敵人的猖狂進攻。她派遣司屬卿、高平王武重規擔任天兵中道大總管,右武衛將軍沙吒忠義擔任天兵西道總管,幽州都督張仁願擔任天兵東道總管,率領三十萬人馬出發征討。又派左羽林衛大將軍閻敬容擔任天兵西道后軍總管,帶兵十五萬以作後援。頒發敕書,把阿史那默啜改稱阿史那斬啜。默啜也好,斬啜也罷,他的來勢卻愈來愈兇猛,如沙暴一般向南推進,戰馬呼嘯著賓士,馬蹄捲起平地黃沙,肆無忌憚地攻城掠地,窮凶極惡地燒殺擄搶。默囁親提大軍侵入飛狐河北淶源縣,如入無人之境,穿城而過,進抵定州河北定州市、文昌左丞孫彥高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卻偏偏是個只追求外表華美的庸材,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出任定州刺史一年多時間,毫無建樹,甚至連構想都沒有。默啜兵臨城下,他嚇得像羊羔見了狼一樣,鎖住家門,不敢升堂。公文案卷必須由他裁決的,都從一個小窗口遞進去,簽署后又從小窗遞出來。還抽調一些守城軍士,來保護他的家宅。突厥兵爬上了城牆,打開了城門,從門洞往城裡擁。他嚇得聲怯氣短,吩咐家僕說:「快鎖緊門窗,千萬不能交出鑰匙。」
武則天吐出了心頭的一股惡氣,態度緩和下來,沒有殺他。
武懿宗當年擔任神兵道大總管,聽到契丹軍來了,不敢迎戰,慌慌張張從趙州退到相州的狼狽相,後來安撫河北時又如何如何殘殺百姓,吉頊毫不留情地一一揭發出來。
武懿宗的無能和暴虐,眾所周知,實際上是一種虛弱的表現。因此武則天處處容忍他,從不追究他的責任。
武則天想方設法在宮廷設立了一個控鶴府,配置控鶴監丞、主簿等官吏,他們大多數是武則天所寵愛的人,同時也用了一些有才能的人和文學之士。任命張易之當控鶴監,張昌宗、吉頊、殿中監田歸道、夏官侍郎李迥秀、鳳閣舍人薛稷和正諫議大夫員半千,都當控鶴監內供奉。控鶴府里天天的事情不外是飲宴、歌舞、賭博、胡鬧。
「管她姓武姓陸,與我們無關,我們突厥人,世代受李姓皇家的恩典,聽說李氏皇族全被殺戮,只有兩個兒子還活著,我現在就率軍南下,去輔佐他們登基。」
「你的那一套,朕聽夠了,不必多說,朕也說件往事給你聽聽。太宗皇帝有匹御馬名叫獅子聰,肥壯強悍,沒有人能馴服它。當時朕作為宮女在一旁侍候,斗膽說:我能制服它,只需要三件東西:一是鐵鞭,二是鐵鎚,三是匕首。用鐵鞭抽它不服,就用鐵鎚擊它的頭仍不服,就用匕首割斷它的咽喉,太宗誇獎我有膽魄。今天你難道值得玷污朕的匕首嗎?」
武則天親覽策文,拍案叫絕。召人問策,稱他是奇才,在千余對策者中將其名列第一。授監察御史、鳳閣舍人。他自幼攻讀經史,長於儒學。
「呀!裴御史,你怎麼變成了這副狼狽相?到這兒來幹嗎?」
二人遂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過了兩夜,突厥官員知道無法使他們屈服,斬了夫妻二人。突厥軍撤退後,唐般若全族屠滅。朝廷追贈高睿為冬官尚書。謚號「節」。高睿是楊隋開國功臣高潁的孫兒。廬陵王顯返回京都后,皇嗣旦再三請求讓位給三哥。他其名是皇嗣,其實既無權又無自由,連自己的五個兒子還處於禁閉中。他覺得皇嗣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桎梏,擺脫了即是解脫。真的,他願意當一介平民,只要能一家團圓。人貴有自知之明。他自認自己沒有料理政務的能耐,不是那種料,而且從來沒有非分之想。趁此機會,他三次呈遞了退位奏摺,長跪在母皇膝下,再三請求讓出皇嗣位子給三哥。
武則天將張易之、張昌宗留在宮中,又怕外人說閑話,又怕二張不安心,想出這一花招來,冀望一舉兩得。結果弄巧成拙,反而遭來了更多的非議。內史王及善首先發難。他沒讀過多少書,但清廉剛正,不向權勢屈服,有國家棟樑的節操。張易之、張昌宗兄弟陪侍武則天在宮中宴飲,放蕩任性,無視臣屬的禮節,王及善屢次進諫勸阻,武則天膩煩了,眉毛一聳,沒好氣地說:「卿家年事已高,不宜參与遊樂宴飲,只要管好你份內的事就行了。」
婉兒語氣懇切,「你是明白人,皇上如此安排,正是要消除武李二姓的隔閡。同時,讓魏王和你去把廬陵王迎回來,把是非嘴也給堵住了。」
武則天病勢慢慢減輕,厚賞了閻朝隱。十二日,武則天離開緱山返京。病了一場,觸發了武則天對死後的考慮。她深深憂慮太子顯與武氏諸王互不相容。幾番思量的結果,武則天召來皇太子武顯、相王武旦、太平公主,以及武三思、武攸暨等武氏諸王,擬定誓詞:「聖神皇帝萬歲之後,太子顯與武氏諸王等絕對保持和睦相處,互不傷害。」
「土加水,合成泥,二者之間有沒有爭執?」
「兩位皇子都是聖神皇帝的兒子,她願意與可汗和睦相處,你何必跟她作對!」
二月四日,武則天率群臣前往神岳嵩山祭拜山神,祈禱國運昌隆。御駕途中在偃師河南偃師市府店鄉緱山駐蹕,遊覽剛竣工的升仙太子廟。她問跟隨左右的張昌宗和張易之弟兄:「你們知道升仙太子其人嗎?」
「我想轉來啦。」
武則天如此答覆,王及善更加慪氣,一個多月沒有上朝,武則天不聞不問。
武則天登上嵩山山頂祭禮天神,感受風寒,病倒了,她以為天神不受她的禮,非常心虛,派遣給事中閻朝隱前往少室山,舉行祈禱病情早日痊癒的法事。閻朝隱齋戒沐浴,趴在禮器上,以自己作祭品,請上天准他代替皇帝一命。
「作為將領,他能謹慎守衛邊陲。是不是賢才,臣就不得而知了。」
武則天見吉頊把武懿宗逼得沒有退路了,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衝到頂門,臉色發紫,在殿堂里來回走著,踏得金磚通通響。
她渴望有足夠的力量進行發掘,在消受他體內的寶藏中領略人生的快活。她想入非非,墜人了離奇浪漫的五彩雲霧之中:「六郎利索,淋漓痛快。五郎似乎更勝一籌,他隨時可以變換套路,而且還有葯功助興。」
「太子雖然確立,但外面議論紛紛,仍有懷疑。只要立太子的敕令不改,突厥可以平定。」
召回廬陵王以後,朝廷上下一片歡呼聲。只有武承嗣想不開,懊恨自己不能當太子,悵惘失望病倒了。
「皇族與外戚各守本分,則天下安定。如今太子已經定位,外戚仍舊封王這是陛下驅使他們將來互相爭鬥,雙方都不得安生。」
許多人都表了態,敬暉便下令立刻停工,放民夫回家去經營農業生產。老百姓都很高興,讚譽他是清官。就在這秋高氣爽的收穫季節,悶悶不樂的武承嗣帶著滿懷的憂鬱和哀怨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離開了人世。
「不得已,萬歲樂!」閻知微紅著臉,跟隨歌聲回答道。趙州剌史高睿寧死不屈,長史唐般若翻出城牆,引導突厥軍人城。高睿和妻子秦氏服藥,假裝自殺,突厥兵把他們抬到默啜面read•99csw•com前。默啜拿出金獅腰帶和紫色官服,指給他看:「投降就當官,不降就死。」
武則天覺察后,故意問狄仁傑:「婁師德有道德才能嗎?」
「陛下愈活愈年輕,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武則天明顯帶有照顧武延秀的意思,用來提高他的知名度。當然,更多的還是考慮到國家的利益,需要一位合適的人選。形成決議后,朝臣中又產生了不同的看法。鳳閣舍人張柬之翹起連鬢帶腮的白鬍子,以非常強硬的態度諫阻說:「自古以來,從未有過中國親王娶夷狄女人為妻的。朝廷對蠻族軟弱到如此程度,真是國恥。」
武則天御駕蒞臨,更增添了宴會的喜色和親熱歡快氣氛。梁王府敞開中門,男女老少一齊擁到大門外跪倒接駕,迎人中堂正中朝南坐定。
武則天怪中第人少,詔令在落選人中更揀。主考官奏道:「張柬之策論雖好,然則書寫不中程律,因此篩退。」
「治病也好,養病也好,都可以。」
武則天一氣之下,左遷李迥秀當了定州剌史。這樣,雙方都得到了解脫,臧氏返回自己的家裡,乾脆敞開大門招攬情夫,自尋快活。兩個兒子倒也孝順,供養之外,還不斷送來山珍海味和珍珠寶貝。臧氏想求得情人的歡心,要制一套新傢具,兒子們便給她送來了紫檀香木床鋪,犀牛皮蒙制的衣櫃,精雕細刻的几案,以及種種宮廷裝飾品。隨後又送來了極珍貴的七寶帳,它用的是以絲線織成的縐綢,有魚蟲龍鳳等花樣,如雕似鏤,還鑲著珍珠、紅玉和藍寶石,豪華絢麗,堪稱超級精品。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這些事不脛而走,很快傳揚開來,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一大話題。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女皇寵愛到了極點,世人卻極鄙薄地稱之為「二張」。朝臣對於這一對男妾,則視為將帶來不堪後果的孽種。唯有武三思、武懿宗與宗楚客、宗晉卿兄弟,又像巴結當年薛懷義那樣阿諛奉承,卑躬屈膝,給「二張」牽馬,贈送珍貴禮物,親切而恭敬地稱張易之為五郎、張昌宗為六郎。
「朕聽得出你話裡頭有話,儘管說唄。」
武則天相當看重他的才華,而他每每向武則天發難。他在許王素節的王府當倉曹參軍時,武則天以「因身患病,今後不必上朝」的名義,禁止素節進京,他出面打抱不平,幫素節撰寫《忠孝論》,偷偸夾在公文中呈遞給李治。
武氏諸王聯名告發其弟假冒官吏的事,因此左遷當了安固浙江瑞安市縣尉。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愈是天子近臣、寵臣,生命愈是危如累卵,陷阱就在左右,一腳不慎,就有掉下去的危險。
裴懷古迸出最後的一點力氣鄭重聲明。
武則天做了個手勢。
「分一半塑成佛像,一半塑成道教天真像,佛道之間會不會發生爭執?」
武則天眉開眼笑,神采煥發。後宮的女官、侍女、戶婢,以至大小太監,都不勝詫異,女皇偌大的年紀,還有如此風流,對異性的追求比少女還要強烈,簡直不可想象。
武則天親率太子顯及文武百官到定鼎門外,給出征大軍送行,賜狄仁傑御酒三杯,以壯行色。她站在校場的點將台上,以殷切的目光望著軍馬徐徐開拔,直到望不見狄仁傑的身影了,才返回皇宮。三軍易得,一將難求。
「升仙太子是周靈王的太子,姓姬,名晉,字子喬。他好吹笙,又好學鳳凰叫,常常騎著白馬在伊水、洛水間盤桓。道士浮丘生指著一池清泉告訴他:若願升仙,可與白馬同飲池水。太子與白馬飲水后,只覺身體輕靈,飄然欲仙,馬也變成了白鶴。他騎鶴扶搖直上,成了神仙。三十多年後,桓良在嵩山見到他,姬晉說:七月七日,在緱山等我。屆時,姬晉果然乘白鶴駐足山頭,揮手向世人告別,然後跨鶴而去。」
武氏諸王對吉頊早已恨之入骨。他身在曹營心在漢,一直嚮往復興李唐王朝,曾經唆使二張建言皇上召回廬陵王顯,武承嗣因傷心絕望而死。
「奶奶陛下吉祥!」裹兒邊磕頭邊脆生生地喊著說。
吉頊行了叩拜大禮,帶著淚水,退離了殿堂。
吉頊低下頭,退到了殿角。
武則天愈來愈寵愛二張,愛到了心靈深處,沒有他們似乎無法活下去了。幾十年爭權奪利的拼搏,近四十年的獨裁統治,武則天也夠辛苦的了,如今寶座穩了,年紀大了,她想從緊張中解脫解脫,輕鬆輕鬆,享樂享樂,也是難免的。二張正當青春年少,尤其張易之,進宮之前早已有了妻室,如今拋妻別子,以男妾的身份來伺候自己。不想些法子,恐怕難得留住他們。
武則天代批奏摺,文章自然落到了武則天的手上。張柬之的正統觀念極其強烈,又深受儒學男尊女卑的影響,始終與武則天保持一定的距離,從不唱讚歌,也是他得不到提拔的原因之一。
「叩謝聖恩。」
「你的話朕都背熟了,不必再重複了。」
髙睿轉頭望著妻子,秦氏以堅定的語氣乾脆利落地說:「報答國恩,正在今天。」
武則天再沒有起用吉頊,把他的話也當作了耳旁風。失意中的吉頊就這樣消失了,客死在異鄉。
武延秀的生母本是武承嗣的一名妓妾,非常卑微,談不上什麼地位,而且她又是帶方人。帶方,是古代朝鮮漢城附近的一個郡。
「臣與他同過事,沒有發現他有知人之明。」
「吉頊在朕面前,還敢欺侮我們武家人,可見朕不在時,你有多麼囂張。」
武則天信仰佛教,受胡僧花言巧語的誘惑,或許出於虔誠,或許由於好奇心驅使,下令儀仗改道,朝胡僧所指引的寺廟行駛。狄仁傑得知這一情況,吃了一驚,飛馬追上御駕,下馬跪到泥地上,語氣鏗鏘地奏道:「佛是夷狄的神,不值得我中華的君主屈尊駕臨。那胡僧神秘兮兮的,詭眉詐眼,不過利用陛下萬乘之尊來迷惑遠近愚民罷了。再者,山路險惡窄狹,容不下衛隊,不是天子應詼去的地方。」
閻知微嚇得全身痙攣,舌頭僵住了,聲音也窒息了。默啜下令拘捕武延秀,幽禁在後帳。而封閻知微當南面可汗,讓他掌管唐朝的遺民。突厥出動大軍,襲擊周朝的靜難軍北京延慶縣、平狄軍山西代縣北、清夷軍河北懷來縣等軍事要地。靜難軍使慕容玄見敵軍來勢兇猛,嚇得寸骨皆軟,帶著五千守軍開門納降。突厥軍威大振,進擊媯州〔河北懷來縣a、檀州〔北京密雲縣a。默啜把宣戰文告傳送至洛陽,指責周朝廷說:「贈送給我們的谷種,竟是蒸過的,播種后不生長,罪行之一。送來的金銀器皿質地極差,不是真貨,罪行之二。我前次賜給使節的紅、紫官服,都被你們沒收,罪行之三。送來的布匹綢緞,又薄又稀,罪行之四。我們可汗的女兒應當嫁給李姓皇帝的兒子,武氏是小姓,門不當,戶不對,假冒皇族來騙婚,罪行之五。基於懲罰以上罪行,本可汗出動軍馬,奪取黃河以北的土地。」
滿堂的人齊聲祝願道。
武氏子侄,連太平公主進宮,也要先找他。不經他指點,一旦撞見二張赤身露體在陪寢,誰吃罪得起。向高力士打聽清楚,就不會出現尷尬場面,也不會惹麻煩了。張易之和張昌宗兄弟每天從武則天的寢殿到控鶴府來回往返,日子長了,也膩了,只想到外面走走,換換環境,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武則天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膊。吉頊九*九*藏*書見武則天似乎有所觸動,只不過態度暗昧,又補了一句:「事關重大,陛下不可消極對待。」
「聽說老三有個女兒叫裹兒,想看看小丫頭長得怎麼樣?」韋妃牽著裹兒從人縫中鑽出來,把她推到前面:「快給皇上請安,大方點,她是你的親奶奶。」
武則天說:「朕跟狄仁傑打過一個譬如,鸚鵡收攏了翅膀,自然會發揮它的作用,慢慢飛起來。」
「嗨嗨,」武則天樂得滿面生輝,「小丫頭嘴甜,她誇起奶奶來了。告訴你,奶奶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替舊人,只盼著你們快快長大。」
武懿宗竭力為自己辯解,可是沒有人聽。吉頊身坯高大,體魄健壯,聲若洪鐘。
武則天狠狠瞪了他兩眼,袍袖一拂,退了朝。張柬之是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名氣僅次於狄仁傑。他是襄州襄陽湖北襄樊市人,進士出身,任清城縣〔四川灌縣〕丞。永昌元年站……策試賢良方正科,他以六十五歲的髙齡應|召落選。
武則天重用這些人以後,擺脫了許多日常事務,逗留在後宮的時間愈來愈多,跟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尋歡取樂。二位身著錦繡華服,塗脂抹粉,陪侍在武則天左右,形影不離。
武則天的情感波動尤其大,善與惡、明敏與猜疑共存一體,相互交織,時而風和日麗、鳥語花香,時而驚濤駭浪、地裂山崩。傅遊藝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吉頊的遭遇也大同小異。辭行那天,吉頊獲得武則天召見。一個英氣勃勃的強壯漢子,變得猶如被寒霜打蔫了的桑葉一樣,面容憔悴,精神萎頓,眼淚像清泉似的從眼眶滲出:「臣今天就要離開官門,前往遙遠的邊地,恐怕再沒有見到陛下的可能了,但願允許臣奏陳一言。」
「花兒盡情地開唄,把真實的自我綻放出來!」武則天內心呼喚著,她毫不在意,也不掩飾貪歡求樂的行徑,甚而至於變本加厲。張昌宗會吹橫笛,張易之能歌善舞,兩弟兄的演唱可謂出神入化。後來又增加了一些宮廷樂妓,一起演奏,一起歌舞。
「托皇上的福,但願武氏家族長盛不衰,代代相傳。」
武則天遲疑了好久,終於批准了。聖曆元年九月十五日,冊立廬陵王李顯當皇太子,大赦天下。旦授封當相王。本年相王旦三十七歲,太子顯四十三歲。本月十七日,武則天敕令皇太子李顯當河北道元帥,討伐東突厥汗國。在此之前,朝廷招募兵馬,一個多月投軍的還不滿千人。由李顯出任元帥,應募的人如風起雲湧,很快便招滿了五萬人。
武則天親自召見了裴懷古,慰問他的辛勞,讚揚他的堅貞,擢升他當了員外郎。當時,北方各州聽到東突厥大軍南下的消息,莫不爭先恐後地徵調民夫增修城牆,或者構築防禦工事,或者打造兵器。然而正逢秋收季節一玉蜀黍、高粱、大豆和雜糧都成熟了。衛州河南衛輝市剌史敬暉見到這一情形,召集屬下進行分析,綜合各種意見,然後作出結論說:「即使有固若金湯的城池,如果沒有糧食,也是守不住的。我以為不可顧此失彼,放棄收割而專門修繕城廓。」
「愛卿儘管放心,朕會堅持到底。」
「哪有天子一日可以不見中書令的呢?」
「臣告辭了。」
武則天回憶起在吐蕃指名要太平公主和蕃時,張柬之保持沉默。拿武延秀與太平公主對比,一個是侄孫,一個卻是她最寵愛的小女。女孩子和蕃他不反對,而男孩子娶個突厥老婆他卻如此激憤,疾言厲色,痛斥為「國恥」。
「喲,又一個小美人兒,長得比你娘還漂亮,長眉秀眼,亭亭玉立,相貌和身段好像花|蕾乍放,光彩耀人。」
難怪眾口一詞都說武三思乖巧,善於應變。他不但笑笑呵呵迎回了廬陵王李顯,而且大肆張揚,大擺筵席,為李顯一家接風洗塵。
「朕何嘗不知道,然而已經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只好把一切歸諸天命了。」
武則天很得意,命侍御史解琬出使突騎施,安撫烏質勒及十姓部落。控鶴府以此為由,要進行一番慶賀。酒宴以二張為中心,武則天御駕蒞臨,氣氛比國宴還要高漲。控鶴監供奉自然不得缺席,武氏諸王和許多朝臣也來了。有武則天在場,開始還像模像樣,酒過數巡之後,或行酒令,或作詩競賽,漸漸熱鬧起來。
「我還不夠高,太苗條。奶奶長得多福氣,頎長而又勻稱,豐|滿不失窈窕,真正是完美無缺的體形。」
武則天還有一個特性,不畏強|暴,同情弱者。狂傲的人,即使像李昭德那樣的首席宰相,她也不遷就。而像王及善正派得幾近迂腐,像婁師德謙虛到了唯唯諾諾的程度,她都長期重用,讓他們善始善終。當時羅織罪名的風氣盛行,多少人都慘死在酷吏的屠刀下,婁師德出將入相,安然無恙,能以功成名就告終,不由人不敬重,引起深思和聯想。委曲求全,明哲保身,表面上看似乎顯得有些窩囊,然而它又可以遏止許多的慾望,不必那麼風光的活下去,只要能自得其樂,也算是韜晦之計和至善的境界。說話容易做事難,要做得和婁師德一樣天衣無縫,恰到好處,這樣的人並不多見,即使如吉頊一樣精透,也難免失誤,一著錯,滿盤輸,留下終生的遺恨。吉頊,機靈乖巧,知權達變,強幹而有謀略,連來俊臣也敗在他的手下。他左右逢源,和二張是好友,在迎回廬陵王顯時又與狄仁傑志同道合,武則天也很器重他,把他當作心腹。此時的吉頊,可謂吉星高照,紅得發紫,炙手可熱。然而知進不知退,沒有婁師德那樣的海量,能包容一切,處處忍讓,他得理不饒人,跟武懿宗在武則天面前爭功。
武則天狠狠瞪了他兩眼,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把武懿宗召到身邊,邁著勻稱有力的步子,走出了殿門。過了幾天,吉頊向武則天面奏政事,從古到今旁徵博引,高談闊論。當他講得正帶勁時,武則天猝然臉色一變,嚴肅得酷如一片青石似的,冷若冰霜,寒氣逼人。
武則天命狄仁傑當河北道安撫大使,撫慰百姓,整治戰爭創傷。戰亂期間,許多百姓曾被突厥威脅,不得已受其驅使的,戰後害怕追究治罪,大量逃亡。四野一派荒涼,十室九空,整頓無從著手。狄仁傑心情迫急,連忙上了一道奏摺,奏請道:「我們討伐逆賊,除暴安良,其落腳點是安撫民眾,對其生命財產,不可絲毫侵犯。人性如水,堵塞它就成為泉,疏導它就成為江河,或通或塞,並無常態。現在,帶罪逃亡的人們,露宿野外,涉足草野,潛藏山澤之間,赦免他們的罪便會出來,不赦則鋌而走險。山東的盜匪,就是如此集結的。臣以為邊地偶然發生戰事,不值得憂慮,國內安定,才是嚴峻大事。懲罰他們人心恐懼,如果寬恕,即令附逆的人也不會生事。但願陛下特赦河北各州百姓,一律不加追究。」
「臣有病在身,」王及善氣得雪白的眉毛鬍子都抖動起來,「要休養治療一段時間。」
武則天又多了一分心思,如何彌補這一損失?東突厥汗國的使節又一次來到了洛陽,聲稱阿史那默囁可汗請求當大周皇帝的義子,表示願意把留在河套地區的降人全部歸還,還承諾率他的部眾為國效力。
吉頊驚恐失色,大汗淋漓,跪伏在地乞請免死。
武則天在盡情的享樂之後,推己及人,開始可憐起比自己小二十來歲的張昌宗的母親臧氏來了。她從朝臣九-九-藏-書中篩選了一遍,替臧氏物色了鳳閣侍郎李迥秀。李迥秀是李大亮的族孫。李大亮,京兆涇陽人,有文武才幹。貞觀後期,官至左衛大將軍,兼太子右衛率,又兼工部尚書,身居三職,宿衛兩宮。雖位通顯而居處陋狹,周濟親戚遺孤,家無積蓄。死後陪葬昭陵。世家出身的李迥秀,祖父和父親也曾擔任過刺史,本人頗有才氣,一表人材,又喜歡交朋結友,豪飲長吟,有京都第一雅士之稱。他雖然早有妻妾,但不敢違犯敕命,勉強娶了臧氏,卻不稱心,總是想方設法躲開她,不和她單獨相處。臧氏忍無可忍,將實情通過兒子轉奏了武則天。
武則天彷彿進入了神仙般的極樂世界,沉浸於聲色之中,樂此不疲,如同服了什麼丹藥一樣,返老還童了。有人形象地比喻為二度梅,有人說是鐵樹開花。
「皇上少誇他,」武三思滿臉堆笑,「他還是個毛小子,不諳事咧。」
武則天愈想愈惱火,愈想愈憤怒,胸膛里騰起一把無名業火,一陣狂野的衝動攫了她,氣得五官都挪了位,再也無法容忍了。下了一道敕令,將張柬之貶出當合州〔四川合川縣〕刺史。
二張的請求正合武則天的心意,自稱周室後裔的武則天欣然下敕刻石立碑。碑高七米,上寬一米五八,下寬一米七三。碑額用飛白體字書寫「升仙太子之碑」六個大字,碑文三十三行,每行六十六字,行草相間,筆畫婉約,圓轉流暢,意態縱橫。碑文上下款和碑陰的《遊仙篇》雜言詩、題銘等,分別出自薛稷、薛曜、鍾紹京之手。
「就你愛多嘴,」武則天佯嗔道,「你一插|進來,把我們祖孫的談話全給打斷了。」
武則天順他們的意,下敕行幸新落成的三陽宮避暑。三陽宮在嵩山南麓。嵩山是武則天去得最多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愛的五嶽之一。傳說開天闢地的盤古,死去以後化為五嶽,頭為東嶽泰山,足為西嶽華山,腹為中嶽嵩山,左臂為南嶽衡山,右臂為北嶽恆山。他的毛髮變成樹木花草,給五嶽添上了華麗的服飾。海內名山,五嶽稱最。其景象賽如一幅群峰爭奇、千山競秀的畫卷。然而它們又有各自的特色:泰山雄偉,華山險峻,衡山獨秀,恆山壯美,嵩山峻極。峻是挺拔高峻的意思。嵩山中的太室山主峰峻極峰,斷崖陡峭,登山頂可以俯瞰山麓,遠眺黃河和華北平原,所以顯得峻極。天子出行,朝廷班子都得跟著走,儀仗總人數超過萬人。千人萬騎的盛大儀仗隊護衛著武則天乘坐的御輦,填街溢路,長達二十余里。路上旌旗蔽野,輿馬壓道,鼓吹奏樂,耀武揚威。
武則天得到回報,龍顏大悅,興奮得眼裡放光,臉上帶笑,滔滔不絕地獎諭狄仁傑不負重託,不愧一代治亂救國的良臣。然而她和狄仁傑都有了一把年紀,日夜操勞,身心不免疲憊。治國離不開能臣。她又一次著眼物色人才,充實宰相班子,讓他們發揮作用。自己也該歇一歇了,勞逸結合,調劑調劑精神。
「平身。」
武三思、武懿宗為首的武氏一族,以及宗楚客、宗晉卿兄弟等人,經常前來參加宴會。他們想獲得二張的眷顧,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酒過數巡,氣氛便陡然漲了上來,儘管武則天在座,也無所顧及地哄鬧起來,吆五喝六,嬉笑怒罵,逗情罵俏,有人甚至哼起了淫穢的小調,接著開起下流的玩笑來了。不知不覺又轉到了當今的宰相和朝臣身上,無情地挖苦他們,畫他們的像,學他們的神氣,揭他們的隱私。撤下筵席,賭博跟著開場。但皇宮有皇宮的規矩,飲宴不能沒日沒夜地進行,最遲不得超過半夜。二張還得單獨陪伴武則天,而且,這才是他兄弟倆的主要義務,應盡的職責。久而久之,二張似乎有些膩煩了,情緒漸漸低落下來。
「走好。」
武則天接受了他的請求,卻又以「有違聖旨」將他貶作水部郎中。文昌左丞宗楚客和司農卿宗晉卿兄弟,貪贓受賄達萬余緡錢,明目張胆又修建超豪華的住宅,武則天命斷案如神的狄仁傑查實,宗楚客被貶出當播州貴州遵義市司馬,宗晉卿被流放到峰州越南永安縣。以奢華知名的太平公主,懷著好奇心乘轎車從定鼎門的西南,行駛到第四街的宣風坊,參觀宗氏兄弟的被沒收的房屋,嘆息說:「看了他們的住所,建築金碧輝煌,園林花木扶疏,儼然仙境似的,我們簡直是白活一場。」
「你再當說客,我先宰了你。」
武則天興猶未盡,讓二張混在其中唱淫穢歌曲,跳「脫衣舞」,興頭高漲時便把張昌宗拉到帷幕背後親熱起來。他的手還沒有挨著她的皮肉,她就已經被他撩撥得火燒火燎急不可耐了一一看來歌舞產生了強烈的刺|激作用!一他們不約而同地摟抱在一起,互相在對方身上尋找原始的純粹的美感。他覺得她今天有點反常,好像他是個陌生人似的,拜倒在她的身下。她神采奕奕,顯示出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仰躺著,等待他去撫摸。他了解她身上分佈的性感區,仔細地把玩著每一處誘人的地方,體驗到一種極大的樂趣。此時她已是欲|火難禁,得意忘形了,宛若躺在雲端里似的,興奮升華成美麗的眩暈,變成了一個春情駘蕩的女人。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溫存和撫慰,沒有了戀情,有的只是幾近瘋狂的急於探知對方秘密的慾望。他的肉體使她如醉如痴,欣喜若狂:「他是一座寶庫,藏著無數的奇珍異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武氏家族從不缺場,在二張面前竭力討好,實際上是在爭取皇室的地位。其他人也使二張感覺到重臣之間的明爭暗鬥。只有一個人的出現例外,那就是上官婉兒,她沒有多少非份之想,也很少獻假殷勤,而恰恰她是惟一可信賴的人婉兒很有心計,又守口如瓶。
狄仁傑對答道。
隨從閻知微出使突厥的監察御史裴懷古,默囁想讓他當官,他堅決拒絕。默啜罵他不識好歹,把他囚禁在後帳,準備殺死。裴懷古九死一生逃到晉陽山西太原市,餓得瘦落了形,又憔悴又虛弱,腮幫子凹了進去,像茅草一樣的鬍子圍著一張乾裂的嘴裂開的血口子都發了黑。周軍以為他是間諜,騎卒們圍住他,惡狠狠地吼叫,要砍下他的頭去報功。
狄仁傑的思緒如風車般迅速轉動,想得很寬,想得很遠。對婁師德的胸懷、氣量與涵養,他由衷欽佩。對自己的淺薄、輕佻、器量狹小,深感愧疚。對於當今天子,作為一位女性卻能海納百川,深藏不露,從實踐中去判別臣下,深透膜里,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臣孤陋寡聞。」二張對答說:「沒有聽說過。」
聖歷二年……
就這樣,他隨同城池一起毀滅了。突厥長驅直入,默啜命閻知微奉勸趙州河北趙縣投降。閻知微與突厥將士來到趙州城下,手拉著手,腳踏著音樂的節拍跳舞,高歌《萬歲樂》。守將陳令英站在敵樓上,俯視著閻知微喊話說:「尚書乃國家的命官,地位和責任都非常重要,大人竟然跟敵人混在一起踏地歌舞,豈不慚愧!」
「當然會。」
沉默了一氣,武則天款款地從御榻上站起身來,踱到狄仁傑跟前,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的臉,意味深長地說:「朕之所以重用你,便是由於婁師德的推薦,應該說他有知人之明啊。」
武懿宗矮小而且駝背。兩個人面對面的爭吵,好比金剛斗小鬼,襯托得武懿宗更加渺小,猥瑣卑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