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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巡邏部門 一撮糖

公園巡邏部門 一撮糖

「那個酒吧動物?」老紳士哼了一聲,「他會騎的只有穿吊襪帶的馬而已。今天早上是史蒂芬斯第一次把他那雙山羊皮包頭的短靴塞進馬鐙。」
「我放棄。」探長立刻說,「為什麼?」
「騎警威爾金斯!」
埃勒里來到現場時,發覺父親在絞盡腦汁后正大發脾氣。死者留下了死前留言,這已成定局。奎因探長說,問題是謝克斯暗示的究竟是誰?因為謝克斯·庫尼可不是那種會坐以待斃的人。在餐館露天區域的證據表明,在襲擊者逃之夭夭以後,胸口插著一把牛排刀的庫尼不顧自己渾身鮮血淋漓——探長聲明,他完全是憑憤恨吊住了那口氣——掙扎著爬到那個心不在焉的服務生忘記收拾的餐桌旁,摸索到一個容器,之後抓了一把什麼在手裡。他們在攥成拳頭的手中發現的是一小撮糖。也許就是在抓了這把糖之後,謝克斯心滿意足地咽氣了。
那天下午他的父親從中央大街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馬——」老紳士沉默了,然後他說,「所以你才想知道他們騎馬的歷史。但是埃勒里,這個理論已經失敗了。這三個人里沒有一個是騎手,所以都不太可能帶著糖呀。」
兩天後,奎因探長在電話中報告了結果。「在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人與糖有任何聯繫。克雷格、米勒德和史蒂芬斯與糖唯一的關係,我想恐怕是在喝咖啡的時候要加一點兒。」過了一會兒,探長說道,「你還在嗎九_九_藏_書?」
「沒有人!你肯定?」
「怎麼,正是那天早上在馬道上的第四個人呀。他倒是很可能帶一撮糖去喂馬。」
參議員屈尊發表了長篇大論,所幸並沒有留下記載,之後揚長而去。金融家已準備好追隨其腳步,不過還是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疑問:「奎因探長,請問您在紐約警察局任職有多久了?」——聽起來就像對一個帝國加以致命一擊。史蒂芬斯留下和了一會兒稀泥,也走了。
「我肯定。」
「案子?噢,那件案子。怎麼了?怎麼一回事?是誰有糖尿病?」
「一小撮糖。」埃勒里咕噥著,「謝克斯顯然認為這是十分明顯的提示……」咕噥聲隨著一聲吞咽終止了。
奎因探長小心翼翼地觸及某些可能相關的問題,亦即:在國家政治的森林里,有謠言稱克雷格參議員(前參議員)是一株茁壯生長的橡木,正是總統之材。據傳皮爾斯·迪埃·米勒德乃是參議員的建築師,已經用金刻筆畫好了藍圖。並且縮頭縮腦偷窺政治事務的人們還斷言,尊貴的史蒂芬斯先生作為這一計劃的銷售員已經準備萬全。於是在這種境況下——探長乾咳一聲說道——一些無關人士或許會懷疑謝克斯·庫尼——這個賽馬賭注經紀兼票販子,混跡于夜總會的見不得光的懶鬼——有著傻瓜的直覺,又像盜墓者一般沒有道德底線,從而得知了某件醜聞的埋藏地點。而掘出它將玷https://read.99csw.com污參議員的地區,甚至可能使參議員高貴的野心毀於一旦。奎因探長略帶歉意地說,也許還會有人推測,庫尼所給出的讓醜聞永不見天日的條件太離譜,所以某些人惱羞成怒。諸位先生可否就此推測發表評論?
「我們把糖的所有解釋都排除了。」埃勒里說,「於是我們又回到了原點——庫尼手裡攥著一撮糖,這是關於兇手的暗示。由於所有花里胡哨的東西都已經排除,我們何不將一個男人手裡的一撮糖僅僅看做一個男人手裡的一撮糖?一個男人為什麼要帶著一撮糖?」
要不是騎警威爾金斯在黎明時分路過帕克餐館外的馬道,謝克斯·庫尼謀殺案的真相將永不見天日。埃勒里十分樂於承認這一點。他也有這麼做的資格,因為正是他為這旋轉木馬似的混亂狀況帶來了一點識途老馬的智慧。
「好吧,好吧。」埃勒里的聲音似乎十分驚訝,「那麼謝克斯會是什麼意思呢?糖……在他們中有人與製糖業有關嗎?克雷格是否因糖的立法而聞名?米勒德是否是製糖聯合企業的董事?不然就是史蒂芬斯有製糖公司的股票。爸爸,試試這條線。」
「史蒂芬斯又如何?」
「等等,等等!」他的父親吼道,「第四名嫌疑犯?哪兒來的第四名嫌疑犯?」
「完全正確。」埃勒里說,「所以謝克斯在暗示第四名嫌疑犯,只是我那時沒有察覺罷了。庫尼既九-九-藏-書是票販子又是賭徒,你也許會在庫尼的賬本里發現這個傢伙。他付不起錢,決定用極端的方式來逃債——」
有一段時間里奎因探長只聽見小小的嘟噥聲、翻箱倒櫃聲、撲騰聲以及其他思考中發出的聲音。突然之間,伴隨著如電刑開關一般明確的聲響,電話線那頭一切都靜了下來。
「是誰?」
「哪位的父親?」埃勒里問道,用手指梳過頭髮,「噢!是你,爸爸。怎麼了?」
「當然。」埃勒里輕笑道,「爸,弄一份他們三人的身體檢查報告來,告訴我是誰得了糖尿病。」
「他肯定是你的讀者,」探長抱怨道,「因為,埃勒里,這要不是死前留言,我就是參議員的叔叔。但謝克斯暗示的是誰?」
「怎樣?」他的父親滿懷希望地說。
「當然。但米勒德並不是三人中唯一貪得無厭的。前參議員儲備極多,最近還通過與肥料百萬富翁的女兒結婚使財產翻了一番。史蒂芬斯則剛得到了他頭一次受賄的一萬元。所以謝克斯用糖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小子,糖在你的詞典里又意味著什麼?」
「你想到什麼了嗎?」奎因探長懷疑地問。
他的父親疲憊地說:「我可不需要你撒這種網,兒子。這些都包括在工作程序里了。」
「關於案子,埃勒里——」
探長九*九*藏*書若有所思地答道:「沒有人。」
他揪來的三個領口當中都裝著十分貴重的脖子,警察總部的理查德·奎因探長接管此案時只能加倍小心翼翼。畢竟這件事情非同尋常,奎因探長一大早就被叫來,就一起謀殺案審問一個活動家、一個金融巨人與一個政黨政客。地位低微的探長迎難而上。
「那就沒問題了。」埃勒里說,悶悶不樂地回到了他的小說旁,這小說正像當時的謝克斯·庫尼一樣垂死掙扎著。
無論是高高在上、漠不關心還是和藹可親,這三名身穿騎裝的顯赫嫌疑犯所說的故事沒有絲毫出入。他們在馬道上晨跑,直到騎警過來召集之前都沒有見到任何人。謝克斯·庫尼的生死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文。騎警威爾金斯居然妄想扣押他們,用克雷格參議員的話來說,這是「極權主義」;用金融家米勒德的話來說,「不明智」;用政客史蒂芬斯的話來說,「就是個幌子」。
「是的,是的。」埃勒里說,他的聲音里並無一絲疑慮,倒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是的,爸爸,現在我知道謝克斯·庫尼指的是誰了!」
探長一咬牙。「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就是這樣,小子!可以結案了!」
「糖,」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說,「在庫尼的辭典里,糖的意思是——」
克雷格參議員說話的口氣高高在上,彷彿對方是反對派的報社記者。
第二天奎因探長又來了電話。
「什麼事?」埃勒里朝打字機皺起九-九-藏-書了眉。
「為什麼?」埃勒里說,「為了用來喂馬。」
前一天夜裡,一名餐廳服務生由於泡到一個辣妹,忘了把餐館露天區域的一張桌子收拾乾淨。於是問題就來了:次日早上大概六點的時候,到底是誰在庫尼的心臟上刺下了那一刀?邏輯表明,在紐約的八百萬人口中,遵紀守法的絕大多數人都對謝克斯·庫尼的生死問題興味索然;但騎警威爾金斯恰恰見證了他死亡的那一刻。他逮捕了三位先生,正因為他們在那個不體面的時間,在空蕩蕩的餐館和庫尼的屍體附近晃悠。
尊貴的史蒂芬斯先生說話的口氣和藹可親,彷彿對方是選區的工人。
「唔,」埃勒里說,「嗯!」
埃勒里剛寫到八十七頁的小說還留在家裡的打字機上。他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思緒,最後說:「替我找來克雷格、米勒德和史蒂芬斯騎馬的歷史吧。」然後他就回家繼續從事文學活動了。
皮爾斯·迪埃·米勒德說話的口氣漠不關心,彷彿對方是很小的股東。
「關於他們在馬背上度過的時光,」探長粗聲道,「參議員曾經騎過,但十年前他嚴重地摔了一次,現在只在體育館騎馬了——電動的那種。至於米勒德,自從一八八八年離開了印第安納州爺爺田裡的老馬,這位錢袋子就沒有碰過一匹馬。我很肯定,他今天早上肯穿上這條毛絨襯裡的馬褲,只是為了在新聞鏡頭所能及的範圍之外與克雷格和史蒂芬斯合計合計,開個齷齪的小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