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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蘭夏日——哥特羅曼史 第二章

英格蘭夏日——哥特羅曼史

第二章

她先沉默了一會兒,又漫不經心地說:「我希望我能反覆地這樣做,一直這樣做下去,就算他下了地獄,耳根子也別想清靜。」「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這並非全是真的。」
我們沿著一個也許曾經是畫廊的地方往前走,大馬士革牆紙上有較暗的紫紅色橢圓圖案。我們的腳步聲在空曠而布滿灰塵的地板上迴響著。
結果無須遐想,只有一種答案。
「等一下,」我說,「你依然是他的……」
不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如米利森特·克蘭德爾的那樣。這雙手可以非常有力,可以造成傷害。它們可以讓一個獵人跨過不可逾越的藩籬,也可以把一個男人帶到痛苦的深淵。就是這雙手,幾乎要捏碎她手裡脆弱的杯子。我看見她的指節,白得像新長出的象牙。
走廊盡頭有個房間,以前應該是個軍械室。那裡有一條狹窄的小暗門通往一個狹窄秘密的樓梯,我們沿著這個蜿蜒、私密、雅緻的樓梯到了一個稱得上房間的read•99csw•com地方,至少它裏面陳列了傢具。她摘下挺實的黑色帽子,漫不經心地撩撥幾下頭髮,把帽子、手套和鞭子扔到了長椅上。房間里有一張天篷床,查爾斯二世可能在裏面睡過——不是一個人。室內還有一個帶後視鏡的梳妝台,幾個閃閃發光的瓶子。她經過這些東西時連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到在角落的桌子前,在那兒調威士忌加蘇打,當然不是烈酒,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個杯子。
「在意,」我說,「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在意。」
「你對他做了什麼?」
一塊寬闊的環形草地,據說是羅馬軍營遺址,從這走下坡,赫然出現一個地方,應該就是「望湖村」了,可奇怪的是,這裏根本沒有湖。
我就站在一進門的位置,在那扇陳舊的大門裡面,一動不動。她遞給我一杯酒,杯子一晃,裏面的酒就舞動了起來。
她那深邃的雙眸,撲朔迷離,難以捉摸,沉默不語,不透露丁點兒九*九*藏*書信息。它們就像房子里永遠不會打開的窗戶,保守著亘古的秘密。
我把手伸到後面,笨手笨腳地轉動鑰匙。鑰匙大得像把螺旋鉗,那個鎖則有壁櫥門那麼大。
這個地方為錯綜的藤蔓所包圍,草地荒蕪,長滿長長的雜草,完全被忽視的樣子,在英格蘭這種情形可是不容易見到。而埋沒其中的花園都成了恥辱的象徵,一旁伊麗莎白保齡球場上的草也將要及膝。房子是傳統的伊麗莎白時代的構造,紅色的磚瓦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暗紅,厚重的鉛制窗戶突出在外。窗玻璃上結著蜘蛛網,肥大的蜘蛛像主教一樣睡在窗后,昏昏欲睡地朝外眺望。就在這裏,穿著條紋緊身上衣的鷹臉紈絝們,在他們不可一世的日子里,也曾眺望著英格蘭,不滿足它與世隔絕的魅力。
「你丈夫嗎?」我輕咬下唇,內心充斥著對他的厭惡。
她跳到馬廄前的磚地上,一聲不發地往前走。
我看了很長時間,才轉身離開。此後,有九*九*藏*書個名字總讓我反胃。
房子前面有一大片空地,環繞著車道,四圍是古老的橡樹。這裏的草皮沒有其他的好,修剪得參差不齊,顏色也發黃。橡樹長長的影子,陰險地偷偷爬梳過破敗的草坪,沉默、陰暗、搖曳的枝影像尋仇泄恨的手指。樹影,不僅僅是樹影,正如日晷上的影子,絕不是單純的影子。
這是一個寬大的弧形樓梯,時間在上面積淀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單單是這扶手就得值一大筆錢,不過我只是猜猜而已,現在它被砍得凹凸不平,到處是暗色的裂痕。
「你是說上面的砍痕是新的?」我說。
我覺得,從某個地方,依然隱約飄來英式花園裡香豌豆的香甜,還有另一種植物的芬芳——沐浴陽光之中的油桃香。
大鎖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我們誰也沒笑,而是繼續喝酒。我還沒來得及放下酒杯,她就早已把我緊緊地壓住,我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我們進了門,她將馬鞭上指。
那個老婦人喃喃自語read.99csw.com地離開了。
她的身上有股香甜與狂野,就像開在春天向陽山坡上的野花,照耀在美國熾烈的陽光之下。我們熱烈地吻著彼此的雙唇,幾乎要融化在了一起。她張開雙唇,舌尖在我的齒上縈繞,全身不自主地顫動。
「為什麼不是?我們走這邊。我們的羅姆尼羊很有名——因為比較少見。」
「呃,不要……」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快要發不出聲,她的雙唇早已被我吞噬,「不要,呃,不要……」
「討厭鬼!」我在回聲和寂靜中說道,「討厭鬼!」
「你不是真的在意,」她說,「是吧?」
「這不是忽視,」當小矮人聽不到我們談話時,她說,「他有意破壞,他知道我喜歡這個地方。」
陣陣刺耳的鈴聲在遠處響起,一個和管馬廄的小矮人一樣老、形態一樣糟糕的老婦人過來開了門。像她這樣的英國人,在未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似乎從來不會到房子里去的。這個老婦人用晦澀難懂的方言喃喃自語,跟念咒語似九-九-藏-書的。
「看那兒,」她說話時語氣極其生硬,「按畫家們的觀點,你看到的是他中期最好的作品。亨利·雷肯漢姆准男爵,你可得注意,是准男爵。而且你記住,在我們看來,這位準男爵可是遠遠超過男爵和子爵——亨利·雷肯漢姆准男爵,最老的准男爵,最古老的樓梯,居然以如此不平等的方式相遇。」
展現在我們眼前的就是主樓梯,或者說是其殘留的部分。這個樓梯或許是為一位王室後裔而建;或者是為一位偉大夫人而建,這位夫人身著天鵝絨大衣,佩戴勳章,侍衛成群;或者是為了與那獨具匠心的宏達吊頂相映生輝而建;或者是為了一次勝利,為了一次凱旋,為了一次返鄉而建;再或者,只是為了建造這麼一個精緻的樓梯而已。
「哦,這也是報復的一部分。」
馬廄映入眼帘,苔蘚斑斑,疏於打理,看似搖搖欲墜。一片荒蕪。從昏暗的畜欄走過來一個小矮人,矮小得只能看見兩隻手,一個鼻子和一條馬褲,她走過來牽住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