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說道：「蘭德里的司機都跟我說了。蘭德里的朋友想見我，他們想知道蘭德里怎麼會在西木區被殺死。警察不久之後也會找到我。有人會跟他們打小報告的。昨晚的四起謀殺案我都在現場，我自然是脫不了干係的。我很可能需要說出整個故事。那些警察會讓你名聲大噪的，寶貝。蘭德里的朋友——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會做出一些很傷害人的事吧，我估計。」

「我在開玩笑呢，寶貝。我就是有這個壞毛病。但關於這些信有兩件事很有趣。這些信沒有裝在信封里，而且信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表明它們是寫給誰的——沒有任何證據。第二件事是，蘭德里被殺時，這些信就放在他的口袋裡。」

「我為什麼要保護你？我又不欠你什麼。而且你真是該死的吝嗇，連花錢雇我都不願意。我沒有犯罪記錄，而且你也知道，那些警察法官什麼的都喜歡我這類人。而蘭德里的朋友們只會看到一個好人被人用卑鄙的手段謀殺了——天哪，為什麼我應該包庇你這樣的騙子？」

朗達·法爾用她亮晶晶的小指甲輕輕敲著她那口明亮的白牙，說道：「你回去你原來的地方做什麼，親愛的？那種所謂的私家偵探嗎？」

朗達·法爾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發出尖厲的笑聲。「真瘋狂，不是嗎？」她柔聲說道。又繼續原先的話題，她聲音變得有些乾澀。「阿特金森多rｅad•9９cｓw.coｍ年來一直在用不同的方式壓榨我。我偽造了那些信，把它們放在他能弄到的地方。信果然沒了。幾天後就有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打電話過來，開始對我施壓。我任由事情發展著，想著怎麼抓住他的把柄，我們兩個人的名聲加在一起可以寫一篇很不錯的宣傳報道，而且不會對我有多大損害。但事情似乎傳播開了，我有點害怕，就想著找蘭德里幫忙。我很確定他會樂於幫我。」

房間非常大，地板上鋪著顏色柔和的傳統式中國地毯。還有許多塗著紅漆的柚木樑柱，每一堵牆上方都鑲著耀眼的金色邊框，天花板顯得有些遙遠而模糊，就像炎熱夏天裡的黃昏。一個雕刻著精美花紋的巨大收音機正在播放著和緩而縹緲的樂曲。

他十分溫柔對她說：

「這個得花你5000塊。」他說。

馬洛里高聲笑起來，微微動了一下，把手指插入他那頭黑色鬈髮里。「別管這個了，寶貝，」他輕聲說道，「不用管它。」

馬洛里粗聲地說道：「頭腦簡單、不會轉彎的小孩子，不是嗎？真是個災難。」

朗達·法爾抽出她的腿，用腳趾摸索著穿上綠色拖鞋。她的雙眼驚得睜圓了。

「我是個商人，寶貝，我的工作必須得到報酬。蘭德里沒有付錢給我。他得付我五千塊，但現在看來得由你來付了。」

「因為這些假信，昨晚有四個男人被槍九-九-藏-書殺了。」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一張便箋——如果需要我證明的話。在第四街和斯普林街交界處有個小夥子在研究這種事情。」

朗達·法爾彎下腰，迅速從地毯上撿起那個馬尼拉紙信封，翻出裏面的東西——幾張寫滿字的灰色紙張，紙張有毛邊，上面還印著纖細的金色姓名首字母組合圖案。她看著這些信，鼻翼顫抖著。

馬洛里說：「模仿筆跡？」

朗達·法爾一言不發地站著，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別試圖和我做交易，勒索犯，沒得商量。」雖然她的聲音疲憊而微弱，但是她揚起下巴，顯得勇氣十足。

馬洛里點了一下頭，啜一口他的威士忌，把手伸入外套里袋，拿出一個法定規格大小的馬尼拉紙信封。他把這個平整的信封放在膝蓋上。

馬洛里只說了一句：「這他媽就是你花錢最好的方式了。」

那雙矢車菊般的藍色眼睛顯得十分平靜，她不以為然地說：「不成……勒索犯。我在玻利瓦爾酒吧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很感激你，但我的錢要由我自己花。」

馬洛里拿起那個馬尼拉紙信封，站起來，把它扔在她腿上。

「你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不是嗎，親愛的？」男管家走出去之後，朗達·法爾說道，「你口袋裡有一些信，你覺得它們對我來說至關重要。不是這樣的，先生，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她抿了一口剛調好的威士忌。「你手裡九*九*藏*書的那些信是假的。它們大概是一個月前寫的。真的信根本沒在蘭德裏手上，他很久以前就還給我了……你手裡的那些不過是些道具。」她用手優雅地撫著她的鬈髮。前一晚的經歷似乎沒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在一間寬敞的房間里，朗達·法爾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那雙藍得發紫的眼睛看著馬洛里，眼神慵懶而冷漠。她動手去拿那隻矇著霧氣的高腳杯，喝了一口酒。

他點頭致意，轉身要走。朗達·法爾急忙喊道：「等一下！」她的聲音突然充滿了恐懼。

他生氣地哼了一聲，深褐色的臉頰上浮現出兩塊紅暈。

她平靜地說：「蘭德里，我跟你說過的，幾年前他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當時他還在努力進入電影業。但後來他選擇做別的生意，做那種生意他遲早會挨子彈的。」

他突然傾身，左手按在她的頭後面，用力地親她的嘴，隨後指尖滑過她的臉頰。

馬洛里的表情變得冷峻且厭惡。他說道：「這種事情看起來適合我的。我和蘭德里不熟，但他認識我在芝加哥的一個好朋友。他想了一個辦法找出那些勒索你的人，而我則在其中扮演角色。事情的進展讓它變得更順利——只不過動作有些大了。」

馬洛里皺著鼻子，臉上的愉悅神情透著冷酷與邪惡。他說：「你是個陰險的女人，我不喜歡你。」

朗達·法爾身體往後靠，盤起她那穿著翡翠綠睡袍的雙腿，一ｈｔtｐs://ｒｅad•99cｓｗ.ｃｏｍ隻綠色的小拖鞋從她腳上掉到地毯上，馬尼拉紙信封也隨之掉下，落在拖鞋旁邊。她沒彎腰去撿任何一個。

「你對好萊塢這個名利場不太了解，不是嗎，親愛的？」她說著，把頭靠向一邊，輕輕哼著歌。舞曲的旋律在安靜的空氣中緩緩流淌著。「這是一段很優美的旋律……從韋伯協奏曲剽竊來的……要引起公眾注意，總要傷害一些東西。不然大家都不會對你感興趣。」

馬洛里伸手拿起他的帽子。「你真讓人受不了，」他咧嘴笑道，「天哪！但你們這些好萊塢的小女人一定都這麼難纏的。」

馬洛里說：「這件事結束了，可你卻沒能解脫出來。喝口酒吧。」他向前走了幾步，轉過頭來說：「我必須走了。我和一個大麻煩有個約會……送些花給我，藍色野花，像你的眼睛一樣的。」

他從拱門下走了出去。門開了又重重地關上。朗達·法爾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

朗達·法爾說道：「公開吧，親愛的，就公開吧。有點新聞噱頭總比沒有好。我都不確定我的合同能不能續簽，所以我很可能需要這種宣傳。」

朗達·法爾溫柔地看著他。「其中三個，兩個是惡棍，一個是黑吃黑的警察。我難道要為這種人渣失眠！當然了，我為蘭德里感到抱歉。」

「你是個不錯的小女人——在某些方面，」他說，「一個漂亮的騙子，只是漂亮。你並沒有偽造信件，親愛的。阿特ｒｅａｄ•９９cｓｗ•com金森不會被這種小把戲騙倒。」

朗達·法爾莞爾一笑。「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筆跡並不難造假，他們是這麼說的。總之，我的這件事就是這樣。」

他俯下身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小口，把酒杯放下，用兩根手指的指甲敲了敲酒杯側面，一抹細微精緻的微笑浮現在他嘴角的皺紋里。他點了一支煙，把火柴扔在風信子花盆裡。

朗達·法爾說道：「哦，是嗎？你喜歡我的，親愛的，你簡直對我痴迷了。」

馬洛里認真地看著她，說道：「你怎麼證明呢？」

「你會……出賣我？」她倒吸了一口氣。

馬洛里客氣地說道：「你真好，還會為他感到抱歉。」

馬洛里撫著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她的臉。

馬洛里摩挲著下巴：「他竟然忘了他已經把信還給你了，真可笑，太可笑了。」

「他不會留意這種事情，親愛的。他就是那種演員，而且他喜歡這場表演。這給了他一個表現自己的絕佳機會，他太喜歡這樣子了。」

馬洛里笑了，眼睛明亮而堅定。他注視著地板上一盞落地燈投射出來的光芒，語氣厭煩地說道：

她慢慢地說：「我會把錢給你的。」

她微笑著，把一支煙插入翡翠綠色的煙嘴裏，煙嘴的顏色與她的翡翠綠睡袍相稱。她伸出一隻線條優美的手，按下她旁邊那張低矮的珍珠質柚木桌上的按鈴，一個穿白外套的日本男管家默默地走進房間，給她調更多的威士忌。

她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