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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人的珍珠 第三章

惱人的珍珠

第三章

警方昨晚深夜根據一名匿名人士的密報採取了行動,逮捕了水泉街一位知名酒館的業主——路易斯(盧)·甘德西,並對其針對最近本市西區高級住宅區連續發生的宴會搶劫案連夜審訊了他。據悉這些豪門大戶的女客們在劫匪的槍口下,被搶走了價值超過20萬美元的珠寶。甘德西直到深夜才被釋放,並拒絕對採訪者發表任何聲明。「我從來不會隨便插手警察的事情。」他謙虛地說,劫案組的威廉·諾嘉德隊長聲稱自己對甘德西與搶劫案無關感到很滿意,他說此密報完全是出於私人報復。
「我倒有個想法,」亨利說,「一個傻瓜發現彭杜拉克夫人有一串牡蠣珠子,值幾個錢,然後就乾淨利落地把它給偷走了。他跑到同夥那大肆渲染,然後他們捧腹大笑。我敢說這樣的事情在撞球室里肯定傳得比什麼都快,這會成為他們的談資。事情會越傳越遠,越傳越離譜,但這個小偷就必須馬上把這些珠子脫手,即使這個東西只值五分錢外加買賣稅,對他來說也是個燙手山芋。入室盜竊可是犯罪啊,沃爾特。」
我們離開我的公寓時,天已經黑了。儘管艾倫·麥金托什剛才在電話中說的話讓我有些沮喪,但至少,我的內心還是充滿希望和自信的。
「亨利,那只是一個愚蠢的夢。」我邊說邊隨意地揮了揮手。亨利走過去,看著我的書桌上並排放著的打字機和電話,還有鑲著銀邊的整套桌椅——上面都有我名字的縮寫。
「是的,亨利,我真的覺得不錯,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呢。」
那天下午5點,我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發現躺在自己的公寓里,公寓就在好萊塢伊瓦爾大街九_九_藏_書附近富蘭克林大道上的莫雷納別墅里。我轉過頭(頭痛得要命),看見亨利·艾克爾伯格穿著內衣和褲子躺在我的旁邊——然後我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布料也是少得可憐。床邊的桌上擺著一瓶幾乎沒怎麼喝的老普蘭泰申牌的黑麥威士忌,容量有一夸脫那麼大,地上也有一瓶同樣牌子的威士忌,裏面的酒已經給喝空了。地上到處都散落著衣物,安樂椅上的織錦扶手也被香煙燙出了一個洞。
「噢,沃爾特,那隻猴子嗎?我相信你一定喝得酩酊大醉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再見。」她狠狠地掛上了電話,聽到那種聲音讓我十分痛苦。
「醒醒,亨利,」我說,「太陽都要下山了,知更鳥兒在呼叫,松鼠在斥罵,牽牛花們都要睡覺了。」
「至少我們得試試,亨利。」
「好極了,」他走到威士忌酒瓶邊,拿起酒瓶暢飲了一大口,摸了摸肚子,綠色的眼裡閃著平靜的光。「我生病了,」他說,「所以我得吃藥。」他放下酒瓶,開始四處查看著公寓。「天哪,」他說,「我們一進來就忙著喝酒,我根本沒時間好好看看你這個狗窩。你這個小地方真不錯,沃爾特,天哪,白色打字機和白色電話。怎麼了,小子——你剛陞官嗎?」
「那也行——只要行得通的話,」他說,「但是你說的那些正在鬧騰的地下組織,他們可不會為了一串你所謂的玻璃珠子而鬧騰,我是不是在說醉話?」
「是的,亨利,我的確是有個想法,而且,如果我身邊有你這麼個幫手的話,我覺得是可行的。我覺得我們必須要——就像他們說的——打聽一下小道消息。一條珍珠項鏈https://read•99csw•com失竊了,所有的地下組織都會馬上知道的。珍珠比較難賣,亨利,因為它們不能被切割,而且專家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我從書上讀來的。那些地下組織肯定都在鬧騰。對我們來說,想要找個合適的人來替我們送信,告訴他們我們願意以合理的價格把東西買回來,應該不難。」
就在那個時候,好像回應我沒有說出口的祈禱一樣,我的公寓門前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我打開門,撿起了昨晚的晚報,又關上了門,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打開報紙,用右手食指摸了摸報紙,充滿自信地朝亨利·艾克爾伯格笑了笑。
「但是,亨利,」我說,「現在這個情況還有一種可能:如果這個小偷非常愚蠢,那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但凡他還有點兒頭腦,可就有得瞧了。彭杜拉克夫人是個非常驕傲的女人,住在城裡的高級住宅區里。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她戴的珍珠項鏈是贗品,更糟糕的是,如果報紙確認了那條珍珠項鏈就是她丈夫送給她的金婚紀念禮物的話——好吧,亨利,我相信你應該明白事情會怎麼樣。」
「他可能是個危險的傢伙,亨利,你覺得我們能對付得了他嗎?」亨利輕蔑地哼了一聲:「喲,不過就是水泉街的一個混混兒而已,一個手上戴著假紅寶石的大胖子。帶我去找他,我們要把這個胖子的底細翻個徹底,然後再挖出他的那些贓物來。但真的就要沒酒了,我們大概只喝了一品脫。」他在燈管下檢視著酒瓶。
「我覺得棒極了,你休息得好嗎?」
「你說得不錯——對於一個喝醉了的傢伙而言,」亨利說,把手伸向了酒瓶,「但是你忘了這https://read.99csw.com些石子兒都是贗品了嗎?」
「勒索,嗯?」他說,「也許吧,但這些壞蛋一般都不會亂來。而且,他們還是有可能傳話過來的,還是有這個可能的,沃爾特。我不介意賣掉我的金牙,然後再買回來它的一部分,但這事還有轉機,你願意出多少錢。」
我有些不安地打開報紙的第三版,雖然我在艾達·圖米家政職業中介所那等候的時候,已經從早報上看到了這則消息。但我不確定在晚報上會不會有後續的報道,然而我的信念得到了獎賞,它還在那裡,還在第三欄的中間,這是一段很短的報道,標題是「盧·甘德西涉嫌珠寶盜竊」。「聽著,亨利。」我說,然後開始讀出聲來。
「出於我情感的原因,我非常樂意花錢把它買回來,這兩者沒什麼差別。」
「還可以吧,亨利。」我謙虛地說。
她用力地吸吸鼻子,我可以從電話里清晰地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但不是亨利偷走了珍珠嗎?」在很長一段沉默之後,她問道。
「我們眼下喝得已經夠多了,亨利。」
「噢,沃爾特,接到你的電話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她叫道,「有什麼發現嗎?」
她冷冷地打斷了我,「沃爾特,你喝酒了是嗎?」她用聽起來非常遙遠的聲音質問道。
「我們當然沒醉,亨利,但你每一杯酒都很大杯的,而我們眼前要去應對的這個夜晚困難重重。我想我們現在得刮刮鬍子、換一下衣服了,而且我還認為我們應該穿晚禮服。我有另外一套西裝,你穿上指定非常合身——因為咱倆的體格差不多。我們這樣身材高大的兩個人攜手來干一件大事,這當然是個好兆頭,晚禮服會讓那些下九_九_藏_書層階級的人刮目相看的,亨利。」
「100塊錢就綽綽有餘了,但是我願意出到兩百塊,這也是贗品真正的價錢。」
「還沒有,親愛的,」我說,「但我們有了個主意。亨利和我正要將它付諸行動。」
「根本就沒有什麼犯罪版,」亨利笑了起來,「這裡是洛杉磯,我肯定會贏。」
「這些小偷可不怎麼聰明,」他說著揉了揉稜角分明的下巴,然後他若有所思地咬著右手的大拇指,看向了窗戶,看向房間里的角落,又看向了地板,他斜睨著我。
「當然,」他光著腳站了起來,撓著一頭濃密的金髮,「在你倒下去之前,我們喝得挺開心,」他說,「我也睡了一覺——我從來不自己喝酒,你還好嗎?」
亨利搖搖頭,又啜了一口酒瓶里的酒,「不,那傢伙不會因為這麼點錢就暴露自己的身份的,這不值得他冒這個險。他可能會把那些彈珠扔掉來掩蓋自己的罪行。」
「你看,我敢用一瓶老普蘭泰申的威士忌跟你打賭,答案會出現在這份報紙的犯罪版上。」
「裝修得真不錯,嗯?」亨利說,綠眼睛盯著我。
「什麼哪個亨利,當然是亨利·艾克爾伯格了!親愛的,你這麼快就把他忘了嗎?亨利和我是好朋友,而且我們——」
「當然沒有了,親愛的。亨利是個禁酒主義者。」
「亨利?天使,當然不是他了。亨利離開,只不過是因為他愛上了你。」
「是啊,但去哪兒試呢?我們的酒快要喝光了,我最好穿上鞋出去跑一趟,嗯?」
亨利喝了些威士忌,好像很享受那種味道,又多喝了幾口,他禮貌地向我晃了晃酒瓶。
「噢,你贏了,」亨利說,把酒瓶遞給了我。我喝了一大口,九-九-藏-書將酒瓶還給他。「現在怎麼辦?盯住這個甘德西,然後把他抓起來嗎?」
我手裡拿著那瓶老普蘭泰申的威士忌,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很納悶我到底說了什麼冒犯或者輕率的話。我怎麼也想不出來,於是我只好用這瓶威士忌來安慰自己,直到亨利從浴室出來。他穿上了我的尖領打褶襯衫,打上了黑色領結,看起來風度翩翩。
「好吧,朋友,接下來該怎麼做呢?你有什麼想法嗎?還是我們繼續喝點?」
我把報紙疊好,扔到了床上。
我小心翼翼地摸著自己,我的肚子又酸又脹,下巴的一邊好像有點腫。不僅如此,我的衣著更是慘不忍睹。當我從床邊站起來時,我的太陽穴一陣刺痛,但我沒有理它,穩步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那瓶酒,對準了嘴,在接連喝了幾口烈酒之後,我突然覺得好多了,神清氣爽。我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要去冒險,我回到窗邊,用力搖著亨利的肩膀。
我們決定照我建議的那樣做,我把要給亨利穿的衣服拿了出來。在亨利洗漱和刮鬍子的期間,我撥通了艾倫·麥金托什的電話。
「好極了,」亨利說,「他們會以為我們是給某些大人物幹活兒的,這個甘德西會嚇得把自己的領結吞下去的。」
「我們沒醉,不是嗎?我來這之後只喝了七杯,也許有九杯吧。」
亨利·艾克爾伯格握著拳頭醒了過來——就像所有隨時準備行動的人一樣。「搞什麼鬼?」他吼道,「噢,是的,嗨,沃爾特。你感覺怎麼樣?」
「亨利,我在想,地下組織可能很有幽默感,他們如果發現了這件事情,可能會把這件事情當作笑話一樣大肆渲染,弄得盡人皆知。」
「亨利?沃爾特,哪個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