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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 第十章

帷幕

第十章

「五分鎳幣?」
我站起來,沿著牆往回走,關了燈,擰開彈簧鎖的把手出了門。溫斯洛的司機依然在車庫前面,一邊擦著車一邊吹著口哨。
小傢伙兒掏出鑰匙,打開門,我們走進了密閉的屋子,空氣里還瀰漫著絲絲縷縷的火藥味。他咔嗒一聲,推開了門上的彈簧鎖。「我先來。」他迫不及待地說。
地上放著一個大木箱子,裏面裝滿木屑,我俯身從木屑里拾起一把陶土管,搖掉管子上面的木渣,準備站起身來。
我們沿著房子的玻璃窗一直走,蘭花屋在一排密林後面若隱若現。車庫前,一個身著整潔馬褲呢的人正在用鉻給一輛大轎車拋光。我們走過車庫,緊挨著倉庫的一棟低矮的白色建築展現在眼前。
接著我聽見門開了又合上,一切都結束了,再沒什麼動靜了。頂燈的強光直直打在我身上,陽光沿著擋住天九九藏書窗的帆布邊緣窺探進來。離我最近的靶子上又留下了明晃晃的兩道新鮮的印記,我的帽子上也多了四個小圓洞,前後各兩個。
我走下磚砌的階梯,對他說:「孩子,今天不玩飛鏢了?」他抬起頭看著我,灰色的雙眼依然直率而又沮喪。
「想用別的東西打賭嗎?我們去打靶場吧。我跟你賭一美元,我可以十發命中八個管子。」
「不玩。你找到他了嗎?」
「噢,有個傢伙手拿一圈鎳幣砸的我。」
「好啊,我們得趕緊點兒,走吧。」我說。
「誰打傷了你的下巴?」他凝視著我,問道。
他放下槍,擺出傷心的模樣。
他瘦削的小臉兒怒容密布,開始尖聲厲氣地說:「你去擺!我得放鬆一下,懂嗎?我要放鬆!」
陶土管中間被穿起來,排成一條直線;屋頂上還有一道巨大的天九-九-藏-書窗和一排有燈罩的頂燈。
我趴到隔牆一端往四處窺探,發現那孩子已經走了。我能瞥見櫃檯上兩支槍的細小槍口。
這孩子真不賴,滿腦子鬼主意,就跟那個死了的紅眼睛一樣。我丟掉陶管,抓住帽檐,往頭頂上方舉高了幾寸,他又開了一槍,刺耳的哐當一聲響,又正中靶子。
他搖搖頭,鼻翼一起一伏地扇動著,氣鼓鼓地說:「我跟你說了,他不是我爸爸。還有,別把我當四歲小孩子一樣說話。我爸爸他——他好像在佛羅里達還是什麼地方。」「這個嘛,我們現在還沒找到他,不管他是誰的爸爸。」我說。
我把帽子捏在手裡,沿著房子往回走,我想找到那孩子。我沒看到他,就按了前門的門鈴。
我說我要找奧馬拉夫人,沒有讓管家保管我的帽子。
我假裝讓自己重重地摔在木地板上,趴在陶九_九_藏_書管中間。
「你賭多少?」
我朝身後的房子看去,似乎也沒人著急地想來迎接我。
「炸飛它們。」我說著,把錢擺到柜子上。
「你找不到他的,」他眼睛盯著我的下巴,苦悶地說,「我說的他,是指我媽媽的丈夫。」
「你是指父親?暫時還沒有,小傢伙兒。」
「把槍放下,當有人在你的前方時永遠不要碰槍。」我對他怒吼道。
我對他聳聳肩,掀起櫃檯蓋子,沿著刷白的邊牆往靶子那裡走,從那堵矮牆的邊上擠過去。這時我聽到身後咔嗒一聲上膛的聲音。
這地方看起來類似於一個小型沙灘射擊場,有個柜子上放著一把22式連發步槍和一把細長的打靶手槍。兩把槍都上好了油,卻布滿了灰塵。離櫃檯30英尺之外,一道齊腰高的隔牆橫穿整個建築,看起來很堅實。隔牆後面簡單分佈著一些陶土管和陶柱子九*九*藏*書,還有兩個用黑色圓圈標出來的白色圓形靶子,靶上布滿鉛彈頭的印記。
當我頭上的帽子剛高過障礙物時我停了下來,我也弄不明白我為什麼停下了,盲目的本能作祟吧。
看門人讓我從小門進了莊園,我走上行車大道,沿著最高一階花壇走到了一扇義大利式巨形拱門前。按鈴前,我順著山丘望去,看到特雷維利安那小子正坐在他那張石頭長椅上,雙手托腮,愣愣地發著呆。
這孩子拉了一下垂在牆上的繩子,一塊厚實的帆布隨即覆蓋了天窗。他打開頂燈,整間屋子瞬間活脫脫地成了一個沙灘射擊場。他拿起那把22式連發步槍,從一個裝著子彈的紙箱里拿出相應型號的22式子彈,快速了上了膛。
他一邊走,一邊惡狠狠地踢著紅磚邊緣。他的聲音依然那麼悶悶不樂,但是這次多了幾分平和。他用眼睛打量著。
「十個陶土管https://read.99csw.com,我打中八個,就給我一美元?」
「我跟你打賭我能找到。」
「對啊,效果跟戴上指節銅環一樣。你改天可以試試,但是別找我啊。」我咧嘴笑著。
「至少比你兜里的錢多吧。」
他隨即隨意瞄了瞄目標,極其快速地開了槍,純屬在我面前炫耀。他也因此有三個管子沒打中,不過這著實是一場奇妙的射擊。他一把把槍扔到了柜子上。
雨後的清晨,湛藍的天空上點綴著一抹金黃,溫斯洛莊園里,鳥兒正在景觀樹木間撒歡兒似的唱著。
只聽見那邊22式連發步槍砰的一聲,子彈哐當一聲徑直打中了靶子,子彈就從我頭頂飛過,隨即帽子耷拉在頭上,好像有隻正值築巢繁殖時節的畫眉鳥朝我猛撲過來。
「快,去再立幾個靶子吧。剛剛那個不算數。我還沒準備好。」「你可不想輸錢,對吧,孩子?自己去重新擺靶子吧。這可是你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