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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華達瓦斯 第五章

內華達瓦斯

第五章

「對,我想他說的就是這個旅館。但是我也不那麼確定,瑪提克不怎麼開口說話。」
「大概是6點30分吧。」
他又回到哈德遜街角,上了自己的黑色帕卡德牌轎車,發動車,駛上落日大道,他一路向西行駛,幾乎到了比弗利山脈,然後又轉向山腳,開始留意街角的路標。清水街一側倚著山,可以把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卡薩德歐羅公寓位於帕金森一隅,是一座高級別墅,周圍用圍牆圍住,頂端鋪了紅色的瓦片。接待大廳在另一個單獨的建築里。牆的另一邊,是一個大型私人車庫。
「開著他那輛藍色的林肯牌豪華轎車?」
「誰說這間旅館不錯了?」
德魯斯穿過大廳,上了三個台階,走進電梯,電梯搖晃了一下才上升。
「我比較害羞嘛。」德魯斯說。
「這倒沒錯,老闆。他之前確實來過這裏。他幾乎每天都會到這裏來。」
德魯斯望著他的下巴尖兒,這管車庫的傢伙還在想著。
「雨果·甘勒斯在裏面嗎?」他問道,沒有看薩姆。
「是都會旅館嗎?」德魯斯問。
德魯斯脫下一隻手套,彎下身,用兩隻手指摸了摸那人的動脈,然後搖搖頭,戴上了手套。
「您可以去櫃檯去問一下,先生。」
德魯斯把錢放到了薩姆白色的大手掌里,薩姆立馬拿住九_九_藏_書那些錢,但是那雙大眼睛里卻突然露出懷疑的神色。
「那時候正在下雨,」德魯斯冷靜地想,「一定是下得很大,也許你看錯了,並不是林肯牌轎車。」
德魯斯笑了笑,摸了摸帽子以致意,然後大步走開了。那個女人傷心地看著他的背影。手肘靠著櫃檯,托腮凝望他走遠。
薩姆咂動著牙齒,不以為意地答道:「他不在。」
「沒錯。」薩姆咯咯地笑了,「那是市議員們的車牌號。」
德魯斯說:「我付了錢,不是么?」
他把那個「嚴禁打擾」的標誌牌掛在了門把手上,然後又沿著電梯口的長廊原路返回,離開了都會旅館。
「你一定比他們知道得多多了!」
她打了個電話,聲音透著慵懶的溫柔,然後又走回到德魯斯的身邊。
「知道他的司機是誰嗎?」
他的目光掃過深色柜子,移到床上,再移到那面有門的牆,最後落到房間里的另一扇門上。他走過去,打開那扇門。
車子排成了四排,其中兩排靠著白色的牆,中間兩排相對,在停車場的中間。場內還有許多空著的車位,但是還是有許多車停在這裏。它們大多是昂貴的加頂大車,其中也有兩三輛敞篷車。
他走出浴室,關上門,又打開了一扇窗戶。他把頭往外湊了湊,呼read.99csw.com吸著雨水潤濕的新鮮空氣,看著細雨滑過屋瓦,落在漆黑的小巷裡。
薩姆咧開嘴巴慢慢地笑了,盯著德魯斯手中攥著的那些鈔票。
「一盒駱駝牌香煙,寶貝兒。」他用賭徒式的語調低沉地說道。那個女人把一盒煙丟到他面前,收了15美分,然後找了一枚一角硬幣丟到了他的手肘下,微微一笑。她的眼睛在說她對他有意思。她彎過身來,湊到他對面,好讓他聞到她發間的香水味。
德魯斯把車停在車庫對面,他坐在車裡,透過寬敞的車窗可以看到一間玻璃辦公室,辦公室里坐著一個穿著整潔的白色工作服的服務生,他雙腿搭在桌子上,正在看雜誌,然後轉過頭往背後看不見的痰盂里吐痰。
「就是那輛林肯牌轎車!」薩姆堅持說,「是我送他上的車,除了這輛車,他從不坐其他車。」
「先生,你問那麼多問題幹什麼?」
「那他住哪兒?」
「問你點事。」德魯斯說。
大馬蹄形櫃檯里放著雪茄,櫃檯后賣雪茄的的金髮女郎已不年輕,領著寒磣的薪水,滿眼的憤世嫉俗。德魯斯靠在玻璃櫃檯上,推了推鬈髮上的帽子。
那個服務員搖搖頭,往那個銅質的痰盂里又吐了口痰。
「是一個叫瑪提克的人,有什麼事嗎?」
他沿著一九_九_藏_書排黑色的車往回走,走到那個小辦公室的門邊,門開著,德魯斯倚在門邊。過了一會兒,那個服務員抬起頭,看到他時嚇了一跳。
只有一輛豪華轎車,車牌號正是5A6。
「是,不過是他的司機開,你問這些幹什麼?」
兩面牆的窗戶都緊閉著,空氣里瀰漫著威士忌的氣味,天花板上的燈還是開著的。房間里還擺著一張寬大的銅床,一個深色柜子,幾把棕色皮革搖椅,桌子很樸素,上面平放著四玫瑰牌的威士忌酒瓶,裏面幾乎沒有什麼酒,也沒有瓶蓋。德魯斯聞了聞,屁股靠著書桌邊緣,掃視著整個房間。
「沒有,我猜沒有。車沒出去,他向來都開那輛車。」
「當然,」薩姆開口說,又突然頓住。他用香蕉般大的手指撓了撓黑色下巴,「我確定那天他換新司機了,否則我就是龐然大物的傻瓜。我不認識那新司機,真的。」
「看到甘勒斯的司機嗎?」德魯斯問道。
「他不是要去俱樂部接那老頭兒嗎?」
過了一小會兒,他關上窗戶,又關了浴室的燈,在柜子抽屜里拿了個「嚴禁打擾」的標誌牌,便關掉天花板上的燈,出去了。
一個人趴在浴室的褐色地板上,地板上的血已經變黑,黏黏稠稠的。男人的後腦勺兒有兩個傷口,暗紅色的血從傷口流出來,流過脖九-九-藏-書子,最後流到地板上。看得出來,血已經幹了很久了。
「八樓。」他說,然後靠著電梯,手插在口袋裡。
這是一家舊旅館,曾經生意興隆,如今卻生意慘淡,瀕臨破產,聲名狼藉,總是招來警察。暗色木質護牆板上油漬斑斑,鍍金鏡子上有很多缺口,低矮的大廳天花板下煙霧繚繞,許多混混兒終日穿著破破爛爛的皮質衣服在這裏遊手好閒。
這輛車保養得很好,顏色還很亮,車身是皇家藍,帶淺黃色裝飾。德魯斯脫下手套,用手摸了摸汽車的散熱器外殼,沒有一點兒熱度。他又摸了摸輪胎,然後看著剛剛摸過輪胎的手指,上面留下了一點兒乾燥的塵土。沒有泥土,只有一些極其乾燥的塵土。
八樓是都會旅館的頂樓,德魯斯沿著長廊走,聞到了一股油漆的氣味。在走廊盡頭轉完過後就到了809號房的門前。他敲了敲黑色的木質門板,沒有人應答。於是他又彎下腰,往空鑰匙孔看了看,又敲了敲門。
德魯斯從車裡出來,走過街道,溜進了車庫,服務生沒注意到他。
「車牌號是5A6?」德魯斯繼續問。
「誰?你是說瑪提克?樹林後面的他們住的傭人房。但是我聽說他住在某個旅館里,讓我想想……」他皺了皺眉。
「什麼時候離開的?」
德魯斯謝過他,然後過了馬路read•99csw.com,上了自己的車,往市中心開去。他到達第七泉水街角的時候,已經是9點25分了,這裏就是都會旅館了。
「從我3點鐘來上班到現在我就沒見過他。」
「你想問什麼啊?」她溫柔地說。
「我想知道,住在809號房的人是誰?別告訴旅館的其他職員。」那金髮女郎有點失望:「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先生?」
「那之前來過這裏嗎?」
他站直身子,在遮篷旁的人行道來回走動,還一邊拍打著他那雙戴著白色手套的黑色大手。他本來想吹口哨,吹一首叫作「滑輪華爾茲」的歌,但是總找不到調子,於是他便換了一首叫作「輕鬆女士」的歌,這首歌不需要調子。德魯斯從哈德遜街頭走過來,站在他旁邊。
狄瑪俱樂部的門衛薩姆斜倚在俱樂部入口處被磨光的石頭上,看著夕陽大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車頭燈照得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現在他已經很累了,只想回家。他多想抽支煙,喝上一大口杜松子酒啊。他希望雨停一停,因為下雨的時候俱樂部里一片死寂。
「好吧,我幫你去問。」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個鑰匙環,用鑰匙開了門,走了進去。
「沒有,」德魯斯說,「多謝了,在這樣一間不錯的旅館里工作感覺怎麼樣?」
德魯斯從口袋裡抽出戴手套的左手,用食指數了5美元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