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說。都是基本信息。我們的公共網站上有很多信息。當然還有諸如指紋、DNA等機密信息。但是，約翰遜負責的文件不包含如我們所發現的有助於我們抓捕目標的特殊情報。」

「不，不是。事實上，當今世界極其動蕩不安。」

布倫南靠近辦公桌，撳下內部按鈕。

「敘利亞社會黨正在與政府就重新執政以換取停止暴力進行談判。」他補充道，目光直視總統。

「他負責監督我們的電子情報文件，這些文件包含有關恐怖嫌疑人和其他尚未查獲以及已被拘捕或處死的目標個人和組織的背景信息。實際上，約翰遜協助設計了該系統。」

「如果我們的目擊證人看了他的住處后好奇心大發，他們會怎麼辦？」

格雷就此事件的背景情況向總統作了簡要彙報，他所提供的信息總統早已知曉。格雷提到發現毒品時，布倫南舉起一隻手。

「對，那又怎樣？」

「我們不能再那麼幹了。那是違法的。」

「當然，總統先生，」戴克答道。

「如果我們不採取措施，溫和派就會給殺光了。」

總統點點頭，向後靠在椅背上，揉搓一根頸筋。

戴克是個鰥夫，被認為是全市最合格的單身漢。儘管他從未在軍隊服過役，但他卻從國防業起家，憑自己的努力步步高升，在踏上公共事業舞台之前已掙得一份可觀的家產。他在公共事業領域的發展同樣神速，他還擔任過海軍部長和國防部副部長。他具備華府高官的全部素質——精明強悍、能言善辯、毫不留情、雄心勃勃、備受尊重——但格雷卻對他恨之入骨。身為國防部長，戴克掌控著五角大樓，而國防部用去了情報部門的大把鈔票，從技術上而言，情報部門的錢袋子是由格雷控制的。

「這種事情既讓人感覺良好，同時又令人尷尬。我還不至於自以為是到不明白家鄉更名的目的與其說是為了表達對一個成功鄉親的敬意還不如說是為了家鄉的利益的程度。我要在更名儀式上發表演講，跟人們握握手。你難道不想和我一起去嗎？」

為表達謝意，維多利亞女王把這張辦公桌作為禮物送給拉瑟福德·B·海斯總統。此後，這張眾所周知的「決心號辦公桌」除在史密森尼博物院展出一段時間以外，一直供每位在職總統使用。

如果說最重要的法則是你絕不能拒絕總統的邀請，那麼第二條最重要的法則就是你絕不能第二次拒絕他。

「那就省得我們跑腿了，」萊茵克表示贊同。

「就此事我還沒有和總統徹底討論過。」他清了清喉嚨。

「這些都有可能。」

兩個男人剛一面對面坐定，格雷便說：「總統先生，在我進行每日簡報之前，我想先從帕特里克·約翰遜命喪羅斯福島這一不幸事件開始。」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法國割去了敘利亞的海岸線，成立read.99csw.com了黎巴嫩。敘利亞一直想把它奪回來，為此他們可能會聯合伊拉克。之後他們可能會奪取戈蘭高地，同以色列開戰。那樣會使整個地區的局勢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

「伊拉克領導層已明確表示希望我們儘快撤兵。但是，那兒的問題依然很多，甚至比庫爾德人建立自己的共和國所遇到的問題還多。伊拉克軍隊和警衛部隊尚未準備就緒。就某些關鍵方面而言，他們可能永遠也無法準備停當。但是，這個國家對於我們的存在已經厭倦。而且，伊拉克人效仿其新同盟敘利亞採取強硬路線，公然表明了要徹底消滅以色列的立場。他們的要求站不住腳，但我們難以拒絕，因為這個要求是由一個民選政府提出的。」

「完全正確，」戴克表示贊同。

「又來了？」

格雷說：「嗯，假如另一個國家跑到我們這兒來把新英格蘭從我們的版圖上割去，單方面成立另一個國家，也會給我們造成傷害，對吧，總統先生？」

布倫南笑了。

「我理解你的痛苦，卡特，但是，我只是想問問。你肯定不去嗎？」

格雷身體前傾。

格雷笑了。

格雷對此顯得有些吃驚。

布倫南顯然沒有被說服。

「船舷上有血。所以我是對的。我打中了其中一人。」

「要我說，很有可能，先生。」

「你當然不是第一個浪費我時間的人。」布倫南打斷他。

「您問得很好，總統先生，還沒有一個人給過我滿意的答案。我將親自對此事進行一次內部調查，並要求聯邦調查局協助。」

「你肯定是這條船嗎？」萊茵克盯著那條船問。鍘得斯點點頭。

時至今日，每每想起當時的情景，格雷依然忍俊不禁。

因此，儘管戴克肯與格雷合作，而且在公共場合言辭得體，但是，格雷十分清楚戴克在背後不失時機地試圖陷害、中傷他。他還是格雷爭當總統紅人的主要競爭對手。

在國家情報中心直升機起降處，格雷登上一架西科斯基VH-60N型直升機。這架直升機和總統專機「海軍一號」機型相同，但是，今後幾年內，「海軍一號」將被洛克希德馬汀公司生產的新機型代替。通常，格雷都是乘坐這架西科斯基直升機去白宮面見布倫南總統，難怪一些無名小卒不懷好意，將這架直升機戲稱為「海軍一號半」。

「我們今晚就去。」

「知道，先生。祝賀您。」

「你是怎麼想的？」

以前從未聽說過有誰拒絕總統發出的陪同去某地訪問的邀請。但是，格雷的確不在乎這方面的外交禮節或傳統。

「值得出賣嗎？」

其實，格雷認為，這個人沒有做出過什麼壯舉，但對於這一點，他不會對老闆直言不諱。

「將會為我們提供完全合法的理由讓我們的軍隊在可以預見的未來留在伊拉克，」https://read.99csw.com戴克急忙回答，顯然自鳴得意。

「找到他們可能有一個更加容易的辦法。約翰遜的口袋裡有身份證。」

「我們還不能作此推斷。他到底是給你幹什麼的？」

「我們需要談談伊拉克。」

「恕我直言，卡特，我對這件事一點都不高興。眼下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醜聞。」

「我們的做法要看上去像是伊拉克溫和派的報復行為，這樣我們就不會引火燒身。他們已經答應全力配合我們。」

「好吧。」布倫南停頓片刻。

「有沒有其他人捲入此案？」他尖銳地問道。

「您知道，媒體總有辦法無中生有。這對於報紙的銷售是個高招，卻不見得有利於國家安全。」

布倫南平靜地說：「我認為一個平庸總統和一個偉大總統之間的差別就是機緣。」

布倫南點點頭。

「但是，由此引發的內戰……」布倫南說。

「我的人告訴我，以現在的消費速度，五十年後，地球上的礦物燃料就會消耗殆盡。由於缺乏能源，人們不再能乘坐飛機旅行，只有幾輛電動汽車，城市喪失活力。我們該如何交流、工作、旅行、弄到食物？所有一切都會徹底改變。而且，我們國家也不足以維持核武器以及其他軍事力量。」

「但是，我們怎麼能那樣離開伊拉克？我們最不希望敘利亞和伊拉克聯手，讓海珊的老友再度掌權。伊斯蘭組織和黎巴嫩真主黨總部就設在敘利亞，很快他們就會出現在伊拉克及其以外的地方，」布倫南補充道，他是指兩個以色列恐怖組織。

「在聽取你的簡報之前，我想讓你作一個決定，卡特。9月11號我要前往紐約在9.11紀念原址做一次演講。」格雷知道布倫南接下去會說什麼，但他沒有做聲。

「此前，你沒有打電話告訴我，我感到奇怪，卡特。」總統語氣嗔怒，格雷理解但卻不怎麼喜歡。

「我想等充分了解情況后再向您彙報，先生。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浪費您的時間。」

讓聯邦調查局插手此案是格雷最不情願的事，但是，讓別人提出來還不如親自提出。

「除掉？怎麼除？刺殺！」布倫南說，怒視著戴克。

布倫南點點頭。

直升機以每小時二百八十公里的速度平穩地飛行，但格雷忙得無暇注意這一點。他大步穿過白宮草坪，內心十分清楚四周房頂上部署的狙擊手正在把他的大腦袋當做圓形準星練習瞄準。進入白宮西翼（總統及幕僚辦公室所在的西大樓）后，格雷對熟人點頭致意。

戴克以素有的幹練風格開始了談話。

戴克插了進來：「除了敘利亞社會黨，伊拉克立法機構里還有勢力不斷擴大的伊斯蘭極端分子派別。他們接管政權對美國構成的危險會比薩達姆·海珊大得多。但是，我們也對伊拉克人民做出過承諾，即一旦他們有足夠的保安部隊就https://read.99csw.com位並正式要求我們撤兵時，我們就得離開。差不多是到我們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但是，時間緊迫。我們都很清楚假如伊拉克和阿富汗又回到對我們持敵對態度的政府手下，美國公眾會造反的。」他停頓一下，接著補充道，「那不是您想要的或者不應該得到的一筆遺產，先生。」

一小時后，格雷走出白宮西翼，他的大腦里第一次沒有思考該如何阻止美國之敵抑或如何取悅自己的上司。登上直升機后，他在想紫色。那是她女兒六歲前喜歡的顏色。後來橙色成了她的最愛。當他問她為什麼換了顏色時，她兩手叉腰，揚起倔強的下巴說橙色是一種更加成熟的顏色。

「你就直說吧，喬！」格雷打斷了他。

布倫南聳聳肩。

「我完全贊同。」格雷停頓一下，繼而補充道，「先生，顯然，我們不能讓這件事的發展干擾我們的主要工作。」

格雷每天走訪白宮已列入日程表，並獲得總統首肯。進入橢圓形辦公室的人都得通報，第一夫人也不例外。布倫南總是在橢圓形辦公室而非隔壁的羅斯福辦公室接待格雷，而後者是他經常接待來訪者和其他下屬的地方。

「你知道我的家鄉用我的名字重新命名了嗎？」

「但是，如果我們允許敘利亞社會黨重新執政，他們就會粉碎所有反對黨，伊拉克就會倒退到海珊式的獨裁統治時期。我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否則我們所花費的財力、犧牲的生命就會付之東流，毫無意義。而且，如果伊拉克發生政變，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塔利班不會在阿富汗重現。」

直至1902年，此地還是溫室。那年，泰迪·羅斯福最終覺得他需要一處幽靜之所，避開他那一大幫孩子和他們那一大群寵物以便全心全意地履行其一國之領袖的職責。他的繼任，矮胖的威廉·塔夫脫擴建了西翼，並將橢圓形辦公室打造成日後所有總統生活中永恆的一部分。

一踏入白宮西翼，格雷的神經便高度緊張起來。他已經從網路上得知對帕特里克·約翰遜之死的報道。那天下午更多的報道接踵而出。在來白宮的直升機上他看了最後一則報道。格雷同時還收到了來自聯邦調查局有關在約翰遜家裡發現藏匿毒品的簡報。他還獲知特情局的福特和辛普森特工也捲入了對此案的調查。一聽到辛普森的名字，他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微笑。那可是他前進道路上的一張王牌，如果需要的話。

「我會盡我所能防止此類事件發生，先生。」

戴克接著說。

沃倫·彼得斯終於發現了駱駝俱樂部藏匿的木船。他立即給泰勒·萊茵克打電話，後者即刻趕來。

「國家安全是第一修正案中的規定，卡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是的，但是，沒有軍隊，我們如何保證安全，卡特？」

「我說的正是這個。但read.99csw.com是，對於透露消息，還有消息內容以及信息流動的時間我們的確有所作為。目前，媒體了解的信息和我們一樣。他們會對此進行報道，而國家情報中心也會就此事件發表一份正式聲明。我想現階段一切正常，但是，國家情報中心出現這種差錯當然於我們不利。」

布倫南對這番話思忖片刻后說：「好吧，我們一起封鎖消息。我的意思是說這畢竟關係到國家安全。如果遇到來自聯邦調查局或其他部門的指責，你就來找我。」他停頓片刻，然後用他那種政治家的最佳男中音接著說，「你說得對，我們國家的安全可不能被某個毒販子引入歧途。」

「您很成功，總統先生。您應該感到驕傲。」

「但是，喬，」格雷說，「如果我們插手，就會引發一場內戰。」

從早上七點開始，他一直伏案工作，把十四個小時的工作壓縮至八個小時，而且還有整整一個下午的工作在等他，隨後還有一個國宴。緊接著第二天，他得啟程前往中西部為競選拉選票，儘管此次當選已十拿九穩，但他生性多疑，無法放鬆警惕。

布倫南從他那張用英國「皇家決心號」艦船的木料製成的重達一千三百磅的辦公桌上抬起頭。「皇家決心號」遭遇冰山，被船員擯棄，后被美國捕鯨船發現。美國政府將船修復後送還給英國以示友好。

「這些人可不是國家首腦。依我看，除掉他們和給本·拉登的人頭標價沒有什麼區別。」

三分鐘后，戴克走了進來。他五十來歲，一頭灰發剪得短短的，五官英俊瀟洒，身材瘦削，不論在哪裡，他每天堅持跑五英里，雷打不動。

布倫南顯得疑惑不解。

「嗯，對你的僱員審查更嚴格一些有好處。」總統告誡道。

總統搖頭。

依照傳統，只有「海軍一號」可以在白宮草坪上降落。但是，儘管遭到特情局激烈反對，布倫南還是授權格雷在白宮降落。於是，格雷便省去了每天乘車往返于白宮和勞登縣之間的旅途勞頓，更何況情報沙皇的時間非常寶貴。但特情局依舊怨聲載道。好在除總統座機以外，他們並不在乎在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上空飛行的是何許人物。

格雷用心考慮總統提出的問題，試圖確保給出上司滿意的答案。但是，布倫南一直神秘莫測，所以格雷決定說真話。

「謝謝，我很願意。」

「除掉伊拉克立法機構中的一些極端分子就可以向親伊拉克政府的國家發出這樣的訊息，即這樣最有利於美國，而且能夠阻止敘利亞社會黨重新掌權。還有，我們得考慮石油問題，先生。現在，汽油價格已接近每加侖三美元。我們需要伊拉克石油儲備的槓桿作用。」

「我有可能再在這個位置上呆上四年。」

「我想知道你是否願意陪我去。總之，能夠保證類似9·11事件不再重演的人選非你莫屬。」

「可是，你九-九-藏-書所說的目標都是正式選出的伊拉克立法機構成員。」布倫南爭辯道。

「您不會是第一位授權此類行動的美國總統，先生。」他勉為其難地承認道。

格雷猶豫了一下說：「恐怕我無法回答您，先生。」

「戴克？」

然而，格雷和布倫南乘直升機來往的形式截然不同。總統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戴維營或其他地方起飛時，同時有三架一模一樣的VH-60N型直升機護航。其中兩架充當誘餌，企圖用地對空導彈實施刺殺行動的刺客擊中目標的機會只有三分之一。而卡特·格雷只能乘坐自己那架。畢竟，總統只有一位，而內閣成員卻多得是。

布倫南看著格雷。

戴克看著布倫南。

他可是總統，我得隨其心愿。格雷提醒自己。

「謝謝您的好意，先生，但是，我得參加這兒的一個私人紀念儀式。」

總統輕輕敲了一下簡報記錄本上的眼鏡。

其實，格雷正為自己沒有率先想到這一點而懊惱呢。戴克顯然在這一步棋上贏了自己。這個小混蛋。

儘管格雷不喜歡此人，但是看到布倫南面部關切的神情，他不得不承認戴克這一手玩得非常高明。

「儘管你多次成功地保衛了這個國家，你認為當今世界比我就職時更安全了嗎？」

「我希望你直言不諱，卡特。就我們兩人知道。」格雷點點頭。

「刺殺國家或政府首腦才是違法的，總統先生。」格雷糾正他。

「絕對不會。但是，到了這一步，案子似乎已沒有繼續調查下去的必要。也就是說，約翰遜販毒與他在國家情報中心的工作無關。」

「卡特，如果聯邦調查局介入，你得放手。不要從中作梗。」

同任何一位受人尊敬的間諜大王一樣，格雷在白宮有許多耳目。來之前他們已經提醒他布倫南很關心約翰遜事件及其對他的再次當選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因此，他沒有讓他的老闆首先提及此事。

戴克離開后，布倫南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摘下老花鏡。

「我需要仔細考慮考慮。」

「這些我們都知道，喬，」格雷不耐煩地說。

他再次稍作停頓，接著把他在乘直升機來白宮途中練習的台詞說了出來。

「我們只在幾方面容易受到公眾指責，先生。而您的對手現在正不惜一切抓住機會對您發起攻擊。情急下，他們可能會把此事當做一個契機。歷史上，這種策略有過成功的先例。恕我直言，我們決不允許他們利用這件事在11月的大選中擊敗您。不論事實如何，都不足以阻止您贏得第二屆總統任期。」

「絕對正確。」感謝上帝，今年是大選年。

「叛亂分子現在正在謀殺溫和派立法人員，卻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這簡直就是報復，先生，」

「叫戴克部長來。」

「要是他們把船弄到這裏，就有可能被人看見。」

「肯定，總統先生。謝謝。」

彼得斯點點頭，然後朝河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