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也許我們越是不一樣，就越一樣。我們都熱愛和平。」
「明天？明天總統來這裏！他的事高於一切，凱特，你是知道的。」
「我在想，明天我們過去見你。」
騎上自行車，他很快到了布倫南市中心。他把自行車用鏈條鎖鎖在架子上之後開始步行。他沿著一條小路來到仁愛醫院前，掃視了一眼他受雇的地方，起碼得到明天。
凱特的聲音令人惱怒地平靜。
「我想他們只知道其中一個人的名字。」
「別讓我令您失望，」她輕輕地向真主祈禱，「請別讓我令您失望。」
有時候，他的全部生活好像是由三個部分組成的：工作、禱告、打仗。他打仗是為了保證他的孩子不再打仗。可是，他的孩子們全死了。儘管做父親的竭力保護他們，他們還是沒能躲過劫難。
當天晚上，海明威坐上從法蘭克福飛往紐約的飛機，飛行時間八小時。他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想知道天上的神是否和星星一樣多。有的宗教認為是這樣的，但答案對海明威來說真的沒什麼。沒有一個神回應過他的禱告。很多證據使他相信世上沒有神這種東西。
他停頓了一下，又喝了口水。
「阿萊克斯，你能不能聽我說？他們在這個案子上作了些令人難以置信的調查。他們的確做了。」
「我們能帶上阿戴爾菲亞嗎？她非常擔心奧利弗。」
「他很特別，」海明威說，「非常特別。」
阿默德輕輕拍了拍地板。
「可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帕特里克·約翰遜謀殺案的目擊者。而我曾告訴過你千萬別去碰這個案子！」
「好吧，我現在掛電話了。我們明天去見你。」
「可是，我知道你相信自由，」海明威輕聲說，「在我小的時候，我就坐在一旁聽你和我父親討論這些事情。」
阿萊克斯明天會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作為一個特勤局特工，他應當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去。而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駱駝俱樂部。上帝啊，幫幫我！
「等著瞧，明天之後就知道誰對了。」
「切斯緹緹到底是誰？」
「我會完成我的任務。」阿默德最後說道。
她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讓微風輕拂著她，聞著剛割過的草香，這樣的情愫對她來說還很新鮮。這兒靜謐安詳。沒有轟炸或子彈的呼嘯。她可以看到有人在散步和交談。一個老人坐在房前的台階上抽著煙、喝著啤酒。她可以聽到從附近一個小操場上傳來的孩子們的歡笑聲。加米拉還很年輕，前面的路還很長。然而，她慢慢地關上窗戶，回到她那漆黑的公寓里。
「我想我不需要一個伊拉克人像看孩子那樣看著我。」阿默德言詞激烈地說。
「我告訴過你我要去查奧利弗·斯通和他的朋友，你說可以的。」
「但是，肯定不是中國人乾的，湯姆。他們一點兒也不笨。」
「他也許是個美國人，但是，他勇敢，知道自己的職責。」他嚴厲地瞪著面前這位伊朗人說道。
「聯邦調查局負責綁架案，但是切斯緹緹每秒鐘都有可能被撕票。」
阿拉伯人搖搖頭，「我們是很不一樣的人民，不一樣到你的國家不願承認和接受的程度。」
他和阿德南一起用了二十分鐘將要執行的任務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你父親是一個聰明的人。現在他去了更好的世界。」
「我明天在天堂里見你。」阿默德回答道。
「那不關你的事，」阿德南回答道，「只要她被選中了，就一定會勝任。」
這是一個阿拉伯人，但他沒穿長袍，卻穿著兩件套西裝，儘管他頭上扎著穆斯林頭巾。那人示意海明威在一個小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對面。海明威感覺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但他沒說出來。
阿拉伯人憂傷地看著九_九_藏_書他說：「湯姆，不相信上帝是對你自己的侮辱。」
幾分鐘后，阿德南穿上大衣，離開了寓所。
在幾千裡外的大西洋彼岸，傑克上尉看著同樣的天空也在考慮著第二天的事情。一切準備就緒，只需等詹姆斯，布倫南一行人的到來。作為最後一項安全措施，所有曾用於與他此次行動有關的手提電腦都已經銷毀。不再有電影聊天室的討論，而現在他很懷念那些對話。
「我不質疑任何事，只有安拉有權力質疑他的人民。」阿德南向門口走去，但是又轉過身來說道，「我明天要見到你，阿默德。」
「阿默德，一切必須準備就緒。有問題嗎？」
但是，他堅信自己是個忠實的穆斯林，因為他努力工作，從不欺騙，從不撒謊。但他殺過人，他以安拉的名義殺戮，為了保衛伊斯蘭，保護他的生活方式。
阿萊克斯跳了起來。
「對。有了這個人的名字，還有這些錄像上的人，我們已經掌握了可靠的資料。我們得把切斯緹緹弄回來，彌爾頓的心都碎了。」
「我相信你已經考慮了很久。」海明威說道。
「我跟你父親是近三十年的好朋友，他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他了解我們，花時間學我們的語言，了解我們的宗教和文化。很遺憾，現在沒人這樣做了。」
「不重要！」
「我的國家必須認識到可以通過許多途徑和方法獲得自由。恐怕目前我們只能採用我們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我只能儘力而為，如果不奏效會損失什麼？」
「而在他們『夜盜』兇手的屋子的時候，這夥人闖入了彌爾頓·法布的家？而且他們錄下了這些人的錄像？」
「是的，我一生都在聽從上帝的教誨，為自由而奮鬥。我很清楚人民有發言權的國家有多好。我不贊成在有些阿拉伯國家對穆斯林婦女的方式；看到金碧輝煌的皇宮和破爛不堪的貧民窟相鄰而立令我難過。穆斯林世界存在很多問題，我們應當面對它們。然而，要讓別人告訴你應當追求什麼是真正的自由嗎？為什麼不能兩種方式並存？美國只有不到全世界百分之五的人口，卻要消耗全球能源的四分之一。貧窮的國家不能得到他們所需的能源，他們的人民遭受苦難，丟掉性命，因為美國拿得太多了。所以，這些國家是否應該侵略美國這個能源獨裁併迫使其少用些石油？美國會喜歡那樣嗎？」
阿萊克斯撓了撓頭，把電話扣在下巴上，最後把槍套背在身上。
「我只相信我自己。」
「如果你這樣想，又為什麼要幫助我呢？」那人聳了聳肩，「這很簡單，因為每殺死一個美國人都以成上百千個阿拉伯人的生命作為代價。阿拉伯自殺式襲擊者正在屠殺成千上萬個同胞。每一次爆炸都在削弱我們自己的力量，正中美國人下懷。」
電話斷了，阿萊克斯撲通一聲倒在床上，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但他們並沒告訴你這些謀殺者的名字？」
「見什麼？」
「好吧，你又打算怎麼辦？」
「好的，你們來吧。」
「在。」他短促地說。
「攻擊一個超強權機構，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沒問題。」他說道。但他向後退一步讓阿德南進入汽車修理廠。
「已經發生的事情並不全對你有利。阿爾扎瓦錫利以及像他一樣的其他人已經被你的國家引誘並且已上鉤。他們已經和伊斯蘭脫了干係。」他停頓了一會兒問道，「你對明天有信心嗎？」
「我覺得有必要將一切再檢查一遍，」他邊說邊在工作台邊的小凳上坐下。他的目光注視著那輛車，明天它將承擔如此重要的任務。他對它點點頭。
「他們不肯改變態度，阿萊克斯。我試過了。他們只九-九-藏-書肯給你看。我是說，來吧，阿萊克斯。我在司法部工作，他們對我不了解。他們能告訴我這些情況已經不容易了。奧利弗信任的人是你，不是我。」
「瞧，要不我怎麼等到今天上午才打電話給你，」她說，「因為我知道你會生氣的。」
「那你到底希望我說什麼？說『幹得好，凱特！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世界從我們身邊走過去了，阿默德。要想讓穆斯林真正地重現昔日輝煌，我們必須跟上時代的步伐。讓世界看到我們能幹什麼。我們能幹許多事。」
加米拉坐在廚房的飯桌旁，在日記本上寫下她去世的時間和日期，她很想知道她會多精確。如果她明天真的死了，她的日記會被發現。她在去世前寫的東西會在報紙上發表，並會把她的全名放在日記旁邊。然而，不一會兒，不知為什麼她又把寫下的字擦掉了。她明天會不會倖存下來呢？
阿萊克斯朝腰間的槍看了一眼，有大約一秒鐘，他在想是否現在就結束這一切，是不是更容易些。
幾分鐘后，海明威沿著人行道回到車裡。他看了看他朋友給他的那張紙，在腦子裡將阿拉伯語翻譯成英語。他發現那阿拉伯人的確考慮周詳。
他捲起禱告毯，放了起來。阿德南每天只禱告兩次，早上和晚上各一次。他在遵守齋月規定方面不是個太積極的教徒，他的肚子因此飢餓了太多年。這些年來，他偶爾抽支煙或喝點酒。他從來沒去麥加朝聖過，因為他付不起路費。
「我覺得奧利弗不怎麼喜歡警察，可能與他的過去有關。」
和加米拉一樣，他也反覆請求真主的保佑。
「可是，彌爾頓的女朋友被這些人綁架了，這也是他們不能報案的原因。」
「那麼，這一切又與帕特里克·約翰遜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這是個崇高的思想，湯姆。但是，我覺得你們的領導中沒有一個是這樣想的。萬能的上帝可以只需揮揮手就征服你們的軍隊。然而，我們阿拉伯人是凡人，在軍事上無法打敗你們，因為你們有錢和武器。我們看到在美國強大的軍事力量之後所跟進的是美國的企業和美國的輸油管道。你說你們的目標是一個自由世界。那麼，非洲有更多的獨裁政權，在那兒，有計劃的種族大屠殺要嚴重得多。而那兒卻看不到美國的坦克。當然，中東的石油太多。你不要覺得我們可憐的沙漠野蠻人沒意識到美國的目標是利己的，湯姆。起碼允許我們保持那種禮貌吧。」
「你是說讓我把這一切呈給特勤局嗎？」
「你還生活在過去，我的朋友。」阿德南說。
「噢，對不起。奧利弗和他的朋友自稱他們是駱駝俱樂部。是一個秘密的監督機構，已經存在許多年了。你知道幾年前就是他們首先識破了國防部長的醜聞嗎？你記得，是嗎？他引導政府與某些賣主簽訂合約，從中獲取回扣。他們是從白宮一個助理廚師那兒搞到的一個小便條上得到的消息。這一切都令人吃驚，阿萊克斯。」
「說定了的。」他說。海明威拿起那張紙放進了口袋，一眼都沒看。
阿德南繼續往前走，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最後溜進了一個小巷子。他在門上敲了兩下，但什麼也聽不到。於是，他用波斯語喊門。有腳步聲近了，他聽到阿默德用波斯語回答的聲音。
「那樣就和現在發生的事情沒什麼兩樣。」海明威回答道。
「明天才能看出來我們做得好不好。」阿默德回答道。
「他們還沒有給我看錄像。」
「噢，很抱歉。他是彌爾頓的女朋友。就是她被綁架了。」
「忘了它，那不重要。」
「福特，該走了，咱們出發吧。」是隊長在喊他，「福特，你準備好了嗎？」隊
https://read.99csw.com長提高了嗓門又問道。「請原諒我這樣說，但那些話都是你們佛教徒的胡說八道。」他又喝了口水。
阿默德搖搖頭說：「你對一切都太相信了。你相信成天對我們指手畫腳的美國人。」
「他們想先讓你看。」
阿萊克斯回到床上躺下，閉上眼睛。
「是的，你會做好的，」阿德南起身離開時說，「因為我明天就在你身邊，保證你做得到。」
阿萊克斯終於爆發了。
然後，阿德南脫掉襯衫，在浴室的鏡子前端詳著自己的身體。儘管他體格依然強壯，但肌肉之下卻隱藏著一種虛弱，更像一個老人，而不像一個精力充沛的中年人。
「我們明天參加典禮，然後大家坐下來，他們可以給你看錄像，並告訴你那人的名字。然後，我們從那兒開始調查。」
「你什麼事情都能找到答案，和你父親一樣。他是在北京被殺害的。」
「一個白宮的助理廚師為某個叫做駱駝俱樂部的組織暗地裡偵查國防部長？是個笑話，對嗎？請告訴我這是個玩笑，凱特。」
「我很忙。」
「但是，當你的肉體不復存在時，它離開你到哪兒去了呢？」阿拉伯人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它離開時什麼都不帶。」
「女人只擅長生孩子、做飯和打掃衛生。」
「是啊，可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關聯。所以，你先聽我說好嗎？我有許多情況要告訴你。」於是，她連續說了幾分鐘，將昨晚斯通告訴她的情況告訴了他。
「那正好是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他們應當讓我們過自己的生活，別來打攪我們。」
「明天，我們既不是伊拉克人也不是伊朗人或阿富汗人，」阿德南回答道，「我們都是穆斯林，都聽從安拉的旨意。」
「該死，為什麼不給？」
「我一生都在考慮這些。」
「好極了，可我遠在四小時車程之外忙著，還有一堆事情要辦，明天總統就來了。」
阿萊克斯猛地跳起來去開門。隊長轉過身盯著他，「你沒事吧？」
阿拉伯人坐回自己的椅子，雙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穆斯林的過去是很輝煌的，我們在所有方面都是最好的。」
「自由是一件很好的東西，我的朋友。而美國是全球最自由的國家。」
「我們沒有理由那樣做。中東已經有很大改觀，獨裁正在被民主所代替。」
阿萊克斯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好吧，你們全過來，然後呢？」
「好吧，好吧，我們直奔主題。他們看到了謀殺卻沒去警察局報案，因為他們擔心警方會認為他們有罪？」
阿拉伯人又喝了口水。
夜幕降臨時，湯姆·海明威走在德國一個小鎮的街上，這裏離法蘭克福有一小時路程。他穿過琳琅滿目的商業區，從哥特式教堂旁走過，鑽進一條小巷，進了一幢公寓樓。他乘電梯來到三樓，經走道來到第四間公寓前，輕輕地敲了敲門，有人請他進屋。
「湯姆，我發現你的第六感官還是很敏銳。」當他笑著往前一步時，一個聲音對他說。
阿拉伯人拿起放在桌上的小杯子，喝了口水。他請海明威喝，被婉言謝絕了。他遞過一張紙給海明威。
閉著眼睛，阿德南在寓所里用步子量出醫院走廊的尺寸。他下到大廳，向右拐後走了十四步，再右拐，打開門，模擬向下走八步，遇到一個平台，轉身再向下走八步，下到大廳，來到門邊。接著，他又如此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你保證沒人會宣布承擔責任？」
他在布倫南的工作已經完成。他不會待到事件真正發生的時候。那樣即使是對他來說，都太緊了點。儘管他的工作已經完成，其他方面卻剛剛開始。
「有。」
「看上去不錯，阿默德，你做得很好。」
「阿萊克斯！」
門
ｒｅaｄ•９９cｓw.com開了，阿默德對他怒目而視。他坐在床上，從錢包里拿出十張照片擺在面前，它們已經起皺，隱約留著他對家人的記憶。他撫摸著每一張照片，回憶著那些有和平和愛的日子。還有恐怖。那時，他父親被沙烏地阿拉伯人砍頭，因為他犯了輕罪。殺頭通常需要砍兩刀。而他父親的脖子特別粗，所以砍了三刀才將頭砍下來。當時才八歲的阿德南被強迫觀看了這一幕。沒人回憶這些場面時會不流淚。然而，阿德南的眼睛里沒有眼淚。不過，在親吻死去的孩子們那已經不太清楚的照片時，他的手顫抖了。
阿拉伯人點點頭，「已經做好了，我肯定我的人會積極配合。」
「要是伊拉克的新政府不合美國人的口味該如何是好呢？」
「我不擔心我們，」阿默德陰沉著說，「讓我心煩的是那個女人。她是誰？受過什麼訓練？」
「他們當然有這個權利。」海明威說。
「噢，當然。凱特，帶上阿戴爾菲亞，再帶上奇怪的猴子和長頸鹿俱樂部。既然一切由你做主，你為什麼不跑到白宮去，直接告訴總統本人？我能肯定他會非常高興知道這一切。或許還會讓你乘坐空軍一號來這裏呢。別忘了告訴他我的名字，那樣他好知道到這裏后該抽誰的屁股。」
然後，他的目光投向街對面的那座公寓，他知道在那兒有兩個阿富汗人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自己的武器，因為他們是有條不紊且非常專註的人，具有所有優秀狙擊手所必備的一切素質。
那天晚上，傑克上尉驅車來到匹茲堡國際機場。他把車停在停車場之後，徑直朝機場候機樓走去。他這次執行任務的路線很明確：從匹茲堡到俄亥俄；再從俄亥俄到火奴魯魯；再從火奴魯魯到美屬薩摩亞群島。在那兒，他會坐上可在泥濘的道路上行駛的雪橇到他珍愛的島上去。
「損失寶貴的生命，湯姆。」阿拉伯人嚴厲地說。
「阿萊克斯，你在聽嗎？」
「美國人軍費開支比全球總和還多。除了侵略目的，沒有哪個國家這麼做是為了自我保護或為了和平。你的總統只要一按按鈕，整個阿拉伯世界就會在蘑菇雲中消失。」
「對。」
「他們不是普通的綁匪，他們要危險得多。他們每隔幾個小時就打來一次電話，讓彌爾頓跟她說幾秒鐘話，表示她還活著。我覺得現在他們不會傷害切斯緹緹，至少目前不會，因為事情陷入了僵局。」
海明威點點頭。
現在該啟動他的應急計劃了。他與湯姆·海明威的合作已經結束，儘管對方並不知道。與你合作時很愉快，湯姆。他現在在為北朝鮮效力。
「超強權機構也是由人組成的嘛。」
海明威聳聳肩說：「我有自己的疑慮，從官方來講，這件事情從來沒解決。」
「你都幹了些什麼？」阿萊克斯對著他的手機大吼道。他第二天整個上午都待在酒店裡，正準備把槍收起來時接到了凱特的電話。
阿拉伯人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說：「再見，湯姆，祝你好運。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不折不扣地完成每一項任務，絕對服從安排，將被視為他們是否對你忠誠的檢驗。」
「我知道，我本來是想讓你見見駱駝俱樂部的——」
「緊接著，他們就追蹤其中一個兇手，進了他的屋子，還差點送了命？」
「你要什麼，阿德南？」
「是真的嗎？一個擁有奴隸長達二百五十年之久，並將黑人又奴役了長達一百年的國家？我對你們的自由有自己的看法。五十年前，伊朗民主選舉了一個首相，他在全國厚顏無恥地推行石油工業計劃。美國石油公司對此很不滿，所以，你們的中央情報局幫助推翻了該政府，並重新扶持起一個新的傀儡伊朗王。他對西方風格的無比熱rｅａｄ.９９ｃsｗ.cｏｍ愛導致了伊朗革命，一切對真正的民主的希望至此全部落空。美國一直在全球玩弄這樣的把戲，從智利到巴基斯坦，都是這樣。西方世界的政策已經直接導致了全球數百萬生靈遭到塗炭。」他停頓了一會兒，湊近海明威仔細端詳。
距離加米拉的住處僅二十分鐘路程的地方，阿德南·阿爾利姆剛剛做完他那日最後一次禱告。
「從沒這麼好過。」阿萊克斯說。
「對，取消美國曾鼓勵和支持的獨裁。然而，在多數情況下，那些獲得權利的民主派對美國的仇恨遠遠超過了對下台的獨裁者。你們進入伊拉克，不了解它的歷史和文化。美國似乎對大不列顛佔領美索布達米亞並建立一個人工的名叫伊拉克的國家很感興趣。而這個國家的人口由什葉派、遜尼派、庫爾德人以及許多其他互不來往的種族和人群組成。你們想過你們能否輕鬆地迫使伊拉克人前進，挽救伊拉克並給它和平嗎？」他舉起了手，「不能用炸彈把一個民族帶進民主。那樣會本末倒置，不是順從民意。穆斯林人去參加選舉，途經奪取家人生命的轟炸所留下的彈坑。你覺得美國式的民主會讓他們忘記是誰殺害了他們的丈夫、妻子和孩子的嗎？」
「西方媒體報道這些自殺式襲擊者殺死他們自己是為了進入天堂。可是，上帝說拯救生命才是最偉大的。拯救一個生命等於拯救許多生命。難道我們需要通過殺戮來進入天堂？為什麼穆斯林不能享受和平，相信上帝，為上帝服務並通過這種方式升入天堂？在西方世界，孩子們在和平中成長，難道我們的孩子就不該有這個權利？」
屋裡沒開燈，但海明威幾乎立刻就將目光集中在房間的一個角落。
現在，阿德南只有一項任務要完成。
「別質疑我的信仰，阿德南。」阿默德用一種危險的語氣說。
「但錄像帶上有他們，你認沒認出他們來？」
多年來，身體外部受過的無數傷口已經愈合，但裏面的創傷卻是永恆的。
「那麼，你怎麼想？我們能過去嗎？」
「你的國家在提出無法做到的要求，關於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能源危機之前，除了阿拉伯和以色列問題之外，美國對中東並不關心。後來，9·11事件發生了，你們襲擊了塔利班。我沒什麼意見，若處在你們的位置上，我也會那麼做的。可是，你們現在的目標是想讓中東一夜之間變成民主，簡直是瘋了。你們幾百年才做成的事情要我們幾年就完成。」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而且這不僅僅是伊斯蘭反對西方的問題。數千年以來，阿拉伯國家發展了自己的習俗與文化，他們的文化習俗與沙漠天氣息息相關。那裡，自然資源稀少，以部落為社會基礎，並擁有自己的領袖。很久以來，美國不覺得那些有什麼問題。然而，現在他們覺得有問題。當然，如你所說，我們必須改變。立即改變！迄今為止，十萬伊拉克人喪失了生命，國家處於混亂之中。這樣，我不能歡呼進步，湯姆，我真的做不到。」
「說說話。」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所以，我拿不准他去了哪兒。」
傑克上尉檢了票，但他把一個小箱子留在身邊。他去一家酒吧喝了點東西。然後，找到了休息室。從那兒出來，他在機場各處轉了轉。然後，他朝等待安檢的隊伍走去。然而，他並沒有去安檢，而是出了機場，來到另一個停車場，上了一輛等在那兒的轎車，朝南駛去。
「嗯，這方面的關係有些模糊。我想他們會更全面地解釋給你聽的，從他們告訴我的一點點來看，我想他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作出那樣的選擇是我的自由。」海明威堅決地說。
聽了她的話，阿萊克斯難以置信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