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故事二十九 致命邂逅

故事二十九 致命邂逅

蘇白猛然清醒,但卻全身無力。他用盡全身力量大聲問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但是趙博楚卻偏偏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今天聽完這個故事,我們就再也聽不到庄先生精彩的鬼故事了。」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不耐煩地說:「什麼事啊?」
「唉……想必他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明天等我拿到酬勞后再帶他出去吧。只要錢到了手裡,我也就不怕顧管家的怪罪了。」我如此對自己安慰道。
聽了這話,我也不敢在門房再做逗留,趕緊踩了一腳油門,將車駛到了別墅外。
其實,編懸念故事才是我最擅長的事。當趙博楚提出要聽一個這種類型的故事時,我很興奮,尋思著一定要給他講一個最棒的懸疑故事,才對得起他付給我的酬勞。
這對於我來說,倒是小事一樁。不過要是這事被趙家人知道了,會扣我的酬金嗎?我的心裏頓時有點猶豫起來。
那天黃昏的時候,天空漸漸飄起了雨,在一間昏暗的酒城的小包房裡,蘇白與易飛又聚在一起喝酒。易飛一杯接著一杯喝著杯里琥珀色的液體,而蘇白卻一反常態,一滴酒都沒有喝。過了一會,蘇白站了起來,披上黑色的風衣,在走出包房的一剎那,他回過頭,看到易飛正手指顫抖地點燃了一根「玉溪」。
「太幫了,我就喜歡這樣的故事!」趙博楚大聲叫道。
一個機械的聲音在電話那邊說道:「你好,請問是易飛先生的家嗎?幾個小時前易先生在某酒城買單時與收銀小姐發生爭執,酒城小姐報了警。我們是根據易先生買單時使用的信用卡查到了你的家庭住址。很抱歉,雖然是小事,但我們也得來調查一下。現在我們的警車就在別墅外,麻煩你開一下門。」
蘇白很熟悉這幢別墅里的格局,雖然他並沒有來過,但是易飛已經不止一次向他描述過屋裡的布置。蘇白很容易地找到了卧室,他一腳踹開了門,然後看到了從床上驚醒的read.99csw.com青檸,正滿臉驚悸地望著蘇白。
他們坐到旋轉餐廳的一個角落,敘起了舊,當蘇白遞過一隻細長的「玉溪」香煙時,易飛卻拒絕了。蘇白詫異地問:「你戒煙了?」易飛輕輕咳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就連向來只喜歡鬼故事的趙倩蓮與不苟言笑的趙朴哲都為這個故事鼓起了掌。
蘇白舉起了酒杯,說:「來,幹了這一杯,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以前青檸管著你,你一定不知道這個城市裡還有很多隱秘的場所,所以最大限度地釋放你的身體與慾望,而且——今天晚上你還會有最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蘇白清楚地看到易飛的眼裡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蘇白笑了起來,他對著昏厥過去的易飛說:「兄弟,你一定不知道吧?三年前青檸買保險的時候,正好是我接洽的。在那個時候我就和她結成了好友——準確地說,是床上好友。另外還有一點你不知道的,青檸為你買了保險,數額遠遠大於她的數目,她做夢都想早點讓你死!」
青檸的眼球從眼眶裡幾乎要迸裂出來,眉頭緊蹙,她的五官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扭曲在一起,喉頭髮出了含糊哽咽的聲音——她不能尖叫,因為她的喉頭已經被蘇白扼住了,她可以感覺到蘇白手裡的力量正在慢慢加重。在她幾乎快要昏厥的時候,聽到蘇白猙獰的聲音。
出門取了車后,我就一直吹著口哨——這一方面是為明天的一頓大餐,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工作的結束。明天我就不用再講鬼故事了,今天晚上也可以難得地睡上一個好覺。
蘇白駕駛著易飛的轎車,向郊外一個偏僻的地方駛去。蘇白一邊哼著歌,一邊遞給了易飛一根香煙。轎車駛進山區,在一處四下無人的懸崖前,蘇白停下車,向易飛看了一眼。易飛已經如蘇白所願,他已經睡著了,還扯著呼嚕。蘇白知道,是剛才那根香煙里的麻醉劑起了作用——麻醉劑是青檸給他的,別忘九_九_藏_書了青檸是醫生。
「你呢?」蘇白問。易飛面無表情地輕啜著杯中的啤酒,告訴蘇白,現在他是一家律師行的合伙人,前幾年結了婚,還沒有孩子。他的妻子是律師行老闆的女兒,容貌倒算過得去,不過卻不允許他吸煙,哪怕是應酬的時候吸一根都不準。
回到酒城,蘇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走進包房,他把別墅鑰匙扔給了易飛,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說:「兄弟,今天你可以放心地吸煙,以後回家都不用再噴香水嚼香口膠了。」易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臉色。
等我開出鐵門后,才想起那個年輕的門衛曾經請求我帶他走。我看了一眼後視鏡,還真看到年輕的門衛正焦急地向我招手。
結帳的時候,蘇白與易飛故意與收銀的小姐在打折的問題上發生一點爭執,易飛甚至說出了很惡毒的髒話,這無疑加深了酒城小姐對他們的印象,這對以後警方調查不在場證據時會產生很重要的影響。不過這次爭執似乎過火了一點,激動的酒城小姐差點打電話報警。
別墅里,蘇白疲憊地離開青檸的身體,他覺得口渴,青檸適時地遞過了一杯溫熱的開水。蘇白一飲而盡后,望著滿面潮|紅的青檸,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神開始迷離了起來。
「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易飛問。蘇白黯然地垂下頭,他是個鬱郁不得志的保險公司中層管理人員,眼看步入了中年,卻升職無望,只能呆在死水一潭的辦公室里,等待著自己的人生髮霉變質。為了讓生活里有點刺|激,他在業餘時間玩起了股票,一開始順風順水掙到了不少錢,可幾個月前那次著名的股市動蕩卻讓他在幾天里失去了所有的財產。為了挽回敗局,他不得不挪用業務員交上來的保險金。現在這虧空越來越大,連蘇白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窟窿到底有多深。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裏,不知為何,也許是喝了酒吧,他竟對久未謀面的易飛合盤托出,說完后他就後悔了。
九-九-藏-書青檸曖昧地看著蘇白,說:「我們應該找個地方慶祝一下。」蘇白興奮地說:「去哪裡?」青檸眨著眼睛,說:「當然是我家。」
年輕門衛對我說:「庄先生,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我點上雪茄,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的這個故事,叫《致命邂逅》。」
蘇白下了車,把易飛移到了駕駛座上,然後發動了轎車。他看到轎車筆直地衝過護欄,然後墜下懸崖,轟隆一聲后,一團火光衝天而起。
說完了這些話,青檸擰起了檯燈,使勁砸在了蘇白的頭蓋骨上,鮮血像一朵朵薔薇一般盛放在雪白的床單上……看著蘇白的屍體,青檸笑了起來,她準備等三個小時后蘇白體內的麻醉劑分解完畢就打電話報警。就在這時,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誰打來的呢?青檸拾起了聽筒。
蘇白獰笑了起來:「別怪我,是易飛讓我來的。你知道嗎?如果你死了,會讓很多人都得到好處的。易飛可以得到你父親的律師行,我可以得到你以前買過的保險賠償金——正好足夠彌補我的虧空。而別墅區附近那個賣煙的老太太會更高興,以後她每天都可以賣給易飛一包價格昂貴的香煙。」
「過一會,我會享用你已經冰冷的身體,還會掠走屋裡的現金。當然,離開的時候我不會忘記破壞門鎖——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起謀財害命先奸后殺的偶然事件,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我會儘快幫你辦理青檸的保險金事宜,但是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蘇白提醒道。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別墅那邊傳來顧管家的聲音:「庄先生,今天來得這麼早啊?我這就叫趙少爺和趙小姐去三樓的卧室等您!」
與易飛喝酒的時候,蘇白的心情會很好,但與易飛分手后,他的頭就會越來越疼。快到年底了,公司結帳的時間眼看就要臨近,可股市還是沒有抬頭的跡象,蘇白害怕年終大查帳的時候會敗露自己挪用保險金的事。一想到這裏,他就感覺自九_九_藏_書己心裏壓著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得他透不過氣來。蘇白感到了窒息,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青檸沒心沒肺地繼續說:「我會用檯燈砸破你的頭,然後把你的屍體擺在床上。我的體內有你的精|液,這案子怎麼看上去都像是你入室強|暴我,我正當防衛而殺死了你。當然,我不會忘記了破壞門鎖。要知道——我有了易飛的巨額保險金,什麼男人都會有,又何必拿出一部分來分給你去彌補虧空呢?」
恍惚中,他聽到青檸冷得像冰一樣的聲音:「親愛的,你知道嗎?剛才那杯水裡,我加進了自己配製的藥物。這種藥物可真好,不僅可以起到麻醉的效果,而且在三個小時后就會分解完畢,即使是在屍檢的時候也找不到半點破綻。」
我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趙老先生,我們定的是一月之期。現在我才講二十九個故事,明天還有一天的……」
蘇白記得,讀書時的易飛是個嗜煙如命的不良學生,他曾經不止一次被學校警告,最後差點因為這個原因被開除。也許,是因為結了婚的原因吧,蘇白自己家裡的那個女人也常常要求他立即戒煙——要知道,尼古丁會慢慢吞噬他們這鮮活的生命。
等我上了樓,他們都已經等在了屋裡。
青檸手裡的電話頹然落下,此刻,蘇白體內的麻醉劑還沒有分解完,法醫會輕易地提取到證據,她不知該怎麼向警察解釋床上的屍體。
蘇白駕駛著一輛黑色的普通型桑塔那——這是易飛下午用假身份證租來的——駛進了市郊的別墅區。他把車停在了一幢別墅外的路邊,下車走到了大門前。他摸出了一把鑰匙,然後開門走了進去。
蘇白是在某個被莫名其妙邀請去的酒會遇到易飛的,當時第一眼他並沒有認出對方,直到他聽到了那充滿磁性的嗓音后才恍然大悟,原來面前這個衣著考究身材已趨肥胖的男子竟是自己的中學同窗。
「今天你離開的時候,可以帶我一起走嗎?我家裡有點事……現在別墅里沒其他九九藏書工人,請假的話,顧管家肯定不允許的……可是我家裡真的有急事。我只回去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趕回來……」年輕門衛吞吞吐吐地解釋道。
早就聽說顧管家的廚藝了得,我還一直無緣識荊。無疑,這讓我很是興奮。
蘇白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撥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青檸開著車來到了懸崖邊。
易飛指了指舞池裡一個正在跳舞的女人,說:「那就是我的妻子,青檸——她是個醫生。」
蘇白走到了易飛的面前,舉起了酒杯,易飛也認出了他,他們緊緊擁抱在了一起,互相拍打著對方的背,彼此竟落下了久違的淚水。
趙博楚望了我一眼,然後悠悠地說道:「庄先生,我們也相處二十九天了。聽了你的二十九個故事,我也不由得心癢難搔,於是也構思了一個鬼故事。這個故事呢,我想明天講給你聽。當然,你的所有酬勞,我都會在明天一次性與你付清的。另外,這二十九天來,我們趙家連頓飯都沒有請你吃過。明天下午請你早一點來,顧管家會親自下廚,弄一頓好吃的,還請庄先生不要嫌棄。」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面了,記得以前他們常常在深夜一邊吸著廉價的香煙,一邊呼嘯著穿越城市裡最陰暗縱橫的街道,那時他們都是最叛逆的男孩。轉眼二十多年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們都蛻下了最初的青澀換上世故的臉孔。
自從與易飛重遇后,蘇白常常約他出來喝酒。易飛偶爾也心癢難搔地吸上一根煙,但吸完后他馬上就會嚼上一支香口膠,他怕回家后被青檸嗅到口中的煙味。
這時——門鈴響了。
蘇白上前一步,用戴著手套的手捂住了青檸的臉。青檸恐懼地大叫:「你要幹什麼?」
第二十九天,我駕駛轎車開進趙家別墅大院鐵門時,我看到年輕的門衛向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停一下車。我將車泊在門房外,搖下了車窗。
「當然。」易飛連忙說道,「我說過,保險金都給你。你拿一部分還給公司,剩下的還夠你繼續在股市裡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