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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二個我

第三十五章 第二個我

「所有發生的一切,真正的解釋正好是完全相反。」
「根據我數十年來對於睡眠障礙症的研究以及治療經驗,我對這種病症可以說了如指掌。有些人可以在熟睡期的時候打掃房屋……」
「不對。」娜塔莉絕望地哭喊著。
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你?這個迷宮?我們的對話?
感到恐懼的雷昂不禁顫抖了起來。
那位精神科醫生在幾天前就已經給了他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不是在睡眠狀態中。
雷昂知道,他不可以把這個問題的答案交由命運來決定。他必須為所有最壞的情況預作準備,並好好利用剩下的幾秒時間。
例如和娜塔莉的摯友安諾卡、史文,還有那位警官通電話,或者,和伊瓦娜喝茶閑聊。
而是在意識全然清楚、有責任能力的狀態下。
當他在娜塔莉身邊時,他是個危險分子,還是安全的保障?
一直以來,雷昂不斷自問著,自己是否在熟睡期間過著雙重生活。現在,他再也無法確定,哪個他才是生活在真實世界中。以及,當他再九-九-藏-書次清醒時,他會做出什麼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是個謀殺者?或者是拯救者?
她需要水和一位醫生。
衣櫃後面那扇門、威尼斯風格的鏡子、浴缸中的血水……
「你想說,我在做夢?」
不。
娜塔莉試著給出一個答案,嘴巴卻只是無聲地動著。
「但這是不可能的!」雷昂聽到他自己這麼說,聲音聽起來卻像是來自遠方。在雷昂內心深處,他知道這一切是有可能發生的,沃瓦爾特曾對他提過類似的案例。
雷昂感覺,再過不久,他將離開這個第三場域。他猜,在最後醒來前,他將短暫地墜入一種睡眠狀態中。
「我是什麼?」雷昂扶著娜塔莉又將垂下的頭,追問道。
偉大的上帝,不!
沒多久,他就轉換到另一種意識狀態了。
他抓起從小桌上拿來的手銬,圈住自己的左手腕。接著,用最後僅剩的力氣,拖著腳步,走到距離床邊大約五步之遙的暖氣旁。他屈膝跪下后,就看不到娜塔莉了,只聽到她無意識的呻read.99csw.com吟聲。
雷昂雙手抱頭,凝視著娜塔莉。她又陷入另一個世界,希望那是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同時,他試著與駭人的真相奮戰:當自己夢遊時,他是不具暴力傾向的。
「有什麼不對?」雷昂咆哮道,「我發生了什麼事?」
雷昂不禁想到沃瓦爾特,想到這位醫生是怎麼向他解釋,為什麼他不相信雷昂在熟睡時,會出現暴力行為。頓時,雷昂理解了娜塔莉一直試圖向他解釋的是什麼。
雷昂摸著胸前的口袋,發現鋼筆還在口袋裡,慶幸地鬆了口氣。那支他當時在地底小屋找回的鋼筆。他拿出鋼筆,在右手掌上記下幾個字,然後在左手掌上寫下四個數字。
雷昂望向床頭柜上那瓶打開了的藥罐子。
這句話擁有爆炸般的效果。初步自我認知的第一批炸彈,觸動了雷昂頭蓋骨下的疼痛感。
毫無疑問,是沃瓦爾特。
我不能睡著,我不能醒著,那我是什麼?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雷昂站起身,想要退回床邊,但他的腿不九-九-藏-書聽使喚。他本想對這種情形一笑置之,但他的嘴唇也麻痹了,臉部僵硬得如同一張面具。
我替塔勒斯基解了圍,打開了那扇神秘的門。現在,我站在我飽受苦難折磨的妻子面前,親吻她乾裂的嘴唇,和她說話。我在夢遊時,檢視著自己的狀態。這是一種時期,我不可以離開的時期。還不能離開。當我夢遊時,我不能離開我的愛妻娜塔莉,但當我清醒時,我將變成危險分子。
雷昂在清醒時就畫好了酷刑室的建築圖,在牆裡築了許多道門,並且在他和娜塔莉的屋子後面,創造了一個交錯世界。
「我不相信!」雷昂虛弱地抗議。隨後,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又能開口說話了。或者,他一直都在呢喃著,就好像瞌了葯,說話含糊不清。
雷昂凝視著娜塔莉。就在雷昂快要清醒的時刻,娜塔莉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不是在睡眠狀態中,不是在清醒時,那我是什麼?
他是暴力嫌疑犯,還是受害者?
「……嚴格來說,所謂的夢遊症患者根本不是處於睡眠https://read•99csw.com狀態,而是處於另一種幾乎沒有被研究過的意識狀態中,也就是介於睡眠和清醒狀態之間,我將它稱之為『睡眠與清醒狀態以外的第三場域』。」
我服用越多的咖啡因,也就是,我吞下越多的藥丸子……那麼他(第二個我,那個有暴力傾向的我)將會醒來。
「一切都會沒事的,」雷昂朝娜塔莉的方向喊道。他打著哈欠,一個比以往更長、更用力的哈欠。然後,他將手銬銬在暖氣管上。
「我也曾有過一種病人,他能在半夜洗衣服,甚至操作複雜的電器用品。」
雷昂一直在思考著,他可能無法記得他做過的夢,但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當他是夢遊者時,他無法記得自己在清醒狀態下做過的所有事情。
像是操作頭戴式攝像機這樣複雜的機械,或者一台筆記本電腦,一段雷昂為了保持清醒時能夠觀看而錄製的不真實的視頻。但他也沒有真正睡著。所有的一切都真實地發生過,只不過是在一個新的第三意識層,在第三時期,一個融合熟睡與清醒的第三時期read.99csw.com
「或者和自己的伴侶進行有意義的談話,甚至回答問題。」
最後,雷昂重新將攝像機架設到頭上。之後,他張大嘴,把手銬鑰匙放在舌頭上,硬是將它給吞了下去。
我不可以醒來?
而是,清醒時!
因此,他不記得那扇門的密碼,不記得娜塔莉在冰箱上留給他的明信片,也不記得史文是什麼時候拿走建築模型的。還有克雷格詢問他,為何不敢看警官的眼睛,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曾對娜塔莉動粗而心生罪惡感。因為這樣,史文害怕我有暴力傾向而逃跑了。至少那位警官和史文注意到了他不尋常的狀況。
或者爬行穿過隧道,到地底的通道里,然後再爬上梯子。
從這段話中,雷昂頓時明白自己被困在什麼樣的處境中。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那位精神科醫生已經就雷昂的狀況,做出了完美的診斷。「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相信你會在熟睡狀態中對自己的妻子做出什麼傷害她的舉動。」
醒來。
所有雷昂此刻能記得的一切景象,都不是他在清醒時經歷的,而是在他夢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