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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患難篇 第二十章 殊死較量

中篇 患難篇

第二十章 殊死較量

9月16日,光緒皇帝在頤和園玉瀾堂召見了袁世凱。
這老太監忠厚老實又下得一手好棋,所以經常被慈禧召來解悶。
「是。」
有了慈禧太后這句話,榮祿心裏就踏實了,也更加堅定了他一邊倒的決心。
「愛妃,康有為性命在危,朕要下密詔讓他趕快離京。」
「好,訓練的越多越好。你現在是在榮祿手下?」
光緒帝聽了笑了笑,役想到這武夫說起話來還很會諛人。
頤和園樂壽堂內,慈禧太後端坐在龍椅上,下面跪著剛被光緒皇帝罷免的禮部尚書懷塔布等六人,及奕劻、剛毅、楊崇伊等十幾個老臣。
懷塔布帶著哭腔說:「我們禮部六個人的職位都被皇上罷免了,皇上是看著我們幾個老臣不順眼,今天罷了我們六個,明天恐怕還要罷更多的。請太后替我們做主。」
光緒只得說:「是。」
不一會兒,通紅的太陽泛著刺眼的金光冉冉升起……
密詔帶出去了,光緒帝才感到餓極了,原來他一天都沒有吃飯,珍妃心疼極了,忙叫傳膳。
「皇阿爸把你從小帶大,扶你做了皇上,想不到你翅膀硬了,反倒來算計起我來了,你要歸政,我也由了你,難道你還要哀家的命不成,你還有沒有良心?」
「昨晚皇上幹什麼了?」
慈禧太后喜歡三樣娛樂:聽戲、下棋、泛舟。
「對,我們快寫。」
這個懷塔布的妻子不愧是官僚命婦,經常聽丈夫們談論國事,所以也學得了幾句官場浮沉的話語,一方面在家裡時懷塔布已經給她教了半天,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已經早想好了。又憑著她做得一手滿族好菜,經常送些可口的菜來討慈禧的歡心,所以常被慈禧召來侍宴、打牌。現在丈夫的官丟了,她還能不在慈禧面前使盡渾身解數。
袁世凱回到住所,剛用完膳,就聽宣詔大臣宣:「袁世凱接旨。」
光緒心想這又不是什麼要命的問題,就任憑慈禧訓斥,忽然,聽見慈禧話鋒一轉直逼要害。
光緒一聽不是為召見袁世凱之事,心中的石頭才落下了地,便說:「回皇阿爸,兒臣是有這個打算,但目前甚難實施。」
光緒帝抬頭一看慈禧已經出了堂屋,只得站了起來擦乾眼淚吩咐立即回宮。
康有為神色凝重地看了一下他們,說:「西太后除掉了翁同龢,皇上則革去了禮部尚書懷塔布等六人,任用了楊銳、林旭、劉光第、譚嗣同四人為軍機處章京,參与政事,拉開了帝后兩邊大決戰的序幕。慈禧太后和榮祿密議,要挾持皇上到天津在慈禧太后巡津閱兵時,廢黜皇上,情況十分危急,所以爭取袁世凱已刻不容緩。」
袁世凱大驚,不知又有何幸事降臨,他趕快換上朝服到院內跪接。原來是皇帝授予他侍郎候補銜,並給予對皇帝專奏的特權。
榮祿驚想這西太后殺人就像殺了一條狗似的神態自若,他愈發感到只有一心投靠她了,別無出路。
袁世凱聽了心裏一驚,「各辦各事」,「有事直陳給朕」不是明擺著要我與頂頭上司榮祿分庭抗禮嗎?天哪!榮祿是何等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統帥海軍、陸軍,後有慈禧太后大靠山,前有皇親顯貴做盾牌,我算什麼,一個小小的三品道員。就是因為沒有靠山才兩邊討好,人家統兵十余萬,我才區區七千人,我哪裡是他的對手。
「那麼……準備成立懋勤殿的事,向她請示了嗎?」
在北京海南會館內室: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聚集在一起密議。康廣仁在外放風。
我是要訓政,只要你們給我把時機創造好,本宮就開始訓政,把一切權力收歸已有。
「皇阿爸,康有為他們是協助兒臣變法救國,他們走得正,看得高……」
「回皇阿爸,因為懷塔布他們扣壓奏摺,他們……」
「老佛爺訓政。」
珍妃親自將密詔縫在林旭的衣帶里,讓他帶出,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衣帶詔。
「是的,皇上。」
「奴才在。」
「去把那本《日本變政考》拿來,我要翻一下。」
慈禧太后恨恨地想著,我已明文規定二品以上官員的任免要通過我,現在光緒竟敢任意罷免一二品官員,這不明擺著https://read.99csw.com是殺雞給猴子看嗎?載湉,你這逆子,等著吧!
「皇阿爸,變法不能停止,維新才能救國。」光緒帝又朝慈禧跪了下去。
往日太後下棋時息是笑眯眯的,今天可不,那張粉臉上時陰時晴的,她是被光緒帝的變法煩惱著,剛才李蓮英進來對她耳語說:「康小子對皇上說要啟用小臣,要拿老臣們開刀,還說要成立制度局。」
光緒帝回到養心殿,珍妃忙迎上來問道:「皇上,怎麼樣?」
榮祿見了一陣戰慄,他愈加感到西太后的心毒手狠,於是更下決心只有一邊倒,死抱住她的腮,才能免遭塗炭……他尾隨李蓮英進了樂壽堂,這時慈禧太后早已恢復了常態,正叭噠著煙,笑著請榮祿免禮。
慈禧猛地打斷了他的話,吼道:「我不管他們犯了多大的罪,我早已宣布二品以上官員任免必須經過我,你為什麼要違抗?」
懷塔布妻子這才破涕為笑,又給慈禧磕了幾個響頭才回去了。
榮祿見慈禧一臉陰雲,眼睛半閉著,心裏一驚,知道她要出大謀了,便緊張地聽著……
慈禧打量著光緒帝那張蒼白的臉,暗中冷笑:哼!不要以為你召見袁世凱的目的瞞得了我,榮祿已經化裝來報告我了……袁世凱你拉不走,就是拉得走也救不了你,我已命榮祿調聶士誠的軍隊駐紮于長辛店了,現在已切斷了袁世凱的來京路線,你的算盤又打錯了吧。至於袁世凱嘛我讓你召見,為的是不想在你那些黨羽面前打草驚蛇,一方面也可考驗一下他的忠心。
「皇阿爸,我……」
榮祿今天從天津來頤和園其實是慈禧太后密詔過來的,但為掩人耳目,所以裝做稟奏皇上,兩人見了自然是心照不宣,榮祿當然知道慈禧太后在光緒帝召見康梁之後密詔他的用意。所以,榮祿也不寒喧,當然絕不過問剛才她殺人之事,而是單刀直諫:「太后,皇上又召見梁啟超了。」
光緒帝又說:「不過,我已經對他說了我中國近日正當維新之時,貴相曾手創大業;必知其中利弊,請為朕詳細言之,並祈與總署王大臣會晤時,將何者當興,何者當革,筆之於書,以備觀覽。」
康有為一臉凝重,他語重心長地,又說:「形勢嚴峻,我們現在緊要的是勸皇上要……」
「請太后給我們做主。」幾個老臣幾乎異口同聲地哀求道。
「放肆!」慈禧太后怒喝一聲,她聽到的彷彿是光緒帝的聲音,於是大聲說,「那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慈禧太后便頭也不回地邁出了樂壽堂,往湖邊去了,留下了還跪在地上的皇帝。
「哀已經知道。」
袁世凱受命后越發緊張,他當然知道無功受祿焉知禍福這句話的含義,心裏便想,還是趕快去找老上司李鴻章問個究竟,再去奕劻那些老臣面前表白一番,他是奉旨而來的,是無可奈何的,萬萬不能讓這些權臣們誤以為他是皇帝一邊的人。
樂壽堂西暖閣里,慈禧盤腿坐在炕桌上,老太監跪在桌子旁正在與太后對弈。
今天慈禧也不賜坐,就讓光緒帝在門旁立著,平時見他或者微笑問安,或者怒而訓斥,今日竟不笑也不怒,時而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後面隱露殺機,光緒帝見了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奴才在。」
昔日武望狂,遮天蔽日,留青史曾幾何時!
袁世凱突然被皇帝召見,受寵若驚,心裏既緊張又滿腹狐疑,不知皇上肚裏賣的是什麼葯,見光緒帝笑了這才開始鬆弛一點,於是方敢抬頭看了皇上一眼。
慈禧太后臉上的肌肉在抽搐著,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湖面上的幾隻野鴨子,恨不得一棍子把它們打下水去……
慈禧憤憤地想,你想奪我的權,我先要你下台,就看誰先下手了。她心裏想著與光緒帝你死我活的較量,手下的棋子便不聽使喚了,一會兒便失利不少。老太監只管專心地侍棋,他哪裡知道此時此刻太后正在進行生死較量,便「啪」的一下,拿掉了太后的「象」,還說:「噢,我吃了你的象。」
「來人!上慶親王奕劻府邸。」
慈禧便把read.99csw.com聲音壓到只有榮祿一人聽得見的程度,說了幾句,榮時點頭說:「早該這樣了。」
「也沒有。還責令我以後不許再革職老臣。」
「那伊藤怎麼說?」珍妃問。
值事太監通報給李蓮英,李蓮英忙迎了出來,李蓮英說:「榮大人要見太后,自當立即通報,但太后近日心煩,現正在與老太監對弈排煩,奴才不敢打擾,就請榮大人到奴才處稍候。」
「李蓮英。」
這不,今天又給慈禧送來了有特色的佳肴珍膳,待慈禧品嘗后,又陪慈禧太后出來散步。她見慈禧太后的臉越來越陰,知道話已入心,不敢久留便跪退告辭。
接見是中午在勤政殿進行的,自始至終慈禧的親信奕劻都在場,會見在很短的時間便結束了,雙方都未能涉及有關變法的實質性問題,只作了一些禮儀方面的問答便結束了。
珍妃笑著說:「呵,皇上今天好神氣,讓日本伊藤首相一看就是一位中國英主。」
這邊李蓮英正把偷聽到光緒帝他們變法的話密告榮祿,他剛說完,正要去稟告太后榮祿求見,就聽見饒命喊聲,出得院時,見是陪太後下棋的老太監已被打死抬了出來。
太監來報太后召見皇上。
榮祿知道李蓮英肯定已把他偷聽到的話向慈禧太后說過了,所以便直接問道:「太后,皇上如聽信小人之言,拿我們這幫老臣開刀,該怎麼辦?」
「太后饒命」的喊聲讓人心膽俱裂……
看來帝、后兩派要大攤牌了,兩兵都要拉人馬……糟了,我已被卷進大決鬥的漩渦中心了,前幾天康有為的弟子徐致靖專門跑到天津小站來找我,我當然知道來者不善,但康有為是當今的風雲人物,皇帝的新貴,我豈敢得罪,只好搪塞了幾句……緊接著是皇帝的突然召見,難道他們的意圖還不清楚嗎?
「召見袁世凱的事呢?」
「朕不怕,朕要救康有為,讓他快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朕就是死了,只要留下種子,變法維新也會東山再起的。珍兒,快筆墨侍候。」
「那就只能縫在衣帶里了。」
於是便說:「那就請皇上召見他。」
慈禧頓了一下,丙眼緊盯榮祿:「你我性命休戚相關,其間的利害關係不用我說你也清楚……」
榮祿見狀「撲通」一聲跪伏地上,泣道:「太后對我恩重如山,太后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太后要我做什麼,祿我縱然肝腦塗地也萬死不辭。」
「皇上,我問你。」光緒帝注意到慈禧連「皇阿爸」三個字都換成了「我」。
「皇上是要請軍機章京行走帶出嗎?」
太后心不在焉地說:「我就拿下你的炮。」
榮祿抬頭見慈禧一臉陰氣,眼睛半閉著,心裏一驚,知道她要出大謀了,便緊張地聽著:「今兒個,皇上召見康、梁,意味著他們要動手了,這就逼迫我們決不能手軟。」
榮祿對慈禧太后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可以說是既愛她又怕她,但不管怎麼樣,他和她的利益是一致的,一句話,沒有她的今天,便不會有他榮祿的明天,所以,保護她慈禧其實也就是保護我榮祿。
「老佛爺,皇上再這樣胡鬧下去,只恐怕我們大清的江山難保啦。」
榮祿便到李蓮英的值班室小坐。正好商量一下如何打擊光緒帝變法。榮祿與李蓮英是慈禧的左右臂,都是靠慈禧飛黃騰達的,保慈禧太后的權其實就是保他們自己的地位,所以二人相聚好比豺狸相聚,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自然投機至極。
站在慈禧太後身旁的一位滿族貴婦人,是剛被光緒帝開除的禮部尚書懷塔布的妻子,她哭著說:「請老佛爺做主,無罪開除伺以服人?祖宗家法全亂了套,朝綱國法何在?皇上如此做法,難道真要讓那些漢人得逞,這不是太傷滿人的心了。」
慈禧冷眼打量了一下光緒,然後故意避重就輕地問:「皇上是不是要讓男人剪辮子易服裝?」
「今天太后對我軟硬兼施要我拿辦康有為,我怎麼能同意呢?太后便說莫怪她不講情面。」
珍妃想了想說:「不好,太后是向您下最後通牒了,抓康有為,她是向您挑明了;可是挾持您、廢黜您,她卻是陰謀進九*九*藏*書行的。皇上,您比康有為還危險。」
康有為不以為然地說:「我們派徐致靖去試探,他已對徐致靖表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難道還不可信嗎?」
慈禧太后聽了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瞧你們一個兩個都哭喪著臉,惶惶不可終日似的,皇土要撤你們,他辦不到!哀家已下過諭旨,凡任免二品以上官員必須通過哀家,他今日免了你們,哀家明日又任用你們就是啦。」
康有為接過兄弟康廣仁端來的茶喝了一口,接著說:「現在維新與反維新的殊死較量已經在暗中開始,西太后畢竟是權場老手,她已經在調兵遣將了。董福祥的甘兵及聶士誠的武毅軍都已秘密調至京津地區。可是皇上現在還無調兵實權,試想以我等手無寸鐵之土如何能對付擁有重兵的榮祿,所以我們變法維新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了。」
「謝皇太后隆恩。」懷塔布六人皆破涕為笑,趕快叩頭謝恩。
兩旁的太監見太后怒容滿面,連忙將老太監拉了出去廷杖處死。
王商、珍妃幫著光緒帝脫下朝袍,光緒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唉!變法,難哪!孫悟空哪裡逃得出如來佛的掌心……」
慈禧看著她的汪汪淚眼,說了句:「放心回家去吧,有哀家替你們做主,還哭什麼呢?」
「好啦,都起來吧,只要你們都抱成團兒,誰還欺負得了你們。」
「住嘴,我看你是中了他們的邪了。好吧,既然你不肯聽皇阿爸的話,執意要跟那些人邪下去,就休怪我不講情面。」
終於,一場變法與反變法的較量公開化了,慈禧再次從後台走上前台……
於是光緒帝匆匆來到頤和園。
他是想學明治天皇,從幕府手中奪回一切權力,看來他是以變法為名奪權為實,……哼,想從我手中奪走權,休想!載浩,我告訴你。你的權是我給你的,我也可以不給你。算我瞎了眼,扶持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咱們走著瞧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還有多少伎倆!古人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哼,別以為我不懂外國。
「珍兒,我回宮的時候發現皇宮的侍衛已經換了,恐怕密詔難以帶出,得想個辦法。」
「免了吧。」
榮祿風風火火地直奔慈禧太后寢宮樂壽堂。
老太監這才從棋局中驚醒,他抬頭見慈禧太后一臉殺氣,正怒目而視,這才醒悟到剛才的話犯了忌誡,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向太后叩頭求饒:「太后饒命,奴才是無意的。」
榮祿在回返的轎輦中暗下著決心。
回到官里,珍妃見皇上淚流滿面,便驚問其故:「皇上出什麼事了?」
「皇阿爸息怒,是孩兒不好,惹了皇阿爸生氣。」
慈禧看著榮祿清瘦的臉,這副她年輕時曾經撫摸過、吻過多少次的面龐,動情地說:「愛卿,人生一世難得有幾個知己,常言道:疾風知勁草,亂世識忠奸,危難之際見真心。」
光緒帝見袁世凱長得大頭大眼大嘴,身材五大腰粗,心想康有為推薦的這個人還真是一將軍相貌,看來英勇應無疑,只是不知忠義如何?不過事情太緊急,已別無選擇了,只有把他先攏絡過來再說,現在先試探試探他,便說:「一路辛苦了。」
袁世凱不是傻子,他開始權衡兩邊的力量了,以一個手無實權尤其沒有兵權的皇帝和一些手無寸鐵的書生們,要想和太后、榮祿較量,萬難!識事務者為英雄,我袁世凱還是放明白點吧,不要被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沖昏了頭腦。
珍妃也嘆了一口氣說:「是啊,本來今天皇上完全可以藉此機會向藤領教日本明治維新的經驗,看來是不可能了。」
慈禧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先下手為強嘛!」
光緒帝驚奇地發現今天頤和園有些異祥,大門內外的衛士不但增加了,而且儘是臉生的人;園內的通道也立著許多陌生人,而且盤查極嚴。即使是皇帝也沒有放過,過了幾關才到了樂壽堂,李蓮英倒是堆著從未有過的笑臉進去通報,光緒帝按著忐忑不安的心跪在院子里等見。
「不用申辯了,以後你不能再任意罷免這些老臣了,他們都是我朝的忠九-九-藏-書臣,你懂不懂?」
「對,速抓兵權。」譚嗣同一激動,寬額頭就更亮了。
「臣袁世凱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突然把聲音放低說:「以後,你和榮祿可以各辦各事,你可以自己做主,有事直陳給朕便可,你儘管操練新軍吧。」
「那個康有為在引你走邪路,應該革職拿辦的是他們。」慈禧收住淚訓道。
「對,只有他們值班的能出入了。」
「李蓮英。」
伊藤是日本前首相,對日本的維新變法起到過很大的作用,這次來華是以參觀訪問為名,其實是對中國當前變法維新的關注,然而他來時,正處在慈禧太后扼殺變法的前夜,北京周圍已被榮祿的重兵包圍,皇宮各門的守衛都已換成了榮祿的人,光緒皇帝已被嚴密監視,所以伊藤的到來,其實已失去了意義。
「愛卿在天津小站練兵很有成效啊,現在已經為國家培養出多少西式新兵了?」
又見太后盛怒,便把頭低著等她訓斥,可是卻聽到太后在飲泣,他忙抬頭見慈禧正在低聲哭泣,便跪了下去。
光緒帝被召進去,往常慈禧太后喜歡在西暖閣里盤腿坐在炕桌旁叭噠著煙召見他,而今天則是端坐在正堂的九龍寶座上一臉嚴肅地候著,皇帝進去見了,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行了叩拜大禮:「幾臣給皇阿爸請安,皇阿爸吉祥。」
光緒帝聽了心裏咯噔一下,暗想近來都是我去頤和園向她問安,怎麼今天是她召我去,召見袁世凱的旨令才下去不久,難道太后就已經察覺。反正不管怎樣,都必須馬上去頤和園。
「哪還敢提呀,這是另立中樞的事,太后豈能同意?」
袁世凱被帶人殿內即向皇上行了君臣跪叩大禮。
倚在頤和園湖畔石欄上的慈禧太后滿臉陰霾,,儘管湖色是那麼美,天空是那麼湛藍,但在她的眼裡,湖光山色已變成了灰濛濛的,昨天,懷塔布他們幾個老臣的跪泣總是響在她的耳里……
慈禧太后看著他們又惱又疼,惱的是他們窩囊,疼的是他們都是她的親信,她沒好氣地說:「怎麼啦?那廣東人把你們欺負了,你們都是一、二品大官,怎麼連個小小的四品小職都把你們給全耍了。」
「好的,皇上。」
康有為環顧了一下幾人說:「西太后的親信榮祿被授予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統帥三軍,這就是說西太後身邊的這隻惡狼已經統握了兵權要開始行動了。」
「唉!別提了,想問他一下有關日本明治維新的經驗,奕劻卻給朕耳語了半天,說老佛爺的旨意只作禮儀性接覓,不要涉及政治,尤其不要提及變法維新。」
光緒帝嘆了口氣說:「各官門的守衛將士都換成了榮祿的人了,我已被嚴密監視,恐怕今天的會見不會有什麼滿意的結果,無非禮節性的而已。」
袁世凱心裏七上八下地想著,皇帝說的話他嘴上「臣遵旨」地答應著,心裏卻巴不得趕快結束這吉凶難卜的殊榮。幸而光緒帝礙於隔牆有耳,對袁又不甚了解,所以只是說了幾句雙關語便結束了接見。
「那要你隨太後去天津閱兵的事太后說了嗎?」
老太監已經完全進入棋藝境界,忘記了是在伴一隻母虎下棋,便興奮地喊:「那我就將你的軍,先殺了你的士。」
「沒有。」
啊!儼然是一個仁君。
這一天是光緒二十四年八月初五日(1898年9月20日)日本前首相伊藤覲見大清光緒皇帝。
慈禧半閉了一下眼睛,輕嘆了一聲,驕陽太美了……過了一會兒,她咬了咬牙,又嘆道,再美也只能獨一無二,一天豈能有二日?
寫好后便召來林旭,讓其帶出。
「不辛苦,皇上日理萬機,皇上是真正的辛苦。」
「是。」
「回皇上,臣已培養了七千精兵。」
慈禧知道,是因為他們扣壓王照建議新法的奏摺就被罷免了,可見皇帝是衝著我來的。
「皇阿爸……」光緒也泣著讜:「是孩兒不好,孩兒沒有向您請示就了他們的職,孩兒以後不革他們的職就是。」
次日,晨曦剛露,慈禧太后就讓李蓮英扶著登上了玉帶橋,李蓮英不知道老佛爺今天心血來潮是為哪般?只見慈禧太后滿臉怒容,便不敢多問,只https://read.99csw.com是在慈禧旁邊護扶著。
「哀家先拿他開刀。」慈禧切齒地說。
「你擅自革了禮部尚書懷塔布他們的職,任用了你的四個軍機章京,為什麼不問我?」慈禧太后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說。
《浪淘沙令·慈禧觀日》
「蓄辮、長袍這是我們大清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規矩,你怎麼可以擅自下令?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光緒帝今天換上了新的龍袍,王高替他帶好了朝帽,珍妃又幫他戴好了朝珠。
而今,嘆驕驕天陽,焉能二日?
她見慈禧太后臉如冰霜,便又大胆地說了下去,反正,豁出去了,丈夫被開除,為妻也顧不得許多了,便又說:「皇上這樣做不是間親人,近外人嗎?」
想到這裏,袁世凱睡意全消,原本想膳后睡個午覺的念頭也打消了。
「稟老佛爺,皇上昨晚和珍妃一起看《日本變政考》。」
慈禧想,現在正是攏絡他們的大好時機,等著皇上多罷免幾個,眾怨日高,不怕沒人不請我出來親政,本來歸政給他就是出於不得已。
譚嗣同則表示反對,他說:「袁世凱是李鴻章的黨羽,又是榮祿的人,他雖支持我們的強學會,對維新表示贊同,但他與榮祿、奕劻同樣關係密切,如此兩面迎合的人恐怕不可靠,尤其在危難之時更應慎之又慎。」
「啊!老佛爺真的要下毒手了。」珍妃也急了。
光緒想等太后講她十月份要帶他去天津巡兵的事,可是太后卻緘口不言,他愈感到事情的蹊蹺。
慈禧太后也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眺望著東方,不一會兒,東方泛白,一輪紅日從湖東樹后躍出,頓時,一道霞光直逼湖面而來,霎時間,紅霞滿天,水天一色……
反正,不管她對別人怎樣的狠毒,不管她如何專權,只要她對我不狠毒,只要她給我重權,我就保護她,依附她,聽從她。
「住口,我沒有精神聽你那一套。」慈禧太后見軟硬兼施都無效,看來這個皇帝是必須廢掉了,再不廢掉恐怕連自己的老命也要陪進去了,便厭惡地把手一揮,說了聲:「李蓮英,扶我出去走走。」
梁啟超說:「當前握軍權的只有袁世凱還比較可靠……也只有袁世凱了。」
梁啟超和康有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晨曦透煙枝,遠眺瑤池,玉帶橋上觀紅日,萬道霞光映湖駛,漫天頓赤。
「速抓兵權!」
正是:
「他真有此話?」譚嗣同半信半疑。譚嗣同聽了仍然心存疑慮,可是其他人選也都沒有一個合適,董福祥的廿軍是榮祿的鐵杆,他原是甘肅提督,榮祿任西安將軍時與他關係不錯,後來榮祿當了直隸總督后又提拔了他,董福祥對榮祿感恩戴德。聶士誠、劉坤一還在山海關保衛關內,不能輕動;兩江總督張之洞須鎮守南方半壁江山,也動不了;貴族軍隊八旗軍是清軍嫡系……更不可能……想來想去還只有袁世凱比較合適,畢竟他是漢人,而且還給強學會捐過款,對變法維新有支持傾向,看來非他莫屬了。
袁世凱跪叩后,逃也似地離開了頤和園。
袁世凱雖然長的粗,卻是一個既野心勃勃又顏有心計的人,一路上心裏直打鼓,最近董福祥的部隊已開到接近北京的長辛店,聶士誠的人馬也調到了天津與北京之間,而且很快西太后要帶皇帝到天津閱兵,傳聞皇帝有被廢的危險。這些消息袁世凱如何不知,意味著什麼,袁世凱當然清楚。
最讓慈禧聽了心驚的那句話:「他們還要成立懋勤殿,這不是明擺著要另立中樞,要把我們一腳踢開嘛!」
康有為又說:「大家商議一下如何替皇帝出謀兵權?我們原來倡議的仿效日本設立參謀部,把全國軍權交皇帝,讓皇帝任海陸軍大元帥的辦法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只有在這些握軍權的人中爭取一二個,到危及之時保衛皇上。」
「愛卿免禮,賜坐。」
「老佛爺替我們做主,我們都是世代老臣啊!」
「他說:敬遵寵命。」
「拉下去,給我杖斃。」
珍妃說:「我也料到不會讓您與伊藤深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