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少年孔子
五、母教如山
「母親，季札大夫是從吳國來的？」
「孔丘，你現在的琴藝已經得其人，可與作曲的人共鳴了，這就是你曾問過我的第三階段。」
師襄子沒有說話。
「母親，我們快去吧！」
幾曲后，師襄子對孔丘說：「現在，我讓你彈一首新樂曲，彈完后，你如能悟出是誰寫的，那你就算學成了。」
這時五個裝扮成浣紗女的姑娘和五個獵手打扮，肩搭弓箭的青年男子對跳了起來，姑娘們婀娜的浣紗舞和小夥子們粗獷健壯的拉弓舞配合得十分優美、協和。
關關雎鳩，（雎鳥兒咕咕地歌唱，）
「哎。」
「我門就去託人。」
「吾見到聖人了，吾見到聖人了，他高大的身軀，莊嚴慈祥的目光，周身金光燦燦，此聖人必是文王無疑……如此波瀾壯闊，如此氣勢磅礴的樂章非他莫屬！」
師襄子聽了贊道：「凡能悟出這篇樂章作者的人，表明他的技藝已經出神人化。這篇樂章，名《丈王操》，確為文王所作，是我的家寶，我已把它傳授與你了，孔丘，你已學成了。」
「很好，有志氣。這樣的學生我願意教。以後就讓他每晚來吧！」
征在直起腰來，擦了把汗，問：
「哦，孔丘，一個好學好問的孩子。」
（《詩經·鄭風·風雨》）
孔丘翻開看，是《尚書》，內有君王的詔書、布告、誓詞、祭文……他的眼睛一亮，他決心邊學邊問，這就是學問。
「你現在已到了向高師求教的時候了，只可惜母親不認識人，你就先自己琢磨著，以後再找機會去向人求學。」
「那首詩是讚美魯僖公品德高尚，能文尚武，紿列祖列宗爭輝。」
「母親，孩兒還不行……」
師襄子用尊敬的目光對顏征在點了點頭，說：
君子好逑。（願與你結合成雙。）
「一般人可進不去，等你長大了，有名了，周天子就會召見你。」
一會兒，隨著莊嚴、歡唱的樂曲，裝扮的周公出場了，他向武士們宣布：東征勝利了。
「丘兒，還早呢，你怎麼就起來了，母親還想等天亮了去叫你呢。」
武士們高興地單腿跪地向周公致敬……
一天晚上，顏征在坐在堂屋裡紡紗，孔丘的屋裡傳出了琴聲，征在停下手中的活，聆聽了一下，漸漸地臉上浮現了欣喜的神情，真沒想到丘兒不但讀書識禮聰穎過人，而且音樂的天分也竟然這樣高，便走進廂房……
大禹興奮地在竹簡上刻下了河圖、洛書……大禹一擺手，臣民們湧出來歡呼，他們
九-九-藏-書將按照河圖洛書治九州，他們高興地圍著手舉龍馬、神龜的大禹跳起了歡快的治水舞……寤寐思服。（只有朝思夢想。）
既見君子，（丈夫到底歸來了，）
曲終，師襄子似乎尚未回過神來，仍然聆聽著，一動不動。
孔丘問：「先生是說，我已經把握了琴韻了，是嗎？」
風雨凄凄，（風凄凄，雨凄凄，）
「先生是說，我已經進入了樂的境界了。」
孔丘見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坐在桌几前。母親和孔丘都給師襄子施了禮。
孔子八歲這年，魯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544年夏天），天未亮，小孔丘就醒來了，他自己穿好衣服想去喚醒母親，於是便輕手輕腳地來到母親屋裡，啊，母親呢？他看了看外屋也不見，就喚了起來。
「丘兒，在想什麼呢？快吃，飯快涼了。」說著又往他碗里夾了些菜。
「母親。」
回家后，征在看著小孔丘興奮得紅紅的小臉，高興地頭號：
站在旁邊的一個人問：「這孩子是誰家的？」
「謝謝先生。」
第二天，征在打開一箇舊木箱，把裏面的竹簡書拿了出來，說：
「丘兒，母親昨天教你的《泮水》詩是歌頌誰的？」
雞鳴喈喈。（雄雞喔喔破曉啼。）
一天，師襄子說：「孔丘，你的琴韻已經大有長進了，現在，你已得其曲了。」
又一陣激昂、莊嚴的樂曲高奏，一個樂師裝扮成大禹出台，他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在黃河漩渦處跳起了治水舞。忽然，電閃雷鳴，暴雨將至，但大禹毫不畏懼，他在風雨雷電中觀察黃河泛濫時水勢的走向……
到了子禮老師家，顏征在對子禮老師施禮道：「老先生，這就是我的兒子孔丘，前幾天，我託人來求過您的。」
「吳國的公子，是吳王派來的使者，對禮樂諳熟，今天魯君就是專門為他舉行的音樂盛會。」
「哦，這院是宮廷樂師師襄子的府宅。」
「是嗎？」
過了一會兒，才說：「彈得太好了，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高超的琴藝，跟誰學的？」
樂師們又演奏了《豳風》。
群臣高呼「周天子萬歲，萬萬歲！！」
（《詩經·周南·關雎》）
亦孔之將。（立的功勞真不小。）
家裡的藏書都讓他讀遍了……不能耽誤孩子，得送他去上學了。
參差荇菜，（長長短短的荇菜啊，）九_九_藏_書
孔丘和母親坐下吃起了晚飯，孔丘扒了幾口飯，便沉思起來。
師襄子閉下眼睛欣賞了起來，和風吹拂著他雪白的鬍鬚，只聽樂曲時而如高山流水，一掛飛瀑，婉轉悠揚……時而猶大江大河，一瀉千里，高亢激昂……終於百川歸海，一片汪洋……
「喜歡，太喜歡啦。母親，您的琴呢，快給我，我要習琴。」
征在給孔丘講了一會兒，她停下來，喘了一口長氣，小孔丘忽然看見母親的臉上長出了像小蛇一樣細細的皺紋，啊，母親老了……就像小蛇在咬孔丘的心，他心裏一縮……
孔丘聽了，忙離席拜道：「孔丘拜謝先生教誨的大恩大德。」
征在想，這孩子天分真高，只給他講一遍就明白了，如學得好，將來恐怕是個國才。我這點知識已經遠遠不能滿足他的渴求了。
「母親，孩兒想去跟師襄子學琴。」
原來母親已起來，在耕菜地呢！
第二天，母親換上了平時捨不得穿的衣服，小孔丘也換上了母親連夜給他趕製的新衣服。母親提了兩隻雞，小孔丘肩背著琴，高高興興地往師襄子府宅走去。
「孔紇的兒子。」
「哦，先生，我明白了，這是琴藝的最高境界。」
左右筆之。（一株一株採摘它。）
（詩經·豳風·破斧》）
師襄子正陶醉於水天一色之中，忽聽孔丘驚呼：
「還早呢，你先去念書，母親把地弄完，做好飯就去叫你。」
小孔丘看了一下，大殿台上魯君和貴賓尚未到，殿內外已經站滿了人。
「要跟好先生，自己不能亂跑。」
季札又高興地說：「魯國真不愧是禮樂之國，看來，周朝禮樂已盡在其中矣！」
「好，願聽先生教誨。」
「母親，快幫我講講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謝母親。母親，您是天下最好的人。」
「好的，母親。」
「那……先生，第三階段是什麼？」
雲胡不夷！（我還有何不歡欣！）
「孔丘彈琴不是用指彈，而是用心彈，所以與別人不一般。」
小孔丘心裏緊張極了，心跳得怦怦的，他生怕師襄子不收留。
「丘兒，你的琴技和音樂都已經超過母親了，你的進步真快呀！」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難入夢鄉。）
「哪幾個字，來，母親給你講。」
「正是。」
「老先生過獎了，謝謝您滿足了丘兒的心愿，帶他去王宮觀禮樂，拜託您了。」
既破我斧，（既砍破了我的斧，）九*九*藏*書
「噢，是英雄的後代。」
「正是。」
「謝先生。」
您哉悠哉，（長長的夜晚啊，）
兩人正說著，卻聽一聲「魯君駕到」的喊聲，頓時鼓樂高奏，只見魯襄公陪著吳公子季札進入了大殿。
「啊，起來，起來，這孩子真懂禮，難怪這麼多人都稱讚他。」
四國是皇。（匡救四方。）
「這箱書是祖父留下來的，你要好好地學。」
小孔丘第一次進入魯國王官，第一次看到了豪華莊嚴的宮殿，他想侯君的宮殿都這麼華麗，周天子的宮殿還不知有多輝煌。便小聲跟子禮說：「老師，周天子的宮殿在洛邑，能去嗎？」
「哎，丘兒，這兒呢！」
年僅十一二歲的小孔丘，上前一步施禮道：「老先生在上，孩童孔丘給您施禮了。」說罷向子禮老先生跪拜下去。
「好的，母親，您回去吧！」
「放心吧。」
吳公子向魯君施了國禮，魯君也回了禮。
小孔丘和子禮老先生一起乘車到魯國宮殿，他跟在先生背後被安排到士的位置。
窈窕淑女，（美麗的姑娘啊，）
舞畢，季札贊道：
「大美哉，這是武王伐紂，周朝興盛的象徵啊！」
「丘兒，怎麼樣，喜歡嗎？」
「那……這樣吧！母親明天帶你去登門拜訪，懇求他讓你拜他為師。」
在河之洲。（歌聲飛到那河中的小洲上。）
「好的，母親。」
小孔丘高興得臉紅紅的，跟著母親進到了堂屋。
「哦，是這樣。謝謝母親指教。」
小孔丘從頭到尾都出神地看著……頭一次見到這樣讓人激動的歌舞，啊！太美了，吾將終身從事禮樂。
「啊！母親，您太辛苦了，我不能太讓母親勞累了。母親，明天再給我講。您快休息吧！」
「孔武士是老夫十分敬仰的英雄，當年他擎舉托門救了多少將士，凱旋時，是我帶領宮廷樂隊在城門迎接他，在宮裡，魯君給他授獎時，也是我領的樂隊奏的樂。」
母親又對丘兒叮囑道：
母親把早飯燒好，看著丘兒吃了，又把新衣服給他換上，然後叮囑他：
他的精神感動了上天，不一會兒，雨過天晴，百鳥歡鳴。忽然，東邊出現了一道美麗的彩虹，隨著吉祥的樂聲，黃河水中升出了龍馬負圖及神龜刊背，啊！河圖，洛書……
「母親，孩兒一定要去跟他學。」
「好。母親教你，不過，你得先去洗臉，把衣服換了。」
師襄子聽說是孔紇之後，忙站了起來httｐｓ://ｒｅａｄ•９９cｓｗ.ｃom說：
「是的，魯君特地為他舉行盛大的禮樂表演，你要好好學習。」
舞樂進入到了高潮，公子嘆道：「太美啦，太美啦！坦蕩而不過，樂而不淫，這就是周公風格的象徵了吧！」
孔丘說：「先生，我學琴不是為了彈琴，是想在禮樂方面進一步深造，想悟得其中奧義。」
孔丘不好多問，回到家，母親端來了熱飯。
天才學子得到了高師指點，如魚兒得水，孔丘的琴藝進展神速。
「先生過獎了。」顏征在說。
「母親，這俎豆，是什麼豆子？」
周公東征，（周公東征，）
到了師襄府上，家人通報進去，不一會兒，家人出來說：「我家主人你們進去。」
母親坐了下來，小孔丘立在母親身旁。
「母親。」見母親進來，小孔丘抬起了頭。
於是孔丘便撫起了新樂曲。
這時，樂曲大起，魯君也站了起來向周公致敬，全場嘩啦啦地一聲，全體起立，向魯國的封君周公歡呼。
頓時，在師襄子松柏成蔭的庭院里，便回蕩起了悠揚的樂曲……
「那我幫你弄吧！」
師襄子又誇道：「你對音樂很有悟性，我還是頭一次碰到如此有天賦的人，你若繼續勤學下去，將來必成大器。」
「母親，您真好。」
「要聽子禮老師的話，到了王官不要亂跑。」
鐘鼓樂之。（敲著鐘鼓來逗她。）
又過了一段時間，師襄子聽孔丘彈完琴后，說：「孔丘，你已經得其意了。」
可是學費太昂貴了……拚命織布，一定要把丘兒送進學堂。
從此，闕里的這三間小屋內，除了傳出紡紗聲、朗朗誦書聲，還傳出了琴聲……
舞畢，季札興奮得站了起來，高聲贊道：「美哉，大美哉！有勞於民，誰能與夏禹相比。」
這天傍晚，孔丘從一家牆院外經過，忽聽窗內傳出了悠揚的琴聲，孔丘禁不住駐足聆聽……只聽琴聲時而如高山流水，婉轉悠揚……時而抑揚頓挫，鏗鏘激昂……孔丘聽得入神，竟忘了回家……忽然琴聲戛然而止，卻從窗內傳出了嘆息聲，孔丘這才回過神來……他想，這琴是誰在彈，又為何嘆息？於是便向路人打聽。
又缺我斯。（又砍缺了我的新。）
兩隊威武的武士出來跳起了刀斧舞，他們激烈地對舞起來，高唱：
魯君和吳公子落座后，音樂盛會開始，宮廷樂隊的樂師們出台邊彈邊唱，於是優美的《周南》、《召南》的歌聲回蕩在大殿上空：
「美哉！如此優美的樂曲是社會安定，人民生活美好的象徵。」
窈窕淑女，（迷人的姑娘啊，）ｒｅａｄ•９９csw.ｃｏm
征在幫小孔丘拉好被子，又把他換下的衣服拿了，這才回屋去。
小孔丘從頭到尾都出神地看著……頭一次見到這樣讓人激動的歌舞，啊！太美了，小孔丘暗暗發誓：吾將終身從事禮樂。
「老師，季札是個什麼人？」
孔丘再拜道：「承蒙先生教誨，使我長進不小，孔丘再謝了。」
「母親，師襄子要是不收我呢？」
孔丘想，老師大概是想看看我的水平，於是便把背著的琴放了下來，開始撫琴，他彈了一首歌頌周公東征的樂章《破斧》……彈著，彈著，他彷彿看到了那硝煙瀰漫的西周初期，周公立在戰車上指揮三軍橫掃叛軍，他也似乎看到了周公東征歸來時，受到周天子成王歡迎的情景……此時，他已進入到了一個出神入化的境界，忘了一切……
「母親。」
「婢婦是孔紇的妻子，小兒孔丘是他的兒子，因孔丘仰慕您的琴技，想向您討教幾天，不知先生是否願意垂教。」
「哦，丘兒，俎豆不是豆子，它們都是裝祭品的器皿。所以俎豆之事也代表禮儀之事。」
師襄子又說：「我想聽聽孔丘的操琴。」
「是的，不過，這隻是琴藝的第二階段。」
「丘兒，還不快給先生叩頭。」
「不用，快去拿書來念，聽話。」
「請問先生，這院牆裡是誰的府上？」
哀我人斯，（我們將士多辛勞呀，）
「師襄子？噢，聽說過，是宮廷里有名的老樂師，我倒把他忘了，要能求學於他，那倒真是不錯。」
從此，孔丘就跟師襄子學習操琴。
「好的，母親。」
過了一段時間，一天，師襄子和孔丘在庭院里的柏樹下習琴。
夜深了，在豆油燈下，征在編好了一隻籃子，緩緩地站了起來，用手捶了捶腰，她一看小孔丘的小屋子裡燈還亮著，便走了過去。她推開門，見小孔丘還在聚精會神地在看著竹簡書。孔丘見母親來了，忙問：
「啊，原來是孔武士的後人啊！失禮了，失禮了，快請坐。」
求之不得，（求你求不得啊，）
一陣亢奮高昂的樂曲響起，兩列全身胄甲的武士，手執紅纓刀矛出來跳起了《大武》，武士們威武雄健的動作，和著莊嚴鏗鏘的樂曲，顯得既優美文雅，又大氣磅礴，使季札興奮無比，他對魯君大聲說：
小孔丘便去拿了竹簡書出來坐在一塊石頭上，就著晨曦念了起來。
母親低著頭在油燈下給小孔丘講書，小孔丘忽然看見母親的臉上長出了像小蛇一樣的細細的皺紋，啊，母親老了……就像小蛇在咬孔丘的心，他心裏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