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眾多的兒子中，最喜愛的便是你們兩兄弟。我走後，治國的重擔就要落在你二人肩上，你們二人同樣都德才兼備，可是天不能有二日，國不能有二君，王只能立一個，所以，希望你們二人定要同心同德，不辱我命。」

「本是同心人，又何必客氣，今後只要齊心協力，又何分彼此。」

「知道了，多謝你對大王的忠心醫治。」

低沉悲昂的哀樂在宮內外緩緩迴旋……

「列祖列宗天靈在上，請保佑我父王早日復康，以成就滅商興周大業。」

正是：

念畢，又舉香叩頭。

「堯舜時代是蟬讓制，後來，因為爭王位而狼煙四起，使社稷不能安寧，所以才起用了世襲制，法定嫡長子繼位，這樣天下就不會亂了，我也可以瞑目了……唉，要是伯邑考還活著，他可是一個仁賢之君啊……」文王說到這裏，忽感一陣心痛，遂臉色大變，太姒忙請來太醫，忙乎了一會兒，才又好轉過來。

「不……我不行了，我心裏明白，我走後，望你一定要輔佐姬發討伐商紂，實現我幾代先王的夙願。」

「姒后，你對十子的教育有方，所以才有了姬發、姬旦這樣的君才……他們兩個無論誰繼位，我都放心，不管是誰登基，他們相互都不會格殺，這都是你教育得好啊！」

數日之後，操勞過度的文王終於一病不起，很快便病得水米不沾，時醒時寐……

哀樂又起，鞭炮開道，哭聲四起……

姬發接過周公旦遞過來的香，一步一併腳地走到香案前低頭上香后，進行了三拜九叩大禮，又接過散宜生端來的酹酒一觴，面對靈牌揖手高舉過頭頂，然後低頭把酒往地下一灑，再從姬旦手中接過已擬好酌祭文，哽咽著宣讀：

文王又對散宜生說：

姜太公點頭說：

「大王病情如何？」

散宜生也聲淚俱下地說：

這天晚上，周公旦和散宜生等騎著馬從郊外回城，他們是出去視察歸來，此刻已是繁星滿天，周公忽見北面天上一星斗其色昏暗，搖搖欲墜，周公大驚，險些跌下馬來。

「父王，我和旦弟來了。」

「大王，請放心吧，紂王無道，大周仁明，像商紂這樣昏庸殘暴的君主，商朝非被他葬送不可。所以周取代商已勢在必行。大王不必憂慮。」

侍官傳令去，不一會兒太子姬發、周公旦來到父親病榻前，垂手立著。

姬發和周公旦忙跪下向父親發誓。

文王病重宮內外都十分焦急。

文王的靈柩在堂中停放，梓宮上撒滿了金黃色的秋菊。殿後屹立著文王的靈牌，靈牌兩旁rｅａｄ•９９cｓw.cｏm寶瓶插香、煙霧陣陣……

念畢，哀樂大起，太子姬發、周公旦、文武百臣盡皆哭伏于地，悲切至極。

「唉！」文王輕嘆了一聲后便又迷糊過去……恍惚間，年輕時迎接新娘的那一幕彷彿又浮現在眼前……

已是深秋，涼風呼呼地刮著，掃得地上的落葉沙沙地響。

過了一會兒，姜太公、散宜生、姬發、姬旦、召公、畢公等都來了，他們一一圍立在皇榻兩側。文武百官皆跪在屋內外低頭飲泣。

「姒后，我要走了……你我患難夫妻已數十載……我囚禁在羑里七年，你受苦了……」

「姜太師、散大夫，二位太師請接受姬發、姬旦重拜。」

四將軍來后都垂淚立在文王兩旁，文王掙扎著說道：

「父王放心，兒臣誓死完成伐紂使命，以不負先王之厚望。」

文王拚命睜開眼，看了看兩旁的文武重臣，說：「我畢生的願望是完成先主的大業，把西邊弱小的周方國向中原開拓，建立一個強大的中國……」

「大王只管放心，宜生雖然不才，但忠心無疑，我所以奔周就是因為大王賢明，只要能興周滅紂，讓庶民都能過上國泰民安的日子，我散宜生萬死不辭。」

「旦兒，你和姬發一文一武。多年來，皆為我的左右臂膀，姬發剛毅沉著善於用兵，你韜略深遠精於為政，我本想立你為王……」

文王努力喘了幾口氣道：

「父王……」姬旦含淚跪了下去說，「輔佐兄長，義不容辭，嫡長子世襲制乃祖制，豈能違背？兒雖不能為王，但必當忠心輔佐君王，還望父王放心。」

姬發、周公兩兄弟忙雙手抱拳向二師父拜下。

出了宮殿，早有聞訊趕來的遠近百姓，人人皆白衣素縞，面露哀色，有的痛哭流涕，都來為他們敬仰的文王送行。出殯的隊伍逶迤足有數十里長，緩緩地向城北而去。

姬發說：

「散大夫，你我感情篤深，你自到周國後為興周伐紂竭盡了全力，我知道，你最終的願望是要解救殷商苦難的民眾，這個願望也是我們共同的志向……我們會實現的，我走了，還有太師，還有姬發、姬旦他們，會實現的……只是我不能活著看到了……」

周公忙令左右宣太醫。

「大王，醒醒，該喝葯了。」

姬發拜畢，念道：

乾陽殿外掛滿了素幔，殿門兩旁掛著兩排寫有喪字的白色燈籠，殿外正中，青銅爐鼎煙霧繚繞……殿內設立了文王的靈堂，後台內幾行靈燭高照，殿內白花花地掛滿了祭弔的白絹。

「我畢生的願望九-九-藏-書是完成先主的大業，把西邊弱小的周方國向中原開拓，建立一個強大的中國……紂辛香庸，商朝必亡，我大周必取而代之，只可憾我重病在身不能完成重任，但先主的血沒有白流……興周滅商的重任就落在你們的肩上了……」

「宣姜太師、散大夫。」

「我之所以同意採納嫡長子世襲制，是考慮如此可以少流血、少戰爭，但也是出於萬般無奈啊！」

「公子過獎，卑臣只是恪盡醫責而已。」

「你且退下。」

文王駕崩了，周人舉國悲哀，臣民皆面露哀色。豐京城內鋪店關門，鼓樂皆停。說也奇怪，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轉陰，變得細雨濛濛，難道蒼天也動了容……

「是。」

「我要去了，四位將軍雖功高蓋地，但萬不可驕傲，望你們忠心輔佐姬發，完成我祖先伐紂強國的大業……」

在文王的卧室里，几案上的書冊散亂地放著，窗外傳來風吹葉落的聲音。文王在病榻上時醒時昏地躺著。太姒在一旁親自給文王煎藥，見葯要渚了，侍女忙過來揭開藥鍋的蓋子。

太姒又給文王喝了兩口葯，然後垂淚道：「我主不必多慮，只管養病要緊。」

文王又對姜太公及召公、畢公說：

太醫退出后，周公便立即吩咐左右準備後事。

念畢，姬發傳令出殯！

正是：

「父王，不可……」公旦忙說。

眾人忙問其故。

船緩緩地向河對岸駛去，對岸站滿了周國迎新的臣民，新娘幸福地眺眼望去，文王這才偷眼細看新娘……呵！文王被她的美貌驚呆了：雙眉明媚如彎月，兩頰緋紅似桃蕊，嘴唇透紅如含丹，鼻樑端正比中山，蟠桃髮髻烏黑秀潔，耳戴鈴環閃閃發光……朦矓中，只聽耳邊一聲溫柔的呼喚：

文王使了半天勁才抬起了手緊緊握住愛妻的手說：

「噢……哦……」文王使勁才睜開了眼……是太姒端來了葯碗，文王接過碗喝了兩口，便深情地注視著太姒的臉，心裏一陣酸楚……哦，我的太姒，她竟然老了，我怎麼今天才發覺她蒼老了，是的，她的確老了……兩鬢已斑白如霜染，嘴角和眼角都已刻下了深深的皺紋，鵝蛋臉也開始變枯，年輕時的紅潤已經蕩然無存，惟有那雙秀麗的眼睛，柔光依舊……

「是，父王。」

「臣等不忘大王的重託。」姜太公、召公、畢公忙說。

天空忽然變得陰沉了下來，整個王宮敲響了沉痛的喪鐘……

「你二人互為君相，今後務以完成祖輩的大業為重，切不可爭權奪利，失我大周江山。要時時銘記：手足相殘國將亡的祖訓。否則，是對先祖的大不敬。」

「父王放心，兒臣將終身輔佐兄長，決不相傾軋。」

文王醒過來后，只覺得眼前發黑，渾身冷汗淋漓，身體似在飄浮無依，自知要去了，便令傳旨讓重臣及十個兒子進來，聽遺旨。

典官報告時辰已到，周公旦宣布「祭禮開始」。

排立於靈柩的另一側，各諸侯國使節垂首立在殿前，文武百官皆身著白衣素縞低頭跪立在殿下，宮外是成千上萬穿白衣素服來憑弔的百姓……

四將軍聽了跪了下去，齊聲說：

「大王，放心吧，姜太公我縱肝腦塗地也要讓大王您含笑于上天。」

太姒聽了，淚如雨下，她一手緊緊地握住文王的手，一手用毛巾替文王擦汗。她想說話，卻只說了聲：「夫君……」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天陰沉沉的，飛起了毛毛細雨……秋風嗚咽，蒼天垂淚，村葉飄落，哀樂陣陣，一代仁王去了。

文王聽了臉上露出了笑慰。然後又命他的兩個兒子謁見。

文王接過端來的葯湯，喝了一口，又接著說：

只見他掩面而泣道：「痛哉！吾父。」

巫師們帶著面具在靈牌前跳起了祭舞，數十排白燈籠、白素幔在前引路，祭供的牛羊頭跟在後面……

文王的幾個兒子皆披麻戴孝守候在靈柩一邊，太姒身著喪服，兩眼含淚默默地立在靈牌旁。

文王又說：「姜太師、散大夫……你們與我雖為君臣，實則親如手足，我走後，望你們定要全心輔佐姬發，定要伐紂滅商，實現我先祖幾輩人的願望……」

文王睜開了眼，看了看窗外的落葉，心裏一陣酸楚，他又把目光移到了正在專心煎藥的妻子太姒身上，但見她兩鬢已白，容顏已衰……

「照實說。」

頓時鼓樂、鞭炮齊鳴，在哀樂聲中，主祭人太子姬發起身步入祭台正中，只見他一舉手鼓樂便大作三巡，殿內外痛哭聲頓時四起……

文王看著他們的忠義和誠懇，心裏十分激動，想到自己不必憂慮了，有這樣好的良臣武將輔佐，即使自己不能親自捉住紂頭，也死而無憾了，「我……我可以上路了……」想到這裏，只覺眼前一黑便又昏了過去……

「太公、召公、畢公，你們是周國的重臣，望以完成大周事業為重，虔心輔佐新王，以不負先王之重託。」

周公對道：「北方斗星，天之坐標，斗星如落，九-九-藏-書人將失序矣。」言罷又哭，眾人再問，周公卻不復再說，眾人只好默默回城。

姬旦又說：

「然我死後，大周的頭等大業是滅商，這就面臨著有許多大戰要打，所以我瞻前顧後，還是讓姬發繼位，你輔政。萬一戰爭中有個什麼閃失，你也可以頂替他的位子，你以為如何？」

文王斷斷續續地使了好大勁才說完了這句話。又歇了一會兒，氣喘著說：

文王看看右邊的姬發，又看看左邊的周公旦后，緩緩地說：

姬發也說：

太師姜太公宣讀文王遺詔：

文王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

「臣等遵旨，請我王放心。」

「只好如此了，只要少動干戈，少擾百姓，周室能繼承下去，我也就安心了。」

眾人祈禱完畢，便都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太廟。

文王又對姬發、周公說：

「姬發現在是嫡長子，他即位后，你們要誠心輔佐他，眾愛卿一定要以興周滅商為己任，這樣朕就放心了。」

姬發見父親雙眼閉著，立了一會兒才輕聲喚道：

「父王莫慮，旦兒今後不論為官為民，然只要一息尚存就必定以興周滅商大志為己任。」

文王終於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文王聽了臉上漸現欣慰，他想，幾代先王的遺志看來是可以實現了，即使自己不能親手縛住紂賊的狗頭，也死而無憾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上路了……文王只覺得全身迅速下沉，眼前忽然變黑了……

「文王……您不會走的，會好起來的。」姜太公兩手握住文王，眼裡閃著淚花說道。

御醫來了，給文王灌了葯后，才又蘇醒了過來。姬發、姜太公他們起身告退想讓文王休息一下。

文王又掙扎著示意要姬旦留下，他拉住姬旦的手，讓他坐到床沿上。姬旦便順從地坐到了父王的病榻旁。

「是。」

周公說：

文王拚命睜開眼，看了看兩旁的文武重臣，說：

周公旦也說：

「是……大王脈象已芤，面赤如妝，喘息無根，此為殘陽外越迴光返照之象，乃危病之大忌。大王……大王的天年已經……已經快到了。」太醫泣道。

朕與眾愛卿甘苦患難數十載，本欲誅滅暴君商紂問鼎中原，不幸中道而別。痛惜長子伯邑考被害，然天不可一晝無日，國不可一日無君，遂立次子姬發繼位，三子姬旦為相，太師姜太公為軍師，召公、畢公、上大夫散宜生為輔臣，望眾愛卿同心協心，進兵朝歌，誅除暴君，了我夙願，雪我國恥，切囑！切囑！

姜太公及散宜生慌忙立起扶住二位王子說：

太子姬發、周公、姜太公、散宜生都一籌莫展地來到太廟焚香祈禱。他們都虔誠地向列祖列宗的牌位跪拜。

「不……大王，您不能走，您會看到的……」散大夫已經泣不成聲。

文王笑道：

「我一生的志願就是興周滅商、拓展中國，只可惜現在我已經不能活著看到這一願望的實現。」

太醫低頭說：「臣不敢講。」

「父王，您細細想來，我有十個兄弟，如果不實施嫡長子世襲制，那不知為爭王位要死多少人，動亂多久？」

「父王放心，姬發一定團結眾兄弟完成父親遺志。」

文王說罷又喘息起來，並掙扎著說道：「紂有重罪……天命不可違……必討之。」

鼓樂齊奏，由八人抬起了文王的梓宮出了宮殿。姬發、周公旦率眾兄弟伏道過梓，哭行於柩后，文武百官尾隨其後。

宮外已聚集了許多探聽文王病情的百姓。

「我王放心，我等今生今世對大周忠心不二，不伐紂滅商誓不收戈。」

文王又傳令閎夭、太顛、辛甲、洪飛四大將軍。

「太師、散大夫，我已不久於世了，唉，真捨不得你們啊……太師，你我自在磻溪結識已有多年了，你為西周的強大殫精竭慮，周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都起來吧，只你們二人及眾兄弟的力量還遠遠不夠，我已托姜太師和散大夫竭力輔佐你們。我死後，你們要以師父的名位善待二師，凡事要聆聽二師意見，萬不可驕橫妒賢。」

聽完周公的一席話，文王心中大慟，說：

文武百官聽了皆齊聲道：

親子姬發、周公旦、召公、畢公、管叔、蔡叔、霍叔……依次守立於棺柩一側，重臣將領姜太公、散宜生、辛甲、太顛、閎夭、洪飛……

文王說罷，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天陰沉沉的，下起了毛毛細雨。

「噢……」文王慢慢睜開了眼，也許是剛才和姜大公他們說話多了，傷了元氣，他只覺得眼前發黑，定了半天神，才看清了眼前的兩個愛子。

這天文王忽然覺得好一點，便吩咐：

不一會兒，姜太公、散大夫都來到文王榻前，文王指了指床邊讓姜太公、散大夫坐下。於是姜太公、散宜生分坐于文王病榻的左右，，文王雙手紫握住他們的手不放，極有感情地說：

文王嘆了口氣說：

文王點了點頭說：

太醫進來把了脈，開好藥單，告退出去，周公跟了出去叫住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