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壬見周公病成這樣，鼻子一酸竟唏噓起來，他也不拘，就落座在周公的卧榻上。

他想去拉愛妻的手，忽然，姬月不見了，站在前面的竟換成了姬玉……

身旁的商風對他投去了鼓勵的目光。

「叔父……」成王悲傷地喊道，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周公漸漸變得青灰的臉上……

「哦……」

「如此說來，我也應陪聖人啟程了，那年如不是聖人給我們送來耕牛，那我也活不到現在……」

「啊！」成王大驚。

「這是朝歌人民給您帶來的人蔘。」

「……自古失江山者皆因貪逸，所以我王要成就大業，就必須無逸，就是不要貪慾過逸……」

……父王，我來了，如今大周已經取代了商紂，九鼎已遷洛邑，周天子威震四方，您一心要營建的中國，已經迎來了……

「遵旨。」

「啊，姬月，我多麼思念你啊……」周公走過去向她說：

成王大驚，忙請來了太醫搶救。

「姬忠你過來，這是我撰寫和整理的《易》，遺憾的是未能寫完，內寫季歷壬、文王傳下的哲理，也記下了一部分周史。姬玉曾立志要寫周史，可惜她未能完成這一夙願就去了，現我把這一重託交給你，望你實現姬玉的願望以告慰她在天之靈……」

「散朝。」成王也不多說，便急急回宮準備啟程。

姬玉微笑著向他招手，周公高興地喚著：「玉兒，我來了……」

說也奇怪，送葬隊伍出了郊外，天空忽又變得晴朗起來，風和日麗，陽光燦爛，被大風颳倒的禾苗又皆盡起，人們皆十分驚詫。

周公聽了，嘆道：「大王不必標榜我，臣所為不過奉行天命，未敢有違先王所願而已……臣欣慰今大王行政已成，然千古江山最灘一守，望我王克勤克儉，無耽於逸（無逸，出典《尚書·周書·無逸》）……力君王者，必先知稼穡之艱難，曉百姓之所苦，方不辱先粗使命，臣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矣。」

「小玉鳳，快回爺爺，娘為什麼給你起這名字。」

老人話音剛落，人群中又走出一老者，泣道：

成王聽罷乃悟，嘆道：「此乃蒼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忙率眾人向蒼天跪拜下去。淚水和雨水從他的面頰上流淌而下……

周公睜開眼見是姬忠和商鳳，清癯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召弟，我如果不能好，那就請你到洛邑成周來https://read.99csw.com接替我的事務，如果你同意，我將請大王御准。」

周公歇了一會兒，便用盡一生中最後的力氣，對成王說了震撼歷史的臨終贈言。

周公欣慰地握緊了他的手。

之後，悼念周公的百娃們都在他的墳周圍種上一棵樹。幾年後，周公的墳墓周圍成了松濤呼鳴、楓葉亭蓋的陵園。到了秋天，夕陽西下，楓葉殷紅，愈顯墓園的悲壯。

「召公……請給我參湯喝，熬濃一點，我要在生命走到盡頭之際與成王說兩句心裡話。」

周公病重的消息經快馬傳到了宗周鎬京。

周公從枕旁拿出他正在撰寫的《易》竹簡，對姬忠說：

「傳太醫、太醫……」成王驚叫。氣息如絲的周公聽了，搖了搖頭。

周公高興地說：

正是：

「高宗做太子時，曾長期下到邊域參加勞役，能知百姓之苦，所以他在位五十九年。祖甲逃亡期間，長時間當平民，所以即位后能保惠于庶民……」

成王念畢，傳旨：「奏天子禮樂！」

周國大恐。

正是：

鬚髮全白的散宜生聽了出班跪拜道：

「愛妻，我這一生為報效國家、振興周國而嘔心瀝血，我無怨無悔，惟一便我揪心的便是對不起你——姬月……

「我也願陪聖人上路……」

下午，一陣暈眩又昏倒了，侍從將他扶回了住宅。

「……可是打那以後，在位的殷王就都貪慾求樂，不善理政。所以，壽命和在位的時間都很短，有的甚至只有三四年。」

成周使吏急步小跑至殿前跪稟：

小玉鳳邊彈邊唱……

「多謝朝歌父老。」

「臣遵旨。」

「恩師，您身體怎麼樣了？」姬忠焦急地問，商鳳看到周公垂危的病容，禁不住轉過頭去擦淚水。

太妊及太姒也只是微笑，並沒有說話。

文王只是對著他微笑著點頭，卻不說話。

這日，還在渾身虛軟、冷汗淋漓，可他又硬支撐著去處理繁重的事務……

夜靜靜兮晝煌煌，我業業兮憂興亡。

「好。」

「父老們請起吧，你們的氣概讓周公的在天之靈已經得到告慰了，周公會感謝你們的，朝廷也會感謝你們的，都請回去吧！」

「父親，人為什麼要講禮？」

周公聽了，臉上微微一笑，說：

周公泣道：「大王，我https://read.99csw.com自知已不久人世，我死後，請將我葬于成周，以明吾不敢離成王。」

周公看著小玉鳳……恍惚中，似乎是姬玉在彈……剎那間姬玉的童年又浮現在了周公眼前……

成王端起侍從送到的葯碗，親自給周公喂葯，周公擺了擺手說：「沒用了……」他喘了一會兒，又用勁說：

周公喘息著：「……他們……他們所以在位長，就是因為他們敬德敬民一？……所以……所以……」周公閉目喘氣，已再無言語之力。

周公在病榻上想撐起來和召公還禮，卻又重重地躺了下去，召公忙扶住了周公說：

「啊，玉兒，我的玉兒，父親多麼想你啊……」

兩雙老手再次緊緊握住……

突然，蒼天驟變，狂風大作，暴雨交加……一會兒竟禾苗低伏樹木盡拔……

祭畢正欲下葬時，忽聽：

「我也願意……」

「好啊！這是我們周族和殷人相結合的第一代，說明周人殷民已經是一家人了，都是中國人了，哈哈……我中國後繼有人了。」周公高興地笑了。姬忠、商鳳也幸福地笑了。

商鳳把八歲的女兒帶過來說：

「且慢……」

姬忠拿出一包人蔘給周公呈上，說道：

成周郊外，在文王、武王的墓旁，準備安葬周公的棺槨。新坑起后，成王主持祭祀：

小玉鳳就坐到姬玉當年的瑟桌前，撫起了父親教她的一首姬玉當年最喜歡的樂曲：

月皎皎兮似銀盤，心瀅瀅兮如玉蘭。

成王正用毛巾替周公擦拭額頭上的冷汗，見周公的頭忽然一歪倒在了枕頭上。他驚喚道：

成王日夜兼行，這天終於來到了東都洛邑，他掀開金鑾車簾向外望去，見街道繁華，商貿興隆，來往行人穿戴整齊，謙恭禮貌，不禁暗嘆周公治國有方。

「玉鳳，快拜見爺爺。」

「為紀念姬玉姑姑，如果沒有姬玉姑姑的忠心為國，就不會有殷人的今天。」

「爺爺。」玉鳳乖巧地同周公行了禮。周公拉住了玉鳳的小手，高興地說：

「速傳。」

老者們這才站了起來。

「你難產死時，我正率兵擊退來犯敵軍，待我趕回來時，你已撒手而去，給我留下了可憐的玉兒……十五年來我和她相依為命，她沒有辜負我的教誨，為了大周的安危，她獻出了年輕的生命九*九*藏*書……」

這日，早朝將散，成王正想宣布散朝，忽聽侍吏稟報：

「都病成這樣了，還硬撐著去處理事務，快好好躺著吧。」

「是，老師。」姬忠跪接了未寫完的《易》。

「啊，是父王……」周公驚喜地說。「父王，我來了，如今大周已經取代了商紂，九鼎已遷洛邑，周天子威震四方，您一心要營建的中國，已經迎來了……」

恍惚中，周公彷彿看見文王正微笑著向他走來……

「哦，那是聖人升天去了……」

「過去殷王中宗，從不貪圖安逸荒廢政事，所以在位長達七十五年……」

「大王來了，周公已三天未進水米了，他好像是在等大王來……」

成王令大夫開啟金匱書，大夫打開，成乇見書上寫著武王病重，周公祈天願代死的血書。當讀到「……現天子姬發病重，周朝臨危，姬旦我願代他去死，以救天下，懇望先祖在天之靈遂我心愿」時，成王感動得泣道：「今後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卜辭了。」又問史官為何不早說。史官忙跪下回道：

這時周公忽然感到精神好轉，自知是迴光返照，便對召公說：

「為了紀念姬玉姐姐，所以給她起名玉鳳。」

「周公你一生為國家社稷竭盡了全力，不但周人感戴你，就是殷人也欽佩你，我為有這樣一位兄長而感到自豪。」

周公又說：

成王急急地來到了周公的病榻前，周公已不能起來迎駕，只見他瘦骨嶙峋，目眶下陷，兩眼微閉著在張口喘息，看去只有出來的氣，沒有進去的氣了。守在一旁的召公給成王行了跪拜禮后，說：

正是：

成王點頭稱「是」。

周公見了笑道：

「叔父從文王、武王到我，你三朝盡心、忠誠一世，為大周一統天下，你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可謂敬德賢臣。我要下詔，讓天下皆以周公為標榜。」

姬忠雙手懷抱《易》竹簡，對蒼天跪拜說：「姬玉，你安息吧！我一定要完成你的夙願，寫好《周禮》。」

「兄長定會好的，切勿多慮，但如果成周需要，那姬奭我萬死不辭。」

周公的臉上滴下了淚水，這淚水不知是喜還是悲……

周公出殯這日，成壬撫棺大哭：「我當初聽信小人言，一直對叔父持有戒心，今蒼天動容，我乃知悟，是以悔恨當初……」說罷又大哭不止，眾官相勸，成王這才起身，扶柩而行，文武百hｔｔｐs://rｅａｄ.９９csｗ•com官皆隨其後，送行百姓竟達十里之長……

「因為禮是人類文明的象徵，所以要講禮。」

成王合掌撫心說道：

召公聞訊從燕地趕來東都成周探望，只見周公在病榻上躺著，床旁桌几上放著幾冊未寫完的《周禮》。

「啊，太后、母后，我多想念你們啊！母後去世時，我已避離到了楚國，所以，未能回來給您送葬，這是我最大的遺憾。」

成王聽了點頭稱「是」。

「哦，那就彈一首給爺爺聽聽吧。」

「周公病重，我準備親赴成周探望，朝中之事太子年幼，就由散宜生大夫主持。」

「啊，王兄，我們兄弟終於又見面了，自您走後，我和召公弟全力輔佐成王，平定了管叔、武庚的反叛，保住了大周的江山。現在，周國已不再是動蕩不安的時候了，已成為了一個百姓擁戴的禮樂強國。成王也已長大成人，我已還政於他而稱臣于北，他沒有辜負您的教誨，他已成長為一位明君了。」

這日周公正迷迷糊糊地卧著，聽見一聲：「恩師，我們來看您了。」

召公端來了人蔘湯，周公硬是掙著把湯喝盡了，侍吏見桌上的燈油將盡，忙過來添上了油，撥亮了燈……

「好的。」

小玉鳳又說：

人們回頭看時，見是一位白髮老者氣喘吁吁趕了來，在周公墳前跪下，說道：

周公此時冷汗淋漓，眼前發黑，朦朧中，他彷彿覺得身體漸漸輕飄了起來，然後通過一個茫茫的黑洞后，前面見到的是一片彩霞的吳空，文王和武王正在雲端上空對他微笑，忽然他看到了像仙女一樣的姬玉正在向他招手，周公也漸漸向他們靠近……

周公又掙扎著欲坐起，成王忙按住他的肩臂，讓他躺下。

長年心力交瘁的周公終於病倒了。

於是，莊嚴雄渾的天子禮樂，回蕩于成周的郊曠松林，這一隻有天子才能受用的禮樂，奏響在周公的墳旁，傳來了陣陣低沉的回聲……

「啟稟大王，成周洛邑急稟告。」

「啟稟大王，周公病重已經卧榻不起。」

滿朝文武聽了也面帶哀容。

提起女兒姬玉，周公臉上頓現哀傷，姬忠也難過地低下了頭，商鳳見狀，忙問小玉鳳：

召公忙說：

成王握著周公的手亦泣道：「叔父，侄兒聽從便是。」周公聽了點了點頭。

周公說了這些話后，元氣大傷，頭上冷汗淋漓，又昏厥了過去。

周公正詫異時，太后及母后卻不見了，向他微笑的竟變成了武王。

周公喘息了一陣又接著說：

成王又說：

「讓我陪聖人一起走吧……」老人哽咽著說，「那年，要不是聖人給我們送來了良種，那我全家都早已餓死了……」

商鳳又說：

聽見「成王」二字，周公拚命睜開了眼，欲掙起迎駕，成王忙扶他卧下，泣道：「師父，侄兒看您來了。」說著竟哽咽起來。

其中，有富人，也有窮人，有貴人，也有賤民，甚至連乞丐都來了。有的扶老攜幼合家都來，連邊遠地區的小諸侯國也不遠千里星夜趕來送葬。送葬人群中，有的哭得捶胸頓足，不少人哭得暈了過去……

「爺爺，我長大了，也要向姬玉姑姑一樣學習禮樂。父親教會我彈瑟了。」

「只因周公有言在先，令我勿言，吏豈敢違信。」

周公又說：「我們的文王穿著平民的衣服，親自開山墾荒，下田耕作，從早晨忙到中午，又忙到下午都顧不上休息吃飯。他從不去田獵取逸，從不貪圖享樂，所以，在位五十年。」

周公只顧說話，定睛一看武王已換成愛妻，周公高興地迎了上去說：

召公接過侍從的帕子，替周公擦滲在額頭上的冷汗，他看著面容憔悴的周公，心裏十分感現，便說道：

忽然，西邊天空出現了一道絢麗的彩霞，人們都轉過頭看去。

「父親，禮樂，就是樂必須要有禮的制約，是嗎？」

「好孩子。」周公臉上重又現出欣慰的面容。

「鳳兒怎麼哭了，無妨，我會好的。」

「叔父所言極是，我記住了。」

送葬人中又出來了幾位窮人要陪周公殉葬。文武百官都震驚了。

一會兒，又見太妊及太姒微笑著向周公飄來：

正是：

成王說：

正是：

「周公，成王來看您了。」召公輕聲喚他。

周公喘著說：

成王見狀感動萬分，他走過來親自扶起了跪著的老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