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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亂世英雄 第三章 求生存

上篇 亂世英雄

第三章 求生存

「你可以來,我難道就不能來?」朱元璋說完拉著馬秀英,情不自禁地提高聲音說:「有妻如此,何愁大事不成!」感激之情,流之於表。
「不!」朱元璋臉色大變,沉沉地說:「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他自己。馮軍師也說過,象他這樣的人,輕浮的個性,簡單的頭腦,在這種戰亂之中,是不能活得長久的。」
待眾將走後,馮國勝對朱元璋說:「這事我反覆考慮,還得請郭夫人再次出面,方可保萬無一失。」
「我還真有件事要講給您聽,如果你不能接受,就當我沒說。」沒想到向來爽快的馮國勝,這回卻有些吱吱唔唔。
「好,我明天就派人去。」朱元璋爽快地答應了。
「著你二人領兵一萬,連夜前往南京,途中接應郭天敘敗軍,速回滁州。若遇張和、趙青雲,隔離誘殺之。」
「就是徐達。」常遇春說,敬佩之情,流於眉間:「剛才徐達找我議論出兵之事,布兵攻戰,他一點即通,不要幾戰,絕對是個天才將軍。」
「好哇,我們去招兵,招一隊子弟兵來。」湯和首先贊成。
朱元璋緊繃著臉不出聲,他深知這沉默的威力,好一會才走到郭英面前,摻他起來說:「小兄弟,你帶他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問問他們。」
自進入定遠以後,朱元璋的名聲日益增大,他二姐夫李幀攜著兒子李文忠來投奔,話沒談兩句,大哥重五的兒子朱文正也奔來認叔叔。朱元璋大為高興,孤身一人十多年,如今有了姐夫,有了兩個侄兒,還有一個義子。
「我看也只能如此,就讓我也陪總兵官去一趟」馮國勝說完湊近朱元璋的耳語一番。朱元璋聽后讓軍士押來張大茂,搬出兩墰好酒將他醉倒在地。
朱元璋知道馮國勝求見,起身迎至門外,拉著馮國勝的手一路走進總兵官大營。
倆人說完,都望著朱元璋,只等他最後決策。朱元璋考慮了許久開口道:「定遠現已是囊中之物,我等全力去攻,勝算在握。只是定遠是我等此次南行攻佔的第一座小城,我們不在奪得此城,更在乎奪得民心。奪得民心必得安民,可如今定遠城內富商遠避,糧食緊缺,民不聊生,我等此去又兩手空空,何以安民?馮氏兄弟,有糧可奪,只是我們都在小明王的旗號下,首要是剷除韃子,解除亡國奴的鎖枷。如果放著韃子統治的定遠不打,卻去襲擊結寨自保的鄉紳,到時真心幫我們的人恐怕就少了。所以我決定:攻打劍眉山,奪了楊璉真伽的金銀珠寶,贏得四方萬民之心。」
朱元璋拜上
「趙普勝、李普勝倆人,狡猾多端,元軍多次剿滅,都不得成。他們結寨水中,來去無蹤,佔盡地利,如今見我軍勢眾,恐怕難得誘其上岸。」湯和說。
「朱元帥,從這條道過去,可是你的家。」馮國勝看透了朱元璋的心思,問道。
「快傳進來。」趙普勝結束高論說。
「還是義母想得周祥。」馬秀英說。
驟來的勝利會讓庸者躁動,但對於經過磨練的人,卻正是他成就大事的天賜良機。在命運的顛沛中,最可看出人的智慧和勇氣。
「我有些累了,想歇歇。」朱元璋駐馬說。
「徐達。」小夥子不等胡大海回話,自己上前一步,朗朗地對朱元璋說:「我比你小几歲,記得你,你不記得我。」
「真是蒼天有眼,待我厚澤,事事順心。」朱元璋親過兒子之後,高興地說。
他們來做什麼?趙、李普勝聽了都有些吃驚,相互望了許久,然後都搖搖頭。趙普勝見李普勝也想不出是怎麼回事,皺了皺眉頭說:「不如乾脆讓他們進來,聽聽他們說些什麼,我們商量了再做決定。」
「到巢湖來有何事?」
「這事我早就想好了。」朱元璋說:「生的若是兒子,就單名一個標;生的若是女兒,就叫臨安。」
劍眉山上,楊璉真伽也聽到了一些關於朱元璋來襲消息,只是聽說他只有八千人馬,也就不那麼著急。他心裏明白,這護送的萬余軍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還能敗在八千反賊手上?可他還是愁眉不展,因為在杭州搶的挖的金銀珠寶太多,早想趕快北上到大都去,誰知河北有張士誠,安徽有郭子興,江蘇有徐壽輝,這三股義軍就象一把劍,將元軍的勢力從中橫劈成南北兩半。前些時候海呼兒明圍五河,實打濠州,就是想從中間打條通路救這伙大汗非常器重的喇嘛北上,誰知又偏偏攻不下濠州。
巢湖水寨中,李普勝、趙普勝不斷接到朱元璋部隊的消息,知道朱元璋親統大軍已入和縣,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馮國用看一眼哥哥,伸手接了信展開唸道:
馮國勝去后,常遇春進來對朱元璋說:「恭賀元帥一個大喜事。」
張醫師是濠州城最好的醫師,替郭子興把脈之後搖了搖頭,說:「準備後事罷。」
「這不是前寨太平村朱家的……」一位中年的人打量著朱元璋。
主帥如此無能,手下的將軍,也難高明到哪裡去。諸將來到帥府,明白郭帥要他們商議的事,立即議論紛紛。有提打東面光明,有說打西面懷遠,更多人主張了結了朱元璋的事再說。郭天敘聽著,心想:這個朱元璋,何其簡單,怎麼能了結得了!好在他還能念及父親知遇之恩,暫無反心,將馬秀英留在濠州。可是,有一日他若作亂,我怎能平叛得了。這麼想著,他有點惱怒,有點兒害怕,也有點兒擔心……
這一仗下來,朱元璋不僅攻佔了滁州,還順便收回了濠州,擁有了安徽中部十幾個縣市,部隊轉眼發展到近十萬之眾,消息傳到小明王那裡,授他為大元帥兼江南行省平章事。他對小明王授的官職根本不屑一顧,但他清楚如今還得打著小明王這面旗幟。
那個張大茂,兩墰子酒下肚,暈暈呼呼了一夜,從馬背上解下來時剛醒,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送到趙均用面前:「快說,將孫德崖誣陷郭元帥的事如實地講出來。」朱元璋說。
朱元璋吩咐船家父子去把那條小船拖到船尾,便同徐達迎接趙普勝、李普勝上船,就在他倆先後躬身進入倉里時,還沒坐下,朱元璋與徐達雙雙劍出。說時那時快,趙普勝的劍來不急拔出已被徐達剌中左胸,翻身掉入水中,然後與朱元章一前一後將李普勝砍倒在血泊里。幾位侍女驚慌亂叫,徐達高聲喝住,告訴她們說:「這船馬上會起火。你們都到船頭跳下去,定會有人來救你們的。」
朱元璋聽了,雖不同意,但還是讚許地點點頭。對這種遇事爭著上前的精神,朱元璋是非常欣賞的。他把目光轉向湯和與常遇春。
「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宋天!好,好!」馮國勝一字一字地朗讀完,連聲說好,激動得雙眼濕潤起來。
「是啊,可是,家裡一個親人也沒了。」
「胡大海呢?」
「還請總兵官大人作主,殺了這些惡賊,為我們百姓報仇。」郭英倒地跪拜泣不成聲,幾十個山民也齊齊倒地跪下,跟著大聲呼叫。十幾位元軍頭目,個個心裏羞愧,加上驚怕,臉色煞白,其中有幾位由不得雙膝倒地,泣叫:「總兵官大人救命!」
「真是坦坦君子之後,果然不同一般。」朱元璋脫口而出:「我朱元璋有子如是,自當心滿意足。」
「走罷,老人家住哪裡?」
「什麼喜事?」
朱元璋再次以目逼視俘虜,漸漸的,那目光溫和起來:「你們也是漢人,我們就都是一家人,所以,我絕不會殺你們。現在,你們就可以去領些銀兩,發給你們的士兵,讓他們回去。」
「那我們就走吧。」馮國勝說著先站起來。
這時候,朱元璋一行已了到金槍河邊。這兒有條道繞著山峰往左邊去,只有十幾里路,便到了太平鄉。望著潺潺東流的河水,朱元璋不由得想起了那曲線溫柔似美人的山峰,想起那山上的青草綠樹,偶爾裸|露的岩石,想起那朝拜的遊戲,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和那許多兒時的朋友……
正議論間,軍士來報:「朱元璋信使求見。」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已經過得太久了,還不見朱元璋的影子。郭天敘不免有些著急起來,就在這時,門外來了個人,是馬秀英。
「先生真是萬分的過獎了。我朱元璋如今連個立身之地也沒有,怎麼敢與當今群雄去比,他們可都是跨有一省或幾省,擁兵幾萬,幾十萬,稱王的稱王,稱帥的稱帥……」
同時,他授給常遇春總管都督,湯和授管軍總管,給徐達授總管府先鋒,給李文忠授軍前統制……總之,在他朱元璋職權內能授的最高官,他朱元璋都給了他們。此刻的朱元璋,雖然對前途充滿了狂想,但卻暗暗地開始有些兒懼怕。他親眼看到,曾經是那樣強大的元帝國,沒出幾年就變得苟延殘喘。更有諸多早於他投入起事的義軍,一個個都在戰亂中成長得兵強馬壯,不少已經稱王稱帝。他朱元璋要能夠生存下去,還需進一步努力。他需要他的這些兄弟,替他去拚命。在完成這項內容后,朱元璋想知道大家的想法,也想多聽一些大家對今後發展的意見,於是開口說:「如今,我們雖然已有很大的發展,但與鄰近的義軍相比,他們的發展更快。我們如不儘早努力,最後終為他人魚肉。如何發展,還請諸位高見。」
「徐達言之有理。」朱元璋拍板說:「就請常將軍坐鎮軍中指揮各部,湯和協助,除達與我同往巢湖,胡大海、郭英隨後船接應。速速派人通知趙、李兩普勝,說朱元璋即來巢湖商談共奪平江之事。」
擁有2萬兵馬的朱元璋住在小小的安泰鎮已有兩日,卻還是按兵不動。他的部下,有的勸他速攻定遠,有的勸他去打德勝山奪了馮氏倆兄弟的糧食來,朱元璋認為都不妥。
張正剛過去推揉著張大茂,張大茂已醉得如死豬一般,怎麼也推不醒,想到孫副帥臨走前吩咐他速去速歸,一刻也不能耽誤,便說:「軍務緊急,我這就回濠州稟告,他就只有暫在這裏留住一宿了。」
「唉,這個孫德崖!」郭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看著馬秀英:「你有幾個月身孕了,他卻只能躲出去,真難為你。」
接而連三的情況,郭天敘心裏總算有了主張。心想:如果真讓朱元璋佔了南京,小明王定會對他刮目相看,位置完全可能在我元帥之上,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於是,郭天敘決定:
「我信你,我信!」老人捧起手上的銀子:「是我們的救星,窮人的救星來啦!」他嘶啞地喊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我不要緊,有小紅照顧,還有義母你痛愛,只是這事,一定要跟郭元帥講清,讓他說元璋是他派出去的,不然,孫德崖要派兵去追殺朱元璋,怎麼辦?」
張大茂四處望望,是在郭元帥府里,可眼前只有朱元璋、馮國勝、湯和,只好將孫德崖的陰謀全盤供出。聽完張大茂的供詞,趙均用臉上粗糙的肌肉抖了幾抖。立即下令拿下孫德崖。
「我很贊成總管都督的話。」徐達說:「這次奉元帥命去接應郭天叔,使我深深體會到,郭天叔慘敗,無船隻,無水軍是其主要原因之一。攻佔南京,首先是要水戰得勝。象郭天叔那樣讓毫無水戰經驗的軍士臨時搜購些船隻就去渡江,結果當然是必敗無疑。」
馮國勝的話,朱元璋聽了,心頭一熱,去看諸位將軍,只見他們一個個情緒熱烈,精神振奮,一時議論紛紛。朱元璋一擺手說:「諸位將軍,有話一個個說。」
兩副尉到船上四處察看,看到些易燃之物,並沒有引起多大注意,回去沒多久,趙普勝、李普勝倆人過來,有四位端著酒菜的女子隨同。
偉大的人開始並不偉大,他只是清楚自己比別人高明的地方,也明白別人比自己高明之處;更為重要的是,他絕不濫用自己的高明,只是更加謙虛地吸納別人的高明,並在這吸納中不斷發展壯大自己,一步步走向偉大。
朱元璋走進濠州大牢的盡頭,打開一扇厚實的鐵門,郭子興躺在草堆里,已經淹淹一息了,他親自將郭子興送回帥府。郭夫人見到昏迷不省人事的郭子興,不由得大哭。朱元璋一邊勸慰一邊對下人喝道:「快去請東門道的張醫師來!」
湯和與郭英進來,見了馮國勝兄弟便恭恭敬敬地一揖。
早在去年時,元朝震驚于起義軍日益強大,曾派大將脫脫率大軍南下向起義軍發動全面反撲,攻勢強大,義軍連連敗退,喘不過氣來。可到了今年,元順帝卻聽信讒言,罷免了脫脫的軍事指揮權,義軍這才立住腳跟,進行反攻,搶佔地盤。張士誠抓住機遇,率先趁勢奪取淮東地區;徐壽輝部也不含糊,重新佔領湖廣;其他各地義軍,也藉機主動出擊,各自搶佔地盤。
朱元璋記起來了,就是那位頭大身小,愛坐在石頭上望天沉思的小男孩,如今竟是一表人材,雖然年紀輕輕,卻這麼鎮定沉穩,英姿勃發。朱元璋似乎是一見鍾情,對徐達特別喜歡,轉頭對馮國勝說:「快登記,胡大海、徐達。」
花雲一聽急了要爭,朱元璋微笑擺手止住,以目光詢問常遇春。
馮國勝、馮國用二位紳士:
第二天一早醒來,朱元璋召來眾將官,大家一起商議進攻定遠之戰事。常遇春首先講了自己對戰事方方面面的安排,言畢,雙目望著朱元璋,想聽他的命令。朱元璋對常遇春點點頭,把目光移到馮國勝身上。馮國勝見了,點頭一笑站起來說:「常將軍不愧是位常勝將軍,對攻佔定遠的安排布置,可謂是滴水不漏,令人佩服。只是,這定遠也如其他許多縣城一樣,就一個蒙古人縣令,守將最多有三個是蒙古人。平時里,這些蒙古人就會敲訴逞威,無論是軍人還是百姓都受夠九-九-藏-書了他們的窩囊氣。我們這次攻佔定遠,是為順天救民,只要我們把這些寫明白綁在箭上射進城裡,定遠自然是不攻自破。」
「快請張正剛來!」朱元璋喝道。
「等消息罷,南京守將陳兆先,遠遠勝過阿乎都無。郭天敘這樣的無能之輩,絕對不是他的對手。至於郭天敘的生死,恐怕只有等天來決定了。不過,象他這種任性而又少謀的公子,在這種戰亂的年代,註定是會短命的。」
馮國勝兄弟是定遠一帶首富,從小刻苦讀書,精通儒學、兵法,長大后雄勇多智謀,原想替朝庭干一番事業,只因當時元朝不把漢人當人,定遠那個韃子縣令總不能平等待之,一氣之下,便移居德勝山,結寨自保。平日里研討歷史、兵法,分析世事時局,尋找著出路。這天,馮國勝、馮國用倆兄弟正在研究劉邦其人。馮國用說:「我思前想後,總想不明白漢帝怎麼不是陳勝、吳廣,而是劉邦?」
「稟元帥,夫人往軍營里去了。」
「湯和、湯和!」他大聲地叫著。湯和匆匆趕來,朱元璋讓人請來常遇春,讓他去帶幾個俘虜的頭目來,然後低頭交代湯和幾句,自己靠在楊璉真伽的那張大椅子上閉目養神。
李文忠、鄧友德走後,趙普勝問李普勝:「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
朱元璋聽后,皺緊眉頭:「我得速去濠州一趟。」說完他徵詢地望著馮國勝。
李普勝聽了,心想:那個朱元璋,會有什麼好意,恐怕是他們沒有船隻,無法過江去打平江,這才來打我們巢湖的主意。說穿了,就是想要我們巢湖的水軍。想到這裏,很不客氣地問:「你們得了糧食,會給我們……」
郭天敘驚得目瞪口呆,望著個大肚子馬秀英,咬牙切齒地,好一響,才仰天嘆出口氣來。
想當初郭元帥在濠州起事,振臂一呼,應者如雲。自己父親,傾其所有全力資之。大家雄心勃勃,追隨義軍,驅逐韃子,還我河山,就象曹操當年想的「心乃咸陽」。可是,竟然又是「軍合力不齊」,而且還在元帥府內!真讓人擔心,這麼支隊伍,憑什麼能去爭天下?!馬秀英想到這裏,由不得深深地嘆了口氣。正在這時,小紅慌亂地進來:「夫人,不好了,郭元帥被抓起來了,孫副帥派一隊兵進來了。」
這一年,是朱元璋的關鍵時期,群雄正在發展,一切靠實力說話,如果不能迅速崛起,就只能為他人所滅。馮國勝替朱元璋設計了上、中、下三策。上策就是殺了郭天敘,奪取濠州,中策是奪取滁州,下策是僅奪周邊小鎮。朱元璋選擇了中策。可是他要去奪取滁州,郭天敘必然從後面夾擊,滅了他而後快。怎麼辦呢?馮國勝替他想出了一個陰招,就是引誘使郭天敘去攻打南京。這對郭天敘來講,無疑會是滅頂之災。
朱元璋見張正剛進來便說:「你回去跟郭元帥說,我們剛拿下定遠,許多糧食要裝運。三天後,朱元璋將帶著所有部隊和糧食回濠州聽命。你這位兄弟不勝酒力,只喝兩碗就醉成這樣,你看能不能帶他一起回去?」
朱元璋聽了,偏過頭去,環視衛兵,嚇得他們都垂下了頭。朱元璋見了,忍不住對馬秀英得意的一笑。馬秀英不由得也跟著朱元璋笑了起來。
「英雄惜英雄,我相信你常遇春的目光。」元璋笑呵呵地說:「到時去攻滁州,我一定讓徐達與胡大海為先鋒。」
馮國勝認真地聽著,越聽越是激動,脫口而出:「總兵官所言發展之道,不知所指是何物?諸侯一方?稱王一禹?還是欲霸天下?」
老人驚得目瞪口呆,他一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自言自語地說:「這怎麼成,這怎麼成?」
「我們不敢冒名頂替。」來人說:「我們都是督尉手下的副尉,奉命前來查驗,如無異常,督尉即刻前來。」
「湯和遵令、徐達遵令。」二人退回原位。
「不行,我今天有件天大的正事要辦。到時候,我陪你三天三夜。」郭天敘說完,匆匆地回到元帥府。張和與趙青雲告訴他: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貼貼,就只等那朱和尚來送死。郭天敘聽罷一揮手,洒脫地坐上元帥椅。
「三天後,你親自帶些人去日夜把守城門,見了朱元璋,立刻捆來見我。」
倆個女人,很快說服了郭元帥。馬秀英目的達到,匆匆回家,以後便把自己鎖在書房裡,整日與詩書為伴,倒也得到不少樂趣。這日讀到曹操的《蒿里行》,聯想一時很多,心潮起伏難平,支頻凝目想了好一陣,便喚小紅過來,說道:「給我準備紙筆。」
倆人越談越投機,都有相見恨晚之感,朱元璋本來就思賢若渴,當下里,非拜馮國勝為軍師不可,馮國勝稍加謙讓,便欣然接受。朱元璋大喜過望。讓人擺上酒宴,喚來湯和和常遇春等愛將,與馮國勝痛飲至深夜。
她走到桌前,奮筆書寫:「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馬秀英握筆凝思:
「對不起我什麼?」
「我,還真忘了,你先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
今天,是他以大元帥兼江南行省平章事的身份,第一次聚眾議事,他確實有些兒興奮,儘管寒意襲人,臉卻是紅朴朴的。眾將領已在帥府恭候著,大家心情都很激動。朱元璋高高在上,坐下來后,也不多說閑話,直接對諸將官一一進行封賞。通過這次勝利,朱元璋更感到謀略的重要,不但封馮國勝為軍師,還給他個「親軍都指揮使」的頭銜。這樣,馮國勝不僅可提出建議主張,還隨時能率重兵出征作戰。為了安慰活著的人,特別是馬秀英,朱元璋還大胆地將濠州交給郭子興的三子郭天爵管著。當然,朱元璋心裏很清楚,這郭天爵跟他哥哥截然不同,一定會效忠他。至於定遠,沒有比姐夫李楨更合適的人選,他就把定遠托囑給李楨。
「後面的船不準向前,我們立即過來。」李普勝說。
朱元璋聽了,心裏好生奇怪。這三更半夜裡,她去軍營做什麼?這麼想著,朱元璋又問衛兵:「她去了多久?」
可是,郭天敘能上他的這個當嗎?
「依總管府先鋒的看法,當如何處之?」朱元璋因聽常遇春誇讚徐達,便想好好考考他。
「沒什麼……」馬秀英眼裡盈著淚水,直望著朱元璋,說:「只是,我總感到,好象是我殺死了天敘……」
說完,郭天敘匆忙離開。歌妓柳星月在等著,他要馬上去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如今父親走了,我帥印在握,做事可以有持無恐了!他心花怒放地喊道。
「你想……」常遇春擔心地問。
「糧食蓄備,還可四處徵集,只是戰船、水師,總管府先鋒可有好的建議?」朱元璋滿心歡喜,緊著追問。
「怎麼,你也來這裏?」馬秀英回頭看到朱元璋,吃驚地問道。
「我們是朱元帥手下的左右先鋒。」李文忠恭恭敬敬地回答。
朱元璋想了想還是認為不妥。說:「瞞天瞞地,瞞得了所有人,我總瞞不過自己。愧對郭元帥知遇之恩,心裡不安,縱然得了天下,又當如何?」
「我知道有條小路直通劍眉山頂,我帶你們去!」郭英說。
「朱標,朱標,我的兒子。」他忍不住大喊起來。兒子卻並不感動,反而被嚇得哇哇大哭。他實在沒法使他不哭,只好將他交給小紅。朱元璋回過頭來,深情地望著躺在床上的馬秀英。他一直走到床前,在她身邊坐下來。
就在朱元璋一門心事想趁此良機,攻取附近小鎮時,濠州突然來了兩個官差,一個叫張正剛,一個叫張大茂,一進鎮撫府,就神氣十足地說:「郭元帥請總兵官速回濠州議事。」
「我看得好好擺桌家宴慶賀一番。」朱元璋對李幀說。「到時別忘了請馮先生、常遇春、湯和都來。」
「我這就去跟他先說,到時你再進來。」郭夫人吩咐馬秀英。
「我看不如乘此大好機會……」趙青雲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聽小紅說,就是那天,生下朱標的。」
「依末將之見,不如從其所請,欣然赴約,途中生變,反誘之殺之。」徐達說。
「機會難得,轉眼即失,元璋正在作戰前準備,故而抽身不得。何況,請您出兵之事,也是姐姐我的主意,元璋擔心你不肯,自己孤注一擲,趁此良機,一舉拿下南京,獻給元帥,以慰義父在天之靈。」
「元帥得一天才將軍。」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窗外竟紛紛然然地下起雪來。朱元璋推門走出,一陣涼風襲來,果然是「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朱元璋滿心歡喜,大步走進大元帥府。
她典著老大不小的肚子,走過去拉起朱元璋,深情地望著朱元璋淚汪汪的眼。
「定遠本來就缺糧少兵,經驢牌寨的山大王們一鬧,現去打是容易。」湯和說:「只是三千兵馬去攻,恐怕不容易。」
借趙均用之手扣押了郭子興后,孫德崖非常得意,只等朱元璋來,一起擒住,濠州就是我一人的天下了。正得意著,張正剛敲門進來。聽完張正剛的報告,孫德崖大罵張大茂,然後一揮手喚出肖輝。
「我看可以。」常遇春說:「我願意隨元帥同去巢湖走一趟。」
李文忠剛要開口說話,被李普勝揮手止住了:「這事只能這樣,舍此一切免談!」
南京城上守將陳兆先看在眼裡,並不揮兵追擊,他已經幾次聽人說起朱元璋,作戰頗有心機,讓人防不勝防。他擔心朱元璋在使詐,卻不知道,朱元璋沒有直接指揮這場戰爭,只是操控這場戰爭,從中魚利。
「我們一定拚命殺敵,報答元帥的厚愛。」哨兵心裏激動,說話斷斷續續。
李普勝聽了點點頭,大聲吩咐:「他們進來!」
趙均用是個飽讀詩書頗有名望的大將軍,雖不會去認什麼錯,但還是想用行動來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他將濠州發生的事情稟告了大宋王朝,請小明王韓林兒對郭子興的親屬加官進爵,結果:郭天敘為元帥,其妻弟張天佑為右副元帥,朱元璋為左副元帥。三人接旨謝恩畢,郭天敘面帶喜色,朱元璋表面鎮定,心裏卻很不是滋味,看著洋洋得意的郭天敘,心想:這個小明王,不是想把濠州軍隊都給葬送了吧?然而,遠隔千里的皇帝,又怎麼能知道他們這幾個人的能力。從來從上到下的任命,又有多少是合付實情?
「吳良在。」吳良上前一步。
朱元璋只是笑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以先去滅了這馮氏兄弟。」湯和說:「我樣,既可以奪得若干糧草,又可以斷了取定遠的後顧之憂。」
朱元璋回到府里,馮國勝、湯和、馬秀英三雙眼睛都一起望著他。
「我想請你看在姐姐的份上,救朱元璋一命。」馬秀英聲淚俱下。
不一會,常遇春帶了俘虜頭目進來,朱元璋起身走過去,和藹可親、如聊家常地詢問他們的家世。不多時,湯和也來了,朱元璋便不再問,做出沉思狀,湯和會意,轉身出去一會兒慌忙又跑進來:「總兵官大人,外面來了許多山民,要找這些元軍算帳。」
「真要走,現在就得走。」馮國勝說,抬頭對朱元璋望著。朱元璋點了點頭,目光不由得落在馬秀英身上。
「這鞋還有這點碎銀子,都是朱元帥讓我送給你們的,說你們站崗實在太辛苦。」馬秀英一邊說一邊讓小紅將包里的最後兩雙鞋和一點碎銀交到哨兵手上。
這時已經進了村口,周圍圍了不少人。朱元璋對眾人看看,高興地說:「我是窮人的兒子,這次來,是來召兵。擴大我們窮人自己的軍隊。」
「萬萬不可!」胡大海急了:「明知趙、李心懷不軌,元帥若去,豈不非常危險?更何況,到了水中,便是他趙、李天下,又如何能誘之殺之?
一切果然如朱元璋所料,部隊往襲劍眉山的路上,不斷有人前來報告劍眉山的情況。一位青年男子,自帶刀矛,定要隨軍前去報仇,士兵們擔心其中有詐,便將他捆在路邊。常遇春過去見他虎頭虎腦,勇猛剛毅,就讓人解開他的繩子問情況。原來這人叫郭英,是安泰鎮人,他的未婚妻就在劍眉山下的雀兒寨,前天被喇嘛抓到山上去了。
「依我看來,李普勝、趙普勝二人此次請元帥去巢湖議事,定是不安好心。」常遇春說:「我們可否借一緣由,誘其上岸,驟而囚之,奪其水師。」
「真對不起你。」朱元璋真誠地說。
「只是不知他朱元璋真有膽量來我水寨商談。」李普勝說。
「秀英,秀英!」他連聲呼喚,不見迴音。朱元璋此時頭腦清醒,渾身爽快,再無半點睡意。他起身穿好衣服,喚衛兵來問道:「你們可見到夫人?」
一條小船戴著兩個將軍模樣的人漸漸靠近,徐達暗示朱元璋當心。兩個將軍模樣的人上來,徐達迎上去問道:「來人可是李普勝、趙普勝兩位督尉。」
第二日,張和回報,朱元璋同意按郭元帥的意見辦,現已經準備就緒,只等郭元帥兵攻南京,朱元璋立馬親率軍直取滁州,已誘南京駐軍來援。郭天敘聞言,高興萬分,命令濠州軍隊,連夜向南京進發。
「嗯。」
今天,是他朱元璋特別高興的一天,端坐在楊璉真伽豪華的大廳里,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戰爭就是這麼神奇,一仗下來,轉眼間兵力翻了一番,還有這麼多金銀珠寶,定遠又指日可待……他想起馬秀英,可惜不在身旁;他想起郭子興,臉上露出些可憐;又想起孫德崖,不由得搖搖頭。
常遇春聽了大喜,心裏也更加佩服朱元璋,一邊讓他帶路前往劍眉山,一邊去向朱元璋報告情況。朱元璋問明情況,即與湯和、常遇春商議,將部隊分成兩部:一路從大道前去叫戰,一路由郭英作嚮導抄小路九*九*藏*書悄悄襲擊。
「如今我們和縣已得,隔江的平江數有糧倉之稱,而倪文俊水師趙普勝、李普勝結寨于巢湖,早已是缺衣少糧,我們可以聯絡他們共取平江,這樣可與巢湖師建立關係,到時或合作、或奪取,都將以擁有我們自己的水師戰船為準。」
「我願與元帥同赴巢湖!」胡大海、郭英、沐英都爭相說道。
「吳良遵命。」吳良退回原位。
原來,這年2月劉福通迎韓山童之子韓林兒為帝,建都亳州,國號大宋,改元龍鳳。一時之間,中原各地的紅巾軍都接受了大宋政權的領導。此後,劉福通為擴大戰果、分散元軍對大宋政權的壓力,遣軍三路北伐。劉福通手下大將趙均用在盱眙西部與北上元軍接觸大戰併為之所敗逃進濠州。這趙均用是劉福通手下得力戰將,敗退之軍也比濠州城裡的三萬餘眾多出一倍,他一入濠州城,立刻肆無異旦,喧賓奪主,發號施令。這使得郭、孫二人都非常的不愉快。原來郭子興曾主張大開城門,迎接趙均用;孫德崖則主張,宛言謝客,給些糧食讓他們暫住城外。現在,郭子興也承認孫德崖當初所見極是,悔不該納趙進城,不免牢騷幾句。孫德崖聽了,心生一計,心想:趙均用不過只是暫住而已,何不趁此機會,借趙均用之手除了郭子興!
「也定會是員猛將。」
朱元璋聽了,精神大震,對這些事情,他還未敢多想,只是有個朦朧中的希望,現在有人這麼問他,不由有些激動,對馮國勝,更是敬佩不已,開口道:「當今亂世,群雄竟起,元朝失盡人心,必亡無疑,取而代之者,必是起兵群雄之一。只是元璋為後起之人,追隨郭元帥身後,雖遠離群雄之列,卻也想見賢思齊,努力去做,如得民眾擁護,賢能之士相助,或許也能成點事業。」
「這不可能,大家都是義軍,我們元帥決不會做此有違天理之事,遠的不提,就看他怎樣對待一心要殺他的郭天敘就可以知道了。我們元帥不但厚葬郭天敘,還讓他的弟弟……」
「人在哪裡?」
「著你速去定遠,告之李楨、沐英得知,若遇攻取南京退回之兵,一律迎回城內,善待為上賓。」
「你看呢?」郭天敘掉頭徵求張和的意見。
「劍眉山的元軍不足為懼,他們已是喪家之犬,只盼帶了從墳里挖出的東西逃跑,我們若攻定遠,他們定然不會相救。」常遇春說:「只是馮氏兩兄弟,原本就是元朝富人,雖與定遠縣令不和,聽說與現在定遠守將丁德興關係甚好,只恐到時會出兵相救。」
「他們人比我們還多,風險太大。」
待張正剛離去,朱元璋令人將張大茂綁了,丟在馬背上……
「依你該怎麼辦?」
「好!好!大家都是漢人,應該齊心協力才是,常遇春,帶他們去收編。」
就在朱元璋運籌帷幄調兵遣將時,郭天敘進攻南京的部隊正狼狽地退回來:「敵人火箭太猛……」不等大將張和的話說完,憤怒的郭天敘,揮劍朝他直劈下去!
「我認為,這話,今後還是不提為妥。」馮國勝這話說出口,他分明地看到朱元璋臉上粗糙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但還是勇敢地說:「你如果這麼提,那麼便會拒絕許多本來可以支持你的力量。你如今是參与爭奪天下之戰,務必要爭取一切可能爭取的力量來支持你,這才能儘快發展壯大……」
郭子興的喪事辦得非常隆重,全軍上下都替郭子興佩了塊白紗。二公子郭天敘,卻在父親去世后第三天才趕回來。在孫德崖派人去抓他的那晚,他正與濠州最有名的歌妓柳星月在夢魂樓鬼混,這才免了與父親同樣的下場。
眾將聞言,一時安靜下來,就在這時,常遇春第一個站起來,說:「軍師之言,非常有理。我們佔領了南京,就有了很穩固的立足之地。只是,此去南京,隔著長江,我們如今既無船隻,又無水軍,怎樣才能攻下南京?這事,恐怕要認真考慮。」
「我不會殺你們,一個都不殺。」朱元璋說:「你們也是無辜的,剛才你們不是說了,是韃子的喇嘛逼你們去搶漢人姑娘。」
老人一指前面的寨子。
朱元璋目送常遇春遠去的背影,低頭沉思著。他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抬起頭來。
這時,有探馬來報:「只見朱元璋在整頓人馬,分配糧食,經方打探,知道他們要襲擊南京。」
朱元璋只覺得心裏憋的慌,淚水差點流出來,他摸摸身上,還有些碎銀,全部拿出來塞給老人。
「也不難,熟話說,擒賊先擒王,只要把朱元璋幹掉,群龍無首,他的軍隊里,誰能服誰?必然是互相攻擊,不戰自亂,我們趁勢擊之,不就可吞下這朱和尚所屬?」
「來者何人?」李普勝明知故問。
「對,常將軍所慮非常有道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可是,你放心。」朱元璋笑了笑,說:「元軍無道已久,這們這一路去襲劍眉山,一定有許多人幫助我們,詳細情況途中定會有人相告。」
第二天,巢湖水師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小部分由李普勝的兒子李勝雲帶去投奔徐壽輝的天完政權,大部分則由一向與趙、李兩督尉不和的俞廷玉父子、廖永安兄弟率領下投靠朱元璋。
一三五五年,倪文俊正率領南方紅巾軍出擊元軍時,就命他的剿湖水師督尉趙普勝、李普勝前去攻打和縣,奪取糧食。誰知道,當時由於兩位督尉與水師總兵在鬧矛盾,結果動作慢了半步,給從陸上趕來的徐達,搶先佔了和縣,糧食也都被徐達得到了。趙普勝、李普勝惱懊不已,挨了倪文俊的訓斥不說,結寨剿湖三萬水軍的糧食怎麼解決?成了他們最頭痛的問題。整整兩個多月了,他倆商議來商議去,都沒有辦法解決。眼看水軍的糧食,就要斷頓,倆人還是想不出一點兒辦法來。一日無糧千軍散,到時候可怎麼解決,正急得火燒眉毛時,忽聽報告:「外面有朱元璋的兩個手下,李文忠、鄧友德求見。」
世上最快的也是最有利於人走向成功的兩件事:一是能獎勵自己的屬下,二是能得到自己最心愛的人忘我地幫助。
趙普勝聽了,點點頭,便讓軍士回道:「等一等,我們派人來接你們過來。」
老人見朱元璋笑而不答,不由得急了,跟著他一路說:「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沒能力報答你,我要給你四海揚名。」
目送眾人離去,朱元璋對十幾個跪著的俘虜說:「你們也都起來罷。老百姓這麼恨你們,是因為你們替元朝的喇嘛做壞事。如今,韃子統制腐敗,群雄紛紛起來,大多城市都落入起義軍手中,我紅巾軍首領劉福通正在北面展開全面進攻,救漢人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們還在這裏為韃子為非作歹……」朱元璋威嚴地掃視俘虜。俘虜中有幾個經不住這凌勵的目光,又倒頭跪下,口喊:「大人饒命!」
修整了幾天,朱元璋與馮國勝等反覆商量后,決定派李文忠、鄧友德前往巢湖,與水師總兵趙普勝、李普勝商議共取平江之事。接著,又任命常遇春為大將、徐達為副將,湯和為參軍、胡大海為左軍、郭英為右軍、沐英為統制,去攻和縣。眾人安排妥當,朱元親決定親率本部人馬,隨後前去接應,留下馮國勝來,坐鎮滁州。
湯和朝後看了看擔心地說:「那郭天敘……」
「我們也走那邊,一路走罷。」
「你來看看。我把你昨天給我講的對聯寫下來了,我要把它掛在帥府當中,今後,這就是我們的戰鬥口號。」
趙普勝、李普勝在寨里歡天喜地地等著魚兒上釣,當他們遠遠地看到朱元璋的船時,心裏非常高興。看著船隻行動過於緩慢,趙普勝對李普勝說:「看,朱元璋的手下都是笨蛋,船劃得這麼慢。」
人生如棋局,精於謀划者才獲勝算,意外的幸運只會使人冒失、狂妄,只有經過磨練的幸運,才會使人成就大業。
郭夫人聽了,這才冷靜下來。由不得問馬秀英:「你說怎麼辦?」
「他奪了南京,還會給我?」郭天敘象是在問自己。正說著,有人報馬秀英請見。郭天敘有些不耐煩,道:「讓她進來,看她說些什麼。」
「都收編起來。」朱元璋高興地說。
「沒關係,郭大元帥是不會追的。就歇歇吧。」馮國勝說。
「我們不去,讓他們過來。」李普勝說。
對此,朱元璋已經想到了。可如果真是那樣,我對馬秀英,對小明王不是都好交代的多嗎?朱元璋在心裏對自己說,於是決定就這麼干。
「是為奪平江之事。」
第二天一早,馮國勝來到他的元帥府,朱元璋也不說話,拉著他來到裡間的書房。
朱元璋與馮國勝騎馬進城,直接到了阿乎都無的將軍府內。馮國勝讓人將那塊將軍府的牌扁拆下,換上元帥府的牌扁,然後吩咐人將寫好了的「安民告示」,到街上四處張貼。朱元璋吩咐李文忠和朱文正說:「你們組織一支巡邏隊到街上四處走走,若有違反軍紀撓民的,嚴懲不貸。」
「為表示歉意,我們總兵官給二位寫了封信,還請觀過。」湯和從懷裡拿出信來雙后捧上遞到馮氏兄弟面前。
「朱元璋狼子野心,老帥在時,他就不把你放在眼裡,現在恐怕更是不服。」趙青去說。
「你前天在太平村時說『我是個窮人』,你還記得嗎?」
「湯和、徐達在。」倆人上前一步。
「看來元帥是想家了。」
「記得。」
喇嘛在元帝國中,很受「大汗」尊重。他們利用這種尊重,發展成強大的力量,橫行霸道,做了很多壞事,特別是對最低一等的漢人,非常殘暴。喇嘛常常強住他人住宅,把男子趕走,留下女人陪宿,悄不如意,便斷手割舌。對此,百姓無不咬牙切齒。這些,早在三年化緣期間,朱元璋就知道了,相信只要他們去攻打喇嘛,就一定有人主動前來提供情報。
如果說,戰前朱元璋對自己設計殺害郭天敘還有一點內疚,可是,當戰爭結束后,計謀勝算得來的巨大利益使他忘記了一切。這一戰,使他一躍而達到能與眼前爭天下的各路義軍實力相當的地位,已經使他欣喜若狂。利益實際上就是這麼以它耀眼的光輝,將原本是一個普普通通人的所謂「良心」一點點削去,最後只剩下一個叫做「利益」的東西,然後又會拉出許多諸如「大局」、「國家」、「大道」等美麗的外衣來給它披上。到這種時候,普通人的所謂「良心」就再也尋覓不到了。
部隊開進安泰鎮,並無擾民的事發生。第二天一早,吳良等從定遠回來報告了三條重要消息。
朱元璋見了,心頭一熱:多好的夫人,老天爺對我實在太厚愛了,給我一個這麼賢德的夫人!想到這裏,他大步向前,走到馬秀英身後。倒是小紅眼尖,一眼看到朱元璋他們,然後拉了拉馬秀英。
朱元璋談了自己的看法:他承認軍師的分析確實有理。但人生在世,有恩還是得報,郭元帥待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剛剛入土,我就如此對他兒子,實在是下不了手。再者,我們靠著紅巾軍小明王的旗號攻城納降才名正言順,如果反了便成雜牌,事情就難辦許多。
朱元璋聽了,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喚來吳良,如此、如此交待一番,再來看馮國勝,見他點了點頭,便讓吳良去了。
真正的統帥人物,面對許多無法逆轉的危險時,他們總是能先預料敵人可能採取的行動,然後先發制人,由此控制著對手的行動和情緒,使之隨著自己的意願走向失敗,自己則轉危為安。
「是的,我叫朱重八,誰信得過我,跟我走。」朱元璋充滿激|情地說。
「平江之戰,看樣子朱元璋是志在必得。」趙普勝說。
常遇春聽了,緊皺的眉頭寬疏許多,放下一半心來,朱元璋見了,也不再解釋,只對他點了點頭。命令全軍,直奔劍眉山。
送走郭天敘的部隊,朱元璋長長地舒了口氣,急召來湯和、徐達、胡大海等猛將,領雄兵四萬,將滁州圍困得水泄不通。
可憐楊璉真伽,挖墓掠財還算在行,只是打仗差了些,這邊三道防線剛布置好,那邊山頂卻傳來了喊殺聲,待他回過神來,早被常遇春一刀砍去僧帽。湯和、花雲、郭英一路砍殺,那些平時里驕橫逞暴的喇嘛,一個個都倒在血泊里,護送的元軍紛紛舉手投降。楊璉真伽已經逃進裡屋,見大局已無法挽救,揮杖擊破自己的腦袋。郭英衝過去,在他屍身上劈了一劍,奔向後室。
郭天敘是第一次領兵征戰,由於心中的那份無知與自負,在他看來,南京城就如紙糊的一般,只要他的大軍衝進去,就會將城池給破了。在這樣的認識上,自然容不得他人言說敵人的火箭太猛。他憤怒地揮刀劈了張和,昂首挺胸,劍指南京城,大聲喊叫:「沖啊!殺……」
所有能做大事的人似乎都是這樣:對周圍環境看得非常清楚,能準確地知道自己當前最需要的是什麼,能夠適時地利用他人的長處,對症下藥地彌補自己的欠缺,從而健康地成長自己。
人在智慧上,精神上的發達程度越高,人的情感就會越豐富,就越會知恩圖報,將別人給自己的哪怕是一點點好處也記掛在心,有機會就予以回報,並從中獲得莫大滿足和快樂。
「我也是的,家裡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湯和說:「只不過,象徐達、胡大海、陳德、丁德興、鄧友德這些人,我還是常想著,不知他們過的怎樣了。
朱元璋別提多高興,親自設宴請俞廷玉等水師將士。任命俞廷玉為水師督尉,統領全部水軍,並給所有投靠的人連升三級,一邊加造船隻,一邊擴充、訓練人馬,組建自己的水師。
「只是救兵如救火,慢一步就來不急了。」馬秀英說著,退了出去。
「他說現在南京非常空虛,想趁此奪了,獻給郭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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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稍一迷神,立刻想出了個法子,他對馮國勝說:「現在去濠州,怕是來不贏了,只有讓孫副帥的兩個人開口,情況才知道的更快。」說罷喚來湯和,把剛才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命令說:「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張正剛開口,那個張大茂先不要驚動,得讓他回去報信。」
郭天敘聽著,有幾份心動,便說:「你去罷,容我與諸將商議后再說。」
朱元璋沉思了一會,堅決地搖搖頭。
那天清晨朱元璋離開后,馬秀英立刻來到郭元帥府。郭子興還在熟睡,郭夫人剛剛起床,見了馬秀英,忙迎到客廳。坐下來后,馬秀英便將孫德崖先是要將女兒許給朱元璋,而後派人給元軍報信,要置朱元璋于死地,最後派人來刺殺朱元璋的事一一說了。郭夫人聽后大怒,說:「這還了得,我這就去告訴你義父,讓他把孫德崖抓起來。」
李普勝湊近趙普勝的耳朵,一一講述自己的計劃,趙普勝聽得連連點頭稱是。好一陣,他二人四目相望,哈哈大笑。笑畢讓人喚李文忠、鄧德興來,李普勝笑眯眯地瞅著他倆說:「我們商量好了,你們回去告訴朱元璋,要想聯合,他就親自前來細談。」
「先奪下八斗和張橋兩鎮,為進兵滁州作好準備。」見朱元璋點點頭,常遇春接著說:「如果您同意,我與湯和願去奪下八斗和張橋兩鎮。」
「既然要我出兵,朱元璋為何自己不來?」郭天敘問。
李文忠、鄧友德雖然氣憤,卻沒一點辦法,只好回來,將情況報告朱元璋。這時朱元璋剛入和縣,知道了情況,召來常遇春、徐達等商議對策。
「什麼奪平江之事?」趙普勝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在楊璉真伽那張豪華的「佛床」上,睡著位赤條條的姑娘,她兩眼圓睜,嘴角流血,早已慘死。郭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群群……」他用被蓋罩住姑娘的身子失聲痛哭。
「沒有什麼。」
朱元璋親自督戰,讓戰士們揮刀舞茅,齊聲喝喊:「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宋天。」那些不滿蒙古貴族壓迫的漢族富戶聽了,一面動員家丁為朱元璋通風報信,一面說服漢兵,不要為蒙古人賣命,一時間,滁州軍心動搖,不少士兵丟搶躲藏。趁此機會,朱元璋命敢死隊炸開東面城門,義軍一擁而上。常遇春、徐達、胡大海、湯和、郭英、李文忠等一干猛將沖在前面,不斷砍殺,不到兩個時辰,滁州便落入朱元璋之手。
聽完情況介紹,前鋒官花雲一步向前,說:「小將願領三千兵馬連夜去取定遠。」
聽到呼聲,一條結實的漢子,握了把砍柴刀,他並不怎麼用力,就分開了眾人,一直走到朱元璋面前:「重八哥,你認得我么?」
送走趙均用,朱元璋與郭天敘都鬆了口氣,但是,當他們四目相望時,郭天敘不由得暗自吸了口冷氣。從朱元璋投奔濠州城的第一天,郭天敘便跟他較上了勁,開始是看不起這個和尚,後來便十分忌詬,再後來在忌詬中由不得生出些害怕來。如今父親去世了,濠州城裡就那麼幾萬軍隊,他朱元璋單是留守定遠的就有四萬餘眾,還有那個常遇春、湯和、花雲等一乾死弟兄。他能服從我嗎?郭天敘在心裏問自己。
「沒法子,天旱得很,糧食夠不上交租,家裡已經幾天揭不開鍋,一屋子的病人、餓人……
「那天,你就快生了,還讓你去找郭天敘。」
「是,孫元帥!」肖輝恭身出去。
「胡左軍切莫著急,聽我將具體安排一一道清,能否可行,還請元帥定奪。」徐達說著具體安排,眾人皆點頭讚許。
朱元璋說累是假的,實在是看到了家鄉的河,他不想就這麼快離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面。那小路上,走來位年老婦人,頭髮已經斑白,走起路來還那麼精神,朱元璋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真想走過去跟她打個招呼,跟她說幾句話……
徐達說罷,舉起燃燒的蠟燭,點燃船上的乾草。登時,濃煙滾滾,火越燒越大,幾位侍女竄到船頭,狼哭鬼嚎,火勢燃燒到腳下,逼得她們只好往水裡跳。徐達與朱元璋,趁勢奔到船尾,下了小船。
「你們還猶豫什麼,快跟朱重八去!」老人喊起來:「鄉里鄉親的,他把銀子都給我了。」
朱元璋有條不紊,一一將諸將安排完畢,高興地說:「其餘留守滁州之將,速回軍營,嚴教士兵,一律按貼出告示辦理,不得侵擾百姓。從今往後,凡是我們佔領的城市,都要讓百姓安居樂業。」
「進城僅是三人,二年出城便有八千,不到十天就發展到二萬!」馮國勝說:「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總兵官的仁、智、勇,看看當今群雄,又有誰能及?」馮國勝說到這兒停了一下。
馬秀英聽了,也欣喜萬分,擺了一桌酒菜,與朱元璋對飲,倆人談得投機,喝得快意,不一會,朱元璋便喝得沉沉大醉了。馬秀英摻著他,喚小紅打來清水,給朱元璋仔細擦凈,然後與小紅一起,扶他上床。
「我想是陳勝、吳廣起事後漸失人心,而劉邦從起事到事成這之間,似乎較得人心……」
於是,孫德崖去找趙均用,誣說郭子興當初就不肯開城納趙進門。趙均用聽了,果然火冒三丈,立刻下令關了郭子興,並允諾待稟了小明王,便由孫德崖來做濠州這個元帥。孫德崖擔心在外的朱元璋,又誣陷說他與郭子興都有謀反之心,趙均用便一面派人去定遠令朱元璋速回濠州,一面讓人將馬秀英看管起來。馬秀英對這些事,原有些耳聞,如今細細思索一陣,倒也明白許多,不由忙派人去給朱元璋送個消息。
「可是,我們就有八千人,花雲又帶去一千……」
「好,我答應你。」朱元璋回答得很爽快。
馮國勝說:「孫子日: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勝,避實而擊虛。這是說用兵的規律好似水的流動,水流動是避開高處而向低處;用兵是避開敵人堅實之處而攻擊它虛弱的地方。如今,元朝主力在北方與劉福通開戰,中線西邊河北有張士誠,中間安徽有郭子興,東邊江蘇有徐壽輝,如今這些人都或多或少牽制元軍兵力。鎮撫正遇上這天賜良機,轉眼擁有四萬餘眾。依山民看來,如能趁此良機,攻取附近小鎮,小城,安撫百姓,畜積糧食,擴大軍隊,不出幾月,便可擁兵十萬,再視情況而定,佔據更大些的城市,進一步擴大軍隊。到時與群雄去爭霸天下,豈不是謀定而行之事。」
常遇春與湯和聽了,都不敢相信,欲待開言,被朱元璋攔住,說:「常將軍就按馮軍師的辦,再重新安排一下。若不行,再強行進攻也不遲。」
常遇春殺死最後一個喇嘛高手,轉身遇上湯和,忙道:「湯和,你速來監收那些金銀珠寶。」
沒有,暫時還沒有,他雖然有一幫好兄弟,更有湯和、常遇春這樣的將才,可是出謀劃策,眼下卻還只能靠自己。他苦苦地思考著,眼睛突然一亮:「不能強奪,難道不可以商量收購?」他自言自語,便順了這條路,繼續思考下去,直到有了一個成熟的主意,這才高興地喚來湯和說:「有個大功勞,我要你去立,快去與郭英準備一下,呆會兒來拿我寫的信去德勝山找馮氏兄弟,只需……」他示意湯和過來,湊在身邊交待了半天,湯和一會皺眉,一會開眼笑。常遇春在一旁看著干著急,待湯和離去,朱元璋才轉向他說:「常將軍,你去準備攻打定遠罷,我得趕忙給馮氏兄弟寫信。」
「好吧,我去安排。」常遇春說完轉身離去。
「趙均用走後,我約郭天敘去帥府議事,他說太倦便匆匆去了。」朱元璋告訴他們說。
「你叫什麼名子?」老人問道。
銀子從他手上掉到地下,那小孩忙撿起來,好奇地看著:「爺爺,咱們快回去,買糧,給奶奶治病。」小孩推著老人。
朱元璋勒住僵繩,下馬緩緩地走到老人跟前。小孩太小,朱元璋伸出手來,幫著扶起老人。
「胡大海!」朱元璋喊起來。沒想到小時候瘦弱的胡大海,如今這麼結實。只是那濃眉、大眼,還有略嘟起的嘴唇,與原來的一模一樣。
「朱元璋走了?」
楊璉真伽皺著眉頭,在那一排排朱漆鑲金的大木箱前轉來轉去,那木箱里,可都是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正氣沖沖地責罵海呼兒無用,有人來報:山下有人罵陣!有知內情的喇嘛告訴楊璉真伽:「這便是濠州反賊郭子興的部下朱元璋,是他擊潰圍五河之兵,解救了濠州之圍。」
分賓主坐下,朱元璋忙喚上茶。馮國勝認真地打量著朱元璋,見他額寬唇厚,相貌雄偉,不由得暗自稱奇。
李普勝正罵著,聽到那邊請他們到船上去議事,不由回頭看了看趙普勝。
馮氏兄弟聽了,又相視一笑,連聲說:「總兵官太客氣,山民實在不敢當。二位請坐下喝茶。」
馮國勝聽了沉思一會又說:「我認為郭天敘如是能成事之人,您去強奪,自是不仁不義。但這郭天敘實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人。且大丈夫在世,需以天下人安危為己任,你對他一人之仁,整個郭家軍隊將毀於他手。至於小明王旗號,你總歸是能打下去的,只換主帥,稍用手段就行。」
一切稍有頭緒,朱元璋問馮國勝:「郭天敘這時不知敗成什麼樣了?」
「常遇春,著你速帶一萬人馬,連夜速往濠州,接管所有軍政事務,穩定軍心、人心。」
大家會意地一笑,剛才他們已經討論了這件事,一致認為郭公子一定會殺了他們而後快,當馮國勝把這意思講出來,朱元璋說:「我們還是走罷。」
朱元璋聽了,想到郭子興對他的好處來,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沒想到,還是我朱元璋殺了他。」
「我擔心劍眉山元軍勢力強大,又居守勢,現去攻擊,恐怕要先仔細地了解諸多情況,再作詳細安排部署。」常遇春說。
朱元璋聽了,便帶了朱文正與吳良,順了去軍營的方向,一路問去。直到把個軍營差不多繞了個圈,這才追上馬秀英。遠遠地,朱元璋見她正在與崗哨們說著什麼,很親密的。朱元璋示意朱文正與吳良不要聲張,三人悄悄地哲身過去。
「我看他未必如此蠢笨……」
「我認為我與元帥同赴巢湖比較合適。」待眾人說完,徐達才冷靜地說:「昔日奉元帥之命,我領兵奪了和縣,為此李普勝、趙普勝對我恨之入骨,這次如果我與元帥同往,欲報搶奪和縣之仇,李、趙兩位更容易上鉤。」
「花雲,就讓他呆在定遠城外。出兵定遠的事,我們再好好議議。」朱元璋高興地說:「來,來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談。」
第二天上午,朱元璋與徐達上了只大木船。這船里還藏了條小船,裝了許多易然之物。由於划船的只有徐達在攻佔和縣時救下的船家父子,人數太少,船行走緩慢。劃了足足一個多小時,船才到了能看清水寨行人的地方。按照原來商量好的辦法,朱元璋令船家父子故意將船繞進巢湖內唯一的暗礁堆里。不一會,船便撂淺了,怎麼划也划不動。朱元璋端坐倉內,徐達讓兩個稍公齊聲大喊:「船撂淺,請趙、李二督尉過來議事。」
朱元璋醒來,已近午夜時分。睜目一看,卻不見了馬秀英,摸摸額頭,終於想起了昨日醉酒之事。
花雲隨了付友德趕往大牢,一間陰暗的小屋,沐英被捆在柱上,早已昏死過去。二人架了沐英,走出大牢,直往縣府里去。
「不行。」徐達說:「請趙、李二督尉過來議事,不然,我們就讓後面的船接我們回去。」
朱元璋馮國勝又是相視一笑,然後問常遇春:「你說該怎麼辦?」
大凡從苦難中走出來的人,為生存之計,總有些小小的手段。這些手段在為活命時似乎讓人嗤之以鼻,給人有無賴的感覺,然而當你統兵數萬,征戰四方時,倒算得是謀略智慧了。朱元璋這一路走來,似乎就是靠這些「謀略智慧」幫了大忙。朱元璋這麼想著不由得暗自發笑。突然,他看見馮國勝在看他,似乎有話要說,忙收了笑,將目光迎上去,催他快說。
馬秀英又一次看到朱元璋動了真情,不由得很受感動,就在這時她看到衛兵睜大的眼睛,輕輕地掙開朱元璋的手,說:「衛兵們都在看著我們!」
「聯合是要聯合的。」李普勝陰毒地一笑說:「但我們一定要在聯合中吃掉他們,奪回應該屬於我們的和縣,再去攻佔平江,然後直搗南京,到那時……」李普勝哈哈地大笑起來。
「我想也只能如此,如今他們就三個人,待明天到帥府議事時,全部請來,我們先在周圍埋伏好刀斧手……」張和聲音越說越低,只見郭天敘連連點頭。在任何場合下,但凡庸才當上了頭,他首先要對付的,便是他手下中比他更強的人。郭天敘自然不可能另外,他對比他差多了的張和說:「好罷,你們分頭去安排。明天大功告成,我們再擺酒慶功。到時,我封你二人,為大將軍。」
「請罷。」徐達非常友好恭敬:「我家朱元帥就在倉內,二位請詳盡查驗無妨。」
朱元璋認真地聽著,越來越感到馮國勝在諸多事情的看法上勝過自己一籌,他明顯地看出馮先生在許多問題上比他看得更准,更全面,覺著與他交談,對一些本來模糊了的事情清楚了許多,心裏非常高興,凡有攻佔之事,都與軍師商議而行。
他雙腿緊夾,坐下的龍駒,騰空衝出。這龍駒,一身烏黑閃亮,是他父帥郭子興千辛萬苦從元朝的一位將軍那兒奪來的。當年,郭子興曾撫著這匹馬在心裏想到:有朝一日,如遇上了什麼險事,有了這龍駒,起碼也可以逃得一命。因為在濠州遠近,是沒有一匹馬比這龍駒跑得更九-九-藏-書快的。郭子興自從做了元帥之後,打起仗來,再沒有沖在頭裡,因此得了這龍駒,便生出這般的想法來。沒想到,他的兒子郭天敘,當了元帥的第一戰,就要夾緊馬肚。這龍駒騰空衝出后,剎那間便衝到了部隊的最前面。可憐的郭天敘,他第二個「啊」字還沒喊出來,一支流矢,有力地穿進他的前胸,他呯然一聲摔下馬來。田人均見了,忙衝上去,扶起他的元帥。可是,他的元帥,郭天敘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只可惜還要賠進那麼多士兵。」
「對,這事一定要給你義父講清楚。不過你放心,你義父也知道孫德崖的狼子野心。有元璋在外面,對孫德崖也是個威脅,你義父膽兒也更大些。」
「好了。」趙普勝打斷李文忠的話說:「你們休息一下,待我們商量后再說。」
馮國勝要朱元璋把這事想清楚,認為這可關鍵時期。他分析說:現在元軍日落西山,義軍蓬勃發展。北面劉福通全面進攻,在許昌、長葛連敗元軍主力答失八都魯;西面徐壽輝在漢川擊敗元軍,佔領武昌;東面張士誠大舉南下,已佔通州、福山港、常都,進逼江南大都市平江。我們如果能趁勢擁有濠州,合定遠之兵直取滁州,而後攻南京,到時勢力比之諸路義軍都不會弱,再以仁德去與他們爭霸天下,實在是勝算多多。如果現在不趁勢奪了濠州,而是還走定遠,郭天敘必是時時牽挂,非除之而後快。我們除了奪些四鄰小城更難有所為,還要擔心郭天敘乘虛襲后。結果勢必發展艱難,與郭天敘一起受他人所治。
「我就不信,我們能俘虜他們,難道就不能收編他們?」
「什麼,他不肯來見我?」
「好!好!好!」馮國勝擠進來說:「願意跟我們走的,回去準備一下,我們在前面的太平村等大家。」
「我們奉總兵官之令特來拜見兩位寨主。」湯和說:「我們總兵官說了,他本來要親自前來拜見,只因軍務纏身,無法脫身,現令我們代表他向二位寨主表示歉意。」
「我就是擔心義軍內部為元璋的事自相殘殺,才讓他一早出城去了。」
得知這些情況,朱元璋心裏樂滋滋的,思之再三,終於有了主意,但他還是請來湯和、常遇春等,懇切地徵求大家的意見。
「湯和,快將證人帶來。」朱元璋朝外喊道。
馬秀英已經快要生了,只因朱元璋事關緊急,也就顧不了那麼多,典著個老大的肚子,由小紅扶著,一步步走進來,看看郭天敘,掙扎著要下拜,多虧小紅扶著,這才沒有摔倒。郭天敘見了,大聲說:「禮就免了,有什麼話,快說。」
「孫子說:『古之所謂善戰者,勝於易勝者也』,又說,『勝兵先勝而後求戰』。善於打仗的人,總是取勝於容易的敵人,打勝仗的軍隊,總是先創造取勝的條件,然後才同敵人作戰。因此我認為,在進攻南京之前,我們必須有自己的戰船和水師,必須有足夠的糧食蓄備。」
在這種情況下,朱元璋走出濠州,無疑是遇上了天賜好的機遇。再加上這時的朱元璋,不僅有勇有謀,更主要的是他從元軍的潰敗中悟到了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道理。從走出濠州的第一天起,他就如同三國時的劉備一樣,非常注重對百姓的關係。在安泰鎮外,朱元璋召來湯和、常遇春等,商議軍紀的事情,然後集中全軍,親自宣布軍紀:「凡是以強凌弱,搶民財,奪民食,奸民女者,一律斬首!」朱元璋高高地站在土丘上,對他的八千將士大聲說:「安泰鎮就在前面,我們從現起,不能發生任何擾民的事。現在開個好頭,讓老百姓歡迎,今後佔了定遠,佔了其他地方,也才能讓老百姓歡迎。」
「常將軍你看能否可行?」朱元璋徵求常遇春的意見。
「我們來想想辦法,冒這個險,可以使我們的軍隊力量翻一番。」朱元璋興奮地說。
趙青雲聽了,大吃一驚,匆忙趕去回報。
年青人有的回去準備,有的仍然跟著。沿路走去,越來越多的人跟上了,其中有些是認識朱元璋的,他們互相轉告著,走進村時,已經有一大群人了。
兵到定遠時,果見糧草準備的穩穩噹噹。郭天敘高興萬分,接過糧草,命令全軍,馬不停蹄,直插南京。
「元帥不必自責,就算郭天敘今天不戰死南京,明天也會死於他人。我剛才說了,以他輕浮的個性和簡單的頭腦,在這種戰亂之時,怎麼也不會活得太長久。」
這件小事,直到馬秀英做了皇后,朱元璋還舊事重提。
馮國勝、湯和聽朱元璋這般說了,便不再言語,把目光投向馬秀英。
朱元璋極認真地聽著,作為窮苦人出生的他感情上總覺著有些彆扭,他發覺,自己與這些鄉紳,還是有不少距離的。這些有錢人……不過,他說得也對,我現在確實需要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來幫助我,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贏!這麼想著,朱元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老人家,又要出去?」看到老人,小孩手上的破碗,他知道他們要去沿街乞討。
「真是久仰了。沐豐為人,我朱元璋早聽說過,如此英雄忠貞之人,竟落得這麼個下場,也見得元朝腐敗無葯了。」朱元璋說著走進沐英,只見他傷痕纍纍,神情卻很坦然,眉宇之間,英氣勃發。
「真的嗎?」
「快,穿上試試。」小紅將鞋子遞給崗哨說:「這可是我們元帥府里的女人們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希望你們穿上它,拚命殺敵,建功立業。」
在還沒有被城市文明侵擾的鄉村,人們更相信老人。除了過去的經驗和知識,新生的似乎太少,這種經驗和知識的傳遞,往往是通過老人。久而久之,一代又一代,老人自然都成了先生。比起年青人來,他們更有號召力。聽了老人的喊叫,青年人都跟著吼起來:「我們跟朱重八走,我們跟朱重八走!」
「你放心地去吧,這兒有小紅照顧我,待你們走了,我把義母也接來。」
朱元璋看出來了,便問他:「你有什麼想法,一定要說出來。」
「可是,我還不到二萬之眾,其中萬餘人還是剛剛收服的降兵。」朱元璋自嘲地說。
也算是一時英雄,就這麼去了,朱元璋一楞,隨即淚如聚雨,跪倒在郭子興床前泣聲呼喊:「郭元帥,郭元帥……」
「追隨郭元帥身後,遠離群雄之列?總兵官過謙了。」馮國勝說:「這隻是以前的事。而如今,總兵官獨率精兵,虎視定遠……」
一旁的趙普勝想到和縣之事,氣憤地打斷了他的話:「什麼平分糧食,恐怕連是想連我巢湖水師也一起吞了。」
滁州守將阿乎都無見大勢已去,這個元朝一流的將軍,也只能仰天長嘆一聲,拔劍割破自己的脖子。
看看還在往前衝去,不斷被火箭射倒的將士,田人均抱起郭天敘的屍身,大聲喊:「快撤,回濠州去!」
「稟郭元帥,昨日深夜定遠來人報急,說是滁州元軍興兵進犯,元璋等連夜趕回去了,只是害怕郭元帥擔心,特讓我一早來稟告,待他平定進犯定遠之兵,即刻前來請罪。」
「定遠的軍務已經處理好了,只是現在有個好事情。」朱元璋先賣了個關子,然後緩緩地說道:「由於其他各路義軍群起攻城掠地,南京現已非常空虛,我想趁此良機,進軍南京,一舉奪之獻給郭元帥,以擴展我濠州地盤,還請趙將軍速去將此事報告郭元帥,我這裏即刻發兵。」
「這個趙青雲,怎麼還不回來?」郭天敘煩躁地嘀咕,就在這時,疲憊不堪的趙青雲歪了進來:「稟元帥。」他大口地喘著氣:「朱元璋要去攻打南京。」
「軍師,你剛才一番話,字字發自肺府,令人感動。」馬秀英典著個大肚子,對馮國勝說:「若依軍師之言,元璋確實事成有望。但元璋有他的難處,你們明天,就設法速速離去,有我留在這兒,天敘定會對元璋少些牽挂,也不定非除去而後快了。」
郭天敘這兩天心情很不好,外面各路義軍在紛紛發起攻勢,獨他郭元帥從父到子都無甚發展。他比父親年輕,很想有一番作為,但又不知從何做起,思之再三,召來諸將商議。
朱元璋讓他去帥府議一議軍政大事,他卻說太倦了,匆匆離去,其實是心裏害怕,有意避開。回到府里,心腹張和、趙青雲正等著,郭天敘看他倆唯唯諾諾,一抖帥服端坐帥椅問道:「如今孫德崖已死,我帥印在手,朱元璋該怎麼辦?」
萬事布置妥當,朱元璋興匆匆地回到府內。他的心裏,挂念著馬秀英。較之幾日前,馬秀英臉色已經好了許多,精神也漸漸恢復如往日。見朱元璋來,馬秀英歡快地迎了上去,然後吩咐準備晚宴,為朱元璋餞行。
常遇春去后,朱元璋讓郭英跟在他身邊,下令回安泰鎮老營地紮營。一切就緒,他喚來吳良讓他帶幾個兵勇到安泰鎮去貼些安民告示,順便看看有無擾民現象,有無糧食可購。他反覆交代說:「如今我們有錢了,購糧一定要付足銀兩。」
「元帥去了,常將軍理應坐在軍中發號司令。」湯和說:「還是讓我與元帥同赴巢湖。」
朱元璋久聞二位賢德,只因不滿韃子淫|威而移居山裡,我等甚是仰慕。而今元璋奉郭元帥之命攻佔定遠,因知定遠缺糧,民眾飢餓,如此時進兵,雖說定遠易得,但必陷百姓於水火。思之再三,決定駐兵城外,待籌夠糧食,再入定遠,既遂韃子,又解民困。奈何費盡心機,籌糧未得,現聞德勝山存糧甚豐,為定遠百姓計,故斗膽委湯和、郭英代我出面請求二位為我解難。如蒙二位願意,我朱元璋感激不盡,願出高於市場二倍的價格求購糧食。請二位紳士看在為遂韃子的份上出手救我。
「這有什麼,世事造英雄。元朝那個皇帝肯定是坐不久了。只是看來看去,我剛才提到的這些人當中也難有一位能一統天下,打出個皇帝來。」
「只是,你看朱元璋的戰將,個個威猛驍勇,如何能在聯合中吃掉他們?」
朱元璋睜大眼睛望著徐達,心裏非常高興。轉眼望望馮國勝,見馮國勝頻頻點頭,朱元璋大喜,設宴與眾人共賀。
「要論水上作戰,就我兩人爾。朱元璋的部下,怎麼熟悉水戰。」李普勝正說著,又見朱元璋的船駛進了暗礁堆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大聲地罵道:「死豬!真是一群死豬!」
一張張原本死板的臉此時有了活色,有幾位俘虜喊著「感謝,感謝。」開始往外走;更有幾位俘虜堅決地說:「我們不走,我們願意跟隨總兵官大人消滅韃子,還我漢人江山!」快到門外的幾位聽了,也趕忙回頭,大家一起跪在朱元璋面前:「我們願意跟隨總兵官大人消滅韃子,還我漢人江山!」
「快,不要讓他們進來。」朱元璋說這話時,郭英領著幾十個山民早闖進來,看到俘虜,揮刀便要砍下去,湯和慌忙架著,大聲說:「總兵官在此,大家不得亂動,一切聽總兵官的。」
此時的朱元璋,雖說統兵近二萬人,似乎也威風八面,但對讀書人,心裏還是非常敬重的,一見馮國勝溫雅的舉止,便生出許多好感。這會兒又聽馮國勝出言不凡,一語道出自己一直在考慮的事情,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敬重,友好地一笑說:「蒙郭元帥錯愛,得此總兵官官階,實在不足道。我雖讀書不多,卻也聞『寵位不足以尊我,而卑賤不足以卑已』之言。當今之世,幾日便由民而為王者,實在不止一個,一個小小總兵官,又能如何?」朱元璋說到這兒也稍作停頓,見馮國勝很高興地點點頭才接著說:「至於奪了定遠,我將整頓軍隊,嚴明紀律,出告示安定民心,訪賢能求教發展之道。到時候,我將首先拜訪馮先生兄弟。」
「已有兩個時辰。」
「常遇春在。」常遇春上前一步,大聲回答。
趙青雲走後,朱元璋與馮國勝相視一笑,常遇春還不太明白,問道:「此時滁州不奪,去攻南京,況且還有濠州之兵,豈不是三面受敵?」
來的就沐英一人,他告訴趙、李兩普勝明日午時前,朱元帥與徐副將就一船二人來與他們商議攻佔平江一事。倆李普勝問清「徐副將」就是那個攻打和縣的徐達,心裏恨得痒痒的,待沐英一走,立刻召集親信到軍營中挑選三十幾個膽大心細、武藝高強的勇士,一一作了細緻安排,單等朱元璋、徐達到來。
「是他自己要他自己的命。他為報義父的知遇之恩,現在要去攻打南京,為元帥你擴展地盤,我想請你念在姐姐的份上,出兵去攻打滁州,以作外援,防止元軍從後面夾擊元璋,讓他多一份把握,拿下南京。」
馬秀英見此情景,頓時又悲又喜:悲的是義父郭子興被那孫德崖害死,喜的是自己的丈夫又一次戰敗強大的敵人。她愛憐地看著朱元璋,又痛心地看著郭夫人,離別以後,自己日思夜盼,望著能與朱元璋相聚,想不到分別這麼久,竟在這種場合下碰面。
常遇春與湯和清理好戰利品和俘虜,朱元璋已爬上山來,常遇春高興地告訴朱元璋說:「金銀珠寶200箱,元軍戰俘有九千四百人,是不是?」常遇春做了個殺人的動作。
「常遇春遵令。」常遇春退回原位。
清晨,郭天敘早早醒來,看看身邊的柳星月,忍不住又垂頭去吻她一吻。柳星月睜開柳眼兒:「來,再睡一會兒。」
李普勝、趙普勝朝遠處一看,果然見離朱元璋乘坐的船不遠處,還有隻船停在那兒。
朱元璋見了,心裏疑團頓生,讓人安排倆官差去休息,對馮國勝說:「情況恐怕不妙,八成是郭元帥給囚起來了,不然怎麼會是孫德崖的手下來傳達郭元帥的命令?」
「唉,完了!」耶律正呼拔出劍來回頭四望,剛才那門役早不知去向。「唉!」他嘆口氣,提劍朝裡read•99csw•com邊走去,剛到門帘處,他的衛兵付友德從后一劍剌去,這縣令啊呀一聲倒地。付友德欺身向前,將他翻過來,看到耶律正呼圓睜的雙眼,不禁用腳將頭推向一邊,緊接著舉起利劍,割下縣令的頭,抱起就往外走,不巧與提劍闖進來的花雲撞著。花雲剛要揮劍去砍,見他手上提一個人頭,一楞。這當兒,付友德遞過人頭說:「韃子縣令被我殺了,我還得去救義弟。」
常遇春一時雖弄不明白朱元璋究竟要幹什麼,但要他去打定遠,便高興地去了。
「各位將軍,看有什麼良策,誘殺李、趙。」朱元璋問,目光移至徐達,示意要他講講看法。
朱元璋的一番話,眾人聽得都連連點頭,只有常遇春眉頭緊皺似乎有點兒想法。
馬秀英替朱元璋蓋好被子,心痛地看著他:「恐怕三個小時也醒不來了。」她自言自語地說。輕輕地走出,轉身將門掩好,回頭招呼小紅,慢慢地向軍營走去。
「真是這樣,我看不是八成,是十成。」馮國勝說:「當務之急得先派人去濠州打探情況。」
趙普勝、李普勝的部下,看到大船起義,這才拚命划來,劃到近前,見火光中有人跳水,認為其中或有趙普勝、李普勝,忙去救人,待他們將落水的侍女和滿身是血的趙普勝一一救起,李普勝早已燒成恢燼。這時,朱元璋與徐達早上了胡大海與郭英的大船。
人生就是這麼回事,運氣有時說來就來,正當朱元璋擔心郭天敘會不會去攻南京時,郭天敘派趙青雲來了。他實在擔心朱元璋在外面日益壯大,到時候滅了自己,想騙他回去殺了而後快。這趙青雲一路進來看到朱元璋軍容整齊,士兵精神,又見帥府里人才濟濟,不免心裏一陣陣擔心,說:「郭元帥差我來問,定遠的軍務可處理好了,如果能抽出身來,請朱副元帥速回濠州,商議大事。」
定遠現在正缺糧食,若攻下定遠,等待我的只是幾萬饑民,自己部隊的糧食已危在旦夕,又拿什麼來安置這些饑民。馮氏兩兄弟有糧食,可他們是定遠一帶最有名望的鄉紳,若去搶劫他們,勢必大失民心,今後定為定遠富人視為敵人;而且馮氏二兄弟雖僅有七千人馬,為自保必當勇猛拼殺,加上他們既佔地利之險,又佔山民之助,若傾力去奪,勝負恐難預料。朱元璋苦苦地思考著,權衡著,絲毫不敢有半點馬虎。眼前的勝利增加了他一些自信,同時也讓他多了點擔心。聰明人總是與強者去比,這樣他才知道自己的不足,知道還要努力。朱元璋便是這樣,他此行雖然旗開得勝,軍事勢力翻了一番,但他知道自己實在還很弱。此刻的朱元璋,已經非常深刻地認識到戰爭的殘酷性,莫說是這一點小贏,就是大贏一百次,有一次輸了,你就只能到地獄里去。有了這樣的認識,他便不願意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必須讓自己步步為贏。這麼想著,他感到許多事情是多麼的力不從心,他多麼希望,能有一個比他高明的人,來替他出出主意!
「湯和、徐達聽令。」
「大喜事,確實是天大的喜事。如今,我謀士已有馮氏兄弟,武將又有徐達常遇春等,真正是將相協心、賢能匡贊,可謂天助人和,只怕是要有天大的發展了。」朱元璋言罷,喜形於色。
朱元璋不說話,只慢慢地朝馬秀英走去。眾人見了,都識趣地離開,留下這一點點時間,讓他倆說幾句貼心話。朱元璋見人都走了,輕輕地擁著馬秀英,說:「你還沒生,我們果然又見面了,只是又要走,真難為你了。」說著,忍不住流下眼淚。
「稟總兵官,是這位勇士殺了縣令……」沒等花雲說完,馮國勝走上前去,對剛剛醒來的沐英喊道:「賢侄,沒想到他們把你折磨成這樣,真怪我無能啊!」見朱元璋眼不眨地望著他,馮國勝便對朱元璋說:「他叫沐英,父親沐豐,是我好友,原是元朝肅政廉訪司長,因捉貪官得罪元人,放逐定州,被定州縣令折磨至死,沐英去找縣令討回公道,卻落得如此下場。」
「又有何天大喜事?使得你這般高興。」馬秀英問。
郭天敘不免心裏一喜,問道:「誰要朱元璋的命?」
「是啊!是啊!戰爭……」馬秀英擦乾自己的眼淚,說:「只是,我與他畢竟兄妹一場,你還是派人去找一找他的屍首,厚葬他,好嗎?」
「來人!」他喊道:「快去準備一桌酒菜,請常總管都督與湯管軍總管來。」席間,常遇春來問他:「不知總兵官什麼時候出兵,花雲那邊怎麼安排?」
正說著,有人來報:「朱元璋手下湯和求見。」馮國勝與兄弟相視一笑說:「快請進來。」
席間,朱元璋問馮國勝:「我們入定遠已有兩日,按照先生的意見,安民整軍進行得有條不紊,不知下一步該向何方更好一些?」
接著又來了丁德興、耿再成、陳恆、顧時等二十多人。朱元璋大為高興,當即擺了十多桌酒席,敬請鄉親們同飲。直到下午,這才帶了眾人,依依不捨地離開太平村,回到定遠。這回召來的都是自己的鄉親,朱元璋對他們從心裏感到特別的親近,特別的放心。他彷彿是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心中充滿了一種溫馨的感情。從今往後,我一定要好好地培養他們,讓他們一個個都當上大將軍,成為我今後進一步發展的骨幹、主力。朱元璋這麼想著,便將這二十幾人,編入各隊,讓他們從基層軍官做起。獨有徐達、胡大海,朱元璋認為他倆不是尋常之輩,就將他二人留在身邊,為特殊培養的人才。從這以後,凡商議軍中大事,徐達與胡大海倆人,都可以在一旁聽著,不用迴避。
自己統兵打南京,建立不朽之偉業,而讓朱元璋打滁州以作外援,防止元軍從後面夾擊。他想,只要朱元璋暫無反心,定會同意這麼做,因為馬秀英在他手裡,而且又快生孩子,他料定朱元璋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經過這一番思考,郭天敘喚來張和,令他速去定遠,與朱元璋商議此事。
楊璉真伽聽了,不免又氣又惱,又驚又怕,立即吩咐:「從山腰到山頂,作三道防線,攔擊叛賊,消滅叛賊于山下。」
於是沐英跪拜義父,朱元璋有了第一個義子。
公元一三五五年十月初二
「是這樣的,」鄧友德趕忙解釋道:「平江素有江南糧倉之稱,我家元帥有意奪之,大軍已往平江開拔。因為想起趙、李二位督尉也缺糧食,就想與兩位督尉聯手,共取平江。奪得了糧食,我們分而食之。」
李文忠、鄧友德大步進來。李普勝、趙普勝仔細地打量著他倆:只見李文忠雖說二十齣頭,卻沉穩威猛,額寬眼圓,眉宇間英氣勃發。那鄧友德也是年紀輕輕,卻高大挺拔,氣度不凡。想起那位神武勇健的徐達,李普勝、趙普勝心裏不由一陣嘀咕:朱元璋的手下,怎麼一個個都英雄豪傑一般。這麼想著,心裏覺著很不是味。
三條好漢,翻身上馬,順著繞著山峰往左邊的那條道跑去……太平鄉,就在前面,眼前的一山一石,都是這麼的熟悉;太平鄉,就快到了,前面有位老人象是跌倒了,旁邊一位小孩正努力地將他摻扶起來。
「是的,進去十幾里路就到了。」
常遇春、湯和聽了,領命前去重新安排布署軍隊。當天下午,朱元璋大軍已將定遠圍得水泄不通,卻不去進攻只往城裡放箭,每支箭上都綁著一封信,上面寫著:「我們奉小明王令來攻佔定遠,只為驅逐韃子,趕走貪官,定遠百姓,守軍,我們一概視為兄弟,若有助我們攻佔定遠的,論功行賞……」定遠縣令耶律正呼也得到一封,還沒看完,心裏那股火把臉氣得煞白,他圓睜雙眼,將信高高舉起,狠狠地丟在地上。就在這時,只聽得外面亂鬨哄的,有人大聲喊:「叛賊打進城來啦!叛賊打進城來啦!」
「真難為你為我們兒子的一番若心,朱標,好。」馬秀英破涕為笑,高興地說。
「總兵官的書信,山民拜讀了,總兵官的溢美之言,山民實在愧當。至於糧食價格,也是山民所不敢接受。」馮國勝說到這兒稍作停頓,見朱元璋要搭腔,便搶了話頭接著說:「總兵官自從投奔郭元帥之後,不到一年,建功立業,如今握兵出征,定遠已是囊中之物,不知總兵官,奪了定遠,又何打算?」
朱元璋見他拿自己與當今群雄相比,實在很想聽一聽,因此並不啃聲。馮國勝見了,知道他想聽,便說:「當今群雄,最主要的也就這麼六位,浙江臨海的方國珍,原是個販鹽的,性格剛愎,又出爾反爾;江蘇銅山的李芝麻,原是務農的,狹隘執拗,聰明過頭;湖北湍水的徐壽輝,原是賣布的,心無智謀,優柔而怯懦,當斷難斷;江蘇高郵的張士誠,原是鹽販子,氣量狹小,貪圖享受,難成大事;你們安徽的劉福通,原是個教士,忠義卻無遠見,梟勇缺少大謀;至於濠州的郭子興,也是死守一寓,無遠圖之大志……依我看,這些人都不能跟你比。」
馮國勝聞言,眼睛一亮,走上一步說:「沐英今年剛滿十五,如今孤身一人,總兵官如真看得起,何不收為義子。」
馮國勝首先說:「我們如今雖有濠州、定遠、滁州等地,但這幾處地方都無險可憑,無糧可資,無援可繼,所以我們當務之急,必須攻佔一處攻可以進,守可以退的立足之地。」說到這兒,他稍稍一停,看過眾將軍,又看看朱元璋,發現大家都在注意聆聽。這才開口說道:「對這件事情,我已經考慮了許久,現在有這麼個看法,在這裏說出來給大家聽聽。我們滁州東南的南京,是個龍蟠虎踞之地,一向屬於帝王的都會。它的西北,有長江天險可憑,它的東南,有江浙富遮可資。這樣的地方,如果被我們佔有,作為我們的大本營,待我們發展到足夠強大的時候,我們四面出擊,掃蕩殘敵,振救人民於水火之中,使天下歸心、四海平定。這個想法,不知元帥與諸位將軍以為如何?」
湯和正與幾個年輕人談得熱鬧,馮國勝讓他準備好桌子,紙筆,扯開嗓門喊道:「願跟我們走的,請到這兒來登記。」
湯和笑笑,領命去了。不多一會,湯和進來,將趙均用如何進城,孫德崖如何挑撥,如何囚了郭元帥,軟禁了馬秀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馮國勝唸完信,心裏非常激動,兄弟倆進裡屋商議之後,決定隨湯和去會一會朱元璋,商議有關事情,湯和與郭英聽了,都非常高興。馮國勝交待馮國用幾句,便與湯和、郭英一道下山。
「吳良聽命。」
朱元璋點了點頭,讓各將士進府聽令,待將士們陸續進來分坐兩邊坐好,朱元璋大聲說:「諸將聽著,現在滁州已克,濠州回收,這僅僅是一點點好的開始。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大家務必不得有半點懈怠,努力整軍安民,各行其是。對於這次攻佔滁州有功的將士,且先記著,待把眼前的一些事處理好了,再來論功行賞。」朱元璋說到這裏,大聲喊到:「常遇春聽令。」
「士兵大概不會賠進很多。」馮國勝很有把握地說:「依我看來,陳兆先並不知進攻南京的就郭天敘一人,他一定會顧及到元帥你在後面。因此,陳兆先只求自保,並不敢開城掩殺。再說,郭天敘手下的張和、趙青雲,都是很聰明的人,只要郭天敘一死,他們便立刻逃回濠州。」
朱元璋打量著他,又看看他身後跟著的一位英武小夥子。
一是驢牌寨首領張吳前天領三千人馬夜襲定遠糧隊,搶了些糧食,餘下大部分都放火燒了,定遠守軍一路追殺,雙方都死傷慘重;二是離定遠不遠的劍眉山上,有一萬余為護送江南佛教總督楊璉真伽北上的元軍,這楊璉真伽駐紮杭州時,把寧王朝皇帝和大臣所有的墳墓都挖了,得了不少陪葬的金銀珠寶,據說這兩天就要開拔;三是定遠城外三十里的德勝山上住著定遠的首富馮國勝、馮國用兩兄弟,他們不滿元軍的橫徵暴斂,移居德勝山結寨自保,有軍馬萬余,糧食非常豐足,說是五年不出寨也能足食。
一時間,衝鋒的軍士如同被決堤的洪水沖了一般,嘩嘩地往後便退。
「沒,沒什麼……」馬秀英替丈夫擦去淚珠,看朱元璋一個大男人流了淚,忍不住淚也大顆大顆地流下來。朱元璋又伸手替她去擦。
馬秀英給他生了個兒子,朱標。夫妻倆,還有他們的兒子,歡天喜地搬進阿呼都無的官坻。這官坻比濠州郭元帥的更加廓大豪華,朱元璋卻並不留意它,只是久久地,久久地注視著剛出生的兒子。他的心裏,有一種莫明其妙的興奮,這興奮,似乎讓他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續。
緊接下來的兩天,各路義軍攻城掠地的消息不斷傳來,朱元璋請來軍師及諸將,商議發展之路。
「這位壯士是誰?」朱元璋還是想不起胡大海身後的那位英武小夥子是誰,不由盯著他問胡大海。
「殺雞焉用牛刀。」朱元璋笑了笑,目光直逼徐達與胡大海,說:「這回就讓你們去罷。只是臨行前,多向常遇春和湯和討教些經驗。」
「對,我們回去一下。」朱元璋眼睛閃著光亮說:「我們還有許多兒時的朋友在那裡,把他們招到軍隊里來。」
「可是,孫德崖勢力也不小,這麼一鬧,豈不是要大亂了。出城不遠就有元軍,到時可怎麼辦?」
一切順利,孫德崖高興地哼起曲子來。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這時,朱元璋與馮國勝已站在趙均用面前。趙均用初見朱元璋與馮國勝,由不得幾分驚奇,但畢竟是沙場老將,待鎮定地聽了朱元璋一一訴說孫德崖誣陷郭子興的事,更有幾分疑懷,他一雙圓眼睜睜地望著朱元璋與馮國勝,那分明就是在問:「真是這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