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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亂世英雄 第四章 亂世雄

上篇 亂世英雄

第四章 亂世雄

馬秀英似乎看透他的心思,起身拉著他的手說:「走吧,我這就帶你去看。」
朱元璋跟著馬秀英,來到間別緻的閨房。一位身著新婚紅裝的姑娘坐在床緣上,屋裡的陣設豪華不已,床上的用品,更是玉帛錦緞,只可惜姑娘頭上蓋了頭蓋,一時不知是誰。
「先生此言,朱元璋實在羞愧不已。」
「大哥放心,小弟一定會盡全力。常州一定會堅如盤石。」張士德咬著牙,點頭說道。
……
「你家主人是誰?」
朱升時為池州學正,博聞廣學,善思深慮,被當時學者稱為楓林先生,著有楓林集十卷留傳於世。
聽了李善長的分析,常遇春說:「果然這樣,破池州,滅趙普勝,也並不很難。」
這深山裡,難道真有這麼有能耐的人?沐英與吳良都有些不信,朱元璋告訴他們:熟話說英雄識英雄,軍師敬服的人,應該是沒錯的。沐英聽了不由問道:「這李善長既然能埋頭治國學問,一定家境頗豐,如何不坐南京城裡,反到這深山裡來落腳?」
「暫時分兵,三面出擊,可以奪得更多地盤。」李善長回答。
「大人有所不知。」曹良臣說:「軍戰殺伐,在士氣不在兵多少。如今東西南北,大元朝軍隊均在潰敗,我軍鬥志衰竭、士氣不旺,而反賊一路北上,節節勝利,士氣空前,實可以一當十。」
「江浙富遮之地,盡在張士誠之下。」李善長說:「欲與諸路軍爭雄,必奪之方可立足。與張士誠之戰,事在必行。如今我奪元人之地,他來攻我,正是好事。國公不妨修書一封,願與之修好、和睦相處,再作定奪。」
「上天待我實在不薄。」朱元璋看了一會外景,放下轎簾,閉目想到:「我正迷糊不清時,來位軍師;我剛有些兵將時,又來一位大元帥;如今,我要奪天下,更有善長這般能人治理後方確保供給。我朱元璋到底有什麼能耐,能讓他們擁戴我,為我賣命?還有秀英……」他忍不住又扯開窗帘,後面是他的隨軍妃子,昨日里由馬秀英作主給他娶的郭妃。
這場戰爭打到最後,只能留下唯一的勝利者。朱元璋渴望成為這唯一的勝利者,因此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在取得一個又一個巨大勝利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滿足,只把目光盯著比自己更為強大的對手。警告自己說:努力,趕上去,不然我會被他吃掉!在這樣的認識指導下,朱元璋對未來雖然信心百倍,但對於每一場戰爭,卻是異常地謹慎,小心翼翼。這次攻打南京,他雖有必勝的把握,但還是往最壞處想,不斷地提出問題來問自己。這兒畢竟是南京啊!達魯花赫福非等閑之輩,況且有四萬多守軍。想到這裏,朱元璋看看徐達與常遇春,又看看馮國勝,又一次問道:「你們看要多長時間能拿下南京?」
「不急,不急。」朱元璋輕輕摟著馬秀英:「會是什麼禮物呢?」他在心裏問自己。
這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上,權力的擁有,需靠武力,誰擁有最強大的軍隊,就意味著誰最有權力。朱元璋深深地懂得這一點,軍隊是他的膽量,也是他的權力。如今有了這麼多的軍隊,若大的南京城,在他眼裡也看得很小、很容易奪取。
「真的?」
朱元璋聽了,心中不快,斥責常遇春說:「如此良機,正好擴大地盤,迅速鞏固沿江一帶防線,有何不妥?」
「漢高祖何等人物,我朱元璋怎敢與之相提並論。」
朱元璋與李善長正在商議戰事,聽到徐達稟報,便問李善長:「如何處之?」
張士誠聽了,點點頭說:「丞相所言極是,本王就先暫去江陰。」說到這兒,他將目光轉到他的弟弟張士德身上,說:「朱元璋也就那麼幾萬兵,前日不過是趁我大意,僥倖得勝。我走之後,你一定要振作,好好守住常州。」
南京,是他朱元璋一路征戰,馬上要佔領的最大一個城市。對此朱元璋非常激動,也非常茫然,因為對於城市的治理,他差不多是一無所知。他儘管也從未打過仗,結果竟然是神鬼差使一般,將乞討時的許多方法用上,竟然每每得手。這一回,當他思考得了這個城市將如何治理時,卻茫然了。不過,這已經難不倒他,經過這幾年戰爭的磨練,他明白了一件事:
「我說的全是實話,並無半點不實之詞。」李善長嚴肅地說:「我雖不深知元帥,但也聽說一二。元帥智救五河之圍,勇奪元軍糧草,智勇無比;取定遠、奪滁州,得濠州,均是上謀伐之;攻城掠地皆以妙計奪之,奪之後安之撫之,深得民心民意,尤其是巢湖水師歸降、曹良臣部下臣服,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樁不可與劉邦相比?」
朱元璋聽罷,不住點頭,待康茂才的話講完,便笑著命康茂才為營田使,專門負責興修水利和屯田等項農業生產的工作。
「我沒有哭,我不會哭的。」馬秀英說。「我真不願意這麼去做,可我又不得不去這麼做。」
常遇春聽了,思考了一會,終於又有了一個更為妥當的方法,說道:「現時趙普勝頗為囂張,是不知道陳友諒此番滅他之心,所以並不怎麼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可放出消息:不打池州,一直南下春陽、七都、歙縣。兵到春陽,少部分南下,大部分暗伏,趁其不備,連夜往西襲擊池州,必然一舉可得。」
「是啊,我們懇請朱元帥稱王?」
「我很贊成湯將軍的看法,敵人出動的人馬一定有一萬多人,我軍必須出動五萬。」常遇春說:「一萬伏于城下,候敵人出來,便封鎖城門,阻止敵人出城救援,另有四萬,四面埋伏,待敵人入圈,驟起攻之,全殲敵人。」
李善長聽了,說:「南下江陰一事,還是緩一些為好。這張士誠雖然平庸腐朽,但畢竟經營有年,且地富民眾,而今兵多糧足,要速滅他,恐是不易。只可穩步推進,食其生力,充我實力,方為上策。否則,逼之甚急,必降元無疑。」
馮國勝使朱元璋從一個想謀些出路的小軍閥,邁向為一統天下而戰的英雄。朱元璋確實從心裏感激他,感激他一輩子。在朱元璋當了皇帝后,還追封馮國勝為郢國公,將他的肖像,掛在「功臣廟」里,使馮國勝位列第八,這是后話。
軍士們擁著妻妾成群的張士誠,一路擔心受怕地逃到常州。立足還未穩,又聞徐達殺將過來。丞相李行素進言道:「常州無險可憑,如今敵軍士氣太盛,隆平王還是往江陰去為好。」
「我看就數常將軍。」沐英說。
朱元璋是個聰明透頂的人,經馮國勝、李善長一點即通,這時,他不但從心裏同意他的看法,而且有了自己更深的想法:
「去,看看我們的兒子。」馬秀英說。朱元璋點點頭。馬秀英喚小紅抱著朱標。這小子,一張紅朴朴的臉,見人就眯眯地笑,彷彿他也知道他父親的成功,知道他將是明皇朝的第一個太子。
初入濠州城,他只是為了尋條生路;同那些將軍元帥久了,便產生不過如此的想法,有了這樣的想法,便有了自信,隨著自信的潛滋暗長,即產生了完全可以取而代之的狂念;結果這念頭竟然實現了,朱元璋終於成了一路諸侯;這一變故的果實,是又偷偷地萌發著一個更為狂妄的念頭,戰勝他們,一一戰勝那些將軍元帥、大王皇帝。「大丈夫當如是耶!」成了他豪氣中的一語。
魯達花赫福雖為元朝文臣,但熟讀兵書、禁懷坦蕩,忠爽義氣,對於同族的腐敗官員,也常是痛心疾首,現聞報朱元璋反賊正在南門外安營紮寨,還率千余騎遠處眺望,雖知自己無力回天,但還是抱定拚死到底的勇氣。
「先生可告之元璋,馮國勝、徐達,可與蕭何、韓信相媲美?」
「你這是……」
徐達與常遇春奮然登城,一路殺去,追至城門正樓。常遇春揮刀砍斷繩索,過橋掉下,城門大開,馮國勝早已等得著急,揮劍高呼:「沖啊!」
「南京已是囊中之物,取之甚易。」朱元璋說:「只是取得之後,無能人治理,我之奪取天下,是為天下人造福,如其不然,奪之豈不是犯罪之事?正為此事,我朱元璋冒昧前來,一是為求治國平天下之道,二是請先生看在苦難百姓的份上,隨我下山,救民於水火。」
他發覺自己現在正處在韓林兒,張士誠、徐壽輝這三股力量之間,這三股力量中隨便那一股都可以與元軍力量匹敵。他們現都稱了王,各自都在與元軍激戰,無力他顧。如果自己能利用這一有利形勢,打著韓林兒的旗號,消滅周圍一些與大部隊隔絕、孤立、分散的元軍及其他反對我們的地方軍隊,一年之內,就可以拿下應天周圍的鎮江、長興、常州、寧國、江陽等地,待北方的仗打得差不多時,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強大起來,就可以與所有力量抗衡,就可能避免為他人所滅的命運。因此,他不能要虛榮的名號,他需要實力。
成功的領導者最知道以禮待人,並知道如何激發他們的熱情,他的高明之處就是成功地讓所有的人都為他和他所進行的事業去努力。
馮國勝與徐達贊同地點點頭。
這是朱元璋第一次聽人將他與一個有為的皇帝對比,早已是熱血上涌,興奮不已,卻還是強作鎮定,問李善長說:「劉邦尚不及元璋,何以五年而成帝業?」
「陛下,臣妾怕!」
「將軍所言極是。兵書有言,驕兵必敗。」
正說著,只見兩位白髮老者慕立於道前,恭聲問候:「元帥,兩位小將軍一路辛苦,我家主人讓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埋頭學問的人,家境一般都不很豐厚。」朱元璋說:「這李善長,雖有些田地,請了些僱工,也就鄉下一般有錢人,從小讀書,鑽究學問,不免就難流俗。學問鑽究得越深,越博大,在這動亂之際,無人重用時,便只有鑽進深山等待時機了。」
「別怕!」張士誠抱緊她:「有我在,沒什麼可怕的。」
可已經遲了,隨著一支火箭射上天空,東西南北四面喊殺聲突起,朱元璋的部下猶如從天而降的勵鬼一隊隊地衝殺過來,曹良臣率領的元軍嚇破了膽,再沒有勇氣反抗,一個勁地往裡縮,直縮到一處崖地里,再也縮不動了。朱元璋、常遇春、徐達、李文忠,各率一部將其團團圍住,高聲喊道:「驅逐韃子,還我中華。丟下刀矛,都是中國人,一個不殺。」
到江陰時,已經深夜,張士誠心煩體倦,什麼話也不想說,趕走江陰縣知府,在知府的床上倒頭就睡。醒來時,睜眼看到胡美人那張嬌美的臉。他久久地注視著這張臉,想起了自己起義不久攻佔平江的情形:
「劉邦自己說過,運籌帷帳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不如張良;掌握國家資源,安撫百姓,使作戰時供應充足,不如蕭何;集結百萬雄師,戰必勝,攻必克,指揮戰鬥的能力,不如韓信。這三個人都是世間少有的奇才,劉邦不如他們卻能用他們,這便是他所以能夠取得天下的原因。而項羽連一個范增也不能用,當然為其所敗了。」
馬秀英點點頭:「我活著,就要讓你得到你喜歡的。」
「唉,除我以外?」
「張士誠如今節節勝利,躊躇滿志,且兵多將廣,根本不會把國公你放在眼裡。」李善長說:「而今修書,根本不能修好,只是更驕其心,更狂其形,到時方可慘敗其軍。」
「你如果急,現在就跟我去看。」
果然是物以類聚,這朱升所薦之人,也真有些見識。朱元璋在心裏說,示意康茂才繼續說下去。
朱元璋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同意李善長的看法,然後又問:「我們,要不要將這意見轉告徐達。」
馬秀英早聽說朱https://read.99csw.com元璋回到南京,她也知道他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好了才能回來,於是便耐心地在屋裡等著。她看著丈夫的事業一天天做大,一天天走向那輝煌的成功之巔,又是興奮又有些擔心。她看到丈夫還是一心一意地愛她,感到滿足。她的聰明使她已經不止一次地看見丈夫那雙對郭麗渴望的眼睛,她的心曾是那樣的煩亂不安,但她的聰明也告訴她該怎樣來處理這件事情。
常遇春還要開口,被朱元璋一擺手攔住,說:「旨令已出,再無需多言!這事我已經想得很清楚。」
朱元璋與李善長隨大軍,浩浩蕩蕩進了南京城,按照李善長的意思,使人封了元軍官府,到處張貼告示,讓百姓安居樂業。並嚴令全軍:如有擾民、欺民、奪民女者,格殺勿論。
要不是李善長與沐英尋上山來,朱元璋還在遠眺凝思。多年的習慣難改,只是他如今凝思的內容不同罷了。以往他想的主要是如何得到些食物充饑,能夠繼續活下去;如今他想的主要是如何得到權力和榮譽,能夠統治更寬闊的領地。其實,一個人無論他想要什麼,只要能夠得到了,他都會一樣的快樂。
李善長解釋說:「常元帥取銅陵,並非難事。只是南方的陳友諒太陰毒。他原是倪文俊屬下,倪文俊殺徐壽輝未成來投他,反被他所殺邀功徐壽輝。前不久他攻佔了軍事重鎮安慶,等於守住了東大門,隨之又乘勝連克龍興、瑞州、邵武、吉安、撫州、建冒、直至贛州、長汀等,實在是勢不可擋,梟雄一個。如今徐壽輝已被他控制,常元帥如取了銅陵,陳友諒必奪池州,切斷我南下發展之途徑。」
「好,好好!」朱元璋大為高興,徐達這麼一說,他剛才的朦朧也變得明白起來,心裏對徐達更多了一份信任。心想:諸將如此迅速成才,南京已是囊中之物也。於是決定讓馮國勝坐陣營中,自己率主力正面迎敵。命令胡大海、鄧友德、沐英率兵一萬伏于城外,待夜襲軍出,負責封鎖城門,阻擊援軍;常遇春、湯和率兵二萬從左面包圍;李文忠、郭英率兵二萬從右面包圍;徐達、丁德興率兵三萬從后側切斷退路……
「湯和將軍、李文忠……」
馮國勝很不明白,值此關鍵時刻,朱元璋為何要他來出面指揮,他自己要去幹什麼?再三追問,朱元璋只是笑而不答。
「哪裡,哪裡,主要還是他自己的努力。」朱元璋得意地笑著說。稍停了一會又問:「不知李文忠現在是否已經拿下揚州?」
徐達趕到西門,只見地上躺著魯達花赫福的屍身,對手下人說:「真是一位忠義之士,只可惜生不逢時,把他給厚葬了。」
「這可怎麼辦,我可是真心不想殺他們。」朱元璋說。
李善長聽了,笑道:「池州要破,趙普勝卻不能滅。」
李善長聽了,卻站著不動,有些吃驚地望著朱元璋,看到朱元璋還是不解,便走過去附在他耳要邊說:「國公,我們如今正在與之作戰的,可都是義軍啊!」
「元帥舉兵攻城,乃是順應天時,解救百姓,可否更名為『應天府』?」李善長說。
李文忠已佔六合。
朱元璋聽了,稍作思考,點頭說:「我看就這麼辦:首先,煩請參議官以我的名義給趙普勝去信一封,大概這麼三層意思,一層贊他勇武智慧;二層言我們無力,也無意與之相爭,自是南下青陽、七都、歙縣掃除元人勢力;三層請他務必看在同是義軍份上和睦相處。其次,信送出后我們直接南下青陽。再次,到青陽后,常元帥、胡總管留伏,待夜返回西襲池州,我與參議官浩蕩而南往七都,迎候元帥、總管使凱旋前來。」
南京幾個豪紳,還有朱元璋麾下一些文臣武將都齊聲說。
朱元璋見朱升與自己的見解相同,又有高出的地方,不由非常高興,大有相見恨晚之意。他隆重地接待朱升,要留他在南京做官。奈何朱升看多元朝腐敗,很是厭惡官場,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更為主要的是,朱升閱歷豐富,知識廣博,一生閱人無數。與朱元璋一番交談,見他雖然待人誠懇,也算豁達大度。但骨子裡深藏不平,很是自私殘忍,不可與人終身善處。於是婉言謝絕,對朱元璋說:「老朽陋習甚多,出點主意還行,做官則定是做不得的。」朱元璋苦苦挽留,朱升還是不能答應。最後見他態度誠懇,並不是應酬之言,便給他推薦好友康茂才,自己還是堅持走了。待到朱元璋功成名就之後,果然為一己私利,一點個人可鄙的想法,不惜加害功臣,使得與他一同打天下的臣子,十有八九無辜受戮,慘死在他的屠刀之下。晚年的朱升,住在遠離南京的休寧老家,臨終時,寫了一首詩:「留心垂半世,藏體付千年。海內風塵息,城南燈火偏。親朋何用哭,含笑赴黃泉。」表達了自己對生死的樂觀態度。這是后話。
朱元璋這麼想著,由不得微微地笑了。
李善長點點頭,徐徐開口,為朱元璋分析了時局及應對之策,他說:「元朝制度,嚴格祟上,嚴密而又偏急地由上而下控制,而下層的基礎又不屬於他們。因此,一遇天災人禍,最下層便猛烈相左,整個制度便崩潰瓦解。而今各路義軍,力量發展之所以如此迅速,原因就在元朝統治基礎的不牢靠,可他們發展起來之後,這些義軍卻不明白這些道理,在自己力量還沒有強大到足以御國的時候,便忙著稱霸封王,結果相互爭戰,必然往下坡路走。而我們正可趁此良機,不慕虛榮,從近而遠,從小而大,迅速掃蕩周邊元軍,佔領周邊城鎮,發展實力,擴大勢力範圍,爭取民心,待到力量足以御國之時,帝王之位,不封自來也。」
「元帥,南京守軍既有四萬之眾,魯達花赫福與曹良臣既忠心又有謀略,會不會作困獸斗,趁我軍立足未穩,今夜前來偷襲?」李文忠說完看著朱元璋。
朱元璋及沐、吳二人皆吃一驚。
把攻戰南京的事托咐給馮國勝等人之後,朱元璋喚來沐英與吳良,讓他們跟著自己一道走出軍營,踏上登山的小道。
「元帥真是太抬舉我了,想我李善長有何德何能,竟蒙元帥如此厚愛。」李善長望著眼前這位比自己小去十余歲的壯年男子,心裏非常敬佩,問道:「元帥是濠州人罷。」
「龍盤府。」朱元璋啄磨著說:「好是好,但是否張揚了些,會惹得各路義軍群起而攻之。你看如何?」朱元璋扭頭問他剛剛任命為參議的李善長。
朱元璋開心地笑了,從和縣渡江后,這一路往東北,水陸齊進,確實令人振奮,簡直是所向披糜。更令朱元璋欣慰的是,這一路的百姓,都是非常地歡迎和支持他的。元朝的統治太過腐朽,已完全失去人心。朱元璋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也比較地明白自己該怎麼去做,才能夠對自己更為有利。
「我喜歡的,你就去做?」
「你這是……」
「至於我自己,快馬將捷報給小明王送去,他給什麼官,就做什麼官。」朱元璋自嘲地說。
於是,若大個南京城,百姓高興,慶慰脫了元朝苦海,對朱元璋十分擁戴,本地一些豪紳也都來投靠。朱元璋請李善長做他的參議,所有軍事上的戰略安排,軍隊的管理制度,都讓他參与謀划,制定方略。至此以後,一直受朱元璋重用,為開國第一功臣,封韓國公,尊貴之極。只可惜李善長到了古稀之年,一顆白頭髮的腦袋,還搭上滿門七十余口顆頭顱,都被明太祖朱元璋斬于午門前。朱元璋還親自為其手詔《昭示奸黨三錄》,列舉李善長罪狀,召告天下。這是后話。
連綿的山峰間,一條大道伴著條清澈的小河,蜿蜒向前。大道的盡頭,是如絮的白雲,洶洶湧涌,讓人感覺,這大道是從白雲處伸出,又彷彿是白雲將大道遮斷。部隊整齊威武,堅挺向前,似乎顧不了去想這許多,只有坐在轎子中的朱元璋,能如此的悠閑,浮想聯翩。
話音剛落,李善長立刻表示贊同,高興地說:「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常元帥深知用兵之道,我看此計可行。」
「『應天府』,好!就叫『應天府』。」
朱元璋派出衛兵,知其不能生還,忙與李善長、馮國勝商議拒敵之事。不多一會,便聽人來報,張士德殺了那衛兵,已重兵將鎮江團團圍住。此時的朱元璋,對於如何打退張士德,已經胸有成竹,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非常誠懇地來徵求徐達的意見,問道:「情況如此,將軍以為該如何處之?」
「屯田需有兩個條件:一是有田土可屯,二是有勞力去屯。」康茂才接著說:「如今連年戰亂,地主農民死亡流散,大量土地荒蕪,無人經營;而吳國公仁義之師,天下皆知,涌流而入吳國公勢力範圍的流民甚多,如將其組織起來,再選出些征戰有礙的戰士,可組成一支龐大的屯田隊伍。然後拔出荒地,定下生產任務,制定獎罰方案,到時,定可如願似償,增強他日戰勝群雄的經濟實力。」
「這些都是夫人平日里的積蓄。」小紅指著箱子說:「夫人請參議官大人代為收下,獎給那些沿途征戰立功的將士。」
說罷,徐達引軍追趕張義等人。
聽著將軍們的想法一個比一個更高明,朱元璋並不滿足,這時,在幾位將軍的啟發下,他自己心裏已經朦朧地產生一個好想法,但還不是很清楚,因此不想就說出來。他看看馮國勝,又看看徐達,因為他知道,這一直金口未開的倆人一定有更好的想法。
「徐將軍所言,非常有理。如此一來,南京破在近日。」常遇春高興地說。
朱元璋又問:「鎮江交給誰治理,更為合適?」李長善略為思考,建議說:「高郵人,汪廣洋,國公以為如何?」
朱元璋這麼想著,渾身感到燥熱,他讓吳良打來一盆清泉,從頭上辟頭蓋腦地淋下來。
倆人四目相望,卻都不願開口,好半天湯和才吱吱唔唔地告訴朱元璋:「昨晚,馮指揮使和李元帥拿下了揚州,在攻上揚州城頭上時,馮指揮被暗箭射著,當即就犧牲了。」
說完與馮國勝入內,倒頭酣然大睡,直到天大亮時才醒來,走出營外一看,只見張克福等人晨風中佇立,淚流滿面,見了朱元璋,倒頭便跪。這些元兵,當初投降也是為了保命,投降之後,又擔心遭殺身之禍,時時提心弔膽,如今見朱元璋這麼信任,不由感動得流淚,一個個掏心掏肺,當場表明自己將死心踏地跟著朱元璋,再無二心。
看來常遇春遇到了最強大的敵人?朱元璋沉思了一會,他決定親自西南而下,去與常遇春匯合,奪下銅陵。李善長聽罷,非常贊同。
「反賊朱元璋自得巢湖水師,聚匯和縣之兵北上,一路奪採石肌,取太平城,敗陳先也……勢如破竹,而今以三倍於我軍紮寨城南,待他們準備就緒前來攻城,恐怕凶多吉少。」曹良臣說。
「還有徐將軍。」吳良說。
「說說理由。」
如今的朱元璋,雖然還很年輕,卻已經非常清楚:在這種腥風血雨的年代里,實力比任何榮譽都重要得多。這麼想清楚了,年青的統帥決心舍虛名而求實力。正因為這樣,朱元璋與李善長、馮國勝才笑得這樣會心。為了說服眾人,朱元璋示意李善長給諸位文臣武將解釋一下。
「如果身邊發生的事都不知,又何以知天下大事,又怎能讓元帥親自來請。」
「陳友諒殺倪文俊后,又逼徐壽輝于安慶,其部下,特別是趙普勝對其行為極為不滿。此次陳友諒使趙普勝渡江搶佔池州,便是深知池州於我們的重read.99csw.com要,思借我之手除去趙普勝。如我們圍攻池州,陳友諒必不肯救。」
「我看我們現在只有先增其給養,使之豐衣足食,以示愛護;頒布條例,升降褒獎如同我軍,以示重用;然後在花些時間讓他們信任。他們一旦信了我們,才可能去替我們上陣殺敵。」
午夜時,曹良臣點足一萬五千兵馬悄悄出城,魯達花赫福送至城外。他們怎麼也料不到,這一切都被潛在城外的沐英和胡大海看得清清楚楚。沐英想趁此時移軍再靠近些,胡大海不同意,說:「莫慌,現在關鍵是莫讓城頭知道我們的動靜,聽到後面喊殺聲起,我們再衝過去去不遲。」
湯和雖然忠心耿耿,也勤奮努力,可有不少事情,是他沒法做的。如今的朱元璋已擁有安徽大部及江蘇部分地盤,這麼龐大的區域如何治理,如何鞏固,如何成為牢固不可破的根據地,實在是有關他的今後發展,甚至有關他的生死存亡。一個小和尚,轉眼成了統帥千軍萬馬的元帥,如今又成了一方諸侯。天下大亂,皇帝雖還沒有僵死,卻是自顧不及。若大的天下,只好由這些擁有實力的諸侯,各霸一方,統治百姓。朱元璋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管理好自己的轄地,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先將這佔領的地方管理好了,統治好了,他才可能有一個安定的後方,才可以有後備力量的支持。朱元璋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不敢有半點馬虎。
「嘿,看他得意的樣子。」朱元璋逗逗他的臉說。
「我已經與李先生談妥了,我的任務是如何論功行賞,你們到時也可以幫我參謀參謀。」朱元璋爽朗一笑,說:「至於李先生,我要請他幫我立法建制,布告安民,制定管理南京城的方針政策,制定今後的軍事方略。唉!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朱元璋說著,得意地一笑。
剩下夫妻二人時,朱元璋上前輕輕地擁抱著馬秀英,從那漫不經心的擁抱中,馬秀英感到有些失望。她又想起了朱元璋看郭麗時那渴望的眼神,心裏有些發痛,卻只好強忍著,底聲說:「我要送你樣禮物。」
可是,他需要人,需要非常能幹的人來幫他做好這項工作。在這之前,他就是單純的打仗,攻城掠地,擴展自己的勢力範圍。他需要將軍,需要指揮作戰的軍事統帥,需要運籌帷幄的戰略專家。這些人,他已經有了不少,在朱元璋看來,他們都很有天才。現如今,一方面,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戰爭上面,另方面,他也需要把精力放在對於越來越大的屬地的制理上。而對於這後面一件事情,他自己還不怎麼內行。上天如果眷顧我朱元璋,就給我一些人!朱元璋在心中祈禱,他睜大眼睛,四處尋找。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又找來了當時的名儒朱升。
稱王,已經是朱元璋非常渴望的事情,可是,在與馮國勝、李善長商議之後,朱元璋也感到自己現在不能稱王。因為如今張士誠在東面稱王,徐壽輝在西南稱王,劉福通與韓林兒在北面稱王,至於其他兵力極弱者,稱王的還有幾家。論實力而言,朱元帥完全可以稱王,可一旦稱王,就要遭到更多人的攻擊。這樣一來,就會使自己處於外有元兵,內有義軍攻擊的困境之中,實不利於發展實力,爭取人心。
「你們呀……怎麼就忘了馮國勝軍師?」朱元璋說:「要成大業,文武都要,武能打天下,文能治天下,兩種人才必要相等,邊打邊治,這才能穩步發展。如今我不止需要武的將,更需要文的臣,待奪了南京之後,這個問題就更突出了:有了虎踞龍蟠之地,沒有真的虎龍,又如何踞得了?蟠得成?」
「給你也找個妃子。」馬秀英盡量輕鬆地說。
這是一所小巧別緻的四合園子,周圍綠樹成蔭,鳥語花香,生活其間,果然是其樂融融。「如不是世道如此之艱,太平時節,能爭得這等生活,也就不枉一世為人了。」朱元璋觸景生情。
朱元璋聽了,大吃一驚。常遇春是他的常勝將軍,從來還沒打過敗仗,連個小小銅陵還能阻擋得了他?朱元璋有些不信,問道:「常遇春之取銅陵,能攻不下來?」
「我看元帥已成大業,擁兵十余萬,今又占應天府,完全可以與其他各路義軍相衡,不再臣服在小明王之下,而是與他們平起平坐稱王。」
「哈哈,難怪元朝命在旦夕。」馮國勝說:「南京乃虎踞龍盤之地,元帥何不更名為龍盤府。」
「依先生之見,我之用人之道,差距在何處?」朱元璋問道。
「我這是帶你們去進攻另一座南京城。」他微笑著告訴他們,見沐英與吳良似乎是不相信的樣子,便笑著問道:「你們說我們有了今天這一片領地,誰的功勞最大?」
「我知道。」馬秀英說:「你去休息罷,我也要去休息了。」
朱元璋審時度世,也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拚命在南方擴大自己的勢力。他先後派兵攻佔了鎮江、廣德、長興、江陰等地,勢力範圍得到迅速擴展。1356年4月,他親率部隊順江而下,來到南京南門外僅三十里處的辛遠鎮安營紮寨。朱元璋不僅趁此天賜良機最大限度的擴大了自己的地盤,他還要趁此攻打南京,奪下這虎踞龍盤之地,作為自己爭霸天下的大本營。
坐在舒適的大轎子里,朱元璋這麼想一會,睡一會,日子倒也打發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君子山。此處離銅陵只有十里,常遇春率眾將來迎,到了銅陵,常遇春待朱元璋在帥椅上坐定,便將戰況詳細稟告:「我軍揮師南下,直逼銅陵,守將梅思祖原是定定手下猛將,強攻一日不下。」常遇春說:「我與胡總管使商議,由我徉攻北門,他率主力偷襲東門,結果一舉成功,生擒元守將梅思祖,虜敵二萬五千人。只是……趁我攻銅陵、池州出援軍之際,西南陳友諒派趙普勝連夜渡江,偷襲池州,如今池州已入陳友諒之手。」
「李先鋒說的極是。」馮國勝說:「依我之見,今天午夜之後,魯達花赫福必領軍來襲。相信元帥早已在考慮如何應對之事罷?」
朱元璋接受了李善長的建議,令汪廣洋留守、治理鎮江。自己讓李善長相隨,帶著大隊人馬,往南進發,回到南京。他挂念西南戰事,本來想到南京稍作修整,再與李善長南下,可一回南京,便感到要處理的事太多。
朱元璋聽了,高興萬分,命令李文忠:「即往東去,將六合與滁州連成一片!」
眾人請朱元璋坐上昔日魯達花赫福坐的雕花大木椅。朱元璋放眼望去,只見殿內宏偉華麗,堂下將軍威風懍懍,這應天府可真比滁州又強多了。看著喜氣洋洋的文臣武將,朱元璋想:
徐達主意以定,便開始擬定全降張士德的計劃。
徐達一面派人往鎮江報捷,一面在常州整軍歇息。徐達深諳用兵之道,更明白朱元璋要趁機迅速擴大隊伍的道理。
祭完馮國勝,朱元璋率軍西南。他要去與常遇春匯合,然後揮師南下,繼續擴展地盤。臨行前,朱元璋放心地將若大一座南京城,交給自己最信任同鄉,湯和將軍鎮守。
第三天,馮國勝、常遇春再組織大軍,發動更為猛烈的進攻。又是攻了整整一天,直殺得天番地暗,血流成河,連天上的老鷹,也驚得睜大眼睛,獃獃地看著。常遇春與馮國勝的部隊,都曾多次攻上高高的城牆,可結果還是給打退下來,而且死傷特別嚴重。這一次又以軍敗收場,馮國勝、常遇春倆人,都焦急萬分。凡事不過三,馮國勝與常遇春此時都非常明白,象這樣的進攻,如果繼續下去,部隊死傷嚴重,對他們非常不利。如果不想出一個好些的方法,這南京城一時恐怕是難攻下來。於是,他們請來諸將,大家一起商議。情況如此,諸將也提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徐達緩緩地說出了自己這幾天來的一個想法。
「將軍何出此言?」魯達花赫福說:「我守軍足有四萬,反賊也就三倍於我,兵書有曰『五倍于敵方可攻城。』只要我們堅守城池,反賊又奈我何?」
在眾人的簇擁下,朱元璋舉目前方,望著那並不高大的南京城,心中豪情滿懷。想當初,進入濠州城時,他帶了十二對元兵的耳朵,跟在他身後的只是倆和尚師弟;可現在,事情隔了僅僅只有三年,他不但擁有了濠州、定遠、滁州等二十幾個州縣、上千萬臣民,而且還擁有了跟在他身後的十二萬生龍活虎的軍隊。
張克福等人聽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個大惑不解地離去,不一會便帶來五百驍勇健壯的勇士。朱元璋與馮國勝走上去迎接他們說:「我與軍師今晚就住在你們這裏,還請你們象保衛曹良臣那樣保衛我們。曹良臣是個忠義之人,只可惜身在腐敗透頂的元朝之中,你們如今投奔小明王麾下,同我們一起去追求光明,前程一定遠大……」
言罷,朱元璋明令三軍,整裝待發,南下歙縣。正在這時候,北路軍傳來捷報:
完了朱升解釋說:「當今之計,國公首要的是必須鞏固後方,要達此目的,就必鬚髮展生產,增強物資供給。要能如此,則需不急稱王,以免樹大招風,成眾矢之的。其次,戰爭靠軍隊去打仗,軍隊需給養才能生存,所以,發展生產,既可安定民心,又可鞏固軍心……
無論是將軍還是政治家,總是需要感情的,在殘酷的鬥爭中,這種感情有時比他的思想和智慧更能增強戰鬥力。
許多事情可以請別人來做。而請人這種事,不能都象原來請馮國勝那樣,派個人去就行,他認為得到馮國勝是天在幫他,但他不能只等天來幫他,還得自己更主動些,更努力些,去找些更有能耐的人。此時的朱元璋已經非常明顯地感到,他需要更有能耐的人來幫,他應該親自去做這件事情!
「是我李善長作大了,元帥只需續前繼下,努力為之,無論氣度、勇謀皆非現在各路義軍領袖可比,奪取天下,只是遲早之事。我李善長能追隨元帥,是為天憐我面壁三十余載也。」
這些道理魯達花赫福當然知道,可是事已如此,難道我們只有坐已待斃?他轉動著眼珠,開始想辦法。孫子曰:『兵者,詭道也,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定能克敵制勝』,如今反賊一路攻來,節節勝利,將驕兵傲,而又疲憊異常,今日剛到紮營安寨,忙乎一日,自持兵多將勇,只思明日如何攻城,絕不會去想如何防範,我們如果趁此良機,大胆傾巢出兵夜襲,一來斬殺反賊一萬兩萬,燒其軍營;二來滅其鬥志振我軍威……想到這裏,魯達花赫福下了夜襲的決心,曹良臣聽了,思之良久說:「看來也只能如此,就讓我率兵前去,你親自上城督促守軍。」
朱元璋聽了,非常高興,徵求了李善長、馮國勝的意見,立即下令李文忠元帥去北方小打小鬧;徐元帥親自出馬西南方向趁勝出擊;常元帥向東南大舉進攻。令畢高興地說:「你們就各帶本部兵馬去罷,我與參議官暫回南京,聽候各位元帥的佳音。」
太陽已經噴薄而出,把那殷紅的光芒四射開來,遠山連綿起伏,烏雀在身邊歡快地歌唱。
聽到郭麗這兩個字,朱元璋眼睛一亮。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北面的揚州,東南面的常州、江陰,西南面的銅陵、池州,直到歙縣都可以去打。」李善長率先發言。
「元帥,我有一言不知能否在這裏講一講?」南京著名豪紳吳提舉上前說。
就在這時,有探子踉蹌奔到曹良臣面前:「將軍,前面……埋伏……」探子話沒說完,就倒地死去。曹良臣翻過他一看,只見這探子背後有一把匕首插九_九_藏_書得很深很深,曹良臣臣頓時全身冒汗,大聲喊:「快,快傳我命令,后隊作前隊,撤!」
這徐達是朱元璋兒時夥伴,比朱元璋小四歲,投軍不到一年,已經顯示出其過人的軍事才能。這以後,跟隨朱元璋,屢統大軍,南征北戰,功勞卓著,在所有武將之上,是開國武將之首,被封為信國公。后還軍北平,戌守邊防,朱元璋尊他為明帝國的「萬里長城」。
真是氣勢磅礴,徐達領著憋足了氣,養足了銳的十萬大軍掩殺過來,張士誠的軍隊還來不急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死傷慘重,潰敗東南逃去。
一萬五千元軍、除了自相殘踏死了幾千人,全部都丟下武器。第二天朱元璋讓人找來曹良臣的屍首,厚厚安葬,然後與馮國勝來到降軍營中,想好好地安慰安慰這些降軍。他要鼓起他們的勇氣,讓他們打頭陣去攻佔南京城,結果發現降軍個個誠慌誠恐,驚懼不定。朱元璋很是擔心,回營就跟馮國勝商量說:「這樣的部隊怎麼能去打仗?」
吳良聽了,大吃一驚,問道:「李先生,難道南京已經攻克了?」
面對三路稱王稱帝之師,朱元璋一點也不以為然,有半點不平的感覺,當然談不上要與誰去一爭高下了。此刻,朱元璋心裏非常清楚,無論是王也好,帝也罷,這些個顯赫的聲譽,都得靠實力來支撐,若不其然,終歸會鬧出笑話來,比那戲台上下了妝的大王、皇帝,要可憐千百姓。於是,他親率東路十萬大軍,往東進攻鎮江,他要抓住這個機會,迅速地擴展地盤,增加自己的實力。鎮江東南的常州,當時為張士誠佔據。聞言朱元璋取了南京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往鎮江奔來,張士誠急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元朝殘留著的這些城鎮,一個個讓朱元璋佔去。在他的眼裡,這些城鎮在元軍敗走以後,應該是歸他所有的。這麼想著,張士誠忙派兵從西北往鎮江進發。
悲劇中又有些喜劇,朱元璋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但他與李善長的心,還是都很沉重。因為現在他們正面臨著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這就是:如何從強敵陳友諒的手上,成功地奪下池州。
馮國勝等感激朱元璋的無限信任,召來文臣武將,商議攻佔南京一事。馮國勝說:「現在的南京守軍,不過三萬餘人。我們呢,如果加上俘虜,就有十五萬之眾,比敵人多出五倍。而且,我們士氣高揚,民心盡歸,要破南京,用不了多少日子。如今,元帥把這樣大的功勞交給我們,我們需要努力謀划,求一良策,奪取一個完整的南京,以報元帥的信任之恩。」
「他要不知道,我會帶你們上山來?」朱元璋點了點頭,微笑地望著吳良。
「能找到先生,真是老天爺可憐我朱元璋啊。」
馬秀英推開朱元璋,走出門去。來到灑滿月光的庭院里,久久地凝視著那在白雲里急急穿行的月亮。
魯達花赫福帶著一隊精銳部隊趕往西城門,只見轟炸聲停了,硝煙散了,就不見敵人進攻,方知上當。正準備重回南門,只見南門守軍張義慌忙跑來:「大人,南門已破,我們護你往北門出逃。」
「因為你喜歡。」
馮國勝聽了,想了想,也很贊同。南京古稱吳國,不如就建議朱元璋稱吳國公。想到這裏,馮國勝說:「常將軍的話很有道理,依元帥現在的實力、聲譽,封王早以足矣,只是不願太露鋒芒,為眾矢之的。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先晉封為公,作一個過渡。這南京,古有吳國之稱,元帥不妨暫稱吳國公。大家看看是否可行?」馮國勝說到這裏,掉過頭去,徵詢地望著李善長。
人們都說打了勝仗的將軍都會一樣的高興,朱元璋這時卻非常冷靜,連攻克南京后的那點喜悅也蕩然無存,看著張士誠的如此不堪一擊,他想到了原來張士誠的勇猛頑強。他清楚,自己往後要打的仗還有很多,稍有不慎,便有被打敗的危險,實在不該有半點懈怠之心,而是要花大精力去考慮如何打贏下一仗。他把這些想法一一道出,講給文臣武將們聽,使得大家都有了危機感,朱元璋趁勢鼓勵大家對下一仗提出看法,於是他的議事廳里又熱鬧起來。
「你在山上,怎麼會知道?」
「好,天憐百姓苦於戰亂,天憐元璋無能為力,請先生受我元璋一拜。」朱元璋說罷便要跪下,李善長慌忙扶住:「元帥有何吩咐,儘管開口,我李善長遵命就是。」
1356年的朱元璋,還剛滿28歲,統領十余萬大軍,在眾人的擁戴下,進了南京府,看到「金陵府」三個字,朱元璋不覺搖了搖頭。馮國勝看了問道:「元帥是否以為『陵』字不妥?」
「眾將軍的分析,很有道理,給我啟發很大。」徐達說:「我們今夜應該全軍出動以待襲兵,設陷埋伏,圍而不攻,逼其投降,這樣不但削弱守城敵兵一半,又可多出四倍于敵的兵力來攻城,果能如此,則南京唾手可得。」
朱元璋從濠州出來后,攻城奪關,殺人無以記數,但身邊得力文臣武將,卻是與日俱增,並無半人早亡。沒想到,馮國勝卻帶頭走了。為了表達對馮國勝的深情厚意,朱元璋特別敦促要將馮國勝的喪事,辦得非常隆重。舉喪這一天,朱元璋在眾將帥面前,坦露了真情。他的悲痛和傷心,眼淚與痛哭聲,凝聚了所有將士的心。國公真乃重情重義之人,跟著他縱然是犧牲,也是死有所值。這一句話,深深地埋在了將士們的心裏。李善長明確提出「驅逐軍閥,一統中華」的口號,又讓眾將士有了更明確的戰鬥目的。為一個嶄新、統一的皇朝而戰,全軍上下,更加鬥志高長,豪情滿懷,士氣倍增。
常遇春一直在看著朱元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笑,聽了李善長的一番話,他覺得雖然有道理,但還是認為朱元璋太受委倔,於是站出來說:「元帥可以暫時不去要什麼王的名號,但還是得有個封號,就一個南京平章,太委倔元帥。」
「元軍夜襲,志在必得,出動一定不少。」湯和說:「依末將之見,可能會有其兵一半,如能圍而殲之,滅其有生力量,來日攻城時定會減少許多麻煩。」
「什麼禮物?」
「沖啊!」隨著軍師的呼喊,千萬軍士齊聲響應,大家呼喊著一路殺進城去。
徐達急往吳國公府稟告:「現張士德率兵十二萬兵臨城下,意欲攻城,如之奈何?」
「我們本要奪張士誠之地,原無借口,如今他來攻我,正好擊之再擊,參議官何出修書與之修好之言。」朱元璋問。
「如何應對魯達花赫福的偷襲,還要請各位發表看法。」朱元璋把要討論的問題又推進了一步。。
第二天,馮國勝、徐達、常遇春將人馬整編好,雲梯準備好候著,到午時,只聽得西門連珠炸響。南門城門一片慌亂,稍過些時,估計魯達花赫福已經離開去西城門。馮國勝一聲令下,常遇春、徐達奮然上前,千萬兵士,架起雲梯,勇敢向上,終於有人爬上城牆,與元軍搏戰。隨著爬上去的人越來越多,元軍漸漸不支,向城下敗去。
這是1356年春季。北面的劉福通為分散元軍對其宋政權都城的壓力,擴大戰果,開始分兵出擊,遣李武、崔德,經潼關入陝西,遣毛貴進兵山東;東面的張士誠則揮師南下,首先佔領江蘇的南通,接著渡江入福山港,佔領常熟、平江,並將平江稱為隆平府,遷來高郵政權,任命陰陽先生李行素為丞相,張士德為平章;西面的徐壽輝也忙著將天完政權遷都漢陽,攻元太平,以倪文俊為丞相,分兵四處出擊,勢力已擴展到湖南、浙江、安徽等地,結果在圍攻軍事重鎮安慶時受挫……
安排好屯田的事,朱元璋如釋重負,大為舒暢,其他一些事情,他讓湯和與李善長商量辦好,自己便回國公府。多日不見,朱元璋已是非常想念夫人,也想看一看兒子朱標,他該是又長大了些吧。這麼想著,朱元璋腳步放快了許多。
然而,朱元璋實在太可怕了,張士德爭不了氣,他根本守不了常州,他的近十萬人馬在徐達的趁勝追擊下,不堪一擊。在與徐達常州城下的第一次交戰後,張士德便丟下上萬具屍體,帶著殘兵敗將南逃,他不敢隨張士誠往江陰,來到了常熟。張士德知道這裏也不可能守住,但還是咬著牙再次硬挺下來。傳令下去:堅守常熟,有臨陣退縮者,殺!
徐達聽了回答說:「如此不仁不義之師,再多十二萬,又何促懼哉?只是待他再驕兩日,到時一鼓作氣,定可殲于城下。」
「不!揚州雖然難於攻克,但是,國公如今已深得民心。古今征戰,從來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國公天下都一定會奪得,何況一個揚州。而且國公的元帥李文忠與揚州守將張明鑒相比,更是天上比地下。所以,依臣看來,揚州之克,已成定數,只不過遲早一日罷了。」
事畢,李善長走近朱元璋轎子,將此事一一細說。朱元璋聽后,教吳良將禮物收下,感慨萬分地說了四個字「我這夫人!」
郭麗是郭子興的小女兒,美麗芳潔,端莊賢淑。郭子興死後,朱元璋就將其母女接來與自己同住,但都是夫人安排照顧的,自己軍務繁忙,很少與之接觸,偶爾看到一回,便不免愣上一陣子。「如果秀英有如此模樣,該是十全十美。」這想法也只是偶爾冒出。基於對馬秀英的傾愛,基於戰事繁忙,他還是很少想起這個女人,可如今……
厚葬畢馮國勝,朱元璋想起他生前的遺願,便對李善長說:「還請先生將國勝的『驅逐韃子,還我河山』這句話寫下來,我要把它貼在大殿上。」
「好!吳國公,我認為好得很。只不知元帥意下如何?」說著,李善長目光留在朱元璋身上。眾人的目光,也都轉向朱元璋。
朱元璋聽到這裏,很是興奮,不再言語,邁開大步,跟著兩位白髮老者沿著條青石砌成的小道,往前走去。
李善長聞言,頓時激動不已,說:「善長在此,代全軍將士,謝過夫人。」
李善長見了,趕忙前去探視。只見小紅揮了揮手,讓兵勇們將箱子放下,她快步地走到李善長面前,作揖道:「參議官大人,這是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務請轉給南徵士兵。」
「我看足可相媲美。」
「正是元帥你要找的人,他正家裡候著您。」
為了等馮國勝的遺體運到南京,朱元璋的西南之行推遲了一天。就在祭拜馮國勝時,西南方傳來捷報:「常元帥虜敵兩萬,攻下銅陵!」
「單是一座揚州城,李文忠恐怕早已奪得。只是揚州北有高郵,西有六合。若攻揚州,西北都會前來增援,要拿下揚州,也就不那麼容易。」
「她是你最喜歡的郭麗……」
「他知道我朱元璋要前來拜訪?」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朱元璋喜形於色:「我就枉自作大一番,屈就先生隨我下山,為我之張良。」
朱元璋見了,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然後高興地說:「其實,我已經攻克一座南京城了。」言罷望著李善長,又一陣哈哈大笑。
朱元璋聽到這裏,恍然大悟,即讓人拿來紙筆,書寫道:「隆平王兵多將勇,所向無敵,不久將可稱雄天下,如今我朱元璋托隆平王之福佔了鎮江,能與隆平王東西相鄰,實在榮幸,希望我們能互相支持,互不尋釁,實是莫大榮幸……」
「如此這般,我可以高枕無憂了!」朱元璋哈哈地笑起來。
「我們懇請朱元帥稱王。」
元軍有人丟下武器。曹良臣看著大勢已去,自己再無回天之力,不由得仰天長嘆一聲,舉起利劍,抹向自己的脖子。他的副將張克福見了,立即大聲喊道:「曹read.99csw.com良臣已死,我們降了罷。」
馮國勝說:「我認為他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對我們存有戒心,害怕我們隨時會殺了他們。因為他們過去只要抓到義軍,都殺了完事。」
得到降軍之心后,朱元璋心情為之一暢,對馮國勝說:「你這回可要好好行使親軍督指揮使之職,攻佔南京一事,可就交給你與徐達、常遇春等諸位將領了。」
人生如果有精神力量來支撐,才會有力;如果有遠景目標來激勵,才會堅硬;如果無需名聲來支撐,其事業才會沖向更高峰。
每個時代都會產生出相應的偉人,如果沒有這樣的人物,時代就會把他創造出來。
一旁聽了許久的胡大海這時插言:「這個也不太難,只需三面圍攻,單留西面放生便可。」
常遇春聽了,大聲說:「不妥!」
作為聰明透頂的女人,她看得非常明白:丈夫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充滿活力,充滿創造力的男人,成功會刺|激他的慾望,會讓他去尋求新鮮的美味來滿足他那廓大的心。他對我是真心的,但如果我阻止他去取得他的需要,我只能失去他的真心相待,他最近起用的一批批地主豪紳,有誰不是三妻四妾?罷罷罷,看來我只有如此。馬秀英拿定主意,作了安排。朱元璋回來,抱緊了馬秀英,他體內涌動著激|情,真恨不得將夫人擠進自己的體內。
「現在,最艱難的還有西南大軍。」李善長面帶憂慮的說。
用過早餐,李善長簡單地安排了一下,立即帶上百余位家丁,隨朱元璋下山。快到山下時,沐英實在忍不住了,不由脫口問道:「不知此時南京戰況如何?」
「我們爭取半個月拿下南京!」常遇春說。
「對!我們就這麼辦,立即派人去告知水軍督尉俞廷玉,令他們速派出水軍,帶了火藥,繞道西門城下,轟炸城門。」馮國勝也非常贊同徐達的意見,馬上一一作了安排布置。
「可以說,請講。」朱元璋回答。
朱元璋深知趙普勝利害,提醒說:「對趙普勝,還是小心為妙。」
「這麼說來,李文忠拿不下揚州來?」
李善長不解,令軍士打開箱子,只見裏面全是金銀珠寶,便是有些莫明其妙。
朱元璋接到西南徐達的捷報,非常高興。這個徐達,真是個軍事天才,到部隊來並沒有多久,就能獨統三軍,指揮戰事,無往而不利。想到這裏不由問李善長:「可否命徐達元帥趁勝前進,速克常熟,揮師南下江陰,消滅張士誠?」
「朱元璋,我一定要殺了你!」隆平王咬牙切齒地說,驚醒了甜睡中的胡美人。
「各位將軍,我們要多久才能進駐南京?」朱元璋揮鞭一指南京扭頭問道。
「善長認為,眼下之計,應速取池州。」
曹良臣帶領著元軍,在夜簾下向前挺進,離南京城越來越遠,離朱元璋大營離得越來越近。
李善長雖與徐達相處不久,幾戰下來,卻已深知他是個有勇有謀的帥才,於是說:「我看無須此舉。徐達常州留步,更是要穩步推進,食其生力的意思,不然,常熟早已屬於國公了。」
「當然是元帥您呀。」沐英與吳良幾乎是同聲說。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徐達望著常遇春,說:「我知道常將軍已想得很清楚,要聽聽我的看法,我就大胆地說出來。我認為現在各路諸候,包括元朝,不是相猜相持相爭,就是內部爭權爭利,這對我們是個天賜良機,趁此分兵進擊,可以迅速擴大地盤。」
「絕對假不了。」李善長非常認真地說。
「太美了,太美了!」朱元璋說。
是啊,這個趙普勝,確實了得。常遇春的話,使朱元璋想起早先趙普勝追殺自己的情景。要不是徐達為自己擋了一刀,朱元璋早已斃命當時。朱元璋在心裏對自己說。面色由不得凝重起來,他側過頭去,徵求李善長的意見,問道:「參議官看看,此事該當何解?」
朱元璋看看馮國勝,又看看李善長,三人會心一笑。
沒想到小朱標竟哇哇地大哭起來,怎麼哄也無濟於事。馬秀英擔心吵了丈夫,只好喚小紅將朱標抱走。
沐英似乎明白了什麼,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善長,就剩了吳良似乎什麼也不清楚,差點急出了眼淚。
對於此事,李善長與常遇春的看法相同,只是還來不及開口。他深知此事不妥,但見朱元璋對常遇春的勸告如此,也不好多說。
常遇春點點頭,朱元璋不由陷入沉思。常遇春見朱元璋陷入沉思,又補充說:「據報,這個趙普勝勇武智謀,很得陳友諒賞識。」
傍晚時分,朱元璋與馮國勝來到降軍營中,給降軍的十幾個頭目講了增其給養、升降褒獎一視同仁等有關事情,然後吩咐說:「我今晚與軍師就睡在這裏,你們現在都回到自己軍中,每人挑選三十個勇士來給我們作保衛,到時人人有賞。」
張義見了,慌忙丟劍逃奔。
朱元璋聽了一愣,心想:可不是嗎?元朝軍隊,所剩無幾,碰上了,也不堪一擊。如今與之作戰的勁敵,全是以前的兄弟義軍。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提「驅逐韃子,還我河山」,豈不是自滅士氣嗎?這麼想著,不由默然不語。
其實朱元璋已經料到這一點,而今看到李文忠也有這想法,不由非常高興,這個李文忠,北上以來,他奪關斬將,屢建戰功,今後是可以堪當大任的。這麼想著,只不知其他人對此有何看法,於是又問:「諸將看法如何?」
魯達花赫福雖是文官,但勇氣過人,一腔忠心。兩天來,他手握長劍,巡視城上,不斷鼓勵士氣;又把家中金銀,全數拿出,獎給守城有功之人。雖說守軍少了一半,但餘下將士鬥志還是非常之堅定。魯達花赫福遠遠地見了,並不驚慌,指揮部隊,迅速地向突破口衝來。殺上北樓的人少,魯達花赫福帶來增援的人多。不一會,就把衝上來的人悉數殺死,又重新堵上了突破口。常遇春在下面看了,只能在心裏滴血。
「走,跟我爬到山頂上去。」朱元璋說。他還是化緣時養成的習慣,遇上事情,總喜歡爬上山頂,眺望四圍遠方。
「夫人!」他不顧那床上的姑娘做如何想法,撲上去,緊緊地摟住馬秀英:「夫人,感謝你,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好。」
他親自率領四千勇士,趁夜翻過平江北門城牆,與守城元軍激戰,他不知殺了多少人,殺進了脫寅的府坻。這時,他的軍隊已攻破城門,一些將士都來到他身邊,他率領他們一直向前殺去,在一間豪華的卧室里,他看到從垂落的帘子里露出來的一雙玉腿,將士們把她拽出來,知道是脫寅的小妾,舉起了刀……他看見了這張妖美的臉……他喝住了他們,帶著她到了軍營。那時,他打得漂亮,平江總兵脫寅被亂軍殺死,副總兵哈散代投河自殺,接著他一連攻下崑山、嘉定、祟明、松江等地。可是,這一次卻輸得這麼慘,輸在一個後起的小字輩手裡。
李善長言罷,對馬秀英作揖致謝。
如今該是給他們加官進爵的時候了!
一路非常安靜,曹良臣有點奇怪,想到派出的探子一個也不見回報,不由全身一熱,吩咐副將說:「快,傳令下去,暫停前進,原地待命。」
「夫人,你哭了。」不知什麼時候,小紅來到她身後,將一塊軟緞手怕遞到她手上。
「危難之時,方見忠良,只是反賊朱元璋詭計多端,且手下有勇有謀之士不少,將軍此舉,可要慎之又慎。」魯達花赫福感動地說。
「從這幾天攻城的情況來看,我軍之所以還佔領不了南京城,主要是城上魯達花赫福親自率領的增援部隊太有殺傷力。所以,要攻佔南京城,就必須將魯達花赫福親自率領的這支增援部隊引開。這事,我們可以去請水軍督尉俞廷玉來,讓他派出一支精悍水軍,帶了火藥,從水上繞道西門城下,轟炸城門。到時候,那魯達花赫福必然要往西門去,趁此機會,我們大家全力攻城,一舉可破矣!」徐達說完,徵詢地望著常遇春與馮國勝。
「既然如此,」朱元璋便笑嘻嘻地說:「那就叫吳國公罷。」
國勝聽了問他:「參議的意思,我們只有分兵出擊?」
這一夜,朱元璋睡得非常開心。他更加分明地感到自己還是這麼年輕,這麼有力,這麼充滿朝氣。直到日頭升起來好大一陣了,他才從甜蜜的睡夢中醒來。他感到了從愜意的疲憊中休息過來的爽快,整個的身心充滿了一種滿足的快樂。
「三天內我們把她拿下來。」胡大海說。
「濠州往東北不遠,便是沛縣,秦未大亂時,沛縣劉邦,用五年時間,統一了天下,成就了帝業。」
徐達與常遇春點頭贊同,朱元璋以目視問馮國勝。
郭妃實在太美了,美得讓他覺得與她在一起時,便是在享受人世間的樂趣之最。她嬌美卻不撒嬌,她柔嫩卻捨得給予,她也是不在乎自己,而全在乎他是否快樂如意。他朱元璋確實喜歡他的郭妃,從心裏喜歡,他真想隨時與她在一起……可是他卻很明白,他對馬秀英同樣是真情,而且那是郭妃根本不能替代的真情,他喜歡她,就象喜歡自己的身體。他明白,她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們將永遠也不會分離……
說罷,倆人都哈哈大笑,良久才止。山高路遠,倆人又談得來,便繼續談著。李善長吩咐準備了一桌豐富的晚餐,用過之後,朱元璋讓沐英和吳良住在隔壁,自己與李善長徹夜交談,直至天明。為著朱元璋著想,李善長便不再言語,佯作睡去。或許是山裡的空氣特好,或許是與李善長的一席長談令朱元璋所思甚多,朱元璋竟無半點睡意,見李善長不再言語,便悄悄起身,走入庭院。
他總是心靈平穩,心無旁騖地去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為達到目的他可以不顧死活,勇猛直前,其膽識和氣勢常常會超出一般人。
「名副其實的戰略家。」李善長說:「徐達之所以能如魚得水,英雄有用武之地,還有懶於國公你這個伯樂的眼力。」
此時鎮江的守軍,為元朝大將定定。他見朱元璋率十萬兵西來,張士誠率十四萬南來,知道守城無望。為保存實力,他不等西、南兩路軍來,便帶了全部將士,棄城北去。朱元璋大軍先行了一步,已經開進鎮江城,張士誠的弟弟張士德,才來到鎮江城下。看到城上剛剛掛起姓朱的戰旗,不由又氣又惱。氣惱之下,親率大軍攻城。
「漢高祖也就是沛縣鄉下人。」李善長說:「視其自身能力,遠不及元帥你。」
李善長與湯和一早便來到國公府,因為不便驚擾國公的美夢,就一直在大庭里候著。因為等候的時間太久,倆人的臉都拉得挺長。朱元璋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麼不順心的事。目光盯著他們,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汪廣洋原是一個文人,詩文很好,後來被朱元璋尊為「五經」師的宋濂,很是推崇汪廣洋的詩文。不過,朱元璋這時並不了解汪廣洋,只知其是個書生。但因相信李善長,就點頭答應下來。
「正是濠州鄉下人。」
「好,一十五天內拿下南京城,傳令下去,第一個登上南京城頭的人官升三級。」朱元璋說完掉轉馬頭:「走,回營議事,攻佔南京!」
在朱元璋的一生中,能相信的人並不很多,馮國勝就是其中一個,朱元璋不但相信他的才能,也相信他對自己的忠誠。他這次之所以要把打南京這麼大的重任交給他,一方面是相信軍師和徐達諸將能拿下南京,更主要的是,這時的朱元璋不僅是想要打下南京,而是想到將如何來治理這個城市。
在曹良臣與商議時,朱元璋率眾將回到剛搭好的帥營里,在帥椅一坐說:「剛才我們看了南九*九*藏*書京城,確是個好去處,有了它,我們便可成大業。可是,我軍只有十二萬,而守軍有四萬,且魯達花赫福與曹良臣,都是元朝一流的文臣武將,不但對元朝忠心耿耿,而且也屬頗有謀略之人。要奪南京,大家可要細細謀划,方可萬無一失。」
徐達與馮國勝相對一望,又都把目光投向常遇春。
「我看元帥用人之道,並不遜於劉邦。」李善長說:「元帥能獨立用兵,也不過一兩年,現在文有馮國勝,武有徐達、常遇春。也可算是人才濟濟了,更難得的是,元帥能禮賢下士,如我這等平庸之輩,元帥尚能親顧。而今天下,不滿蒙古人所為,避之藏之深陋處的棟樑之才,又何止千萬。」
「凡用兵之法,……全軍為上,破軍次之。」他提起孫子這話,對沐英說:「我們這回要使張士德全軍降服,這才是上策。」
「我看分兵應該可以……」常遇春剛開口,見徐達要說,便打住話頭「只是具體如何,還並不想得很明白,想聽聽大家的看法。」說完以目示徐達。
朱元璋似乎有些明白,便不多言,讓吳良留在身邊,使門前一粗猛衛士前去送信。
「對!」朱元璋此時已完全理解了李善長的用意,微微一笑補充說:「當務最重要的,是趕趙普勝回西岸,到時陳友諒必慮及趙普勝,處心積慮去除趙普勝。待他們自相殘殺,我軍就可以高枕無憂,南下歙縣。」
朱元璋誇讚了徐達,下令緊閉城門,蓄精養銳,再驕他兩日。到第三日時,朱元璋下令大開城門,全軍出擊。
徐達與常遇春等聽了,紛紛表示贊同的意思。馮國勝見大家統一了念想,親率降軍,為先鋒攻城。這一仗,打得非常激烈,整整一天,雙方的死傷,都比較慘重。第二天,馮國勝與常遇春各率一支大軍,同時展開猛烈地進攻。血戰了整整一天,常遇春的部對,終於殺上北樓。
「陵者,墓也。」朱元璋說。
鹽販子出身的張士誠,自泰州起兵后,勢力不斷擴大,特別是高郵一戰,大敗元軍,此後勢力更是發展迅速。江浙一帶富遮繁華,胸無大志的張士誠佔了平江,便一味地追求享樂,身邊妻妾上百,陪玩、陪吃的人無數。因為一直以來順風順水,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元朝太過腐敗,已經自己行將滅亡自己,還認為是他張士誠的力量強大無比。這樣一來,他自然不把朱元璋放在眼裡。而朱元璋,對待張士誠又是「請和信」,又是緊閉城門,張士誠便更加認為朱元璋膽怯、不堪一擊。幾日攻城不下,張士誠並沒有半點警惕,更沒有擔心。只是煩悶得很,便令妻妾們跳天魔舞,來給他解悶。這天魔舞比較邪門,跳舞的女人身上,只能著些許的裝飾物,跟全|裸沒有多大的區別。張士誠有這怪僻,喜歡欣賞女人的侗體,特別是讓許多赤身裸體的女人站在一起比較,他看著非常愜意。在淫淫的樂聲中,衣著十分裸|露的妻妾,――從他面前跳過,張士誠睜大色迷迷的眼睛,注意地觀看著她們同一的部位,有誰能撩動他的芳心,他便抱過來親一親……正謊誕得無以言說時,有人來報:朱元璋軍隊殺過來了!
朱元璋徵求常遇春的意見。
別緻的小院,滿園的翠綠,朱元璋深吸著清新的空氣,聞著陣陣的花香,頭腦異常地清醒,一時萬千的思緒:
「我……」李善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信書畢,朱元璋喚來吳良,剛要吩咐,李善長阻止說:「請國公擇門前最粗猛衛兵去最好。」
吳良望望沐英,然後又望望李善長,再望望朱元璋,一付困惑不解的樣子。
湯和帶著南京城的文武眾官,恭恭敬敬地送朱元璋等到南京城外,依依作別時,突然吃驚地發現,馬秀英的侍女,領著四個兵勇,抬了兩口箱子過來。
朱元璋連忙還禮,走上前去,打量著這裏的主人:只見他四十齣頭年紀,五短身材,健壯精神,督智的雙眼,透著和善之氣。「真是我要找的人哪!」朱元璋想。
他又重重地嘆息一聲,止不住的淚水,沽沽地往下流,泣聲地喊著:「國勝啊,國勝,元璋正需你攜手並進,何以就撒下我而去?!」泣罷,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請元帥給我一萬人馬,伏于營帳之前,元兵但來,攔住截殺,元軍無論多少,知我有備,必然敗退,我軍乘勢掩殺,定可傷其大半。」胡大海說。
朱元璋聽后,看看湯和,又看看李善長,使勁地一拍大腿,喊出一個字來:「嘿!!」
朱元璋聽了,微笑著點點頭,說:「徐達如今算得上個戰略家了。」
「有你這句話,大哥我就放心了。」張士誠拍拍小弟的肩膀,說完便率領妻妾,倉皇逃往江陰。張士德送他的大哥到城外,望著一路遠去的塵煙,心裏很不是滋味。
從此,汪廣洋一直跟隨朱元璋,由於他能文能武,功勞卓著,后兩度出任右丞相,地位比明朝很有名氣的功臣劉伯溫還高。在文臣中排名第二,僅次於李善長。可嘆到了晚年,因牽連胡惟庸案,在流放途中被朱元璋賜死。這是后話。
朱元璋知道朱升為當時大儒,能請來朱升,非常高興,畢恭畢敬地徵詢治國齊家平天下之道。朱升見朱元璋禮遇堪佳,大為感動,於是開口,侃侃而談。最後,給朱元璋提出三條戰略方針:
春天來啦!朱元璋在心裏呼喊。他正當壯年,精力充沛,渾身有著用不完的力氣。雖然,他連夜匆匆地趕了一百多里路,卻並無半點倦意。十二萬士兵,正在安營紮寨,挖灶生火。迎了朝陽,朱元璋一馬當先,一路狂奔衝上江邊的一座小山堡。徐達、常遇春、馮國勝等幾十位猛將良臣,緊隨其後,七千名彪悍的勇士,兩旁護衛。
在碗延無盡的山路上,部隊在有力地前行,這是他朱元璋的部隊,這些年輕的士兵,將要為了他去拼殺疆場,丟棄生命。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那座山脊上,遇到的那位顛僧:「小和尚已經懂了。」朱元璋在心裏說:「我已經不是我,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平息戰亂,一統河山。」他感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為達此目的,什麼都可以犧牲。馮國勝犧牲是值得的,千千萬萬的將士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還有為我的馬秀英,郭麗兒都是值得的,他們不是為我,而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一統河山,因為只有我朱元璋,才能做得到這一點。
張士誠做夢也沒想到,他的軍隊,打元軍時一直所向披靡,遇上朱元璋的部隊,竟是這麼不堪一擊。在徐達與常遇春強大的攻勢下,自己只落得個棄城而逃。
「是,是,是!」沐英與吳良似懂非懂。朱元璋不管他們,接著說:「告訴你們吧,就在前面山中,有位大謀士,叫李善長,是馮國勝在路上給我說的,我曾邀他同來拜請,他說要等取了南京之後,看來他是在吃醋。因為提到李善長,他頗是自愧不如,而我,不是正需要這樣的人嗎?我真等不急了。」
長江下游的四月,正是「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的美麗季節。清晨,彩霞伴著朝陽在江面升起,梅花綠柳把春意送過江面,小鳥在溫煦的春光中自由歌唱。
「你為什麼?」他望著馬秀英,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來,朱元璋的這個念頭還很模糊,還很不堅定,因為那些將軍元帥、大王皇帝,實在是太強大了。然而,從昨天到今晚與李善長的一番談話之後,朱元璋清楚了這個念頭,堅定了這個念頭。我朱元璋一定要戰勝他們,要一一戰勝這些將軍元帥、大王皇帝。我完全有能力象漢高祖那樣,奪取天下!取而代之!
「不知南京戰況如何。」吳良在心裏想道。他實在不明白,大戰之前,元帥竟有心思帶著他們出來遊山玩水。要求賢人,也要等到攻佔了南京之後啊!吳良雖然這麼想,但卻相信朱元璋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有他更好的道理,因為從過往的事情來看,他實在太崇敬他的元帥了。
可惜徐達,剛剛五十齣頭時,朱元璋疑其權大威脅朝庭,賜一碗鵝肉吃,全身潰爛,慘然死去。這是后話。
常遇春不解,兩眼望著李善長。
這麼幾年來,他打的絕大多數是元軍,除了必爭之利,他盡全力避免與義軍發生衝突。這念想的建立,除了朱元璋自己的悟性,還有賴於馮國勝的引導。他雖然非常窮困,沒有人來培養或是教育他。但是,憑了直覺,他知道,一個人要做成一些事情,就必須有一些方面的經驗與知識。而要得到這些經驗與知識最簡捷的路,就是拿起書本來學習。書本就是以前的智者的經驗和知識的總結。有了這樣的認識,朱元璋在成功地學會了乞討之後,就決心回到寺院去學習。由於元軍的一把火燒了寺廟,他只得又進入了軍營。但這個時候,他已經嘗到了讀書的甜頭,再也不願意放棄學習。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有些許空閑,他就會抓緊時間讀書學習。這結果,使他比別人懂得更多,對現狀也看得更加清楚。他非常清醒地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誰發展的最快,成長得最強大,誰才能活到最後,成為唯一的勝利者。除此之外,他還非常清楚:
「還有誰?」
李善長聽朱元璋開口便出此言,不免心頭一熱,問道:「元帥放著攻佔南京之大事不去領導,卻反來深山找我,所為何事?」
1356年初,迅速壯大的紅巾軍在劉福通的指揮下,兵分三路,全線向元軍出擊。元軍被劉福通進攻的無力他顧,各路趁機而起的義軍,有的忙於鞏固地盤,有的忙於稱王稱霸,有的則忙於享受作樂。
朱升走後不久,一個中年人來見朱元璋。這個人身材瘦長,眉粗眼大,踔歷沉著,朱元璋請他就屯田之事談談高見。他毫不推辭,開口說道:「如今群雄角逐,強兵者存,弱兵者亡。要得強兵,除舉義外,就數足糧為最先。吳國公此時便思屯田,實是遠見卓識之舉。要不了幾年,糧食滿倉,軍需不乏,境內百姓不受奪糧之苦,軍民齊心,雄霸天下唾手可得。」
「可是,攻城就在旦夕?」朱元璋遠眺沉思,突然雙眼一亮,左手向前猛力一揮說:「既要他人信任,必得先信任人,有了生死考驗,一切就好辦了,我看就這麼……。」他附耳馮國勝,說出自己的想法。馮國勝聽了,也睜大眼睛,他認為這辦法好是好,只是風險太大,見朱元璋執意要這麼做,便堅決要求同往。
園子里,有一男子正聚精會神地讀書,聽到腳步忙把書放在一旁,起身迎來說:「承蒙元帥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一路塵煙,浩浩而來,蕩蕩而去。南京守將曹良臣趕到城上,只能見到那一路滾滾的黃塵,慌忙下城去與魯達花赫福商議。
朱元璋聽到趙普勝三個字,心頭一驚,忙問:「可是巢湖之戰逃走的那個趙普勝?」
魯達花赫福對張義看看,仰天長嘆一聲:「天亡我大元,事已至此,我怎能逃,你們去罷,我唯一死耳。」說罷一劍結果了自己。
「今日不克,明日一定可以攻克。」李善長說。
這以後的三天里,朱元璋將諸事都交給李善長、馮國勝、徐達等人去做,自己關起門來,認真考慮給各位文臣武將的官銜。他如今已經非常明白:一個能做得了大事的人,其高明之處就在於用人,而用人,關鍵是把官銜授給深合適宜的人。經過三天的深思熟慮,朱元璋對他的文臣武將一一進行了封賞。他任命徐達為總督軍馬行軍大元帥,常遇春為前軍元帥,李文忠為後軍元帥,湯和為左軍元帥,鄧友德為右軍元帥,胡大海為提點總管使,李善長為參議官,馮國勝為親軍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