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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定鼎金陵 第十一章 廢相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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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廢相制

劉伯溫到京的第一天,徐達剛好從北平回金陵,聽說劉伯溫的事情,趕忙前來看望。知道是胡惟庸的陷害,徐達氣得虎眼圓睜,倏地起身,要去把這事給皇上講講明白。
胡惟庸伸手拿過奏摺,看了看說:「暫且就放在我這裏。」
到此為止,朱元璋借胡惟庸的一條命,終於取消了秦漢以後沿用了千余年的宰相制度,由皇帝直接掌管六部政務,僅設大學士數人協助皇帝處理政務。此外,朱元璋又設立監察御史,到各地「代天子巡狩」,以加強對地方政權的監督。
徐達等聽了,感慨萬分,紛紛將準備好的物品錢財,拿了出來。劉伯溫見了,原本蒼白的一張臉,激動地乏出了紅色,聲音嘶啞地說:「你們不可以這樣,還請一一都拿了回去!」
到1375年,朱元璋開始了大規模改建南京宮殿的工程。這次改造,首先加強了門的建設。午門翼以兩觀,形成闕門,中有三門,東西為左右掖門。奉天門左右建東西角門,奉天殿左曰中左門,右曰中右門。奉天門外兩廡之間也有門,左曰左順門,右曰右順門,左順門之外為東華門,右順門之外為西華門。除去門的建設外,還增建一些殿宇,如東華門內建文華殿,為東宮視事之所;西華門內建武英殿,為齋戒時居住之地等。
胡惟庸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以後的幾天里,他都在一門心思地想:怎樣除去汪廣洋。
胡惟庸剛死了兒子,自己又被關了十多天才放出來,心情很是不好,根本沒聽清楚是誰來訪,便揮揮手說:「你沒見我還沒坐穩嗎?」
早在1375年,劉伯溫病時,朱元璋派胡惟庸去送醫送葯,馬秀英就曾問朱元璋:「過去劉中丞說胡丞相不配做丞相,胡丞相是心胸狹窄之人,他能不乘機報復嗎?」
古往今來,有多少聖賢之士,都在勸說帝王實行王道,以德服人。實際上,在中國幾千年的帝制中,行王道的皇帝有之,但真正能以德服人的皇帝,卻從未有過。這並不是說,所有的皇帝人品都極差,只不過帝制本身就不是因德而來的,皇帝更不是因德而產生的,要讓一個個靠霸道得天下的人行王道,顯然只能是天方夜譚。對於皇帝的霸道,感受最深的是他的重臣、勛臣、近臣,學習得最快的自然也是這種人。伴君如伴虎,伴得久了,無論是重臣、勛臣還是近臣,便漸漸地滋長出一些虎氣或者竟也變成了虎。這時的胡惟庸,或許還沒有變成一隻虎,而只是一隻沾上了些虎氣的狼。然而,當虎要吞食狼的時候,浪總會拚死一搏,已求自己能夠活下去。
有後人謁劉伯溫墓詩,曰:「卧龍名大終黃土」。再傑出的政治家,再智慧的謀略家,終究逃不脫讓人陷害的命運,讓皇上猜忌的下場,空留無盡憾事,使後人為之感慨。
南雄侯趙庸、滎陽侯鄭遇春、永嘉侯朱亮祖、靖寧侯葉等一公、二十一侯,最後連皇上自己的親家,一直感情頗深的李善長,他也沒有放過。為了表示自己的這種屠殺是正確的,朱元璋還特別親自做《昭示奸黨錄》,布告天下,數說胡惟庸罪該萬死,必須殺戮。
「果真如此,可是朕大明王朝的祥瑞。丞相快回去,朕即刻就來。」
朝中的許多人,包括一些地方的官吏,認識與不認識胡惟庸的人,都因為胡惟庸的案子,牽連進來了。繁華的帝都金陵城,常年累月的,似乎天天都在殺人。一時間,弄得金陵腥風血雨,人人自危,當官的上朝之前,甚至要與親人惜別,不知今日上朝,有什麼人蔘自己一本,或者就不能回家也說不定。
李善長果然立刻明白,關起門來,在家裡靜修靜養,還吩咐兒女們,要學會夾著尾巴做人,凡事不可以張揚。可胡惟庸心裏還不明白,跑到李善長家裡,大發一通牢騷,跳起腳來要去跟皇上說說清楚。李善長憂鬱地說:「這說明皇上不喜歡你我靠得太近,你再去替我說話,恐怕我們都只會大禍臨頭了。」
「是的。是有這樣的人。我殺的人中,肯定有不會謀反的。」他緩緩地對馬秀英說道:「可是,會謀反的是誰?這個人我們能知道嗎?你說,知道嗎?!」
朱元璋知道此事,稍稍考慮,便有了主意。胡惟庸你讓朕等的太久了,現在讓朕來先敲打敲打你。朱元璋在心裏想到。他之所以忍耐胡惟庸半年多,目的是在實施他的一個謀略。朱元璋就是要大臣們鷸蚌相爭,弄得一塌糊塗,最後要讓大家看了都來說:「設立丞相不好,弄得朝庭烏煙瘴氣。」等到大家都反感丞相的時候,朕再來動手,這不就可以「順應民心」了么?朱元璋想到這裏,心中竊笑。
李善長讀懂了他的意思,說:「好吧,我就幫你想個法子。要告劉伯溫,得找個很好的理由,不能說他讓兒子直接將摺子交給皇上而看不起你,這不但沒用,反而會讓皇上責怪你。」
李善長點點頭,重複著說:「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對這些新科進士和監生,我們倍加厚愛,要經常教育他們,盡忠至公,千萬不要為私利所動!經過三五年的努力,一定要培養出一些象你們這樣的人才。」朱元璋望著胡惟庸語重心長地說。
親戚兩個商量著,談得唾沫四濺,越談越有勁。李善長畢竟是七十多歲的人,終是有些倦了,微微一笑,道:「你去辦吧,只是談這種事情,最好是能夠找個適當的機會。如果是象閑談一樣給皇上說出來,效果會好得多。談這種事情,特別要注意的是,千萬別讓皇上認為你是在故意整劉伯溫。」
遠遠地跟在門外的廚子張耙聽了,由於著急,竟然不顧自己的身份,說:「大人,甕中已經糧盡,夫人也拿不出錢來!」
沒想到還真給這婦人罵著了,沒過多久,那狂奔的馬車撞在一家飯館門前,車子毀了胡文勝也當場撞死,還傷及十余百姓。胡文勝只是因為失戀,為吐胸中悶氣,他便逼著章生駕馬車在鬧市中狂奔,沒想到竟丟了自己的性命。趕車的章生,滿身是傷地活了下來。胡惟庸知道后,惱怒萬分,要將章生處死。知情人替章生求情,說他曾苦勸胡文勝不聽,最後還是胡文勝親自揮鞭猛抽轅馬,這才出了狂奔事故。胡惟庸終不作半點理會,還是殺了章生。
劉伯溫聽了,沉思許久,最後,他還是將摺子交給兒子劉璉,讓他趕往京城,直接送給朱元璋。劉伯溫萬萬沒有想到,掌管中書省的胡惟庸知道此事,竟然會非常憤怒。
「有的人,就算是到了我們孫子時,也不可能謀反。」馬秀英頂撞說。
「我也是情不得已。」朱元璋嘆口氣說:「你想想,跟我一起打天下的這些人,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往日里大家稱兄道弟,親密如手足,而今我高高在上,他們俯首稱臣。你想想看,他們中間難道就沒有心裏不服的?有的,有的,一定會有的。」
徐達聽了,長長地一聲嘆息。
「是啊,真可惜。如果劉伯溫在地下知道陛下還在挂念他,一定會感激不盡的。」胡惟庸恭敬地望著朱元璋,稍停一會,又似乎是輕描淡寫地說:「對於劉伯溫的死,朝中有些說法。」
遍訪名醫,多方求仙,一定要把馬秀英給治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干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更何況胡惟庸是看著朱元璋這窮小子憑了武力,攻城掠地、擊敗群雄打出天下來的。你能奪別人的天下,為什麼我就不能奪你的?
「奴才知道,汪廣洋原來有個美艷的小妾,被賜死時,胡惟庸佔用了這個小妾。」
「既然不願殺,為何又要殺?」
胡惟庸處死之後,謀反罪嚴重地威脅著朝庭的每一位官員,隔三差五地指不定又牽連了誰,結果給押到菜市口砍了。昔日戰爭,雙方刀兵相見,馬秀英從來沒怕過,可如今這麼不斷地殺戮自己的臣子,許多都是拼了命替朱家打天下的臣子,馬秀英受不了。她雖然深知朱元璋的脾氣,忤逆不得,但還是常為了一些臣子,淚流滿面地為他們向朱元璋求情。
說到這裏,李善長停了下來,靜靜地望著胡惟庸,見他一付又氣又急、懵懵懂懂的可笑樣子,忍不住說:「劉伯溫誇他青田有文氣,只要把文氣的『文』換一個字。」
胡惟庸在匆忙而小心地準備著,朱元璋也在從容而大胆地準備著。人類社會就是這樣,當那些聰明而強大的統治者消滅了外面的競爭對手之後,他的內部就會產生新的競爭,又一輪的內部殘殺已經在開始安排。
曾親曆元亡明興的整個過程的劉伯溫,深知小亂會釀成大亂,一處地方治安不好會影響多處地方治安失控。再加上,劉伯溫還知道談洋從元朝以來就是個鹽盜聚集的地方,管理得好了,不僅能保地方平安,國家還能多收許多稅銀。
朱元璋聽了,想起劉伯溫的種種好處,不由微微地嘆了口氣,說:「可惜劉伯溫死了!」
就這麼,因佔了汪廣洋的一個小妾,胡惟庸人成兩截,九族遭災。同時獲罪的,還有六部堂屬各官,有的罷官,有的關押,有的流放,有的斬首。然而,誰又曾料到,這僅僅只是更大更長久的殺戮的開始。
朱元璋點點頭,心想:廣南地處偏僻,人煙稀少,汪廣洋到那裡就是有膽量還要說什麼,也沒人去聽,我也大可以放心了。這麼想著,開口道:「貶去汪廣洋的右丞相之職,放他到廣南做一個小官吧。」
朱元璋雖然這麼說了,他終是沒有再去看劉伯溫,可是,這事很快卻被胡惟庸知道了。他不能容忍徐達對劉伯溫的關心,更不能容忍劉伯溫有翻身的機會。他這回沒有去請求李善長,卻奉朱元璋之命在金陵找來位醫生,派他去給劉伯溫看病,然後給了他一些致命的藥品。劉伯溫病情日益加重,終是只剩下一口氣時,有人報告了朱元璋。
后妃六宮,朱元璋按周禮,「天子后立六宮……御妻以聽天下之內治以明章婦順……夫人雖不分六宮,變分主六宮之事,或二宮則一人也。」南京宮殿兩次建立后妃六宮以交序列的形制,以趨合禮制的要求。
劉伯溫作為一個傑出的政治家,他有著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人生信仰,他因為朱元璋的信任和尊重來幫襯朱元璋,也希望利用朱元璋對他的高度信任來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人生信仰,由於他的智慧,他的許多想法都已經實現。他幫助朱元璋打下了天下,在朱元璋最關鍵最艱難之時,他挺身而出,甚至親自指揮戰爭。大明九九藏書皇朝建立以後,劉伯溫本著儒家「仁政」的治國之道,融合了墨家「務實」的精神,引導和幫助朱元璋極力推行「生民之道,在於寬仁」的治國策略,在關心人民的疾苦,愛惜民財,減稅、解困、修德省刑、寬猛相濟、整頓官吏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朱元璋聽了,卻不啻是一顆炸雷。給劉伯溫請醫生治病,是朱元璋吩咐胡惟庸去辦的。即使不是朱元璋授意結果了劉伯溫,他也逃脫不了干係,因為事情非常明顯:胡惟庸恨劉伯溫,朱元璋清清楚楚。如果說是胡惟庸害死了劉伯溫,這無異於是說朱元璋害死了劉伯溫。象這種事情,當然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為妙,汪廣洋你與胡惟庸怎麼鬧都無所謂,只是不要挑出可能扯到我身上的事來亂說。
「一是皇上生病時,他胡惟庸不去探望;二是胡惟庸縱容兒子六日不上朝,也不去向皇上請罪。」
象這樣的事,當然又不便去查問,弄得人人皆知。可又事關大體,就只能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了。胡惟庸正因為清楚這一點,才敢走這一步險棋,如今聽了朱元璋對汪廣洋的指責,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不由得輕輕地舒了口氣。誰知一口氣還沒吐完,就看到朱元璋鷹一樣的目光罩過來,心裏又是一驚,卻聽到朱元璋徵詢地問他:「汪廣洋的罪,到不了殺頭的份上,你看怎麼處理更適合些?」
可是,馬秀英一病不起,轉眼已半年多了,就是治不好。久病的馬秀英最後決定:既不讓任何醫生給她看病,也不吃任何葯。這使朱元璋傷透腦筋,他終於從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看望馬秀英,坐在床前,眼睛直瞪瞪地望著滿臉憔悴的馬秀英,那目光分明在問:「你為什麼會病,為什麼又不肯吃藥?」
這一天,朱元璋與胡惟庸談起了「國子監」的事情。朱元璋當了皇帝之後,為了培養和提拔新的力量,專門成立了培養人才的國子監。
朱元璋離去以後,馬秀英不但不就醫服藥,而且悄悄的拒飲拒食,病情迅速惡化。等到第二天朱元璋再來時,這位賢惠善良的皇后,已經離開了人世間,這一年她剛滿五十一歲。朱元璋萬分地傷心,在馬秀英的卧塌前,他哭得悲悲切切,久久不肯離去。人生真是短暫,朱元璋明明白白的記起了他與皇后馬秀英以往的經歷:
經過一番周密地安排,胡惟庸讓人悄悄地找來福壽,在他面前擺了滿箱的銀子,對福壽說:「我聽說徐達正策劃謀反,我想你一定也知道,只要你把這事告訴皇上,我在金陵南邊給你留了一棟大房子,這些銀子,也都是你的了。」
「可是,你應該也清楚,劉伯溫精通占卜術數,佔地觀象是他的專長。」李善長有些得意地說。
作為貧苦出生的朱元璋,對貪官污吏深痛惡極,「人在政舉」,他藉助自己的崇高威望,想方設法,用了極其殘酷的手段來嚴懲貪官污吏。其決心之大、力度之強、措施之精確,空前未有。曾經一時,也收到了較好的社會效果。在他統治的一段時間里,貪官污吏受到強烈震懾,也曾有所收斂。可是,在家天下的皇權制度下,做官只是從上面來的任命,這本身就是貪官污吏的溫床,皇上再下決心,又如何能將貪官污吏消滅乾淨。這是皇權的宿命,也是皇帝的無奈。
1380年6月七日,火紅的太陽早早的便掛在京城的上空,把它那炙熱的氣息瀰漫在京城的鬧市中。一輛馬車在狂奔,沿途無論是做生意的人,還是過路的,大家都恐慌萬狀,爭相躲避。駕車的章生見了,心中有些不忍,扭頭問身邊的胡文勝:「公子,街上人多,是不是慢些。」
中書省的主持人胡惟庸被殺后,朱元璋例數中書省存在的罪名,一鼓作氣罷中書省,廢除了丞相制,同時升六部尚書,將大都督府改為五軍都督府,讓他們統統直接對皇帝負責。在光輝宏大的金巒殿上,朱元璋咬牙切齒地說:「今後,有敢奏請說要設立丞相制的,殺無赦!」
明代以前的君主制,有一個特點,就是宰相協助皇帝處置國事。各個時期,宰相的名稱或不相同,人數或不固定,職權也有變化。然而,作為官僚集團的領袖,作為對君權的制衡力量,宰相制無疑是傳統政治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在開國初期,殘破之餘,萬事待理,宰相的作用更不可忽視。朱元璋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早在1364年,他剛稱號為「吳王」的時候,便設立了左、右相國。此後,直到1380年,李善長、徐達、汪廣洋和胡惟庸四人先後拜相。這時,朱元璋對宰相制度還是能夠接受的。
李善長聽了,放心地點點頭,說:「如此,劉伯溫休矣!」
「可是,他劉伯溫從不掌兵權,能對皇上有什麼威脅?現在,劉伯溫又告老還鄉,聽說他在青田從不與官府往來,連縣令想見他一面也被他回絕了。若告他貪臟枉法,結黨營私,更沒有憑據,不可能讓皇上相信。」
胡惟庸聽了,大惑不解地望著李善長,那目光分明在問:「劉伯溫精通占卜術數,又有什麼辦法能整倒他?」
「誰不可能謀反,你說,誰?」朱元璋目光逼視著馬秀英。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朕處亂世,不得不用重典。殺一儆百,不梟首、剝皮,怎麼會讓這些貪贓枉法的人害怕。朕還要下嚴旨,在縣、衛附近都設一土地廟,作為剝皮行刑場所,就喚它作『皮場廟』。朕要令人將剝下的案犯人皮,其中填滿稻草,懸挂在官府公堂座旁,讓那些地方官每日都看著,以示警戒。」
李善長見了,得意地一笑,往前欠了欠身子,故作神密地說:「你沒有聽說,劉伯溫曾多次當眾誇讚,他的故鄉青田地有文氣,故出文人。」
朱元璋自己也沒有想到,肅清胡惟庸「逆黨」一案,竟然前後延續長達十多年,直接受到株連殺戮的人高達三萬多,間接受害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受株連至死或已死而追奪爵除的開國功臣就有:
「象汪廣洋這樣的重臣,應由皇上親自罰辦更為合適。」胡惟庸說。
「這不是讓他們辦公時也心驚膽顫?」
福壽是徐達家的老管事,胡惟庸試圖買通福壽,來誣告徐達。誰知道物以類聚,獸以群分。這徐達家裡的福壽,也是個忠直之人,不吃胡惟庸那一套,聽了胡惟庸的話,他說:「不知丞相從那裡得來的消息,我家大元帥是不可能謀反的阿!」
「他……所犯何罪?」
朱元璋聽了,認為徐達說得有理,很有些動心,沉默了一會對徐達說:「到時有了時間,我們一道去看看他。」
朱元璋聽了,非常高興。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一切盡在朱元璋的手中。這一回,朱元璋決定抓住這件事情,大做文章。他立即喚來宗人府的人,說:「沒官女人只可以給有功的武臣,他胡惟庸一個文臣,怎麼能夠如此。膽大妄為地亂了朝廷的規矩,這怎麼能行?你們一定要好好追查此事,定個罪來告訴我。」
如果有人要抗議把豬送到屠宰場是殘忍的行徑,最後必然為受寵若驚跑出來的豬給踩死。一切智慧不足的為官者,差不多都會遇上這樣的情況:要不被人殺掉,要不被人用腳也能踩死。
胡惟庸的後面一句話,李善長聽進了心裏,沉思著說:「情況確實如此,那些將帥,特別是徐達,對我從來都不太搭理,對劉伯溫倒是言聽計從的。這對你我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好事情。」
汪廣洋被賜死以後,丞相位上,就只剩下了徐達與胡惟庸,而徐達又長期在北平鎮守,胡惟庸在朝中便位居百官之首。小人得志,總是會忘乎所以的,胡惟庸越來越驕橫,越來越跋扈,他擅自決定官員的生殺升降,毫無半點顧忌。對於內外諸司奏章來,胡惟庸總是自己先閱,有對己不利的,就藏起來不上報。丞相如是,下面的更是爭走其門,有喜好鑽營之徒饋送金帛、名馬,有熱衷仕途之人恭維、奉迎,投其所好。如今這地方繳納朝廷課稅的奏摺,關係到各地往朝廷繳納課稅的官員功過,事關重大,由胡惟庸自己來裁決,好處太多。
老謀深算的李善長,從朱元璋對胡惟庸的縱容中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什麼,雖然不是很清楚,卻聞到了朱元璋會來個大動作的氣味,開始有意地疏遠胡惟庸。此時風光無限的胡惟庸卻渾然不知,對於李善長的疏遠,心裏很不高興。殊不知,他就要大禍臨頭了,而且還牽連了數萬人的生命!
朱元璋此時對於相權的存在已經很反感。「天下是我打來的,我為什麼還要容忍有超越我的權力存在?」這是朱元璋常在心裏問自己的一句話。同時,朱元璋也非常清楚,要推翻舊制,建立新制,是一件非常難辦的事,得找到理由,找到機會。朱元璋已經想好了一切,他之所以對胡惟庸一忍再忍,只不過是在等待他需要的理由更充分一些,他渴望的機會更大一些。這樣的話,當他行動起來的時候,就會少了許多風險,就會穩操勝券。
胡惟庸聽了,無言以對。朱元璋將胡惟庸父子收押死牢,有臣子來為胡惟庸求情,朱元璋冷冷地對他們說:「皇子犯法,與遮民同罪。胡惟庸的公子撞死小孩,枉殺挽車者。胡惟庸身為宰相,縱容兒子枉死無辜,焉能無罪?」
「你看到了這一點,很好。」李善長點著頭說:「現在,要想再整一整劉伯溫,就一定要找到一件他對皇上有什麼威脅,或者是什麼不利的事情。」
「皇上肯定有他的打算。」徐達說:「我們靜觀其變就行了。」
馬秀英低著頭,不知是不能回答,還是不願意回答,朱元璋見了,也不再去逼她,繼續說道:「人心隔肚皮,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誰都不能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樣的人一定是有的,你說是不是?你讀了許多史書,難道就不明白?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到我的大明朝也不會另外,一定會有這樣的人!而我一時又不可能知道他是誰,也不可能等他跳出來謀反時再治他,因為到那時就遲了,或許我就對付不了他了,或許就該我們被殺了。你想想看,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馬秀英會這樣來頂撞自己,朱元璋是沒想到,他似乎要龍顏大怒了。這麼多年來,那麼多的文臣武將,有誰敢在自己面前說半個「不」字!
那是一個月色很好的夜晚,已經夜深了,朱九*九*藏*書元璋來找馬秀英。她同樣沒有睡,正憑窗眺望皎潔的月亮。他來了,踏著祥和的銀輝,臉上卻有些怒色。
「市井之上,駕車狂奔,撞死小孩,又殺車夫,實在可恨!」當著滿朝官員,朱元璋瞪著胡惟庸,一字一句地說。
世事本來就是這樣,大凡能做到皇帝的人,似乎都將自己包裝得非常大公無私,似乎他們就是民眾的代表。從表面看來,好象也是這樣,這些皇帝老兒們,他們什麼都能捨棄,甚至是自己的至親,包括老婆、孩子。然而有一點很能戳穿他們的假面貌,這就是他們不能捨棄自己絲毫,包括他們擁有的極大權力中的一點點權利。他們的成功使他們變得過份自信,總認為老子天下第一,別人辦不好事情。
胡惟庸聽了,讓大管家出來,勸說福壽,結果都無濟於事,不管大管家答應給福壽多少好處,福壽就是不動心。福壽不愧是個人物,回家以後,立即派人去北平把這事告訴徐達,還在徐達未回金陵之前就設法將這事告訴了朱元璋。誰知道這麼大的事情,朱元璋竟然不了了之,徐達回來問過情況,告訴福壽說:「此事到此為止,再不要聲張,只當是沒有發生過。」
朱元璋當時不理她,吱吱唔唔地走開了。後來,劉伯溫果然暴斃,馬秀英這才明白朱元璋在借刀殺人,不由得心驚肉跳,好幾天吃不下飯。馬秀英是個博古通今的人,見朱元璋這麼紅了眼濫殺功臣,自己又無法勸阻,為他心憂如焚,沒多久就病倒了。
劉伯溫在金陵住下,也不去為自己作任何的辯解,默默地忍受著,內心很是壓抑,不久便病了,日子越發艱難起來。這一日,劉伯溫的妻子朱氏正坐在塌前替劉伯溫補一件破了的內衣,只見廚子張耙近來告說:「甕中糧盡,如之奈何?」
胡惟庸點點頭,回答說:「這種事情,臣怎敢隱瞞?皇上去了,一看便知。」
對於胡惟庸的所作所為,他早就有所察覺。朱元璋打下了天下后,他的行政機構都是在劉伯溫、李善長等人的謀劃下建立起來的,是沿襲元朝的舊制。朱元璋在對他的大明皇朝的統治過程中,越來越感到臣下權力太大,在宋濂等文臣給他總結元末滅亡的原因中,也有「宰相專權」、「臣操威福」,從而削弱了元朝統治力量這一說法,這自然引起了朱元璋的高度重視。早在1378年,朱元璋就對各省權力機構進行改革,十一年,又命令六部奏事不得關白中書省,進一步削弱了中書省權力。確切地說:
可是,經過胡惟庸不斷地狀告,朱元璋聽說汪廣洋許多事都與楊憲扯到一起,疑心還是一天天增大。「謊話傳了十遍,也會成為真話。」更何況是有關大體之事,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錯殺,不得放過。基於這樣的認識,終於有一天,朱元璋相信汪廣洋就是與楊憲一起做了壞事。於是,再次追加詔書,將汪廣洋就地處死。
不僅如此,在軍事上,朱元璋建立衛所編製,中央設大都督府,不久又取消大都督府,改立五軍都督府,統率全國衛所。軍隊由皇帝親自命將授印調遣,戰事結束,將印歸還,軍隊回到原來的衛所,從而使兵權集於朱元璋一人之手。朱元璋還設立「東廠」特務機構,由親信太監掌管,刺探大臣,清除異已。
劉伯溫第二次解官還鄉,心裏非常平和。每日里他早早起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沿了屋后兩旁都是竹林的一條小道,隨心所欲地走上一刻鐘。竹子還是他年輕時親手栽下的,現如今已漫延有好幾里,那逼人眼目的翠綠為劉伯溫喜歡,那竹樹獨有高潔的韻味更令劉伯溫所讚賞。他常常會一邊散步,一邊注視著某一株破土而出的竹筍,仔細地察看它,較前一日有什麼變化。有時,他也會抬頭仰望著竹子上的一隻小巧玲瓏而又非常美麗的翠鳥,可笑地學著它啁啾的脆鳴。一切都是這麼的悠閑自在,一切都是這麼安祥和諧,昔日的軍師,安邦的勛臣,如今同那普普通通的鄉間老人一樣,靜靜地享受著自己淡泊的鄉間生活。
這一夜,馬秀英一直默默地聽著,再不言語。她並不是害怕,只是無話可說。朱元璋說話算話,沒過多久,他就將這晚與馬秀英所言的,都一一付諸于實行,而且做得有過之而不及。朱元璋的這些凌遲處死之外的洗刷、抽腸、剝皮以及挑筋、剁指、刖足、斷手、刑臏、去勢等酷刑,一時間,使得大明王朝的朝廷衙役如人間地獄一般。特別是天天到朝廷上的大臣們,久而久之,對於朱元璋的一些細節也研究得很透了。每日上朝之後,只要看一看朱元璋穿戴,就知道他心情好不好。朱元璋上朝的時候,如果把玉帶系得高高的,這天他殺人就會少;如果他腰間的玉帶被按得很低,這天他就一定會殺許多人。於是,這天來朝的大臣們,就會面如土色,惴惴不安。
劉伯溫見了,招呼他坐下,說:「元帥的心,伯溫領受了。只是你此去非但不能說服皇上,反而會害了伯溫。為今之計,伯溫只能留居京城,就生活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方可解皇上的猜疑。到時候,他或許可以明白伯溫的心。」
胡惟庸算得上一個聰明透頂的人,如今他已經想好了可以置汪廣洋于死地的萬全之計,剩下來的事情就是要找一個最適當的機會。所有的聰明人都知道,要做好一件事情,選擇適合這件事情的各方面環境、條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做事情也和種莊稼一樣,該是秋天裡種植作物,如果在春天裡下種,絕然是無所收穫的。這一陣子,胡惟庸在朱元璋面前確實很紅,因為朱元璋離不開他。胡惟庸有許多事情要去請教朱元璋,朱元璋也有些事情要問胡惟庸。倆人常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雖然很多,但商議的都是國家大事,胡惟庸一直在尋找機會。
「汪廣洋,曾對人說劉伯溫是我設計謀害的。」說這話時,胡惟庸聲音很小。
在中華帝國幾千年的歷史上,周而復始地上演著皇帝殺功臣這出鬧劇,整個帝王的歷史,從來沒有走出過這一個怪圈,「飛鳥盡,良弓藏」只是原因之一,根本原因還是帝王將心比心后的那份誠惶和恐懼。
胡惟庸聽了,滿心的歡喜。胡惟庸是個陰毒的人,對於汪廣洋的貶官,他雖然歡喜,卻並不肯就此干休。他要痛打落水狗,要置汪廣洋于死地而後快。這以後,他又不斷地在皇上跟前進讒言,說汪廣洋以前之所以從不講楊憲的半句壞話,是因為許多壞事情是他與楊憲一起做的。
1380年的冬月說來就來,胡惟庸望著井中那大股湧出的泉水,稍一猶豫,便換了朝服,乘車前去皇宮。見了朱元璋,跪伏在地,奏說:「啟稟皇上,府中井裡湧出了醴泉,請皇上前去觀賞。」
劉伯溫原本出生富有的地主家庭,從沒有在乎身外的金錢物質。他為官多年,最後雖身為御史中丞,太史令顯官,但為官清廉,以身作則,處處以國家利益為重,始終是兩袖清風。往日因為奉祿豐厚,倒也過得還算富裕。如今到了老年,全靠朝廷奉祿度日,奉祿被解除后,劉伯溫一家上百口人,一下子陷入生活上的困境。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劉伯溫知道:想佔有王氣之地建墓,在朱元璋看來是何等嚴重的罪名,朱元璋今天不殺你,保不準明天不殺,而且一旦開殺,可就是滿門抄斬的事。劉伯溫苦苦地思考著,該怎麼辦才能躲過這一劫,他現在既不能申辯,又不能躲避。於是,他決定赴京謝罪。
胡惟庸一聽惱了,大聲說:「無論是誰,今天都不見。」
摧毀元朝的統治后,朱元璋勝利了。可是,由於他大權獨攬,心痛分給他人半點權力,只能讓自己更加的辛苦,朱元璋每日的工作量,甚至超過於戰爭時期,他每天要看上百份的文件,處理上百件的大小事情,終日地忙不休停。對馬秀英的病,朱元璋早已傳下聖旨:
胡惟庸聽了心中一驚,對朱元璋開始有了新的認識,開始有了一些伴君若伴虎的憂慮。既然對朱元璋無法,識事務的胡惟庸便將所有的惱怒都轉向汪廣洋,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他又去與李善長商量,怎麼整倒汪廣洋。可是,經過皇上的這一次不輕不重的敲打,又看到劉伯溫的下場,已過古稀之年的李善長似乎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隱約地發覺,這麼相互搞下去,最後大家都不會好,到最後可能就只剩皇上了。於是說:「留著汪廣洋,多有個人,熱鬧一點,這樣才好一些。」
良久,劉伯溫睜開眼睛,不無傷感地說:「我如今這般下場,皆由我自己所為。現有你們的關心,已經知足了,心領了。甕中已經糧盡,是我劉伯溫無能,讓家人痛苦,更讓我劉伯溫傷心。你們帶來的物品錢財,伯溫就收下了。只是,伯溫今生,恐怕再難還你們的情。你們就此請回,今後再不要來理我。如果讓皇上知道了,恐怕對你們十分不利。」
朱元璋狠狠地瞪著他,催問道:「有什麼好主意,快說!」
郭恆聽了,忙停下來,將奏摺恭恭敬敬地遞給胡惟庸說:「這個,我現在是去呈交給皇上御閱。」
其實,馬秀英的病是因朱元璋所至。
「馬秀英,你……」朱元璋在心裏喊到,憤怒之詞正要衝口而出,忽然想起了她對他曾有的太多的好。是她在他最孤獨的時候,讓他得到了一個家的溫馨;在他最危險的時候,是她毅然地留下為質,讓郭子興放心他去外面發展……作為一個女人,她溫柔賢惠、大德大才、知事明理、善解人意,給予他的太多,卻從沒有什麼要求。想到這些,皇上終於還是忍住了。如今已是年過半百的朱元璋,儘管十分忙碌,偶爾也會想起往事,在艱險的往事中,有太多她的影子,他不能把她當作一般人看待。往日的情誼使朱元璋冷靜下來,願意將心裡話吐出來,說服她。
馬秀英還剛過知天命之年,深知自己的病因,但她不想再說,這時被朱元璋的目光逼著,被迫開口講了兩個原因:「我這麼做,是擔心給我看病的醫生,如果不能把我的病治好,你一定會重重地懲罰他們,所以,我寧願自己病死,也不願讓一個好人為我受到冤枉。」
宅井出醴泉,自是大明的祥瑞。朱元璋聽了,龍顏大開,問道:「真有此事?」
馬秀英有了這樣的願望之後,立刻就病倒了,她不願意服藥,更不要任何read•99csw•com醫生來替她看病,她一心一意的想離開,離開這血腥的朝廷,離開差不多每天都在造孽的朱元璋。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朱元璋當然是理直氣壯的,他本想以自己認為的充分理由,來說服與他漸漸遠去的皇后。他真心地希望這個唯一與他共患難了一生的妻子,能夠就醫服藥,養好身子。然而,他根本無法了解,馬秀英決定一死的念頭是這麼的堅定。
「我今日來,是有一件關於劉伯溫的事情,想請教丞相。」到了李善長家后,胡惟庸客客氣氣的對李善長說。看到李善長在認真地聽,他就把劉伯溫的兒子劉璉替他父親直接向朱元璋上摺子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非常氣憤地說:「原來,他劉伯溫依仗自己是元老功勛,在皇上面前就一再說我的壞話,我都忍了。可是現如今,他還是這樣目中無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怎麼也沒半點反映?」福壽有些茫然。
「哦,快說給我聽聽。」
「王氣!」胡惟庸大聲地喊起來。直到這時候,他總算明白過來,極佩服地望著李善長,想了想又說:「我就告他說談洋之地有王氣,想用來為自己作墓地。皇上知道了,豈能容他?」
胡惟庸聽了,大驚失色,慌忙跪下,說:「臣教子無方,請陛下賜罪!」
胡惟庸聽了,一時仍然弄不明白,不由著急地望著李善長,眼珠子瞪得快要鼓出來。李善長見了,這才差不多是揭了謎底說「皇上對於卜地觀氣,是非常講究的。據我看來,現在的皇上比以往更信了。就在前不久,皇上還問起我民間流傳他父母『天葬』的事情。」
「我認為事情不是這樣。」胡惟庸畢竟年青許多,堅持自己的看法,說:「劉伯溫雖居鄉里,皇上還是有事請教,常常召見;更有甚者,徐達等一幹將帥,對他劉伯溫佩服有佳,對我們卻不怎麼看得起。」
福壽這時終於明白,胡惟庸是要自己去誣告徐達,便說:「我不知道的事,我不會去說的。」
「我就是要讓這些官史在辦公時,無不觸目驚心。」朱元璋十分自豪地說:「為了使這些官吏害怕,朕最近還看了歷朝歷代的刑法,朕還想了許多妙法。除凌遲處死之外,朕還想到了洗刷之刑。一個就是,將犯人裸置在鐵床上,沃以沸湯;另一個就是,將犯人裸置在鐵床上,用鐵掃帚掃去他的皮肉。另外還有梟令,就是用鐵鉤鉤住犯人的脊骨懸挂起來。再還有就是稱竿,名稱很有味道。」朱元璋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看看默然不語的馬秀英,又繼續說道:「這個稱竿,就是將犯人捆綁在木竿的一頭,讓他半懸挂起,象稱秤一樣。再有就是抽腸,也是把犯人掛在架子上,但必須用鐵鉤鉤入他的穀道掛起來。此外,還有挑筋、剁指、刖足、斷手、刑臏、去勢等酷刑,朕都要一一用之,讓那些貪官污吏,聞風喪膽,不敢再行貪樅之事。」
「可是,你殺的許多人,根本都不可能謀反。」
總管深知占城使者事關重大,於是建議說:「是不是讓他們稍等一等。」
胡惟庸歡天喜地地因到府里,興奮得一夜睡不著覺。第二天,朱元璋果然差人來宣他去有事要問。回答了朱元璋要問的事情,趁閑聊時,胡惟庸如談白一般將劉伯溫誇他青田有王氣的事情,說給朱元璋聽。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停了一會接著說:「可是,就算他們現在不謀反,也不能保他們以後不謀反。你能保嗎?我不是只想著我自己,我還要想我們的兒子。」
朱元璋點點頭說:「是的,如果不殺盡那些可能謀逆的亂臣賊子,朱家的江山是穩定不了的。
徐達不愧為朱元璋的知交,他這時把什麼都看得透透的。朱元璋還真有自己的大算計。
胡惟庸思前想後,決定要鋌而走險,孤注一擲。他貴為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手下本來就有不少親信,為了勝算更多一點,他又不惜低聲下氣,千方百計地收買吉安侯陸仲亨、平涼侯費聚這倆侯爺。他們,都因犯受賄罪受朱元璋罰辦過。倆人受了胡惟庸的收買,忙著四處招兵買馬,擴充實力。
這個人犯了法,殺死就成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受這麼多苦呢?這,是馬秀英與朱元璋的一個大分歧。這分歧,他們很早就有了。
或許是想起了劉伯溫為大明江山所作的貢獻,或許是劉伯溫對他的天下再沒有半點影響,朱元璋派人送給劉伯溫許多東西,還特意寫了《御賜歸老青田詔書》,親自派人護送劉伯溫還鄉。在《御賜歸老青田詔書》中,朱元璋對劉伯溫「受冤」后的做法表示充分的肯定,說:「卿善為忠者,所以不辯而趨朝,一則釋他人之餘論,況親君之心甚切,此可謂不潔其名者歟,惡言不出者歟。」
胡惟庸見李善長被自己說服了,非常高興,只把眼睛期盼地望著李善長,那目光分明在說:還請你給我想一個好辦法。
胡惟庸與朱元璋,究竟鹿死誰手,全憑他們個人的智慧和所擁有的實力。
「這個劉伯溫,還這樣看不起我!」胡惟庸憤憤地想道,頓時萌發了再好好地整一整劉伯溫的念頭。為了謀求一個萬全之策,胡惟庸特意去了李善長的家。
中書省中,官員們都在各自忙碌著,胡惟庸捧了個茶杯,在忙碌的官員們中間悠閑地來回著。戶部侍郎郭桓拿來一個地方繳納朝廷課稅的摺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胡惟庸見了,瞥了他一眼,問道:「手上拿得是什麼?」
她匆忙迎上去,喚人端碗參湯來,他止住了:「我來,只想與你說說話。那個通州府真不是個東西,我讓人將他梟首、剝皮示眾。」
「還有什麼,你快說!」
「為什麼要梟首、剝皮?殺了不就行了?」馬秀英嚅嚅地問道。
陳寧是個正人君子,平日里看到胡惟庸的所作所為就有氣。汪廣洋信心十足地對陳寧說:「只要我們一起,合疏參劾李善長有『大不敬』之罪,皇上見了,一定會對他進行嚴加處治。」
對朱元璋來說,邊關無小事,自己費盡心機籠絡了一批占城這樣的小國,胡惟庸竟敢如此怠慢,不由得龍顏大怒。上次胡惟庸就只有教子無方的罪過,就是嚴格治罪,也不能將他徹底打垮,這一次,差不多是可以了。胡惟庸啊!朕早就想拔掉丞相這一分朕權力機構,現在只能藉助於你了!再狠狠地敲你一下,看能不能改變人們對丞相的看法。朱元璋這麼想著,一下子就抓了許多人,胡惟庸首當其衝。這一次,儘管還是有不少大臣求情,胡惟庸一關就被關了幾十天。放回來以後,胡惟庸這才感到很不對勁。
胡惟庸沒轍,坐了一會兒,只好告辭回府。想著朱元璋對李善長的處理,他心裏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對於朱元璋,自己又毫無辦法,他又想到汪廣洋,「我一定要除了汪廣洋,方能出心中的這口惡氣。」胡惟庸自言自語:「李善長,你既然不提供良策,我只好自己設法了。」
集權制禁固了人的創造力,厄殺了人的精神活力,泯滅了人的生存樂趣,對社會的文明發展,是極其有害的。
「你,沒有錯,無論是什麼事,應該說給我聽。」朱元璋一字一句地說:「只是,這汪廣洋無事生非,實在可恨!」
「我知道。」胡惟庸樂哈哈地說:「這個事情,現在對我來說,很好辦。如今,最多三天,皇上就要找我去問一問情況。」
聽了朱元璋的這些話,再無大臣敢替胡惟庸求情。胡惟庸原本以為,朱元璋當朝斥責他,後來又關了他,不過是對大臣們做做樣子。關了幾日後,還不能夠出來,又聽說了朱元璋對為他說情大臣的話,心裏一時驚恐萬分,被逼無奈,花了大量金銀帛緞,這才被放了出來。剛進家門,還沒坐穩,就有總管來報,說:「占城有使來訪。」
劉伯溫想站起來,努力地掙扎了一下卻不能起身,徐達上前扶住劉伯溫:「軍師就這麼坐著,不用起身,我等來看看你!」說著深深一拜,同來的幾位故友,也都對劉伯溫深深一拜。
劉伯溫聽了,並不去責怪廚子張耙,只是慚愧地閉上了眼睛,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徐達等故友見了,更是萬分的傷心,齊聲地呼道:「軍師!軍師!!」
「是啊。」胡惟庸點點頭,說:「這事,我也是這麼想的。劉伯溫雖然被皇上趕回鄉下,但在皇上的心中,份量還是很重的。皇上不可能因為劉伯溫不把摺子直接交給我就治劉伯溫的罪」
那轅馬受痛,更加拚命地狂奔。就在這時候,一個中年婦人,抱了生病的小孩,來不及躲避,被馬車撞倒在地上。婦人倒沒有什麼大礙,手中的小孩卻被撞到了地上,就這麼活生生地給撞死了。婦子抱起孩子,爬起來發狂似的衝著車子追去,一邊追、一邊撕心裂肺地哭罵道:「還我兒子,還我兒子!惡有惡報,你們必招報應!」
實際上,朱元璋從心裏根本就不信胡惟庸說的話,之所以升了胡惟庸為左丞相后,又恢復汪廣洋右丞相之職,目的是讓汪廣洋能牽制胡惟庸,不讓出現胡惟庸獨掌相位的局面。可惜汪廣洋不能很好理解朱元璋的意思,官復相職后,錯誤地總結以前經驗,變得更加膽小怕事,尸位素餐,遇事盡量採取迴避的態度,不怎麼敢與胡惟庸對抗,並沒有起到牽制胡惟庸的作用,反使胡惟庸越來越坐大,權力越來越集中。這令朱元璋大失所望,這才把他貶往廣南地區。
「你這麼不停的殺人,而且都是有功之臣,這……」馬秀英說著痛苦地搖搖頭,眼淚汪汪的。朱元璋看了,格外心痛,他伸手給馬秀英擦去眼角邊的淚珠,動情地說:「我也不願殺人啊。」
胡惟庸聽了,大驚失色,他這才知道,皇帝不是人人都可以當的,這若大的天下,實在是強中更有強中手。於是,胡惟庸趕忙吩咐劉傑,將牆道里的兵勇疏散出去。待朱元璋到來時,胡惟庸熱情迎接。朱元璋的衛隊,查遍宅子內外,也找不到半個兵丁。回去之後,朱元璋很快就清楚,是因為有人給胡惟庸通風報信,由不得他更加惱怒,立即頒旨:必須馬上查出這個人來。聖旨之下,這個人很快便查到了,不過已成了一具死屍。這報信的人,為了保全他的主子,能夠果斷地結束自己的生命。朱元璋在佩服胡惟庸的同時也下定了辦他的決心。可是,現在說胡惟庸謀反,還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胡惟庸,算你狠!朱元璋在心裏罵道。難道這https://read•99csw•com一次朕還是治不了你,不行,絕對不行!朱元璋皺緊眉頭,咬牙切齒。一旁的楊公公見了,湊近朱元璋輕聲說:「要殺胡惟庸,非常容易。」
汪廣洋是個很倒霉的丞相,早年為楊憲排擠,楊憲被處死,他回到中書省,又在胡惟庸的威勢之下。汪廣洋知道,胡惟庸之所以橫行霸道,主要是因為有李善長勢力的支持。他不願長久屈居在胡惟庸的威勢之下,便暗中收集李善長的不法證據。在汪廣洋看來,只要把李善長徹底整垮,胡惟庸就橫行不下去。為了做成此事,汪廣洋考慮了很久很久,有了一些想法時,他邀來自己的密友御史大夫陳寧。
最厚重的沉痛,莫過於英雄慘死於他自己的人手中,悲哉壯哉,令人扼腕長嘆!為何就不去與之相搏?而只能冤屈的去死?「我只能如此!」彷彿從天邊傳來英雄聲息。
馬秀英聽著皇上的話,知道一切都完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話朱元璋曾經給她說過,如今可能已經忘記了,馬秀英卻一直記得非常清楚。這麼些年來,她不斷地看見朱元璋就是這麼殺人的。很明顯,如今她的皇上,對殺人的事已經考慮了許久,也考慮了許多,為了朱家的天下,他是一定可以找出十分充足的理由來殺人的,看來,人是一定要殺的,而且還會要殺很多,或許要殺盡……
馬秀英不願再想下去,她也沒有勇氣再想下去。在當時,不僅誅殺功臣讓馬秀英受不了,就是對朱元璋重刑貪官,馬秀英也很有看法:
朱元璋從建立大明王朝以後,他一直都在大搞「殺盡貪官」的運動。令人遺憾的是,一直到朱元璋壽終正寢,貪官污吏們還是比較猖狂。以至到朱元璋臨終時,不得不哀嘆說:「天啊!這是為何,貪官如此之多?早晨殺了一撥,晚上又生出一撥!」這是后話。
「兩條人命,全是你兒所為,如今他已經死了,你教子無方,該當何罪?自己說說!」
「皇上為讀書人提供了入仕、升遷的機會。真是一件於國於民功德無量的事情。」胡惟庸說。
戶部侍郎郭桓見胡惟庸不把奏摺讓他速給皇上,心裏有些吃驚,卻也很快明白胡惟庸的用意。以後再有此類事情,就主動去找胡惟庸。上行下效,一時間,很多地方官員只去討好胡惟庸,反倒不怎麼提起皇上。
明朝中期以後出現的宦官擅權亂政廷臣傾軋爭奪的現象,應該說是極端專制主義體制的必然產物。這是后話。
關於劉伯溫的死因,後來「胡惟庸案」發,醫生供認,是胡惟庸授意他毒死劉伯溫的,這成了胡惟庸的罪狀之一。後來在殺戮胡惟庸一家上百口人的刑場上,百姓指指點點地詛咒他,許多人就是罵他不該害了劉伯溫,卻不知,真正害了劉伯溫的罪魁禍手,正是懲罰胡惟庸的皇上。
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天之後的一個早晨,躺在床上的胡惟庸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了個可以置汪廣洋于死地的萬全之計。
胡惟庸雖然已死,他的「價值」卻並沒有消逝。皇權的至高無上,使得皇帝能夠隨心所欲。一切似乎應該理直氣壯,屬於理的東西,在皇權的面前,都變得那麼可笑而不值一提。皇權的自我維護,皇帝的隨心所欲,都成了名言至理。在以後十多年的日子里,開始走向老邁的朱元璋,在對極權的追求上越來越變得窮兇惡極,在對自己權威的維護上越來越變得歇斯底里。從治理一個國家而言,朱元璋知之甚少,開始還能依靠他人,隨時請教不恥下問。當他一知半解時,就開始一意孤行起來。在許多事情上,他不斷失誤甚至犯罪,這之後他面對一切已是很分明的錯,要麼不去承認,要麼推給他人。聰明的朱元璋,在胡惟庸死了很久以後,還一直抓住胡惟庸謀反「罪狀」。只要是與他的集權有一絲兒悖逆的人與事,朱元璋就都把他放進胡惟庸案中,給他訂一個萬劫不復的死罪。於是,胡惟庸謀反的死黨陸續被揭發出來,隨著年歲的推移,胡惟庸增殖不少。
「他這麼做,只不過是性格使然。如今,他居鄉里,年事又高,我看恐不能再給我們添亂子。所以我想,我們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李善長勸胡惟庸說。
對這樣的狀況,朱元璋生在其中,似乎渾然不知,久而久之,竟然還漸漸習慣起來。只可憐作為旁觀者的馬秀英,感到實在是受不了。她不知道朱元璋打下了天下,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馬秀英已經深深地感到:對於皇上濫殺功臣,對於她的丈夫不斷地造孽,她沒有一點力量來阻止他。於是,她只有讓自己遠遠地離去,去到那可以看不見血腥場面的地方。
「不管他胡惟庸怎麼卑恭倔膝,我還是收集到了他的兩條對上不敬之罪?」
「丞相是說這事就算了?」
「這事你不知道?」胡惟庸故作驚訝。
於是,「論天下安危義形於色」的劉伯溫,再也坐不住。從談洋回來,又通過一番詳細考查后,他洋洋洒洒地寫了三千多字的摺子,請奏朝庭在談洋設立巡檢司,既可使國家增加稅收,又可保地方穩定平安。他的好友劉運知道此事後勸他說:「而今在朝庭主事的胡惟庸、汪廣洋對都你都不滿,你不如呆在家過自己的快樂日子,不去管他這些閑事。」
馬秀英是皖北宿州人,公元1332年八月初八出生,在家度過了美好的童年,到馬秀英十二歲時,父親因為支持郭子興被元人殺死,郭子興收養了她。到二十一歲時,就嫁給了朱元璋,與他渡過十五年艱難困苦的走向皇權的生涯。朱元璋稱帝后,被冊立為皇后。馬秀英本是位極為智慧、博覽群書、頗具反叛精神的女子。她出生亂世,膽識過人,在艱難險境中,從不畏懼,總是捨身忘己的幫助朱元璋成就帝業,數次救朱元璋于死地。馬秀英做了皇后,雖富貴之極,仍不嬌矜,不辭辛勞地忙乎於後宮,為朱元璋把後宮管理得井井有序。「家有賢妻,猶國之良相」。朱元璋不止一次地向人稱她。只可惜她對朱元璋的濫殺功臣反感之極,終憂鬱至死。
「有許多。」馬秀英聲音很低,但卻是坦然地迎著朱元璋的目光。
汪廣洋本來是一個能文能武的人,由於在那樣的環境中,終只能成為大明王朝歷史上,最懦弱無為的一介文臣。
他一口氣說下來,耐心地解釋著。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對人解釋,而且是對一個頂撞他的人,這麼有耐心的解釋。他說完時,甚至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坦然地望著馬秀英。他認為,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她應該為此感動,應該了解他的一片苦心,感謝他的格外恩遇,然後反省自己,按他的意思去做。
可是,隨著宰相制度的實踐,朱元璋感到有人在分他的權。他過於地認為天下就是他朱家的,是他朱元璋一手打下來的,他不能容忍有人來分他的權。多年的勝利,使他只相信他自己是天下第一,再不願有任何削弱他個人權力的力量存在。因為宰相制畢竟分了他的權,他的四個丞相,李善長、徐達、汪廣洋、胡惟庸,最後都在某種程度上妨礙了他絕對的個人意志的為所欲為,所以,朱元璋決心要剷除這個制度,就只得讓他的宰相們都不得善終了。不然,胡惟庸的「生殺黜陟」,有時「不奏徑行」,這實際上是宰相份內的事,朱元璋卻認為他們是專擅行政、司法之權,是罪不容赦,這不能不是朱元璋這個放牛娃皇帝心胸太過狹窄,或說太過自私所至。
以前,別說自己怠慢了什麼人,就是枉殺了人,就是唆使朱元璋的布衣兄弟徐達家人狀告徐達的事,也不見皇上問一聲,可現在……胡惟庸想到楊憲,想到汪廣洋,不由得頭上冒出冷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他已經分明地感覺到:朱元璋恐怕是要向自己動手了!
1379年12月,倒霉的丞相汪廣洋,這位早年跟隨朱元璋打天下,曾兩度出任右丞相的明初大臣,終於在流放途中,被他的皇帝賜死。
總管聽了,心中萬分著急,卻又毫無辦法。原來,明初統治了越南,當時越南分三個小國,即安南、占城和越北。占城居三國的中南部,美麗富遮,軍事力量相對卻較弱,於是便只有向大明皇朝上貢以求得保護。朱元璋見其府首稱臣,也就恩威並施。朱元璋在建立大明王朝後先後封了十五個不征之國,占城就是其中之一,目的是利用占城來牽制其他南亞國家。既如此,每當占城有使來金陵,自然格外禮遇,都受到很好的接待。可這一回,占城貢使見胡惟庸不理不採的,因有急事,就託人去找朱元璋。
在胡惟庸的丞相府中,有一株大榆樹,離樹不遠處有一口井。此井水質甚好,清涼甘甜,非常可口。平時里,井水涓涓細流,每到冬時,反倒有大股泉水湧出。胡惟庸深知此泉的習性,早已想好了一個絕妙的計策,單等到這泉水大股湧出的時候,誘殺朱元璋。
朱元璋以胡惟庸的人頭,再次建立起高度的中央集權統治。然而,這種高度集中的權力機構,還需要大量的鮮血來維持和鞏固。一是因為權力越集中,站在權力頂端的人也就越擔心下面的反對;二是在集權的下面,必然會生出許多利用集權來相互攻擊的派系來。
「我如今很好,請諸位今後不要再來。」劉伯溫緩緩地說道。
胡惟庸對李善長的話莫明其妙,李善長也不作解釋,閉目養神,不願就此事再與胡惟庸討論下去。
馬秀英當了皇后之後,就一直轉溜在六宮裡,整日地操勞著。1382年,她終於一病不起了。
「這個好辦,你只要安心看病,好好吃藥,無論結果怎樣,我不殺也不怪醫生就是。」朱元璋說。
朱元璋痛苦地搖了搖頭,接著緩緩地說:「他們這些人,久經沙場,才能出眾,如果……」
劉伯溫的一番話,說得徐達等心裏涼涼的。回到府里后,徐達又派人給劉伯溫送去了許多生活上需要的物品。徐達是個忠勇之人,與朱元璋又是布衣兄弟之交,他決定要給劉伯溫討回一點公平。一次同朱元璋對奕后,看到朱元璋高興,徐達對朱元璋說起了他與幾個故友去看劉伯溫的事情,最後說道:「軍師是個文人,只說談洋有文氣,哪裡說什麼王氣。軍師跟隨陛下這麼多年,從無野心,又怎會去爭什麼王氣。就算他真想去爭什麼王氣墓地,憑他的聰明,又怎麼會當眾說出來?」
「是啊,這條你或許能辦到,可是,還有……九九藏書
「什麼樣的說法?」朱元璋急急地問道。
「這兩條,要算也可以算得上是不敬之罪。」陳寧說:「只是,這胡惟庸深受皇上信任,就這麼兩條罪,能參倒他嗎?」
胡惟庸更加不解地望著李善長,不知他說這些對告劉伯溫有什麼用處。李善長見了,更加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畢說道:「你想想看,我們只要把劉伯溫說過的話變一個字,他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有王氣之地,你劉伯溫怎能用作自己的墓地呢?」朱元璋聽后非常惱火,在心裏憤憤地問到。如果換作其他人,朕一定要把他殺了。你這個劉伯溫,朕就網開一面,奪了你的奉祿,讓你也嘗嘗貧窮的滋味吧!
作為皇上,朱元璋非常關心地方繳納的事情。往日里,每到新春來臨之前,朱元璋總會看到這樣的奏摺。今年有些奇怪,已經立春了,還沒看到地方納稅的奏摺。朱元璋立即派人暗中去查問,很快就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朱元璋心中雖然憤怒,對胡惟庸卻並無半點指責,反而當著眾人的面,不時地誇誇胡惟庸。胡惟庸於是膽子越來越大,躊躇滿志地竟然覺得徐達有些礙眼。你這個徐達,自持是開國元勛,根本不把我胡惟庸放在眼裡。在劉伯溫的事情上,你明顯地反對我,不把我的意見當回事情。現如今,滿朝文武,除了你徐達,再沒有人能夠對我有什麼威脅。胡惟庸心裏這麼想著,又鑒於徐達的力量太大,雖不在金陵,一直都掛著丞相的名,而且擁兵九路,威震四方。思之再三,胡惟庸終於想出了一個高招。
可是,自從給胡惟庸派來的醫生診治后,劉伯溫已再無病愈之時了,他回到青田剛剛才三天,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強者的意志強加于民眾,這是歷史的幸事,也是歷史的哀事。公允地說:朱元璋的集權統治,在推動全國統一,整頓吏治,抑制豪強,發展經濟等方面都起了些積極的作用,但從另方面說也起著更大的消極作用乃至對社會進步的破壞作用。
胡文勝正是胡惟庸的兒子,平日里依仗他父親的權勢,驕橫慣了,如今因事憋悶得慌,要狂奔一陣泄泄氣。聽了章生的話,胡文勝順手就給章生一鞭子,口中罵道:「狗奴才,本公子要你快,你反而說要慢一些,誤了本公子的事,砍下你腦袋來。」胡文勝說著,親自揮鞭猛抽轅馬。
可是,皇帝這次沒有如願以償。馬秀英確實很感動,甚至在朱元璋說出了這番話后,伸出了她蒼白的手。她緊緊地拉著他,淚流滿面地望著他,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就再不言語。皇上已經懂得了她的意思,因為這樣的動作以前有過,他知道她這是激動,這是在感激自己。於是便靜靜地等著她,等著她對剛才自己一番「道理」的認可。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的患難妻子,如今的皇后,雖然感激他一番掏心的話語,卻仍然不去贊同。此刻,她不是沒有了話說,而是她已經知道,朱元璋既然有殺人的理由,她怎麼說也沒有用處,但她還是絕望地問道:「你還要一直殺下去?」
劉伯溫與三五個好友,剛進小鎮,便感受了小鎮的繁華。喊價還價中,車來人往,諸多的鹽商,不斷地將大包小包的食鹽推進拉出,買的賣的都忙著將這些食鹽送往自己想送的地方。再往裡走,突然聽到大聲地吵架,接著便見有兩個漢子打了起來。然後是有人幫忙,接著是更多的人幫忙。傾刻間,釀成了較大的械鬥,如同一場小小的戰爭。劉伯溫與三五個好友,被退來的人群差點擠倒在地,他們只好趕緊退出小鎮。社會秩序很亂,老百姓怎麼能安心做生意?劉伯溫這麼想著,不由心裏著急。
汪廣洋自信地點點頭。自己經歷了起起落落,汪廣洋現在心裏很清楚,只要是皇上想搬倒的人,你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參倒他。現如今,離職了的李善長與胡惟庸他們走得這麼近,這肯定是朱元璋忌諱的,汪廣洋看清了這一點,他要出面幫他的皇上一個忙,搬到了李善長,也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在汪廣洋看來:胡惟庸之所以為所欲為,不把他這個左丞相放在眼裡,是因為有李善長在替他撐腰。
經過宗人府徹查,此事屬實,按嚴辦之例,宗人府給判胡惟庸罷官回鄉的處罰意見。朱元璋看了,也不肯聲,只在判決書上打了個大叉,然後寫下五個字:「腰斬,滅九族。」
1376年的一天,朱元璋的御案上,放了一份汪廣洋與御史大夫陳寧共同上的摺子。朱元璋久久地望著摺子,汪廣洋參李善長的「大不敬」,只說了兩件事,這對朱元璋來說,已經是很夠了。權力在他皇帝手上,就是不犯罪,也可以找個罪名來治你,何況你還犯了罪呢。只是,這李善長也還有很多讓人想的地方,更何況又是親家,要治,也不能治得太重了。經過一番考慮,朱元璋下令每年減去李善長一千八百石奉祿,也就是減去他李善長奉祿的一半。我「要不輕不重地敲你一下,讓你明白,許多事情是不該做的。」朱元璋罰了李善長之後,得意地想著。
「不知道不要緊,現在跟你說了,你不就知道了。只要你按我的話去說,榮華富貴都是你的。」
李善長離了丞相任后,雖說有時還要到金陵去走走,但比往日卻清閑了許多。轟轟烈烈地辦完兒子的婚事,又解決了楊憲,還扶起來了胡惟庸,心裏非常得意。這胡惟庸似乎是很講義氣,上任右丞相之後儘管公務特忙,也還是忙裡擠出時間到李善長處走一走。有一次胡惟庸又來看望李善長,剛好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的兒子李佑也在,從李善長對李佑的態度來看,胡惟庸感到李善長很喜歡李佑,於是心思一動,提出要把自己的女兒胡玖紅嫁給李佑。李善長聽了滿心歡喜,好事一拍即成,半月後,李善長與胡惟庸便成了親家。有了這層親戚關係,李善長對胡惟庸更加信任,便將自己的舊屬,都介紹給胡惟庸。一時間,胡惟庸感到做事順手了許多。李善長是朱元璋的親家,胡惟庸又是李善長的親戚,一下子,大臣與皇上的關係近了許多,胡惟庸膽子也大了許多。就在這時候,在胡惟庸手下做事的劉伯溫的兒子劉璉替父親上了個摺子。
胡惟庸聽了,連連點頭稱是,然後謙虛地說:「我們算不上什麼人才,國子監有陛下的關懷,今後培養出的人才,一定會有劉伯溫、李善長那麼的大人才。」
南京宮殿,從城東側鐘山西趾之陽,坐北向南,後殿六宮,以此排序。開始,由於經濟原因,朱元璋「敦崇儉樸,猶恐習於奢華」,宮殿建築較為簡樸,摒去了雕琢奇麗的裝飾。宮城的規模也較小,正殿之前僅有奉天門及午門二重門闕。
皇后是最典型的女人,所謂母儀天下,只是這麼說說。一個女人一旦成為皇后,這預示著她將再無自我,她從此只能生活在皇帝的陰影中,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朱氏停下手中針線,往懷裡掏錢,掏了許久,卻掏不出一文錢來。苦著一張臉,正不知怎麼辦,有人來報,徐達及其他許多故友前來探望。朱氏聽了,忙去迎了徐達等人,來到裡屋。此時貧病交加、無葯無醫還無食的劉伯溫,正掙扎著坐在書桌前,翻看自己往日里書寫的《郁離子》,見徐達等故友進來,將書放在桌案上,抬頭感謝地望著他們。看著劉伯溫一時蒼老了許多,徐達十分痛心,聲音凄然的呼道:「軍師!」
「貪臟六十兩白銀。」朱元璋發狠地說:「今後,我要明文規定:凡贓款達六十兩白銀以上的,就要將犯者梟首、剝皮示眾。」
胡惟庸聽了,暗自高興,拜謝回府。胡惟庸走後,朱元璋稍作安排,便帶了幾個近臣,高高興興地前去宰相府。走出皇宮時,朱元璋對身邊的老太監擠擠眼,說:「這是大祥瑞呀!」
福壽搖了搖頭。
在朱元璋悲痛之時,大臣們許多因曾得到皇后的恩惠,受到皇后的庇護,也在為失去了這樣一個善良的人而感到難過和痛心。朱元璋發誓以後再也不立皇后,溢馬秀英為孝慈高皇后,將她葬在鐘山的東面,後來朱元璋死後,與馬秀英合葬在這裏,稱為明孝陵。這是后話。
「徐達,李善長都不放過?」馬秀英的聲音顫抖著,雙眼乞求地望著朱元璋。對於朱元璋的想法,馬秀英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驚奇與恐懼。他同情徐達,同情李善長,同情差不多所有朱元璋已殺或者準備殺的人。在馬秀英看來,這些人都是忠於朱元璋的,都是大明王朝的功臣。他們不該死,實在是不該殺死他們。如果可能的話,馬秀英完全願意跪下來向朱元璋求情。可是,她深深地知道,朱元璋決定了的事情,任何人求情都是沒有用的。馬秀英絕望了,就在她絕望時又聽到朱元璋說:「他們確實都是功勛卓著,名聲顯赫的人。朕要殺他們,也得有足夠的理由。當然,如果他們不首先謀反,我很難找到殺他們的理由……」
「這胡惟庸對上卑恭倔膝,對下耀武揚威,你又怎麼能收集到他有不敬之罪?」陳寧有些擔心地問道。
朱元璋睜大眼睛望著胡惟庸,胡惟庸故作誠惶誠恐的樣子望著朱元璋。
楊公公點點頭,他心裏清楚:朱元璋的意思是,終於有了個好機會,殺死胡惟庸,徹底解決丞相的事情。胡惟庸也同樣的高興,他在自家的牆道里藏了許多兵勇,只等朱元璋前來,他們就會衝出來殺了這位皇帝。這時候,等候在城外的吉安侯與平涼侯,就會帶領他們的軍隊衝進皇宮,待一切朱元璋的死黨清除乾淨后,他胡惟庸就成了當今的皇帝。這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天衣無縫,盡在掌控之中,胡惟庸越想越興奮,忍不住爬上樓頂,他希望快一點見到朱元璋的金龍轎頂。就在這時候,他安插在朱元璋身邊的一個暗探趕回來給他報信:「大事不好,皇上的鑾駕後面,還有一支異常悍勇的衛隊。」
這日剛從屋后的竹林散步出來,劉運等幾個好友來邀,同去小鎮逛了逛。劉伯溫感覺精神很好,這日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抱著了解一下久違民情的願望,劉伯溫點頭答應。小鎮名叫「談洋」,地盤雖不大,因地處周圍幾郡交界處,非常的熱鬧,是個鹽販子聚集的好場所。小鎮離劉伯溫的家雖然很近,只因劉伯溫走南闖北,跑遍了差不多整個中國,什麼名勝風景,大山大河,他都曾一一遊覽過,對近在咫尺的小鎮,卻有很多年也沒有光顧了。